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苛的離開，並未在封家掀起什麽離愁的風浪。

    每個人的生活都得按部就班的繼續，小丫要去落霞村上學，封賢時不時還得提著藥箱給人看病。

    雲上仙人這名號自從被浮雲山認可，善仁堂的掌櫃見了她都是笑嗬嗬的。

    有破解瘟疫的名聲在身，封賢這個十三歲的雲上仙人以勢如破竹的勢頭打破了人們的種種猜疑。

    如今請她治病救人的越來越多，善仁堂名聲也跟著大振。

    治病救人和賺錢養家在封賢看來其實是沒有衝突的。

    封家酒樓的生意紅紅火火，張家沒有作死的跑來鬧事，浮雲山上的人也沒揪著浮雲巷的事不放，陳苛離開後，封賢覺得時光如水流淌的都緩慢起來。

    小丫上學的事是蘇娘的心頭大事，早早的起床梳洗用過飯後就坐上了封家的馬車前往落霞村。

    因了落霞村之前與十裏村鬧得不快，封賢特意陪著蘇娘一起去，封二駕車，阿芳照常守在主子身邊。

    稍微一整理，浩浩蕩蕩的人數就多了起來。

    送行的人很多，封家仆人排的整整齊齊站在門口送他們離開。

    封賢坐在馬車上一笑，心道，不就是去落霞村一趟，怎麽整的和生離死別一樣？

    蘇娘看她這副樣子，覺得好笑，“你呀，還沒看出來嗎？那些人舍不得你。”

    有一種人，天生就具有一種討人喜歡的魅力，在人群中站著，不被察覺的就會成為隱隱的核心。

    剛開始辦起野菜館的時候蘇娘就感覺到了，那時候別管張家有什麽動作，隻要阿賢來了，她的心就放下來了。

    天塌了有她在，就亂不起來。

    這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依靠。

    能被人依靠、依賴，蘇娘覺得很了不起。

    尤其是阿賢還是個十三歲大的小姑娘。

    明明她的歲數都能當她姐姐了，但蘇娘對她就是有一種很莫名的依賴。

    從前是那個怯懦軟弱的封家小地主，搖身一變，變化還真的大啊。

    蘇娘看著封二不由分說的把東西往馬車上裝，這才緩過神來，“阿賢，用不到這麽多吧？”

    封賢自顧自的摸著小丫的腦袋，眼睛裏滿是寵溺的神色，“孩子要上學，能得先生喜歡很重要。那些算不得什麽，蘇娘不用客氣的。”

    她看著笑起來天真甜美的小丫，又道，“小丫這孩子我很喜歡，你就不要管了。”

    這怎麽可以不管？蘇娘扭頭瞅著封二手上又是糕點又是酥肉的，覺得阿賢出手也太大方了。要按她這樣過日子，這可怎麽行？

    封賢渾然沒在意，當然，她從來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如果身外之物能減去不必要的麻煩，這是好事，能免去不必要的苦惱，封賢覺得值。

    值就行了，值這事情做起來就有意義。

    她對人的好，從來是不計較得失的。

    尤其是，還是像小丫這樣可愛的女孩子。

    白白嫩嫩，被蘇娘精心養了一陣，又在封家吃了好長時間的飯，這會的小丫早沒之前瘦皮猴的囧樣了。

    穿上一身嶄新的小衣裙，好看的不得了。

    封賢滿意一笑，“蘇娘不要擔心，最重要的是小丫能在學堂過得好，不被欺負，也省的咱們擔心了不是麽？”

    無論從什麽時候，當一個討人喜歡的人，總是有好處的。

    蘇娘想了想，到底沒了辦法，這是阿賢的心意，她總不能傷了阿賢的心。

    再者說了，阿賢對小丫是真的好，這份好，她也沒理由代替小丫去拒絕。

    能碰上待她好的阿賢，這是女兒的福分。

    蘇娘登時釋然，擺擺手，“隨你了隨你了。”看待封賢的神色越發真誠溫柔。

    “這孩子可有正經名字？”封賢摸著小丫的小腦袋。

    所謂的正經名字，便是在學堂和同學可以相互稱呼的名字，而非親近之人常喊的小名。

    蘇娘神色透出幾分怔然，一雙眼帶著對往事的回憶，笑了笑，“有的，就叫免免。她親生父親起的名字，免免，夫君希望這孩子長大後能免去疾苦，免去那些不該有的愁苦，免免，蘇免免。”

    “這名字倒是貼近。我看著小丫也不像是會受苦的。”

    封賢從腰間取出一枚流蘇墜子，輕而易舉的係在小丫身上，“蘇娘你看，這樣小丫是不是更好看了？”

    蘇娘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也知道阿賢待她母女兩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馬車一路疾馳，不久便到達了落霞村。

    這還是封賢第一次來落霞村，田間小路縱橫，春光明媚淺草生長，封賢將小丫從馬車上抱下來，笑了笑，“以後，小丫就要在這裏上學了，開心嗎？緊張嘛？”

    小丫仰著頭看著大姐姐清澈的眼睛，一派天真道，“開心！有娘和小姐姐陪著，小丫不緊張！”

    “這孩子，”蘇娘握住她的手，“免免，娘不希望你淪為庸人，別忘了之前娘囑咐你的話，好好上學不能偷懶。”

    小丫神色一斂，到底是泄露出一絲緊張，小身板站的筆直，“是，娘。免免不會讓爹娘失望的。”

    ……

    仁義學堂。

    泛著些許陳舊的牌匾高高掛在門上，屋子裏不時傳來女孩子讀書的聲音。

    前來接待蘇娘幾人的，是個看起來上了些年紀的老先生。

    老先生背著舉人功名，按道理放在鄉下十分精貴，即便是去到縣城隨便開家書齋都會迎來很好的反響。

    但這位老先生流連故土，一心想要培養出幾個有能耐有名望的女學生，但這老先生身子骨算不得很好，於是去縣城辦學的心思也就歇了。

    仁義學堂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家長帶著孩子來登門。

    老先生一派悠閑的從屋子裏走出來，看著眼前的一群人不由眼睛一亮。

    視線放在年幼的小丫身上，看著女孩子明媚張揚的小臉，笑了笑，“小丫頭，你叫什麽？”

    小丫鼓足勇氣禮貌回道，“回先生，我叫蘇免免。”

    “哪個免？”

    “免除疾苦免除憂慮的免。”

    老先生撫須一笑，“這倒是個好寓意。不過你想入學堂讀書，那你讀書是為了什麽？”

    蘇免免看著自家娘親，見娘親溫和的衝她點頭，這才道，“讀書，自然是為了繼承先人之誌，我爹喜歡讀書，當他的女兒，哪能不讀書？”

    老先生麵色古怪，“你讀書就是為了當你爹的女兒？”

    蘇免免委屈著小臉，一臉傷心，“是呀，不讀書，沒資格說是爹的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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