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夜幕下，圍觀的人群三三兩兩的聚堆，路燈離主幹道還有些距離，照在那邊的光線很不真切。從這邊看過去，班長爺爺滿身是血的安靜躺在那，班長則不停的抽著肩膀，低喃著“爺爺，爺爺。”他旁邊哭坐著一男一女，也一直喊著“爸爸，爸爸……”

    有夜風劃過，吹鼓了班長後背的衣衫，他的身影瞧著更加單薄。

    司鄭鄭心有不忍，邁著步子剛想上前，就見班長旁邊的那個男人忽然起身，一把拽住了二次碾壓的肇事司機的脖領。

    “你瞎嗎！！大活人躺在地上你看不見嗎！！”

    那司機顯然也還有慌神中，慌張的臉不停向後退，有些害怕地說：“當時對麵有車打了遠光燈，我……我真的沒看見啊……那燈晃得厲害……而且綠燈那會兒馬上就要到時間了，我沒多想……就踩了油門……”

    這時有路人幫腔：“對，這大晚上的，一般人誰會知道大馬路上會躺個人啊，也不能全怪他……”

    路人的話說完，就見班長像瘋了一樣，忽然站起身，朝圍觀的群眾大喊：“知道我爺爺被撞倒在馬路上，那你們為什麽不幫他一把！！為什麽？！！如果當時有人把他扶到旁邊！就不會在後麵的意外！！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們麵前被壓死！你們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這時不知是誰在角落裏小聲回了句：“這年頭誰敢隨便扶老人啊？我家裏又沒有寶馬。”

    這段子大家都在網上聽過，當時隻覺有趣，但現在聽著，卻覺得諷刺的很。

    班長並沒有善罷幹休，他朝剛剛聲音傳出的方向，繼續吼道：“怕被訛就能冷眼旁觀嗎？！這是一條人命！人命！！”

    他幾乎吼紅了眼，雙拳死死的握在身體兩側，整個人都是緊繃的狀態，仿佛隨便誰再燃一點火苗上去，他就能毀掉全世界。

    司鄭鄭心裏的感覺更複雜了，她甚至覺得這一幕非常的滑稽可笑，前不久還篤定自己的冷漠沒有錯的人，現在居然嘶吼著別人冷眼旁觀。

    這場麵，還真不是一般的諷刺。

    時牧比她先一步走到了班長跟前，修長的手掌搭在他的肩頭，沉聲說：“你冷靜一點。你爺爺第一次被撞後，在場有人報了警，有人打了120，有人也努力去尋找路障……除了沒有抬他到安全位置，他們能做的都做了。”

    班長啪一下打掉他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死的不是你們家人，你們當然可以說該做的都做了！！冷靜？等你的親人什麽時候一身血沒有氣息的躺在馬路上，那時候你再叫我冷靜！！”

    “你怎麽說話呢！！”

    司鄭鄭大吼著跑了過來，原本心裏還存著的那一絲同情這時也瞬間瓦解。她擋在了時牧身前，正麵和班長開始交鋒。

    顯然班長見到她也有些意外，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之前與她說的那番話，看她的時候眼神帶著躲閃。片刻後，他瞧向別處，“我沒說錯什麽！”

    和那天一樣，梗著脖子，一臉的硬氣，一副絕不承認自己有錯的表情。

    未等司鄭鄭回應，他又說：“你那天不是一直教訓我，說我對劉一帆的事袖手旁觀嗎？那你現在倒是看看這些人啊？他們難道不是比我還可惡？！！”

    “你那天說過你報告了老師，也把身為班長該負的責任都負完了……現在這些圍觀人群也都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他們打電話報了警，甚至還有人去尋了路障……我覺得身為路人，他們該做的也都做了！”

    “報警算什麽？還尋路障？他們明明可以將我爺爺抬起來到路邊！就算再不行，也可以大家一起圍著他！至少讓別人感覺到這裏出了事故！而不是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原地躺著！！”

    時牧眉頭皺得很緊，像是忍耐了許久再也忍不下去了，沉冷出聲。

    “憑什麽？你自己都沒做到的事情，憑什麽要求別人做到？”

    一句話，讓班長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他不再大喊大叫了，隻是蹲坐在他爺爺跟前不停的哭。

    這時警車與救護車同時趕來，救護人員下車後做了一係列檢查，最後十分惋惜地說：“抱歉，患者確實已經死亡了。”

    “爺爺！！！”

    班長嘶嚎的哭聲響徹在這片區域，周圍除了警笛外，沒人再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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