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他黴運纏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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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往陸青禾的飲食裏麵加料的舉動, 從入秋之際開始一直持續到來年的開春時分, 許妍小心翼翼地瞞著,總算沒讓陸青禾起疑心。
期間鍾離水約了許妍一次, 因為那一瓶藥快消耗完了,他重新製作了一瓶。見到許妍的第一眼,鍾離水就看透了她虛弱的氣色, 不在陸青禾身邊時,許妍也懶得強撐出精神的樣子,來到約好的地方後,拿了藥瓶就想走。
鍾離水在背後叫住了她:“陸先生沒有懷疑?”
許妍腳步一停, 轉身冷冷道:“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別生氣, 我也是為了確保計劃進行得順利, 畢竟你和我都不會希望功虧一簣,對?”鍾離水仔細審視了一下許妍的神情,微微一笑, “但是……程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雖然你已經盡力掩飾了, 不過以陸青禾的敏銳,你的身體迅速衰敗這件事,遲早會被發現的。一旦被察覺,恐怕你就沒有機會再動手了。”
不用鍾離水說,有係統的監測,許妍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清楚。的確, 現在哪怕是依靠化妝,也難以掩蓋她灰敗的臉色了,她被迫裝出感染了風寒的樣子,以生病為借口,好歹暫時將陸青禾糊弄了過去,但許妍知道這也隻能瞞一時。
對待鍾離水,許妍並沒有什麽好臉色,她生硬地問:“還需要多長時間?”
鍾離水在心裏計算了一下,給出一個回答:“一個月。加起來總共半年,就算是以這種緩慢的放血速度,也足夠了。”
那就是還要再持續放一個月的血……許妍皺了皺眉,但是她感覺,最多再支撐一個星期,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時間再長一些,陸青禾隻要不是傻子,肯定會發現不對勁的。
看出了許妍的擔心,鍾離水提出一個方案:“這樣,我來拖住陸先生,讓他離開你身邊一段時間,避免他發現這件事。當然,這段期間裏麵,要怎麽讓他喝下你的血,就要由你來想辦法了,我隻能保證盡力幫你拖延。”
許妍想了想,盡管不是很相信鍾離水,但這也是沒辦法了,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告別鍾離水,返回家中之後,許妍看見陸青禾正坐在客廳裏翻著書,見她回來,問道:“雜誌社的工作安排好了嗎?”
許妍去見鍾離水時,用的還是去工作的借口,不過眼下正臨近年關,雜誌社所有人每天幾乎都在加班加點地處理手頭上的活,好讓自己能放個春節假,作為主編,許妍忙碌一些也是很正常的,陸青禾並沒有覺得奇怪。
許妍放下包,很自然地坐到他身旁:“嗯,都搞定了,明天他們開始休假,我也可以陪陪你了。”
這一段時間,因為預感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於是許妍都在忙著培養接班人,雜誌社在她手上運作得非常好,程巧巧的心願也完成得差不多了,隻要把交接工作弄好,基本上也沒什麽後顧之憂了。
許妍視線一轉,見茶幾上堆著大包小包的禮盒,有點奇怪地問:“這是你買的?”
陸青禾攬著她的腰,將她往自己這邊拉近了點,回答說:“吳有用帶過來的,他過年要回家一趟,他家中比較複雜,可能要年後才能回來,所以提前送了年禮。”
許妍“哦”了聲,乖巧地靠在陸青禾懷裏,低著頭把玩他的手指,喃喃道:“又是一年了啊……”
她的語氣中含著某種微妙的情緒,陸青禾分辨不出來,但他下意識以為許妍是想家了,於是便道:“你也回家去,不用在意我。”
陸青禾年幼的時候,父母就因為他的緣故去世了,他這輩子都沒過幾個正常的年節,也從來不會特意去準備,畢竟像這種闔家團圓的節日,若是身邊連一個家人都沒有,那麽跟平時任何一天都沒區別。
許妍卻是笑了:“我留下陪你,不回去也沒關係。”
她這樣說,陸青禾也沒有問為什麽,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許妍挨得近,自然能感受到陸青禾心情轉好,這人一高興,低下頭就逮住她親了親,力道輕柔,顯得異常珍重。
之所以說不回家,是因為程巧巧家中離異,父母雙方都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好幾年前又有了孩子,如今心思都放在新家上,她就像是一個多餘的人,兩邊都不親近,除了少得可憐的電話,程巧巧跟父母很少見麵。她不喜歡那兩個家裏的氣氛,大過年的,也不想去自討沒趣,算起來,她已經很長時間過年都沒回家了。
這一次也一樣,直至除夕當天,程巧巧的父母連一句問候都沒有,最後還是許妍主動打了電話過去,那邊不鹹不淡地囑咐了幾句,冷淡得像是陌生人。
掛了電話後,許妍歎了口氣,對係統說:“我開始懷疑程巧巧是不是親生的了。”
係統附和道:“是呢,哪有這樣為人父母的。”
許妍放下手機,繼續回到廚房裏揉麵,她早先采購了食材,打算自己包餃子,邊揉麵邊說:“可是……我還是不確定這樣做對不對,這畢竟是程巧巧的身體,我擅自決定她的生死,是不是不好?”
