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推她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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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再推她試試

    停好了車, 穀妙語和邵遠直奔高大哥家。

    和高大哥一照麵, 穀妙語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棘手程度。高大哥下巴上全是胡子,眼睛裏全是血絲, 臉上全是恨不得衝出去幹脆剁了誰的憤怒。

    他一看到穀妙語,說了句“你們可來了”就帶著她和邵遠往廚房走。

    整套房子已經做完基礎層的施工,走往廚房的路上,穀妙語對工人們幹的活看進眼裏,她覺得非常滿意。這一屆的工人活幹得很漂亮。

    等她被高大哥領進廚房,她的好心情頓時消失殆盡。

    廚房裏一片狼藉。

    下水道堵住了, 廚房的場麵惡心得叫人喉頭抽搐。

    不知道誰家的剩飯菜、哪個鄰居頭上的頭發團和著泥、爛菜葉爛果皮……全從下水道反水流到高大哥家來了。工人們正在幫忙掃水。

    穀妙語問高大哥:“這是怎麽回事啊?”

    高大哥歎氣連連地把事情經過告訴給穀妙語。

    “這已經是這周堵的第三次了。第一次堵的時候施工師傅跟我說完, 我就過來了,我們都沒檢查出來是哪有問題,以為就是個偶發情況, 花錢找人來通開就完了。可沒過兩天又堵了!”

    高大哥說,第二次堵就堵得很惡心了, 什麽生活垃圾都反水反到他家裏來。水管是從一樓到頂樓通用的一整根,家家都有份,他決定不再自己承擔這份堵塞。

    他樓上樓下的開始找鄰居, 想協調大家共同出錢共同疏通下水。順便再叮囑一下鄰居們,不要什麽垃圾都往下水道裏扔。

    他先找的樓上鄰居們。

    他想跟他們平攤通下水的費用。但樓上的業主隻有兩家肯出這個錢,剩下都表示:堵的是你家, 我們家又沒有堵, 我們家為什麽要出這個錢呢?

    他們並不認為從上到下的下水管是一個整體, 他們隻認領一整根水管留在自己家裏那兩米多長的一部分, 其他部分是其他家的,跟自己沒關係。

    找樓上的鄰居們沒什麽結果,他又去找樓下的鄰居。

    結果這麽一找,讓他發現了問題。

    原來水管之所以會堵,是因為他樓下的鄰居在水電改造的時候,私自把廚房那根從上通到下的水管的管路給改了。

    水管原來是露在牆外筆直的一根,樓下業主覺得水管露在外麵不好看,又占地方,就私自把它加了兩個彎道回路,改到了牆裏麵。於是水管從筆直的豎管,變成了一截橫管一截豎管一截橫管。這樣橫管與豎管的連接處就形成了一個堵塞點,隻要樓上有人往下水道裏扔垃圾,垃圾淤積在那個點,水管就會堵住。這時樓上的鄰居們隻要繼續用水,那些排放掉的下水,就會從高大哥家的廚房下水口稀裏嘩啦地反水冒出來。而樓下卻什麽事都沒有。

    樓上的鄰居們多,扯皮浪費時間,高大哥索性先自己出了錢。他沒時間跟那些人扯皮,當務之急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得讓樓下把水管改回去才行,不然的話這房子沒法住了,以後三天兩頭都得堵。

    “我和物業一起去樓下找他們家人協商,我給他們說水管是共用財產,他們不能這麽私自改,會影響到其他鄰居們正常使用的,我希望他們趕緊把水管改回來。但他們直接拒絕了我,還特麽說,水管在別人家裏的他們管不著,可在自己家裏的那一截他們想怎麽處置他們自己說了算,我也管不著!還說水管堵是因為樓上扔垃圾,想讓水管別堵,找樓上說去啊,讓他們別扔垃圾啊!我艸!”

