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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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重生鳳傾天下在線閱讀全集:小說全文全集番外第七十五章:挨了一巴掌第七十五章:挨了一巴掌
    幾個宮女和太監一起將摔在地上的華初雪扶了起來,楚王和王後兩人跟著走到弦月跟前,他們兩個像是都沒看到弦月手背上的傷口一般,王後轉過身,將啜泣的華初雪抱在懷中,柔聲安慰。
    “公主你看…”
    楚王看了倒在地上的球球一眼,眉宇間暈染著幾分不悅,他頗有些為難的盯著弦月,顯然是希望弦月能夠息事寧人。
    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球球雖然隻是一隻小貓,卻是雪兒最喜歡的,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捉傷了她的手背,她打得她吐血,這確實是扯平了。
    弦月斜眼看著楚王,那眼神極淡極淡,像是沒有任何重量的鴻羽,落在臉上,卻像是針尖一般,楚王一凜,心裏打了個突,被她這樣淡淡一掃,他竟忍不住有種想要臣服的感覺。
    “這就是楚國的待客之道?”
    她的聲調上揚,再配上那上揚的鳳目,越發顯的威嚴,楚王的身子不受控製向後退了兩步,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難道一條人命還比不上一直發瘋的野貓來的珍貴嗎?”
    弦月轉過身,在眾位大臣錯愕的神色下,為自己斟了杯酒,放在唇邊,微微的抿了一小口,粉嫩的舌頭舔了舔那碧綠的杯緣,不著痕跡的動作,竟比青樓瓦院的那些女子還要添上幾分魅惑,卻自帶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嚴,想要靠近卻又心生畏懼,自歎不如,這樣的感覺,眾人忍不住將視線投在站在一旁的蘭裔軒身上,這個人也是一樣,笑容溫和,誘人親近,卻在向前走了幾步的時候,生生頓下腳步,仿佛自己是世間的汙泥,所做的一切隻會讓他蒙塵。
    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你總會覺得差了些什麽,卻又是那般的協調,兩個人,仿佛就是的一對,隻有彼此才能配得上彼此,隻有彼此才是彼此最好的歸宿。
    “更何況我還是鳳國的公主。”
    那淡淡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狠戾,也很清楚的表明了弦月的決心,她不想就此作罷。
    白戰楓站在白鼇的身邊,他看不到弦月手背上的傷口,可此刻的大殿卻那般的安靜,也或許他的耳朵真的太過靈敏,他能清楚的聽到那滴滴答答的聲響,像是夏天夜裏的滴水聲,然後,地上,那一點點漸漸匯聚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站在蘭裔軒身後的雷雲看了自家的公子一眼,突然上前,牽起弦月的手,然後手上像是變戲法一般,多了紗布和止血的藥。
    弦月看著躬身的雷雲,輕笑出聲:“有其主必有其仆,雷雲,你可比蘭裔軒有良心多了。”
    倒在王後懷中的華初雪突然停止了啜泣的聲音,望著站在弦月身前畢恭畢敬的弦月,雪白的肌膚,眉梢眼角還帶著點點的淚意,楚楚可憐的模樣,清純的狐媚眼被迷蒙的淚水氤氳,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在場的,有誰不知道,雷安雷雲兩人是蘭裔軒幾乎是形影不離,奴才做什麽,自然需要主子授意,再不然也是揣測上意,他們認定,雷雲這樣做是蘭裔軒的意思。
    弦月挑眉看了蘭裔軒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依舊是溫和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白鼇見自己的孫子按捺不住,一直用眼神警告示意,白戰楓怒目圓瞪,走到弦月跟前,她的傷口還沒有包紮好,雷雲正低頭認真給她上藥,那一道道的鮮紅,觸目驚心,甚至可以看到手骨,好鋒利的爪子。
    “哎呦。”
    弦月皺著眉頭,故意驚呼了一聲,白戰楓慌忙衝了過去,抬頭看著她,關切之態盡顯:“怎麽了怎麽了?”
