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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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時值二月初,海風冷徹。

    海上除了這艘孤舟上明滅的燈火,不論天地,盡數為黑幕籠罩。

    天邊幾顆寥寥無幾的星辰提醒著人天空的方向。

    徐懷穀沉睡了一小會兒,休息得差不多了,遂起身上到甲板,吹起了海風。

    這艘船上還是配有指南針的,但在不知方位的情況下,眾人也並不急著開始航行,萬一方向弄錯了,上不了岸,以船上那點兒存糧,怕是都得活活餓死。

    甲板上除了徐懷穀便沒人了,現在尚是初春,天氣甚是寒冷,眾人經過白天的舍命突圍和風暴突襲,已然是疲憊不堪,難得有個安寧時候,也不管是否會遇到韃子的戰船,就昏昏睡去。

    徐懷穀本來也是想多睡一個晚上的,但透過艙壁縫隙有些許星光穿過,心想自己不如夜觀天象,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依照徐懷穀往常的經驗,南半球是幾乎不可能觀測到北極星的,而徐懷穀仔細找了找,夜幕雖然昏暗,但還是能找到那顆北極星的,這就說明,徐懷穀現在所在的這艘船還是在北半球,至於經緯,縱使徐懷穀世界地圖了然在胸,沒有任何參照物,實在也辨不出來。

    徐懷穀隻得訕訕離開,繼續回籠睡覺,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

    “公子醒醒,公子?”

    “嗬!嚇死個人!”徐懷穀剛睜開眼,就看到張幺那瘦了吧唧的臉快要貼到自己臉上了,驚恐萬分。

    你小子叫床就叫床,把臉貼那麽近幹嘛呀,真的是……

    “什麽事啊?咋咋呼呼的。”徐懷穀一臉不爽,還帶有一絲睡意地哼了一聲。

    “大夥兒都醒了,等著您出主意呢,畢竟都頭不在了,這艘船得您做主啊,莫被那幾個腐儒壓了頭去。”張幺似乎對那些文人很有意見,一口一個“腐儒”。

    “我做主?那他們會聽我的嗎?”

    “當然聽您的啦,您是副都頭啊。在這艘船上還有誰能比您更有威望呢?”張幺貼近徐懷穀耳邊喜笑顏開道。

    徐懷穀看到張幺的笑臉,突然想到了一個成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不過張幺說的也沒有錯,在這船上看來徐懷穀的職位是最高的,而且徐家子弟占了多半的情況下,自己威望確實是最高的。

    在古代上下級之間是非常嚴格的,手下如果忤逆上官的話,那就是自討苦吃。

    更何況徐懷穀是除了都頭最熟悉這艘船的人,也是最有資格成為這艘戰船指揮官的人。

    既然大家這麽有緣,同在一個屋簷下,那麽徐懷穀也沒有道理不發揮一下現代人的能力,至少讓這群南宋遺民能上岸,活下去。

    徐懷穀跟著張幺來到甲板上,隻見另外十一人,圍成一個圈,那七個徐家子弟也不管甲板上的潮濕直接坐於其上,另外三個文人和兩女子則站立著。

    中國人果然從古至今就有開會的習慣,雖然現在不叫開會,叫商討,但也足以見得中國人在危難來臨時的那份團結。

    若是宋朝廷也能早早的意識到如今這種地步,不知道文臣武將們是否還會像之前那樣相互掣肘。

    “好了,人都到齊了,那麽現在我們開始商討接下來的事宜。”張幺扯著嗓子對眾人說道,他那瘦小的身材,仿佛蘊含著巨大的力量,人雖粗鄙,倒挺有幾分領導才幹。

    徐家子弟們齊聲叫好,其他幾個文人撇了撇張幺,給人一種不甚看得起的感覺。那倆女子卻一聲不吭,就靜靜的聽著。

    “看來在這個船上,人心並不齊,更稱得上是各懷鬼胎啊。”徐懷穀心想,但也覺得很正常,畢竟這些人不全是這艘戰船上的士兵,有暫住的書生,還有中途救起的女子。

    鹹濕的海風還是吹得人瑟瑟發抖,徐懷穀雖然被張幺勸服披著鐵甲來開會,但也擋住海風的侵襲,頓時萌生退意,隻想著這場蛋疼的會議能盡快結束。

    “大宋行朝沒了,天子蒙塵,我等幸得老天眷顧,苟存於世,但也不能一盤散沙,任由韃子來任意割戮。如今在這汪洋之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須得有個領頭人,帶我們上岸。”

    張幺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雖說不是慷慨激昂,倒也有些文采,隻是那文言文和俗語混雜在一起說,讓徐懷穀覺得有點兒別扭。

    看來今天這場會議,想早早結束是不可能了,這個會是用來選話事人的,少不了扯皮倒灶的事兒。

    看這樣子,自己還有非常強的競爭力來競選這麽個話事人的位子了。

    “就他這光會行軍打仗的粗人,怎地有能耐帶大家走出這番困頓之境?”一書生撇了撇徐懷穀,仰頭揶揄道。

    果然還是很有一番爭議,尤其是那些文人墨客。

    宋朝極其重文輕武,這在曆史上是非常有名的。

    雖說這三個文人書生還未來得及被小皇帝封官加爵,但也算是讀書人,肚子裏有些墨水。自然是自視甚高,哪會讓那些粗鄙武夫騎到他們頭上。

    張幺此時便欲發怒,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若不是憑著兄弟們赴湯蹈火地衝鋒陷陣,才得以衝出重圍,怕不是被韃子殺死,就是投降了蒙元。

    賣國求榮的文官張幺聽說得多了,一個個表麵標榜著孔孟之道,私底下做著那些齷齪不堪之事,還有臉看不起陷陣殺敵的將士?

    更可惡的是竟敢公然挑釁自家公子?

    徐懷穀眼看著兩方的矛盾即將爆發,便再也無法再沉默下去。

    一邊是親族兄弟,一邊是故國臣子,對於徐懷穀來說自然是袒護自家兄弟,但畢竟這船上就這麽些人,都是大宋遺民,也不好逼得人家跳海不是?

    “那你們的意思,不能讓我這武夫來帶領你們?覺得我腦子不夠用咯?”

    徐懷穀穿著這身鎧甲站了這會兒著實特別的累,也懶得顧及什麽形象,便懶散地邊坐下邊說了句。

    之前那個說話的書生倒也爽快,直截了當地說:“正是此理,若論廝殺,我輩定然落於爾等之後,但論文韜,計策,爾等差吾遠也。”

    “哦?那就是說,如果我比你的啥啥文韜更厲害的,你就服氣了是嗎?”徐懷穀歪了歪脖子,直視那名杠精書生,狡黠一笑道。

    “嗬,若真如此,我等定然服氣,甘心輔從。但若……”

    嘿嘿,這二傻子上套了,看來還得自己來治一治這群古代書生的傲嬌病,牛皮不是吹的,自己這一身的真本事也得拿出來晾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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