    高大哥說到這裏時忍不住講了髒話。

    穀妙語能從他的我艸裏麵體會到他當時有理說不清、被樓上樓下講不通情理的鄰居們夾擊在中間的懊惱和憤怒。

    別說高大哥,她聽了也覺得很憤怒。

    “樓下那家人還跟我說,他們家都已經快裝修完了,現在再砸牆把水管刨出來恢複原樣,就算我肯給出返工費,他們還舍不得破壞裝修呢。”

    穀妙語聽到這裏,覺得樓下業主奇葩得不可理喻。

    “多大臉,還讓您給他出返工費?”

    高大哥也罵:“丫就是個傻逼!”

    穀妙語不由把感歎發散:“能在北京買得起這裏的房子,素質居然是這樣的,唉。”看來人的素質和他擁有的物質財富有多少真沒什麽關係。有人哪怕摟著滿床黃金睡覺,金子也美化不了他的人格,他骨子裏也依然是個道德匱乏的惡棍。

    高大哥苦笑一聲:“我覺得我平時也是挺橫的一個人,可現在被樓上樓下的這幾家人生生給磨成了熊包!”

    高大哥說,商量沒行得通,他後來又去找樓下業主一次,告訴他們,假如他們依然不肯把水管改回來,他就要到法院起訴他們了。

    樓下業主也很橫,不僅橫,還很無賴,告訴高大哥:“告,趕緊告,愛去哪告去哪告,嚇唬誰呢?水管堵不是扔垃圾的搞堵的嗎?你不告扔垃圾的告我幹嗎?我家又沒堵,所以這就說明跟我沒關係啊。我把話撂這,水管我是不會改回去的,你有本事就趕緊去告!告得贏算我輸!”

    高大哥被樓下的業主氣得差點要動手,是他那幾個老哥們攔住了他,場麵一度變得非常緊張難控製。

    樓下不把水管改回來,樓上不分攤水管被堵的責任,還肆意扔生活垃圾,高大哥為此愁得幾宿都睡不著覺。

    “現在水管三天兩頭的堵,家裏根本沒辦法開工了。我讓物業硬實點,去跟樓下說,不把水管改回來就給他家斷水斷電。物業不幹,說他們不是沒管,是管不了!氣死我了,這個窩囊廢物業!後來還說我要是氣不過,就讓我連著業主和物業一起告,告贏了他們該承擔的責任他們肯定不逃避。你們說這特麽是什麽物業?我花了大半輩子的積蓄買了這麽套房,這不是給自己買罪受呢嗎?不瞞你們說,我昨晚幾乎起了把這房子幹脆賣掉算了的念頭!”

    穀妙語聽得心有戚戚焉。

    邵遠在一旁默默聽著觀察著,也分析著。

    他忽然開了口:“這一個單元已經開始住人了嗎?怎麽這麽多生活垃圾?不是元旦前不久才交的房,他們怎麽裝修得這麽快?”

    高大哥哀聲一歎,說:“別提了,樓上有兩家根本就沒怎麽裝修,其中一家就打了幾個隔斷,又重刷了遍牆,批發了幾張床,就直接把房子租出去了。還有一家把房子租給了幾個人辦公用。這些租房子的人哪知道什麽叫愛惜房子?房子又不是他們自己的。他們什麽都往水管裏扔,等你上去找,人家又不承認,你說你能怎麽辦?”

    邵遠說:“住宅樓開公司辦公商用,以及私自打隔斷改成群租房,這些都可以報警的吧?”

    高大哥嗬嗬一聲苦笑加冷笑:“報警了,怎麽沒報警,沒用,根本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開公司的人家說就是普通房客,沒有把房子商用辦公用。遇上這麽會打遊擊戰的臭無賴,別說警察,玉皇大帝也沒辦法啊。群租房當時承諾把隔斷砸了,可是來調解情況的人一走,人家不僅不砸,還變本加厲報複性地什麽都往下水道扔。我這房子剛買的時候,我心裏是真開心,天天睡覺都能笑醒,可現在我就剩下上火了,我怎麽那麽倒黴呢?樓上樓下的,竟攤上這樣的鄰居!”