    然後便沉著臉,吃著一旁的雷雲:“你下手輕點。”
    雷雲抬眼,冷冷道,將手上的紗布遞給白戰楓:“那你來。”
    白戰楓橫了他一眼,他的力氣一向大,下手也沒個輕重,而且他要是把弦月弄痛的,她一定不會給自己留半分顏麵,對著自己大呼小叫,被老爺子看到,他又要生氣了。
    弦月麵對楚王,嘴角微勾:“要是這傷口是在初雪公主身上…”
    弦月的話還沒說完,楚王已經變了色,臉上的笑容不在,抬頭挺胸,瞪著弦月:“雪兒她也不是故意的,公主何不息事寧人?這可是楚國。”
    居然連威脅都用上了,弦月微微一笑,卻還沒來得及開口,站在她身邊的白戰楓突然站了起來,漆黑而又深邃的眸,帶著猙獰的冰冷殺氣,直直的與楚王毒對上,而他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楚王的心一凜:“楚王也知道這是楚國嗎?楚國至今也有五百年,你們這些王公大臣能安享富貴至今,全都是我們白家的功勞,這些年,為了楚國,我們白家做了多少犧牲,你們知道嗎?”
    白戰楓邊說邊突然攬住了弦月的肩膀,指著蹙眉掙紮的弦月,似染上了濃濃的沉痛,站在他身後的白鼇也是一副心傷的模樣:“這是我的女人,我白戰楓的女人,白家大公子的女人,楚王難道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嗎?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鳳國的公主,鳳國的太子殿下最最寵愛的公主,楚國有幾斤幾兩,你們自己清楚,楚國怎麽樣?楚國和周朝沒什麽兩樣,就隻是一個空殼子,而且還是個腐爛了的空殼子,鳳國的殿下多寵愛公主,雞蛋和石頭相撞,難道你想整個鳳國為初雪公主的任性陪葬嗎?”
    弦月愣住,她轉身,眼角剛好能夠瞥到身後站著的白綻放,滿身駭人,臉冷的能將人冰凍起來,可這樣被他抱著,弦月卻覺得溫暖,心裏暖暖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白戰楓,其實也不錯嘛。
    “不過是隻野貓而已,傷了不該傷的人,就該受到懲罰,就算是死,那也是她活該,王上隻看到初雪公主殷殷啜泣,沒看到弦月的手已經受傷流血了嗎?球球是她帶來的,也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剛才如果不是弦月躲閃的快,她現在受傷的也就不是手了,而是臉,或許毀容,那還是輕的,那鋒利的爪子要是落在她的眼睛,你以為鳳國的公主真要在我們楚國的王宮發生了什麽三長兩短,這天下還能有楚國嗎?初雪公主不該為自己的過失道歉嗎?”
    或許楚國並不是那麽弱,但沒有白家的楚國根本就是不堪一擊,倘若弦月的臉真的被那隻貓給傷了,或者是眼睛被弄瞎了,他就直接打開城門,和鳳國的軍隊裏應外合,這樣的王室,要來本來就沒什麽用處。
    楚王呆了,王後呆了,身後的那些大臣更是錯愕不已,他們沒想到在江湖長大的白戰楓說起話來居然是這樣頭頭是道,有些人是本能的驚歎,而另外一些人卻聽出了些門道來,那球球跟在公主身邊近十年,早就有了感情,她喜歡蘭公子,可一直以來,蘭公子對她卻始終不冷不熱的,倒是對那弦月公主,親近的很,她嫉妒,所以這一切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白戰楓。”
    弦月低低的叫了聲,靠在白戰楓的懷中,眼波流轉,笑出了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的口才居然這麽好。”
    她直起身子,剛想要拍掌為他喝彩,手上拿著的酒杯卻被他奪了去,隻輕輕一捏,那杯子立刻化成了碎片,而白鼇也終於回過神來,向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蒼老的聲音異常矍鑠,大喝出聲:“白戰楓!”
    連名帶姓了,其怒氣可見一斑。
    白戰楓轉過身,杯中殘留的酒劃過他的手背,在他的掌心流淌,然後,那些細小的碎片像是鋒利的飛刀一般,橫空而出,朝著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球球襲去,那洶湧的氣勢,像是翻滾著的海水,將一切淹沒。
    然後,那隻原本隻有嘴巴吐血的野貓球球,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插滿了碎片,在地上動了動,身上的鮮血像是噴泉一般,噴湧而出。
    “啊,球球。”
    “我的球球。”
    球球在地上抽蓄了一陣,那寶藍色的眼睛猛然睜大,卻再沒有合上,她便軟軟的倒在地上,沒動半分。
    華初雪尖叫著,紅紅的眼圈,更多的淚水噴薄而出,她的步子蹌踉,推開攬著她的王後,跑到了已經死去的球球跟前,那白白的絨毛,瞬間被鮮血染紅,那樣炫目的紅,倒映在她的眼底,深深的刺痛她的心。
    弦月看著蹲在地上悲痛欲絕的華初雪,挑眉看著身後的白戰楓,手中的酒杯已經被他成為殺掉球球的利器,她自是沒有半分的同情,她鳳弦月的命難道還比不上一隻野貓嗎?