“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如果沒有你,程巧巧早就死了。”係統語氣輕鬆,卻冷不防扔出一枚重磅炸/彈。
“什麽?”許妍停下了動作。
“你還記得,你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是在商場裏麵?”係統解釋道,“你來之前,程巧巧就已經死在鬼怪手上了,係統計算登錄時間的時候出現了一點點的誤差,所以導致你寄宿的身體提前死亡。不過這個世界比較特殊,存在鬼神之身,因此隻要靈魂尚在,身體就還能保持活著的狀態,不然你身上為什麽會有嚴重超標的陰氣?”
許妍手上的擀麵杖都快掉了。這麽說,就算她活著離開任務世界,程巧巧也回不來——因為早在她進入這裏之前,程巧巧就死亡了。
許妍道:“你怎麽不早說?”
係統:“你也沒問啊。”
“……”許妍暗自決定回去後要投訴它這種敷衍的服務態度。
係統做了總結:“所以,放手幹,陸青禾的甜度值隻差最後幾個點就滿值了。”
這時,客廳裏傳來開門的聲音,許妍連忙拿塊毛巾隨手擦了擦,走出廚房一看,陸青禾提著一袋東西走進來,與以往的衣衫整潔不同,他的衣服上多了一些褶皺,看來是被擠到的。
陸青禾見許妍忍不住笑出聲,眉頭一挑,雖然眼中含著笑意,但臉上卻還故作冷淡:“你幹的好事,笑什麽?”
剛才,陸青禾被許妍趕出家門去買春聯等年貨,活了三十年,陸青禾哪裏幹過這種事,也被外麵擁擠的人潮給震驚到了,如果讓他這麽做的不是許妍,他早就一把傘掄過去了。
無奈這是自家戀人的請求,陸青禾隻能皺著眉去完成,好不容易從人山人海中擠出來,原本他是很不爽的,但在見到許妍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時,那一點怒氣就不知不覺消散了。
在心中歎了口氣,陸青禾往廚房瞥了眼,問:“你都弄好了?”
許妍說:“哪有這麽快,你先等等,我把餡剁好,就跟你一起貼春聯。”
她望著陸青禾,眼珠一動,突然生出了使壞的心思,踮起腳尖假裝要親親他,但就在陸青禾低頭的瞬間,許妍飛快地將手指上沾的麵粉抹上他的側臉。看著陸青禾臉頰上多出來的兩道白痕,許妍撲哧一笑,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轉身跑回了廚房。
“……”陸青禾抬手撫了撫剛剛被她蹭過的地方,看見指尖上的麵粉,嘴角抽了抽,“小孩子。”幹完壞事就開溜,簡直就是小孩子脾性。
嘴上這樣說,他卻輕輕勾起嘴角。
等許妍忙活完,兩人又將陸青禾提回來的袋子打開,開始裝飾整間屋子。陸青禾沒怎麽做過這種事,基本上是許妍在指揮,要說這房子的裝修實在是簡樸過了頭,沒有一絲多餘的掛飾,平時看著覺得冷清,把春聯都貼好後,牆上映著大紅的紙張,總算給屋子裏添了一點節日該有的喜慶氣氛。
到了晚上,吃的就是許妍親手包好的餃子,陸青禾比較挑食,但許妍做的食物,他卻來者不拒。原本許妍還想按照習俗在餃子中放一枚銅幣,但想想兩人都不是孩童,還是算了。
一頓飯吃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唯獨許妍在桌下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自己的手臂,剛才她也放了血,因為鍾離水說快要結束了,需要加大劑量,所以許妍今天取的血比平時要多,她的身體本就虛弱,這麽一弄,就覺得頭暈目眩,勉強吃了幾個餃子,就沒胃口了,食物的熱量也沒法讓她的身子暖起來——幸好如今是冬天,有長袖遮著,陸青禾不會看到她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刀痕。
露出來的肌膚不可以有傷痕,這樣會被陸青禾發現——於是許妍選擇了自己的手臂作為取血的地方,鍾離水另外給了她一瓶外敷的膏藥,傷口痊愈得極快,但還是難免會留疤,若不是這樣,許妍也沒法堅持這麽久。
見許妍停了筷子,陸青禾問:“怎麽不吃?”
