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與那群流浪漢一起被關進了一輛箱貨車裏，人多，空間小，那股子惡臭味和壓抑感更加深厚。

    車子似乎沒有走高速，應該是走了下線，路麵時常坑坑窪窪，好幾次顛的司鄭鄭差點吐出來。時牧心疼她，在黑暗中默默地將她摟在懷中。

    車廂內，或沉重或輕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伴著時牧胸膛內的心跳，司鄭鄭莫名安心下來。

    她安靜趴了一陣，壞笑著抬頭對他說：“時老大，你身上好臭。”

    “……”時牧將她的腦袋重新按進懷裏，手中的力道多了一分，“忍著。”

    “你說咱們被送去鄰市會做什麽？那個小馮說他們是非法買賣勞動力，那應該是帶咱們去幹活兒的。”

    “沒有難度的力氣活。”

    她默默歎口氣，抱著時牧的勁腰，又向他懷裏緊了幾分，“希望下個地方管事的人能有點良心，咱們能容易一點。”

    “這種夢還是別做了。”他輕撫著她的脊背，像是安撫小動物一般，“遊戲都是越玩越難，你見過哪個關底boss比新手任務弱的？”

    他的回應讓她越發煩躁鬱悶，聳著腦袋抱著他，沒再說話。

    時牧見狀，輕拍下她的頭頂，“後悔了？早說過不讓你來，你自己非要跟來的。”

    司鄭鄭輕蹭他的胸膛，搖搖頭，“不是後悔，是難受，但也不是為了自己。”

    這種日子於她和時牧而言是有頭的，但於某些人而言卻是無期的。

    可能他們此次的行動會解救出一些人，可就像時牧所說的，這世間的黑暗遠遠不止這些，那些他們看不到的，別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的……

    該怎麽辦呢？

    車子依舊安靜地行駛著，相偎的兩個人心情卻越發沉重。

    到達目的地時是第二天清晨，箱門打開，晨光瞬間潑滿四周。

    蜷縮一晚上，司鄭鄭的腿早就麻的不行，下車後一直掛在時牧的手臂上，緩了好半天才站直身子。

    她和時牧都默默地打量起四周。

    這裏應該是鄰市的郊區，周圍全部都是矮塌平房，除了他們眼前的這所房子還算完整外，其餘基本都破舊的不成樣子，好幾處牆壁上皆用黑漆寫著“危房”二字。

    跟前的那所房子四周砌著不高不矮的圍牆，圍牆上搭著大概半米的鐵絲網，正中央是兩扇生了鏽的大鐵門，此刻被人吱呀一聲打開。

    一男一女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們看著普普通通的，衣著打扮也十分樸素，瞧了瞧眼前的這群流浪漢，目光沒過多停留，而是轉身去和司機說起話來。

    司機交代完一些事後便開車離開了，那女老板將大門又敞開了一些，朝他們喊：“都趕緊進來！”

    大部分的流浪漢都乖乖聽話，有個別的目光呆滯地觀察著周圍，像是生出了警惕的樣子。

    司鄭鄭與時牧默默跟著大家往裏走，無意間低下頭，發現院內一處有根香腸。這讓她一下子兩眼冒光，要知道，之前吃過餿飯後，現在瞧著什麽都是幹淨又美味的珍饈了，她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呢！

    走近後，她剛悄悄彎下腰撿起來，還未來得及藏，就忽然被旁邊的人猛地一搶。

    那人傻笑著，一點愧疚也沒有，“香腸！香腸！我愛吃香腸！”

    這時，院內忽然有一條黑黃色的狼狗竄了出來，邊跑邊叫，像發瘋了一樣，直奔司鄭鄭旁邊的那個流浪漢衝了過來！

    狼狗又凶又狠，呲著獠牙，黑亮的眼睛泛起凶光，氣勢非常慎人。

    流浪漢不明白怎麽回事，見狗撲過來就趕緊跑，一邊跑一邊叫：“救命啊！救命！”

    他的聲音又急又碎，伴著狗叫，響徹在這空曠的院子裏，空氣都徒然變得緊張又迫人。

    他不停的跑，狼狗不停的在身後追，眼見著馬上要撲上去時，他忽然看見麵前立著一個梯子！

    想也沒想，他順著梯子開始往上爬，一直爬到牆邊的鐵絲網附近，傻樂著向下看，甚至還開始對那條守在下麵的狼狗叫囂。

    “爬不上來了！嘿嘿，你沒我厲害！”又幼稚又傻氣，襯著他那一身邋裏邋遢的樣子，像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是個傻子。

    哪料那狼狗像瘋了一樣，呲著牙不停地叫喚，邊叫邊往梯子上撲，幾番下來，原本就不穩當的梯子開始隨著他的動作搖晃。隻見那狼狗又是一個猛撲！梯子徹底失衡，向後翻了過來！

    司鄭鄭一直看著，這時瞧見他如此危難，下意識就想衝出去扶住梯子。可步子才邁開一半，就被時牧拽住手腕。

    二人對視，時牧神色淡漠地衝她搖了搖頭。

    她咬了咬牙，雙手緊握成拳，指甲狠狠地紮進掌心。

    那邊，眼見著就要向後翻倒的流浪漢下意識抓起一旁的鐵絲網，可誰也沒想到的是，下一秒他竟不知為何狠狠抽搐起來！

    那反應就好像觸電了一樣，難道這上麵圍著的……

    是電網？！

    那流浪漢抽搐幾下就放了手，任由自己和梯子一起倒砸在地，狼狗見獵物重新出現，當然不會客氣，直接撲咬上去！

    流浪漢手中的香腸被叼走，他拿著香腸的那隻手也被咬得血跡斑斑，身上還砸著梯子，整個人像半死了一樣，呼吸都弱了不少。

    那老板娘目睹了全過程，見到此景，皺眉不耐煩地“嘖”一聲，“晦氣！”

    接著她數起人頭，肥胖的手指一點一點逐個指向他們，目光也一一掃過他們的臉。

    “16個，加上那個來了就闖禍的，一共17個。”她左右歪了歪脖子，接著身子站直，看向他們，“剛剛你們也看見了？我不管你們是傻透了還是明白點事情，來到我這邊就得守著我的規矩！不該拿的別拿！不該做的別做！隻要你們好好聽話，那我自然不會讓你們凍著餓著，但如果你們敢做些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就別怪老娘不客氣！”

    似乎像是配合她，那條惡狗又猛地叫了兩聲，給這方方正正的寂靜院子憑添一絲恐懼。

    身後，一直默默無言的老板將大鐵門重新關上，舊式鐵鎖的落鎖動靜“哢嗒”一聲傳來，瞬間將這院子與外界隔離。

    秋風蕭瑟地吹過，司鄭鄭心中的冷意更甚。

    她看著那個被砸在地上的流浪漢，不禁聯想——

    如果剛剛，那根香腸沒被他搶去，現在躺在那裏的人，會不會就是她？

    那一刻，她覺得這個地方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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