    掙脫開白戰楓的手,經過楚王和王後的身邊,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自是不悅,而在看向地上的華初雪時,卻又滿是憐愛。
    弦月走在華初雪跟前停下,看著地上渾身流血的球球,嘖嘖出聲:“怎麽就死了呢?”
    那聲音,像是在惋惜,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冰錐,插在華初雪的心口,她的眼角掃過她煞白的臉,眼底沒有半分的同情,痛還不夠,她還要讓她記住這種痛。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如果她膽敢犯她,她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樣的話在她的字典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命,她若是不願,就算是閻王也不能要,若是沒了眼睛,她和廢物有什麽兩樣,那樣的自己,哥哥該有多心痛?
    美女蛇蠍,她現在可算是認識了,華初雪,真真是浪費了這樣一個好名字,不過倒是和她極為相襯,絕色傾城,可心卻是陰冷毒辣。
    “白戰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這畢竟是公主的愛寵,怎麽也該給她留個全屍啊。”
    那涼涼的口吻,將人心裏的傷瞬間擴大千百倍。
    蘭裔軒卻隻是笑,狠?她方才手中拿著酒杯,不就是為了這樣做嗎?白戰楓不過是先下手,將她想要做的事情先做了而已,那溫和的眸光直直的落在華初雪的身上,竟隱隱的帶上了幾分警惕戒備。
    “你看看,你看看…”
    弦月指著球球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片,白戰楓冷著臉走到她的身後,看著地上的球球,沒有半分憐惜:“死不足惜。”
    弦月收回手,突然笑出了聲:“不知道能不能用針縫合起來。”
    弦月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看著地上的華初雪,猛然睜大了眼睛,蹲在地上的華初雪突然跪在了球球的跟前,伸手,小心翼翼將她抱在懷中,伸手,輕輕的梳理著她身上已經被血染紅的絨毛,那動作,極為的小心翼翼,那雙清澈的狐媚眼空洞而又茫然,手不時會紮到那些鋒利的瓷片,可她卻渾然未覺,依舊溫柔的撫摸著,嘴唇微動,也不知在念些什麽。
    若這樣的華初雪隻是讓弦月吃驚的話,而她下邊的動作卻動作卻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寶藍色的眼眸,在夜裏本就十分恐怖,再加上她臨死前的不甘,更是恐怖萬分,而華初雪就那樣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一下下的將她身上的瓷片拔了出來,那動作,若是小心翼翼還好,可是不是,與方才的溫柔極盡的不同,那幾乎是毫不留情的,每一次都會有大量的鮮血溢了出來,她的臉,也是冰冷的,弦月甚至懷疑,她那微微轉動的動作幾乎能將那死去的球球痛的醒過來。
    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她一邊拔還一邊掉著眼淚,不單單是她,就算是站在她身後見多了大世麵的白戰楓也是忍不住的驚訝,就隻有蘭裔軒,眸光平靜,沒有丁點的意外,那眼眸的陽光像是被陽光遮掩,也染上了幾分陰沉,似還染上了點點的愧疚。
    “雪兒,你…你在…做…做什麽?”
