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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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鄭鄭最後走到家時已近傍晚,時牧一直守在她身後,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二人都很狼狽,這一路有不少路人都投去詫異的目光,但他們都恍若無睹,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在雨雪中。

    到自家小區時,司鄭鄭的腳步頓過一次,但片刻後又重新邁開。時牧裝作沒看見,什麽也沒說。

    送她回到樓下時,意外地碰見了司媽。

    司媽自打昨天之後就開始心神不寧,電視劇也看不進去,廣場舞也沒了興致,一整天空坐在家裏,後來為了分散注意力,便迫著自己打掃屋子。哪想下樓倒個垃圾,竟然還看見自己閨女一身狼狽地回來,身後還跟著時牧。

    司媽現在對時牧已然沒了當初的喜歡和熱情,但她也沒表現的太過異樣,就像沒瞧見他這個人似的,隻匆匆扶過自己凍得發抖的閨女,將她身上披著的男士外套輕飄飄朝地上一扔,接著將自己的開衫脫下罩在她身上。

    司鄭鄭下意識看向掉落在身後的衣服,還未來得及多做反應,司媽就拽著她往樓門裏走:“還磨蹭什麽?不相幹的東西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司鄭鄭一愣,輕輕抿了下嘴唇,沒回應,靜靜跟在她身邊回了家。

    時牧將外套拾起,靜靜躲到樓門外點了支煙,直到燃盡,他才再次轉身離開。

    司媽回到家後臉色就開始不對勁。

    她原本想忍著情緒替司鄭鄭放洗澡水,讓她先好好暖暖身子,可水放到一半,她越想越不對勁,最後索性拽過司鄭鄭。

    “你和他到底怎麽回事?你們還……還在一起?!”

    司鄭鄭本就腦子亂哄哄的,回到家以為可以清靜清靜,誰料司媽竟然還來添堵。

    “媽,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她太陽穴兩側的神經突突跳,每跳一下就跟針紮似的疼,疼得她眉頭輕皺,“你讓我安靜一會兒行嗎?”

    司媽也心疼自己女兒,可這件事她覺得是非常嚴重的,不能放任著不管。

    “鄭鄭,媽媽從小就疼你護著你,你說什麽我基本從未反對過。但隻有這件事,不行。”司媽語氣非常認真嚴肅,“你們不能再在一起了,你師父對咱們家有恩,害死他的人絕對不能和你有什麽牽扯。況且就算拋開這一層麵,那時牧當年犯了那麽大的錯,最後卻還悄無聲息的留下了,什麽都沒彌補,什麽代價也沒付……單單這一點,就能看出來他人品也不行!我絕不會同意你們再有瓜葛的!”

    司媽的每句話都踩在司鄭鄭的痛點上,她何嚐不明白這些事?可她是人,不是機器,不能可說結束一段感情就能直接格式化。

    她一陣陣無力,頭疼越來越嚴重,不想和司媽多說,隻扔下一句“你別管了”後,便想進去洗澡。

    司媽見她這樣,還以為她是舍不得時牧,頓時火氣冒上來。

    “你別告訴我你還真想繼續和他在一起!”司媽嗓門拔高,“司鄭鄭,你好好想想清楚,就算拋開前塵往事,他這種人品的男人,真的可以值得托付嗎!”

    司鄭鄭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神經越跳越嚴重,耳邊開始出現嗡鳴聲。她的情緒也崩潰到極點,再也不想忍了。

    “他是什麽樣的男人我很清楚!他家裏一直擺著師父的牌位!他的內疚從來沒有停止過!他的專業嚴謹到變態,就是為了不想再讓同樣的錯誤發生!他的人品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她嘶吼著,下意識喊出一堆心裏話,聲音落下時自己都愣住了,萬萬沒想過原來在心裏,她還是傾向著他的。

    司媽神色微冷地看著她:“所以?你打算繼續和害死自己恩師的人談情說愛?”

    “我沒說過。”司鄭鄭狠狠閉上雙眼,片刻後再睜開,連衣服也沒換,便朝門口走,“我今晚不回來了,你早點休息吧。”

    離開時她將門板摔得震天響,司媽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司鄭鄭那天去賓館窩了一夜。

    她整夜沒合眼,頭快炸開了,躺在賓館的小床上,一個姿勢躺了一夜。

    第二天天未亮她便退房離開,一路打車去到師母家樓下,還是昨天的位置,她再次跪在那裏。

    清晨的溫度非常低,她身上的衣服雖然幹透了,但依舊很薄,根本不抗風,沒一會兒從暖氣房帶出來的熱溫便消散在寒氣裏,她跪在那,開始哆嗦。

    晨練的人陸續出現,上學的孩子也都在家長的陪伴下漸漸出門。

    司鄭鄭又跪一陣,麵前的樓門忽然打開,琪琪背著小書包乖順地走出來,瞧見司鄭鄭時有些詫異。

    她向後看了看,確定媽媽沒跟出來後,趕緊上前:“你怎麽又來啦?爸爸寫的信,我不是都偷偷交給你的同事了嗎?”

    司鄭鄭一愣:“同事?”

    “對呀,就是一個高高帥帥的哥哥。”琪琪聲音很小,像是害怕別人聽見一樣,“那個哥哥昨天也來找媽媽了,說幫你要爸爸的信,但也不知道後來他和媽媽說了什麽,媽媽狠狠挨了他幾巴掌。後來半夜時,我悄悄從窗戶往下看,發現他也和你一樣跪在樓下……我有點看不下去,就下樓想勸他走。後來說了幾句才知道,原來你們是想替爸爸申冤?”

    司鄭鄭瞬間明白,琪琪口中的哥哥應該就是時牧。但她不知道他是怎麽和琪琪說的,是坦白了所有還是有所保留,所以當下聽完琪琪的話,隻是簡單點點頭。

    琪琪癟癟嘴:“既然如此,為什麽媽媽還那樣對你們呢?”

    司鄭鄭心底愧疚,抬手想摸摸她的頭,最後忍住了,“媽媽有自己的苦衷,你不要多想,更不要怪她。”

    琪琪乖巧地點頭:“我明白的。”

    “那你告訴姐姐,你怎麽會把爸爸的信給哥哥呢?又怎麽知道那封信就是我們想要的呢?”

    琪琪垂眼,情緒略略低落,“我小時候非常想爸爸,總是纏著媽媽,她……她說她在爸爸去世時,把他的東西都燒掉了,就獨留了那封信,所以後來她便把那封信縫在我睡覺抱著的小熊裏麵,讓我抱著小熊就像爸爸在身邊一樣。”

    “你是把小熊給了哥哥嗎?”司鄭鄭問。

    “是的。”琪琪咬咬唇,“姐姐,你們真的會幫爸爸找回清白嗎?”

    司鄭鄭看著眼前這張稚嫩期盼的小臉,整顆心都像被揪起來一樣。

    眼眶又濕又熱,與她對視好半晌,終於點點頭。

    “會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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