    穀妙語盡力安撫他。

    高大哥問她:“小穀,我這房子根本沒辦法接著往下裝了,我把你們叫來,是想問問你們,咱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治治樓下那種人?”

    穀妙語想了想,說:“高哥稍等,我谘詢一下法律人士,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她走去一邊給楚千淼打電話。

    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後,她問楚千淼:“像現在這樣的狀況,告樓下的業主能告贏嗎?要不要連物業一起告?”

    楚千淼讓她稍等,隨後把電話回過來。穀妙語把電話調成外放模式。

    “我查了一下相關法規,依據《物業服務收費管理辦法》,公共排水管道屬於物業共用部位,是共用設施,是在物業維修管理範圍內的。但你客戶家這種情況,因為樓下業主是私自改的管道導致的管道堵塞,改之前沒有告知物業,他改那一截管道又在他家的私人空間內,物業沒辦法排查。所以如果告物業的話,不太好告,不如直接告樓下業主。”

    楚千淼說到這歇了口氣。穀妙語看到高大哥聽說告物業不太好告,臉上陰雲密布。穀妙語真擔心他會被房子逼出個急性抑鬱症。

    她的視線和邵遠一撞,她給他使了個眼神。邵遠默契地領會到了她眼神裏想要傳達的意念。他抬手拍拍高大哥的肩膀,小聲說:“高哥,沒事,咱們往下聽。”以寬他的心。

    穀妙語有點點驚訝。她如果沒有舉著電話,她想對高大哥說的話恰恰也是:高哥,沒事,咱們往下聽聽看。

    她覺得邵遠真是能吃人心思的小蛔蟲。

    楚千淼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剛才又看了一下,《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九十二條有規定,如果不動產權利人因用水、排水、通行、鋪設管線等利用相鄰不動產的,應當盡量避免對相鄰的不動產權利人造成損害;造成損害的,應當給予賠償。樓下業主私改水管已經給你客戶造成明確損失,他必須承擔相應責任。”楚千淼頓了頓,露出火爆本色,“告丫挺的!告死他!臭不要臉!”

    穀妙語趕緊把電話從揚聲器調回到聽筒模式。

    楚千淼這神來一吼倒叫滿臉愁容的高大哥笑了一下。

    掛掉電話,穀妙語想了想,給高大哥分析了一下當下可以做的事情。

    “我等下先帶著邵遠再去樓下找業主談一談。如果他堅持不把水管改回來,那我們就起訴他。但這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那在這段時間,我這房子就得一直停工是嗎?”否則鋪上了地板後又反水,汙水穢物還不得把地板給吃透了。

    穀妙語眼珠機靈靈地一轉,說:“可以不停工,您把您家廚房的下水道堵死。需要排水的話就到衛生間排,這樣您家下水道出口封住了,水就要往您家樓上鄰居那堵。您樓上鄰居不是認為堵不到自己家,就和他沒關係嗎?現在堵到他們那了,看他們還坐不坐得住。等都坐不住了,你們就聯合起來去對付樓下鄰居。這期間您就找律師準備材料,起訴樓下。”

    高大哥陰暗的臉上終於見了點亮。

    “小穀啊,還好有你幫我出主意,要不然我這幾天真是心裏快堵死了!我感覺我嗓子眼也快跟著反水了!”

    穀妙語寬慰高大哥:“沒事沒事,哥這都不叫事,別上火啊!”

    一直在旁邊沒出聲的邵遠突然說了話:“我覺得這套方案是行得通的,也是有效的,但是起效慢,效力也太溫和。要等到樓上一家家封住自己的下水口,所有家都被堵個遍,大家才會齊心協力,這就是一個很慢效的過程了。還有起訴的話,從開庭到判決又是一個很長的過程,從判決到執行也另外再需要一段時間。高大哥家的廚房下水口總不能這麽一直封著,這樣也會影響他自己的正常起居生活。”

    穀妙語覺得邵遠分析得特別有道理。

    “那你有沒有什麽起效快又起效有力的辦法?你一定有!”

