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孟德昭可謂是神清氣爽，背著手站在窗前，看窗外的邵氏和幾個丫鬟玩鬧。

    老爺的書房，是何等重要的地方，邵氏居然敢如此放肆，羅氏沒少斥責，但無奈孟德昭護著，她也拿不出什麽具體有效的懲罰措施來。

    今日進宮，孟德昭解決了一件大事情，一件壓在他心頭已久，讓他吃不下睡不著的大事情——皇上終於收回成命，孟萋萋不用嫁給齊湛了！

    讓他與齊家的恩怨，就此終結吧，不要再有任何糾纏了。

    雖然他說服皇上的理由，對孟萋萋的名聲有一定的影響，但有顧府在那裏，孟萋萋嫁人無憂，所以沒所謂了。

    馬上入冬了，回頭挑個吉日，趕在年前和顧家把親事定下來，然後過完年就讓孟萋萋出嫁，免得夜長夢多。

    孟德昭打定了主意，準備親自去趟顧府，和顧廷鶴說說定親的事兒。

    他轉過身來，看見的卻是跑得氣喘籲籲，雙頰通紅的孟萋萋。

    孟德昭隱約猜到是怎麽回事，責備道：“如意，爹知道你身體好，但也不能這樣胡來，你跑得這樣急，肯定出汗，回頭風一吹，病了怎麽辦？”

    孟萋萋根本不管孟德昭在說什麽，喘著氣兒問道：“爹，齊湛的母親突然去世，我是等他守孝三年，還是趕緊嫁過去？”

    孟德昭把臉一板：“這是女孩兒家該問的問題嗎？”

    孟萋萋衝他一笑：“爹，書房裏又沒別人，您就告訴我吧，我也好有所準備。雖說我的繡工不咋地，但鞋襪還是得做兩雙的，不然第二日親戚們見新婦，我拿什麽出來當禮物？”

    “讓繡娘代勞——”孟德昭看著孟萋萋的笑臉，突然醒悟過來，她是故意的。罷了，反正這麽大的事，瞞是瞞不住的，孟德昭先做好了麵對孟萋萋怒吼的心理準備，開口道：“如意，這門親事，已經作廢了，你不必嫁去齊家了。不過，鞋襪還是得做幾雙的，爹打算年前和顧家定親，過完年，就讓你嫁給顧瞻。”

    這竟是真的！孟萋萋又驚又怒，好容易才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地開口：“爹，我就想知道，您是用什麽理由，讓皇上收回成命的？”

    孟萋萋沒有立刻發脾氣，孟德昭反而更緊張了：“如意，你聽爹講——”

    “我不聽，您先回答我的問題。”孟萋萋平靜地打斷了孟德昭的話，在椅子上坐下了。

    這是問不出答案，就不肯走麽？孟德昭瞪著孟萋萋看了半天，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斥責她，道：“如意，你還沒過門，阮氏就猝死，這是因為你和他們家八字不合呀。萬一你嫁過去後，又出事情，怎麽辦？皇上周全考慮，這才收回成命，取消了這樁親事。”

    “因為我還沒嫁就克死了未來的婆母？擔心我嫁過去之後繼續克夫？”孟萋萋倒抽一口涼氣，由衷地道，“爹，您為了阻止我嫁給齊湛，還真是不折手段！”

    麵對這樣的指責，孟德昭不自在地幹咳了兩聲，道：“如意，爹這是為了你好。”

    “我相信爹是為了我好。”孟萋萋點了點頭。

    到底是新生女兒，真沒跟他鬧。孟德昭深感欣慰：“如意，爹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

    可是孟萋萋馬上接了一句話，讓孟德昭啞口無言了：“爹，您能不能告訴我，好處究竟在哪兒？”

    孟德昭皺緊了眉頭，不說話。

    孟萋萋看著她，無比地真誠：“爹，您看，我自從進門，沒哭也沒鬧，我也不想做忤逆您的女兒。我是平心靜氣地想和您聊聊，也是真心實意地想知道，您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拚命阻止我嫁給齊湛——您一向疼我，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對嗎？”

    知夫者莫若女，沒錯，他這樣做，的確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是齊湛的殺父仇人，她嫁過去，隻有死路一條。但這樣的話，孟德昭如何講給孟萋萋聽，惟有沉默。

    孟萋萋也不催他，反而喚丫鬟：“上茶，拿點心，我等老爺想好了再說。”

    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孟德昭一個頭兩個大：“如意，你聽話。”

    “爹，我很聽話。”孟萋萋認真地道，“您看，我並沒有說要違背您的意思，隻是想知道緣由而已。”

    “沒有緣由！”孟德昭額上冒汗，有些生氣了，“你隻要知道，爹是為了你好就行了。此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現在你回房去，等著明年嫁人就行。”

    “爹，您真不說？”孟萋萋盯著孟德昭道。

    “出去！”孟德昭真怒了。

    孟萋萋不再追問，扭頭就走，再沒有回頭。

    孟萋萋越是不哭不鬧，越是有後招，孟德昭一時竟有些害怕，叫了人進來，叮囑道：“最近把大小姐看緊些，不要讓她出門。”

    梨花白裏，孟莫莫伏在羅氏的腿上，哭得梨花帶雨：“娘，皇上收回成命，孟萋萋沒法嫁給齊湛，我不正好有機會嗎，您就幫我去跟爹說說吧！”

    羅氏又氣又急，戳著她的額頭罵：“你一個姑娘家，到底還要不要臉？哭著喊著上趕著要嫁給齊湛？”

    “我就是要嫁給他！”孟莫莫大聲叫道。

    “他到底有什麽好的？！”羅氏氣道，“他雖說是個狀元，但命又不好，剛進翰林院，就要丁憂，等三年過後，還不知道如何呢！”

    “那我也要嫁！”孟莫莫繼續叫。她知道，不讚成這門親事的，隻有孟德昭而已，孟萋萋本人，是極看重齊湛的。如果她能把齊湛搶過來，孟萋萋一定會氣得連酒都不想喝了。一想到這裏，孟莫莫就激動萬分，恨不能拿繩子綁了羅氏去孟德昭那裏，讓她替自己說項。

    平日裏，羅氏雖然也經常罵她，但罵過之後，還是會滿足她的要求，但這次她不知道是怎麽了，任憑她把嗓子都哭啞了，就是咬定了不鬆口，無論如何也不許她嫁給齊湛。

    孟莫莫有些絕望：“娘，為什麽你不許我嫁給齊湛？在京城的這些年輕人中間，他算是最出類拔萃的了，而且皇上又器重他，即便丁憂，三年後照樣能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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