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是的，眼前穿著封家送的新棉襖哭成鼻涕蟲的正是小花做夢都想見的弟弟，小樹。

    “你…你怎麽來了？”她看著小樹，又瞅了眼小樹身邊的封家仆人，恍然大悟，對著封賢就是一拜，“多謝恩人記掛了。”

    封賢前世每天走到哪兒都有人拜，這會兒被人拜還有點不適應，揮揮手，“過新年嘛，全家團聚的日子。”

    小花一直掛念弟弟，這事兒封賢也樂於成人之美，過新年嘛，親人是該團聚的。

    封賢想起自己當年在戰場撿回來的小娃娃，心道，小娃娃如今坐在了皇位上，可還會想起她這個‘父皇’？

    小花摟著弟弟連哭帶笑，“小樹，來給咱們的恩人磕頭。”

    豈料那鼻涕蟲從最先的慌張害怕裏恢複過來，一把推開姐姐，翻臉不認人。“她是你的恩人，又不是我的！”

    噫？封賢眼睛眯眯的唇角微揚，哦，感情她大過年的派人從外麵找回個白眼狼啊。

    封大有點不高興，心道，臭小子會不會說話？

    男孩子使勁一推，最讓小花受傷的不是弟弟突然的反目，而是他不知好歹對著恩人連句謝謝都不說。

    人家幫了咱們，應該要道謝的。

    可弟弟並不是這樣想的。

    小樹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質問道，“這些日子你幹什麽去了？知不知道差點把本少爺餓死！”

    ……

    ……

    大過年的，封大是從柴火堆裏把人帶回來的。

    剛發現的時候，這孩子已經凍得手腳僵硬，躲在幹草堆裏抱著身子取暖。

    的確挺可憐的。

    正因為可憐，封大才帶著孩子洗了澡換了新衣服。

    過年嘛，小孩子都喜歡穿新衣服的。

    突然被陌生人帶到陌生的地方，小樹還以為他要被人販子帶走了。

    沒想到到了這兒，一眼就瞅見他姐姐，多日受的委屈化作一腔怨恨齊齊湧上頭。

    才有了當下僵持的局麵。

    可‘本少爺’這話從何而來？

    小花麵色通紅，又氣又難堪。丟臉是其次，關鍵是被弟弟質問後，她還的確有幾分愧疚。

    但想到自己前陣子的遭遇，小花又張不開嘴。要是被弟弟知道她做過舞女，鐵定會氣的扭頭不認她這個姐姐的。

    “小樹，你乖，沒照顧好你是姐姐不對。以後不會了，好不好？”

    男孩子瞪大眼睛，“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

    阿芳看的肚子裏生了一團火氣，這些天小花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放心不下弟弟。

    小花為了弟弟受了多少苦，這小樹怎麽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姐姐這是弟弟對姐姐的態度嗎？

    做人啊，可不能不講良心！

    都逼得姐姐做舞女了，還口口聲聲‘本少爺’，要不是主子攔著，她真想問一句，你是哪門子的少爺？哪家的少爺有你這麽不要臉？

    男孩子看起來十一二歲，該是懂事的年紀了。

    人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放在小樹身上，那就是諷刺了。

    “不好意思，讓大家笑話了。”小花朝著眾人賠禮，很是謙卑。

    小樹卻看不慣便宜姐姐的作態，“我說的不對嗎，你有什麽好道歉的？你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大過年的把我丟下，你這樣做對得起娘嗎？”

    他說到‘娘’，小花心腸就更軟了。“小樹，你放心，姐姐絕對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你別碰我！”十一二歲的男孩子，力氣也不小。

    小花被弟弟狠狠一推，要不是封賢扶住她肩膀，這會兒肯定得摔一跤。

    阿芳徹底忍不下去了，“臭小子！你和你姐姐有仇啊！”

    小樹這孩子看起來欺軟怕硬，是個窩裏橫的。對他姐姐橫的不行，碰上凶巴巴的阿芳，嚇得肩膀一縮，活像個小王八。

    “阿芳，你別嚇到他…”小花哀求道。

    “我不用你假惺惺的假好心！”小樹丟下這句話，看也不看，轉身就跑了。

    阿芳愣在那，“我有那麽害怕嗎…”

    封賢眸光幽深，“封大。”

    封大聞言尾隨小樹而去。

    她倒想知道，這位自稱少爺的男孩子衝動之下跑出去，冰天雪地的他能去哪兒？離開了姐姐，他又靠什麽才能活下去？

    到底是小孩子，不知苦中苦，如何才知幸福是什麽模樣。

    小花眼淚啪嗒啪嗒往地上砸，哽咽道，“對不住你們了…小樹、小樹其實不是我親弟弟，他不想認我這個姐姐，是我強行把他留在身邊的…”

    強行？怎麽回事？

    阿芳瞪大眼，“他不是你親弟弟，那他是誰？”

    ……

    ……

    “十年前，趕上饑荒年，娘為了讓我有口飯吃，把她自個賣給大戶人家作妾了。”

    “小樹就是娘和大戶家少爺生的孩子。”

    “小樹是庶出，不受寵，娘生他的時候傷了身子，沒幾年也去了。”

    “張家是大戶人家，張夫人厭惡娘親，連帶著也不喜小樹。等我知道的時候，小樹早就被張家嫡出的少爺趕了出去…”

    回憶起往事，小花眼睛裏都帶著對弟弟的疼惜。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還那麽小，明明已經八歲了，看起來還沒六七歲的孩子大。髒兮兮的，很怕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活下來的。我告訴他，我是姐姐，他就一頭倒在我懷裏大哭。”

    “說起來，小樹從小就愛哭的。”小花一笑，笑容裏帶了許多酸楚。

    從小就愛哭，也就是說從小就在受委屈？

    小小的孩子企圖用哭聲來引起大人的注意，可是，不外乎是個沒了娘的庶子，哭聲再大，誰會在意呢？

    大戶人家的明爭暗鬥，犧牲的都是孩子寶貴的童年。小樹性子歪成這樣，說不得就是受張家的影響。

    雖然被趕出了張家，內心裏其實還在盼望著過少爺的生活吧？

    等小花講完這些，阿芳早就哭成了淚人。

    “原來那臭小子那麽可憐啊…”

    一個時辰後，封大從外麵趕回來。

    封賢見他臉色古怪，問道，“有話就說，那孩子…在做什麽？”

    封大一臉便秘樣，“他…他在村裏招搖撞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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