許妍綻開笑容:“飽了。”
“這就飽了?”陸青禾微微蹙起眉,看了看許妍碗裏,又看向自己的碗,他一直留意著,許妍才吃了幾口,對比起自己來說,吃得實在太少了。
“剛才在廚房裏,我已經試吃了一些,而且我不是感冒了嗎,吃不下很正常。”許妍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餃子放到陸青禾碗裏,催促道,“你就不用管我啦,不是還有剩下的嗎?等我什麽時候餓了,就熱一熱當作宵夜。”
見她殷勤地往自己碗中夾菜,陸青禾本能地感覺有哪裏不對,但許妍溫言軟語地跟自己說著話,陸青禾的心思被牽扯了過去,這一絲不詳的預感就這樣在心底掠過,並未引起他的深思。
隻是吃過飯後,陸青禾上樓去取了一件毛皮大衣,展開來蓋在許妍肩上,說:“既然感冒了,就多穿一點。”他握了握許妍的手,感覺到了一股冰涼,口吻不自覺就染上一絲嚴厲,“你就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嗎?”
其實屋子裏開著暖氣,穿多穿少都沒關係的。但許妍隻是笑意盈盈地在陸青禾身上蹭了蹭,軟聲道:“這不是有你提醒著嗎?”
回應許妍的是落在唇上的輕吻。
她伸手拉了拉大衣,發覺手感不太對,衣服上的皮毛不知是什麽種類的,光滑可鑒,十分溫暖,許妍好奇地問出來,陸青禾則回答:“鼬皮。”
見許妍目光茫然,陸青禾解釋說:“就是俗稱的黃鼠狼,去年我接了一個單子,有兩隻折在我手上,這件大衣是委托人送我的。”
許妍驚訝道:“不是說不能招惹黃鼠狼的嗎?”
陸青禾冷笑一聲:“普通的自然不能隨便殺害,但那兩隻作惡多端,它們手裏捏著的人命少說有十幾條,打死還算便宜了,正好廢物利用。”
前一秒陸青禾還神色冰冷,下一秒再看向許妍時,目光立即便柔和下來,他順手幫許妍理好發絲,問:“暖和點了嗎?”
