第二章 危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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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大老粗抬徐懷穀的時候竟然連這身鐵王八殼也不脫,就憑著一膀子牛勁兒從甲板把徐懷穀拎進了船艙。
被拎著的時候,徐懷穀還沒咋感覺到這身鐵甲多重,反正也不是他自己出力氣。
在徐懷穀和張幺瞎扯的時候,徐懷穀才想起來自己這身兒鐵王八殼還沒脫,這鐵甲邊角粗糙無比,徐懷穀想翻個身都硌得肉疼。
徐懷穀緩緩半撐起身子,想要脫這身鐵甲時,才發現自己真是圖樣圖森破。
徐懷穀是海軍出身,雖然是非戰鬥人員,但體質還是比普通老百姓強上不少的。
饒是如此,徐懷穀撐了不到二十秒,就有點兒不支了的感覺,不單單是因為徐懷穀現在身體虛弱,根據徐懷穀的直覺,這身鐵甲恐怕少說也有三十斤!
由於北方產馬地區的喪失,導致宋朝極度缺乏戰馬,宋朝軍隊隻能不斷加厚士兵的鎧甲用於對抗擁有大量騎兵的北方敵國。宋朝步人甲為宋代重步兵的主要裝備。
宋代步人甲多數由1825枚甲葉組成,一般甲片總重量為29公斤,同時可通過增加甲葉數量來提高防護力,但是重量會進一步上升。為此,皇帝親自賜命,規定步兵鎧甲以29.8公斤為限。
現代人普遍認為宋朝軍隊羸弱不堪,但能披著如此之重的甲胄行軍打仗,就算不是猛漢,也實在是意誌力無比堅定的人了。
徐懷穀倒是不知道這麽多,不過他對之前拎他進來的那倆麵有菜色的漢子倒是佩服了不少,不容易啊!
徐懷穀半撐著身子,還沒來得及抬手解帶時,從張幺嘴裏聽到“行朝”、“官家”,而後又聽到“祥興二年”這樣的詞兒,直接驚倒在了稻草鋪上,一動不動,發起愣來。
聽張幺的口氣,崖山之役已經塵埃落定,南宋!不對,準確地說,現在大宋已經成為前朝,華夏的錦繡江山已然落入了蒙元的口袋,自己這是穿越了啊,而且穿過來就成了亡國奴!
以前在海軍艦隊每有出海的任務,來來回回都有個十幾二十天,多的甚至幾個月,畢竟是軍隊,紀律嚴格,徐懷穀也不可能每次都有膽子藏煙帶酒,但是書,隨便看。
徐懷穀本來進部隊前是不愛看書的,為了文憑,硬著頭皮啃的那些教科書,也忘得七七八八。
但是在海上,讀書卻成了徐懷穀為數不多的樂趣,畢竟為了扯皮吹牛,沒點兒知識底蘊,吹不出高級牛逼。光嗶嗶黃段子,無異於飲鴆止渴,為了戰友們的身體著想,得適量才行。
徐懷穀尤其愛看曆史類書籍,也談不上多大造詣,那些唐宋元明清的曆史事件,徐懷穀倒也能如數家珍的列舉。
徐懷穀知道這一戰,陸秀夫背著少帝趙昺投海自盡,大宋十萬軍民跳海殉國。南宋反抗勢力可謂是徹底滅亡。
那自己呢?自己是誰?現在是在哪?剛剛那群人是南宋遺民還是蒙元韃子?
一個疑問之後牽扯出的是無數的疑問,徐懷穀腦袋又疼了起來。
張幺很是機靈,看得出徐懷穀穿著鎧甲不適,隨即幫徐懷穀把鎧甲脫了下來。
見徐懷穀陷入彷徨,張幺也隻得無奈歎氣,當初一心熱血報國門,奈何英雄已無用武之地。自己這位少爺,若不是為了這家國大義,怕也是也富貴依舊吧?如今這番田地,又該何去何從呢?