    她知道邵遠一定有。這個金融高材生但凡提出他的想法,他的想法後麵就一定會有穩住狠能夠把對手懟到窒息的後招。

    穀妙語看到邵遠的嘴角好像挑了一挑。隻挑了那麽一瞬,隻挑了那麽一下,他帥而青春的白麵皮上立刻有了番邪魅的奪目。

    穀妙語想這小子再過個七八年肯定不得了,絕對得成為教科書般的霸道總裁典範。

    邵遠那麽一挑嘴角後,說:“等下穀老師和我還是下樓去和業主談一下。但我覺得不會談出我們想要的結果。所以我們去談,隻是做一下先禮後兵中的禮,禮完成了,我們就可以動兵了。”

    高大哥問:“那我們具體怎麽兵?”

    邵遠說:“等我和穀老師先下去禮一下,看看對方態度能橫到什麽程度,我們再決定出多毒的兵。”

    ******

    穀妙語和邵遠第一次到樓下,沒有遇到樓下業主。他們家的裝修已經差不多進入後半段,裝修雛形已經初步顯露。

    “謔,裝得跟皇宮似的。”穀妙語看到樓下的裝修後就知道,他們這趟禮絕對是铩羽而歸,樓下業主絕逼舍不得砸掉他皇宮一般的裝修,把管子從牆裏挖出來,重新豎在他宮殿一般的廚房空間裏。

    邵遠問施工工人,業主今天會來嗎。工人淳樸,看著邵遠白白淨淨不像壞人,沒藏心眼,告訴邵遠業主會來的,一般午休的時候他都會趕過來盯一下,看他們幹活偷沒偷懶。

    穀妙語和邵遠上了樓。

    到了中午,兩個人又下樓敲門。這回來開門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手上帶著膠皮手套,手裏正捏著一塊浸泡過的瓷磚,應該是在檢查磁磚浸泡得是否合他心理那道標準。

    他開了門看到穀妙語和邵遠,衝衝地問:“你們有事嗎?”

    穀妙語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選擇,麵帶微笑表明身份和來意。

    但可惜對方是個麵對笑臉很願意伸手的人。

    他一聽說穀妙語和邵遠是來和他討論廚房下水管的事,立刻橫了臉:“我很忙,不想一次次跟你們揪扯這件事,你們想告就去告,告得贏你們再來找我。警告你們以後別再來騷擾我,否則別說我不客氣!”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去關門。

    門是外開的,穀妙語正站在關門路徑的四分之一個圓圈內。

    樓下業主嫌棄穀妙語站得礙事,又不耐煩和她多說,幹脆動手照著穀妙語肩膀一推。

    這一下來的猝不及防,穀妙語腳下趔趄著向後倒,以急速不可逆轉之勢眼看就要坐倒在地。

    邵遠一隻胳膊阻擋了這股不可逆轉之勢。他像手臂上長了能觀八方的眼睛,橫著一揮,牢牢攬住穀妙語的腰。

    他的手臂一收,她向後倒的狀態被終止了,她被他帶到他胸膛前,她靠著他胸口,站得穩穩的了。

    一切都發生在短暫的一瞬間。

    她抬頭,他低頭,他們的視線交匯。她驚魂甫定,他眼底怒火中燒。

    他改握她肩膀,把她扶穩後,往自己身後一藏。

    他站到她前麵,後背像座山,替她屏障掉風霜雨雪和一切凶險。

    穀妙語發現,這是他第二次像山一樣擋在她麵前。他這個時候一點都不再是小崽子,他man死了。

    穀妙語看到邵遠腳一抬,抵在入戶門上。

    他出了聲。

    “你再動手推她試試?”

    穀妙語從來沒聽過邵遠用這麽陰冷的語調說話,陰冷得嗓音裏都帶起了一絲喑啞。

    樓下業主關不了門,發起橫:“我就推她了,怎麽了吧?好狗不擋道……”道字話音還沒落全,樓下業主就發出一聲悶哼。

    邵遠剛剛對著他一腳踢了過去。用的他那隻抽射時百發百中的黃金右腳。

    “推她就不行。”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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