一點也不,失血帶來的低溫令許妍眼前發黑,她隻能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陸青禾身上,才不會使自己跌倒。
但麵對陸青禾的詢問,許妍隻是點點頭:“你抱著我,就不覺得冷了。”
兩個人膩歪了一陣,最後陸青禾抱著許妍去了樓頂,這間屋子是獨棟,頂樓有一塊很大的空地,以前就是空置的,許妍住進來後,搬了很多盆花過去擺放著,如今也算是個像模像樣的小花園了。
陸青禾原本是想趕著她早點回房休息,但許妍鬧著要守夜,陸青禾沒轍,才抱了她上頂樓。
“守夜是習俗呀。”許妍說,“這樣新的一年就不會再有瘟疫病邪,你往後都會平安順遂的。”
陸青禾就是幹這一行的,豈會不知道這不過是討個好意頭罷了,以往不會有人敢拉著他做這種事,但在許妍期盼的目光下,他還是敗下陣來。
“你小心別著涼。”陸青禾想了想,還是幹脆抱著人不撒手,讓許妍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懷中,然後說道,“……即使不守歲,往後也會越來越好的。”
他說自己的狀況有了很大的改善,說凶煞命格也不是沒法扭轉的,還說等一切塵埃落定,就帶許妍一起去父母的墓前,見見他早逝的雙親。無論陸青禾說什麽,許妍都一律應好。
平時兩個人待在一塊,基本都是許妍在說,陸青禾聽著,今天卻反了過來。像是被內心某種說不出來的恐慌驅使著,陸青禾一直緊緊地摟著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很多事,說著自己對未來的期望,直到十二點的鍾聲響起。
許妍抬起眼來,說:“新年好。”
頭上覆蓋下一片陰影,密密麻麻的吻烙在許妍的眼瞼、唇角和兩頰,天空中不知何時飄下雪花,落在兩人的發間。
漫長的親吻過後,陸青禾抵著她的額頭,垂著眸啞聲道:“……新年好。”
……
新年還沒過完,立刻就出了一件大事,絆住了陸青禾。
本來陸青禾是想陪在許妍身邊的,拒絕掉這件事的,但這回的委托人差點痛哭流涕,說自己實在沒辦法了,陸青禾細問,才知道弄出事來的還是鍾離水那小子。
這一次,鍾離水似乎是玩大了,事態徹底失控,要是收不了場,死的就不止個位數的人了,而風水界除了陸青禾外,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陸青禾回頭跟許妍說了這件事,許妍一聽,就明白鍾離水是故意把陸青禾引過去的。她已經快兜不住了,隻有陸青禾離開,才能避免被他發現自己身體的異狀。
於是許妍說:“你就答應人家嘛。”
陸青禾撫著她的頭發,道:“可這次不能帶你一起。”
潛台詞是,他放心不下許妍。
這次的委托很凶險,陸青禾一個人是沒問題的,但也僅限保他一人,無法分神照顧許妍,必須把許妍單獨留在家,所以他才猶疑。
但他最後還是拗不過許妍,答應了委托。
離開之前,許妍一直將他送上車,順帶將一包東西塞進陸青禾手裏。
陸青禾掂了掂,分量不輕,問:“這是什麽?”
“我之前買的食材多了些,你不在家,我一個人消耗不了多少,所以我就做了些零嘴。我知道你吃不慣外麵的東西,但每天還是要進食的,餓了你就吃這些。”許妍彎著唇,笑眯眯地衝陸青禾招手告別。
車子消失在街角後,許妍臉上的笑容隨即撤去,她踉踉蹌蹌返回屋子裏,倒在沙發上喘著氣。
陸青禾這一走,至少會被鍾離水拖足半個月,但每天的喂血卻不能斷,於是許妍就連夜做了這些吃的,一次性放了過量的血,要不是不想讓陸青禾看出端倪,許妍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至於接下來,她就沒什麽要做的了,隻需要等待。
陸青禾果然去了很長的時間,期間許妍估摸著那些食物應該消耗完了,就又放了一次血,做了一批新的給陸青禾寄過去。
許妍還是了解陸青禾的,如果是自己囑咐的,他一定會吃完。
這之後,許妍一直足不出戶,屋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可以不用費心偽裝,雖然身體越來越差,但許妍卻是鬆了口氣。
係統盡職盡責地幫她監控著陸青禾的狀況,說:“他差不多沒事了,可是等他痊愈,你就該走了哦,我猜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許妍說:“沒關係。”
她的神情很平和,係統看著她,越發的不解。係統覺得,它果然還是不太了解人類的感情,許妍在麵對陸青禾時,明明沒有陷入愛河的特征,可卻願意把自己的命換給他,哪怕許妍知道,假如陸青禾知曉真相,一定不會願意,她還是義無反顧。
喜歡與否,係統真的無法去衡量了。
幾天之後,許妍預感到了最後一點生命的消逝,她一點都不驚訝,對係統說:“我好像快不行了。”
係統道:“那……一路走好?”