    楚王抑製不住的驚訝,那問話的聲音也是顫抖的,而一旁的王後隻是靜靜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淚。
    “噓。”
    華初雪將沾滿鮮血的手放到唇邊,那清澈的眸被鮮血染紅,像極了抑製嗜血的狐狸精,對著楚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楚王的身子忍不住顫抖,向後退了兩步。
    “不要吵到球球。”
    她指著懷中的小貓,動了動唇,楚王沒看懂,弦月卻看的明白了。
    最後一塊瓷片被拔出,華初雪小心翼翼的將球球放在地上,當與那雙猙獰的眼睛對上的時候,弦月忍不住打了突,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
    “就是你,就是你…”
    她手指著弦月,那原本白皙的指尖,不停的有鮮血匯聚,然後凝結成珠,墜在地上。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白戰楓將弦月護在身後,弦月卻沒有讓,她的掌心似乎在冒著冷汗,卻不是因為害怕,她隻是覺得恐怖,這個世界,除了她心底一直擔憂著的那件事,沒有什麽可以讓她退縮,隻是,她真的很難將之前那個笑起來甜甜,梨渦深陷的華初雪聯想在一起。
    “就是你害死我的球球的。”
    滴答,又一滴血液凝聚,掉在地上,發出讓人心驚的聲響。
    弦月尚且如此,其他的大臣更是,好些早就是臉色蒼白,現在的華初雪完全就和鬼沒什麽兩樣,而那些女眷,更是在她拔掉球球身上的瓷片的時候,看著那噴湧的鮮血,更是趴在一旁,不停的作嘔。
    “雪兒。”
    蘭裔軒聽到華初雪的話,臉色不由的一變,喝了一聲,弦月不由將視線轉到蘭裔軒身上,這樣的蘭裔軒,她之前從未見過。
    “軒哥哥。”
    華初雪對著蘭裔軒露出自以為美麗動人的笑容:“她害死我的球球,我要報仇,我要讓她痛。”
    說時遲,那時快,華初雪突然轉過身,在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蘭裔軒也已經動身,弦月見那藍色身影飄動,很快回過神。
    好快的速度,這是弦月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有人比她的速度還快,這根本就已經突破了人的極限,還有那雙眼睛,她心裏一驚,那不是人的眼睛,沒有丁點的溫度,卻又不是空洞,她有目標,她的目標就是自己,牢牢的定在她的身上,陰狠的毒辣的,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才能罷休。
    白戰楓卻還是一驚,這華初雪何時有這樣的身後。
    “啪。”
    “啪。”
    清脆的響聲響徹整個清歡殿,弦月看著華初雪,滿是驚詫不甘,而華初雪則看著蘭裔軒,可憐而又委屈,還有不敢置信。
    第七十六章:決絕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就隻有眾人屏氣凝神發出的淡淡聲響,四周的枝葉茂盛,那輕微的呼呼聲居然聽的一清二楚。
    電光火石間,白戰楓握住了華初雪扇了弦月一巴掌的的右手,驚愕不已,她沒想到,這個一直養在深宮的公主,發起瘋來,居然會有這樣敏捷的速度,不,那已經不是敏捷就可以形容的,快如閃電,弦月的反應靈敏,她的速度和身手他都是見過的,卻還是挨了那一巴掌,那樣的速度,根本就已經超越了正常人的極限,若不住灌注了真氣,他根本就不可能扣住她的右手,若是自己,自己也是躲不開的,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
    “軒哥哥。”
    華初雪看著蘭裔軒,眼淚當真是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滑落,更像是噴湧的泉水,不知何時方休,那晶瑩的淚水和臉上的鮮紅融為一體,完全沒了天下第一美人的風華,狼狽不堪,那是一個失意的女人。
    天下第一美人,卻也是天下第一蛇蠍心腸的女人。
    她的聲音弱弱的,還有著低低的哽咽,蘭裔軒的那一巴掌不輕,縱然是隔著重重的血水,那鮮紅的五指印記卻依舊清晰可見。
    “你居然打我。”
    她的眼淚掉的越發的凶,仿佛蘭裔軒對她動手是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
    “誰讓你學的?誰讓你學的?”
    蘭裔軒連連問了兩聲,似斥責,卻依舊能聽出點點的沉痛。
    華初雪瞪大眼睛,望著蘭裔軒,又驚又恐,嚇的不敢出聲,而楚王,王後還有一幹的大臣,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這樣始料未及的情況,讓他們有些發懵。
    弦月捂著自己左邊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她皺著眉頭,用舌頭用力舔了舔左邊的牙關,濃鬱的血腥味幾欲讓人作嘔,華初雪攜勢而來,那一巴掌的力度她最是清楚,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早就飛出去了。
    弦月轉過身,對著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地上頓時多了一大灘血,觸目驚心,那些原本處於驚愕狀的人,瞬間被恐怖掩埋,他們嬌柔如柳的初雪公主居然將鳳國的羲和公主打的吐血,這可怎麽辦?鳳國的太子殿下不會真的攻打過來吧,看白大公子的模樣,明顯是偏袒鳳國的羲和公主的,這要是真發生什麽事,倒黴的可是他們啊。