“張幺是吧?說說崖山之後的事吧,我不太記得了。”徐懷穀沒多久便冷靜了下來,在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的時候,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為妙。
沒法兒,誰叫自己倒黴,穿到這麽個國破家亡的時代呢?怕是隻能怪那賊老天了。既來之則安之,先了解一下現在的形勢,再看吧,想來自己一個現代人,在這七百多年前,也不至於活不下去吧?
“公子,崖山一役,那個慘啊!那片海都被血染紅了……咳咳,您當時和都頭讓大夥兒砍斷連船的繩索,衝出了韃子的包圍。咱們中途救起了些人,剛看到岸,還沒等我們高興呢,一股大浪直接拍了下來,我從來沒見過那麽突然的大浪,前幾秒海麵還很平整的,就那麽……等我們醒過來,本來四五十人的隊伍,隻剩下十幾個了,您和都頭都沒見著,我沒見您人,當時就慌了,張羅了本族的弟兄們在船四周圍找了一圈兒,結果就在船邊的麻繩上找到了公子,幸好麻繩絞住了您的腳,不然怕也是……不過公子沒事,小的就放心了!”
“那我們現在在哪兒呢?”徐懷穀確定了這群人南宋遺民的身份,看來自己也算有個一官半職,又問道。
“小的也不知,我醒來後和兄弟們四處看了看,除了海還是海,就沒見著岸邊兒。”
所以說千萬別立flag,徐懷穀自信滿滿地覺得自己在古代活下來完全沒問題的時候,張幺的一席話就像給了他倆耳刮子。
在大海上航行,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方位,古代漁民出海打魚,往往都是需要有極其豐富的經驗,不然深入了海洋,根本就找不到歸路,隻得活活餓死,最終成為魚兒們的口糧。
徐懷穀倒是從來不害怕在海洋裏迷航,不過那是他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有導航,有通訊,高超的科技水平讓人類能開拓更加廣闊的海洋。
但是現在不同,現在是在十三世紀,宋朝的海運全靠漁民和海運商人一代一代人的摸索,才探索出了周圍幾個海域的部分可行航線。
南宋的水軍屬於步軍體係,隻能在內河和近海航行作戰,斷斷也是沒有遠洋作戰的經驗的。
在海上,天氣因素也是一大問題,就算無敵於歐亞大陸的蒙元鐵騎在東征日本的時候,也因為風暴而折戟沉沙。
徐懷穀在和張幺一問一答的循環往複中,了解了很多信息。
這是一艘大宋福船,產自泉州,是當時張世傑從蒲壽庚那兒搶來的。就因為此舉侵害了蒲家的利益,蒲壽庚叛宋仕元,甚至怒殺宋宗室三千餘人。
現在船上包括徐懷穀僅剩13人,包括張幺在內有七名徐家子弟,另外有三名儒生,他們本是剛剛投奔行朝,被安排在這艘船上暫住,還未及小皇帝封官,便發生了崖山慘劇。
還有三名中途被救上船的人,其中有兩名女子,穿著華貴,應是一主一仆,剛剛徐懷穀被圍時,那個女聲應是那女主人的罷。張幺見那一主一仆穿著甚是華貴,斷定是朝中高官家眷,怕惹麻煩,也懶得和那群儒生置氣,便順著台階下了。
徐懷穀心中樂了,現在都啥時候了,就算高官家眷又怎樣,大宋都沒了,定是張幺這小子裝紳士。
除了人員,他們還中途撈了幾袋大米,加上船上本來屯的糧食,按照十三個人的量,大概還能撐十天左右。
最蛋疼的就屬淡水資源了,隻剩四個木桶,而每個木桶隻能裝十五升水,如果按每個人每天一升的用量來算,隻能撐個四五天!
而直到現在,這艘船上還沒一個人看到陸地。
黃昏,零碎的餘暉透過艙壁間的裂縫打在徐懷穀的臉上,危機就像夜晚,似乎未晚,卻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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