許妍搖搖頭:“等等,先別急著登出,我跟陸青禾說幾句話。”
係統不知道這還有什麽好說的,但還是答應下來。
許妍撥通了陸青禾的電話,那頭很快就被人接起了,聽起來周邊還有許多人,背景音很嘈雜,陸青禾一路走到安靜無人的地方,才喊道:“巧巧。”
“青禾,進展還順利嗎?”明知陸青禾看不見,許妍還是下意識勾起一抹笑,她蒼白著臉靠在沙發上,說話的語氣卻保持著平穩,“我擔心我不在你身邊,你會不舒服。”
“現在不會了,我已經沒事了。”隔著話筒,許妍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悅,“巧巧,那個卦象不準確,你放心,我會陪你走下去的。”
“嗯,沒事就好。”許妍覺得眼皮沉重,但她清楚,一旦合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於是強撐著精神,對陸青禾說,“守歲的時候我都說了,過了這個年,你以後都會順遂的。”
話筒那邊一時沒傳來聲音。陸青禾靜靜地聽著另一頭許妍的呼吸聲,氣息越來越綿長,就像無數次夜裏自己將她擁入懷中,等著她入睡時一樣。
如今也是夜晚,陸青禾可惜著自己沒有陪在許妍身邊,否則就能如往常一樣抱著她了:“這麽快就困了嗎?”
“嗯……是有點。”許妍說,“可能最近比較累。”
陸青禾握緊手機,道:“我明天就回來了。”
“明天嗎……”許妍重複了一遍,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她的語氣有些奇怪,陸青禾皺起眉,忽然之間,心底升出了一種非常非常不妙的預感,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但卻找不到源頭。明明自己不需要再為命格的事情困擾了,許妍也在好好地跟他說著話,可陸青禾就是覺得不安,但更恐慌的是,他找不出令自己不安的理由。
幾乎是無意識地,陸青禾急促地對自己的戀人說:“對,明天,你好好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我先去睡一會,就不跟你說啦。”陸青禾心不在焉,他沒注意到,許妍並未應下他說的那句“等我回來”,而是巧妙地岔開了話題。
見許妍是真的疲倦,陸青禾不好拉著她說太長時間,再次囑咐了幾句,便讓她去休息了。
隻是掛斷電話後,心裏那個不知名的黑洞越來越大,陸青禾恨不得生出翅膀,現在立刻就飛回家中。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陸青禾立即啟程,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屋子,剛下車,正好在門口前碰見了提著大包小包登門的吳有用。
“先生!”吳有用還是那副傻嗬嗬的模樣,他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道,“這是我們家的特產,之前說好了要帶給程巧巧嚐鮮的,我保證她絕對沒吃過。”
說話間,吳有用看見了門上的裝飾,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這是……”不是他眼花了,他家先生什麽時候會在門口貼對聯?
提起這個,陸青禾的眉眼都柔軟下來:“是巧巧非要弄的。”
雖然這樣說,但他臉上沒有一絲不滿,顯然是十分縱容著戀人的所為。
吳有用看見自家先生的表情,感歎果然有家世的人就是不一樣,像他這種單身狗……唉,說起來就心酸。
陸青禾開了門,吳有用跟在後頭走進去,家中異常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陸青禾走到客廳,一眼就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側躺在沙發上,身上還蓋著毛毯,拉起來蓋住了半張小臉,她閉著眼似乎睡得很熟,連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都聽不見。
“程巧巧,你還在睡呢?”吳有用無知無覺,將一堆東西放到茶幾上,發出重重的響聲。
然而即便這樣,許妍還是沒醒,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陸青禾察覺出不對勁了,他幾步走到沙發旁,在許妍身邊蹲下,輕輕地拂開遮住她臉龐的發絲,然而手指劃過她的鼻翼時,陸青禾臉上那種溫柔的神情頓時僵住了。
緊接著,陸青禾近乎粗暴地掀開蓋在許妍身上的被子,將她的手臂拖了出來,探上了她的脈搏。在這個過程中,陸青禾的指尖止不住在發抖,以至於好幾次後,才尋到了脈搏的位置。
……沒有跳動,什麽都沒有。
——他的戀人,昨天還跟他通過電話,說過了要等他回來的戀人,不在了。
陸青禾握著許妍的手,垂著頭一動也不動,仿佛凝固成了雕像。
“……先生?”吳有用總算遲鈍地覺出了反常,他看著陸青禾的背影,忽然察覺到這個人的身上爆發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絕望,那股氣息宛如一個深淵,稍微靠近些,就會被吞噬掉。
陸青禾依舊不發一語,吳有用小心翼翼地繞到沙發邊,很快的,他就知道為什麽陸青禾會是現在這種狀況了。
躺在沙發上的那個女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先、先生,怎麽會這樣?”吳有用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程巧巧她,她怎麽突然……”
然而在看清陸青禾表情的下一秒,吳有用的話就卡殼了。
與吳有用想象的不一樣,陸青禾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不見悲傷,不見一點負麵的情緒,但他心裏那個黑洞已經將他整個吞沒,然而這種絕望還在不斷擴大。
吳有用看著他的背影,明明陸青禾挺直腰背,但吳有用卻莫名覺得,他正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崩潰。
甚至某一秒鍾,吳有用都懷疑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不是一個死人,因為陸青禾握著許妍的手時,身上沒有半點活著的氣息。
吳有用真怕在下一秒,陸青禾就撐不住了,他搜腸刮肚地想著詞,想要先穩定住陸青禾的情緒,腦子從來沒轉得這樣快,但還真的被他想到一句了:“紅繩——先生,你不是在程巧巧手上係了紅繩嗎!”
