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阮氏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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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去了阮氏臥室,不到一分鍾,便尖聲喊叫起來。秋月一向穩重,有什麽能讓她如此失態?齊湛心頭沒來由地一慌,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衝進了阮氏的臥室。
臥室的床上,床帳半開,露出阮氏慘白慘白的一張臉來,她雙手交握,放在胸前,但胸口已不見了呼吸的上下起伏。
齊湛失了方寸,抬著手臂走上前去,卻不敢伸出手,去探阮氏的鼻息。
秋月滿臉淚痕,驚慌失措:“大少爺,夫人她,她——我,我叫個郎中來吧?”
她剛才已經摸過阮氏的手了,冰涼冰涼,早無生人氣息,但她不敢說出口,不敢告訴齊湛,阮氏已經去了。
齊湛聽了她這話,倏然回神:“不,不能請郎中!”
他摸了摸阮氏的脈搏,脈息全無,手臂甚至有點發僵,想必夜裏就已經去世了。他俯身聞了聞阮氏口中的味道,擔心自己聞錯了,又叫秋月來聞。秋月聞過之後,聲音都發顫了:“夫人她,她服藥了……”
這是一味毒藥,當年初聞齊光耀噩耗,阮氏就試圖服此毒自盡,後經勸說,她放不下年幼的齊湛,便將其藏在了齊光耀的牌位後。
如今,她又將這味毒藥翻出來了,而且沒有給任何人勸說她的機會,就將它吞下了肚……
阮氏的意圖,十分明了,她無法替齊光耀報仇,甚至無法阻止齊湛迎娶仇人之女,隻有以死明誌了。也許她認為,隻有這樣,她才算對齊光耀有個交代,她才稍微有些臉麵,去地下見齊光耀。
齊湛跌坐在阮氏的床沿上,感覺自己的手,也漸漸地冷了下去:“不能請郎中,不能讓人知道,夫人是服毒自盡的,不然這和抗旨沒有分別。”
對,皇上剛下賜婚的聖旨,阮氏就服毒自盡,這分明是在對皇上的旨意表示不滿,如果消息傳出去,皇上雷霆震怒,整個齊家都會遭殃。那麽,阮氏的本意,是為了以死明誌,向皇上表達不滿嗎?可是,她昨天還在勸齊湛,叫他不要追究齊光耀的死因,以免引火燒身。難道抗旨,就不是引火燒身了嗎?
秋月疑惑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連忙站起身,打開櫃子,取出一封信,遞給了齊湛:“大少爺,昨天夫人給了我一封信,讓我今天給您的,剛才我這一急,都忘了。”
“信?”齊湛接過信,展開來看。
信上是齊湛熟悉的筆跡,乃是阮氏親筆所書。她在信上說,她不願抗旨,但又覺得對不起齊光耀,思來想去,惟有以死明誌,提前去地下,好親口解釋給齊光耀聽。
信末,她再三叮囑齊湛,一定不能講出她服毒自盡的事,隻說她是突然猝死。
以死明誌,以死明誌……齊湛攥緊信紙,眼中滿是悲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秋月看著著急,問道:“大少爺,夫人說什麽了?”
齊湛沒有哭,但開口時,嗓子卻啞了:“夫人有命,她服毒自盡的事,不得外傳,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夫人是突然猝死,具體原因不明。”
秋月張了張嘴,眼淚滾滾而下:“夫人這是為什麽呀!”
齊湛閉緊了雙眼:“她說,這件事,她要親自去跟我父親解釋清楚。”
“解釋什麽?”秋月不知細節,隻知阮氏不許齊湛娶孟萋萋,所以有些茫然。
齊湛不便向她解釋太多,便沒有開口。
秋月很懂規矩,沒有追問。
“為夫人準備後事吧。”齊湛這樣吩咐著,自己卻在阮氏床邊坐了很久,很久。
齊宅上下,很快哭聲一片,阮氏生前待人和善,奴仆們都很敬重她,今日忽聞噩耗,都哭得非常傷心。
齊湛步履沉重地走出門去,宅中已掛滿白幔,四處一片白茫茫。他突然有一絲的後悔,如果他沒有堅持要娶孟萋萋,阮氏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隻可惜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阮氏已然魂逝,再也挽不回了。
他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茫然過。
阮氏是服毒自盡,他擔心時間拖久了,會讓人看出端倪,因此命人當天發喪,即刻設了靈堂。
晚上,陸續有人來吊唁,齊湛跪在靈堂之上,一一還禮。
來吊唁的人,無不驚訝於阮氏的死,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去了呢?好些人歎息阮氏命薄,守寡這麽多年,好容易盼到兒子高中狀元,皇上賜婚,人卻沒了,這樣大的福氣,再也享不到了。還有不少人竊竊私語,阮氏是不是心髒不太好,乍聞皇上賜婚,太過於激動,所以突然去世了。
當然,這些人裏不會包括那些知情人,比如靖安伯府,比如顧府,再比如孟府。不過靈堂上人太多,無論他們有些什麽樣的猜測,都不好講出來,不過是深深地多看齊湛幾眼罷了。
夜漸漸深了,再無來吊唁的人,齊湛無心飲食,餓著肚子,給阮氏守靈。
這時,外麵的管家高聲喊道:“戶部尚書孟大人前來吊唁!”
還沒等齊湛有所反應,管家又喊了起來:“靖安伯前來吊唁!”
一般而言,死者是女眷,來吊唁的人,也是女眷,而靖安伯夫人和羅氏,都已經來過了。很顯然,孟德昭和靖安伯,不是單來吊唁的。
齊湛冷然地站起來,看著孟德昭走進靈堂,給阮氏上了香,他卻沒有回拜答謝。
靖安伯身份高貴,是讓隨從代為上香的,齊湛躬了躬身,算是回了禮。
孟德昭上完香,在靈堂站定,看著齊湛,一言不發。
齊湛揮了揮手,奴仆們撤了下去。
靈堂上隻剩下了他們三人,孟德昭開了口,言簡意賅:“令堂是怎麽死的?”
這話可真不算客氣,齊湛冷哼一聲,拒絕作答。
靖安伯就是怕他倆嗆起來,這才跟著進來的,見狀連忙打圓場:“澄泓,忽聞阮夫人去世,我們都很驚訝,所以特來問一聲。”
齊湛沉默了一會兒,道:“今天早上,我去請安的時候,發現母親已經去世了。她走得突然,沒有查出死因。”
無病無災,突然猝死?靖安伯見過阮氏,覺得她不像是短命之人,不太相信。不過他看了看孟德昭,決定不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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