隻要有紅繩在,起碼能將靈魂找回來。
吳有用的話提醒了陸青禾,他像是一瞬間“活”過來了,抬起許妍的右手臂,幹脆利落地將衣袖卷了上去——然後,許妍手臂遍布的刀傷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落入陸青禾眼中。
他的雙眸霎時睜大。
過了幾秒,陸青禾瘋了似的抓住許妍的另一隻手臂,也卷起衣袖,那手臂上也是縱橫交錯的疤痕,有些在皮膚上留下了淺淺的印記,有些卻才剛結痂,一看就知道是近期才割傷的。
陸青禾幾乎在一瞬間,立刻湧起了反胃的感覺。他想通了很多事:為什麽自己的命格突然好轉,為什麽許妍開始化妝,為什麽許妍一病這麽久……
那是因為他還活著!他還活著……所以許妍隻能選擇死亡。
他最終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吃著許妍的肉,喝著許妍的血,活了下來……他明明想著,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傷許妍分毫,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自己害死了她。
吳有用看著自家先生露出笑容,慌得不行,他總覺得先生好像是瘋了,要不然怎麽會在看見這些之後,還能笑得出來呢?
然而陸青禾卻搶先回答了他:“我沒事。”
“我沒事。”陸青禾又重複了一遍,“不用擔心。”
他這樣說,不知是說給吳有用聽的,還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陸青禾非常冷靜地拿下許妍手腕上的紅繩,他的腦海裏什麽念頭都沒有,一片空白,隻是機械性地開始尋找許妍的靈魂。
吳有用在一旁屏住呼吸,他牢牢地看著陸青禾,生怕自家先生會想不開,見到陸青禾冷靜地用紅繩搜尋時,吳有用還暗地裏微微鬆了口氣。隻要還有目標就好,這樣就不會那麽絕望了……
然而過了一會,吳有用看見陸青禾抬起頭,對自己說:“她不見了。”
“什麽?”吳有用沒聽明白。
陸青禾麵無表情,低頭凝視著手裏的紅繩,聲音極輕,吳有用總覺得他是在無聲地哭泣。
“巧巧不見了,我找不到她的靈魂。”陸青禾在這一刹那,茫然得宛如一個尋不到回家道路的孩童,“……我把她弄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那個……橘子味的,大家嚐一下?【小小聲】
還有一點這個世界的後續,那個,看在我一次性批量產糖的份上,求灌溉白白的營養液,用來做下個世界製糖的原材料……嘿嘿,下次就給你們做西瓜味的!
以及,要是喜歡這個世界風格的,預收文了解一下?完結這篇之後,大概七月開坑,我用筆名保證絕對是he的!
《我嚇到你了嗎》:
某一天開始,於巧巧的夢境接入進一個神奇的頻道。
她的夢由此變為真實,要麽活著醒過來,要麽在睡夢中狗帶。
當然還有第三個選擇,抱住一條金大腿,讓大佬帶你飛……
當然要是這位大佬能少嘲諷她兩句,於巧巧會更開心。
於巧巧:放開我,讓我皮一下,就再皮最後一下,我接下來都聽你的——
陸雙黎:……我看你是欠揍!
cp:皮一下就很快樂的軟萌小仙女x毒舌悶騷的淡定係大佬
輕鬆靈異風,he
把這個世界沒寫過癮的腦洞繼續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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