    弦月像是沒有聽到他們倒抽氣的聲音,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擦幹自己嘴角的血漬,清亮的眼眸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尖銳而又鋒利,她盯著華初雪,那些的碎片紛飛,那眼神,更是冰冷一片。
    這是她第二次挨巴掌,以前是蘇芷心的時候,蘇父蘇母雖然不待見自己,可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們絲毫不敢怠慢自己,不要說這般狠狠的扇她巴掌,便是怒目斥責也是少的,唯一的那一次,是哥哥落水,鳳玄淩氣憤打自己,她認了,那件事,確實是自己的錯,是她害了哥哥,就算是他把自己殺了,她也認了,但是華初雪憑什麽,她到底憑什麽?或許她此刻比自己還要難受,畢竟打她的那個人是她最愛的人,但是這能代表什麽,那是她活該,蘭裔軒打了她並不表示她就消氣了。
    她鳳弦月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更不是誰都能打的,這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沒臉是鳳國,還有她的哥哥,誰都不能讓她的哥哥沒臉,誰讓他沒臉了,不管是誰,她就要將她的臉踩在地上,還有那些坐視不管的大臣,都要教訓。
    她想也不想,向後退了幾步,伸手就要去取腰上的玉笛,蘭裔軒急急的走到她跟前,摁住了她的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弦月覺得怒火中燒,就像是有一把火在她的心頭燃燒,那種感覺,仿佛有人在她的心裏倒了燃油,然後呢,臨近爆炸。
    弦月想也不想,甩開蘭裔軒的手,那眼神,起初是惡狠狠的,而後,很快染上了笑意,淡淡的,冰冷的,嘲諷著蘭裔軒的自不量力,更多的還是陌生,那種感覺,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相處了好幾個月對她處處照顧的蘭裔軒,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蘭裔軒隻覺得冷,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神居然也可以傷人,他沒鬆開弦月的手,不發一言,反而握的越發的緊。
    弦月微蹙著眉頭,心頭的怒火還在燃燒,掙紮不開,可她卻沒有發作,她覺得挺費勁的,真的,這個世界能傷害你的就隻有那些你在乎的人而已,如果不放在心上,他做什麽又與自己何幹呢?
    這樣想,弦月心頭的怒火平息了許多,眼底沒了方才的陰鬱,嘴角上揚,是淺淺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綻放的花朵,越來越燦爛,她能感覺到蘭裔軒的手在一點點的鬆開,她伸出左手,彈了彈蘭裔軒握著自己的右手的手臂,那種感覺,就好像拂去身上不值一體的灰塵。
    “我和你很熟嗎?”
    她仰著頭,眨了眨眼睛,那模樣是無辜的,清亮的眼眸卻是生疏而又漠離。
    越過蘭裔軒的肩膀,她能感覺得到不遠處那清澈的狐媚眼,盡是得意,那昂著的下巴,就像是隻打了個翻身仗的孔雀,那驕傲的姿態,弦月有種將她的下巴卸掉的衝動,不過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如果兩個人真的動起手來,她未必就是對手,她不做賠本的買賣,但是此仇她非報不可。
    “不是自己的東西,捉的太緊也沒用。”
    弦月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她伸手,將蘭裔軒的手指一個個掰開,然後狠狠的揮開。
    “不過既然蘭公子開口,我怎麽能拂了你的麵子呢?”
    快,那是絲毫不遜色於華初雪的速度,那白色的輕的沒有任何重量的紗裙,霎時變成剛硬沉重的旌旗,帶起一股淩厲的勁風,打在臉上,像是冰錐一般,生生的痛,穿透衣裳,在身上劃開一道道的口子。
    蘭裔軒轉過身,手上卻捉了個空,那淩厲的勁風打在她的手上,拇指和食指之間,劃開一道口子,很快,就有鮮血滴了出來,雷雲見了,嚇了一大跳,慌忙走了過去,想要替他包紮,卻被蘭裔軒製止,跟在弦月身後追了上去。
    弦月的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飄到華初雪的跟前,然後,便是啪啪啪的連續幾聲的響。
    華初雪也是始料未及,她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女子,她不是答應了軒哥哥作罷的嗎?怎麽還會對自己動手?她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軒哥哥的看法嗎?
    華初雪最先感覺得到不是疼,而是蘭裔軒的看法,所以在弦月打了她之後,她甚至連還手的想法都沒有,而是頂著那張被弦月打腫的臉,用那雙勾魂的媚眼楚楚可憐的盯著蘭裔軒,哽咽的聲音,滿含哽咽,弱弱的叫了聲:“軒哥哥。”
    然後,眼淚在瞬間肆虐。
    弦月驚呆了,不是覺得自己下手太重,而是她被華初雪的反應駭到了,她剛才能打自己一巴掌,可見身手是不弱的,所以她才會假裝答應同意蘭裔軒作罷,就是為了讓華初雪放鬆警惕,而且白戰楓還捉著她的右手,她如果反抗,他也一定會幫著自己,這樣自己是不會吃虧的。
    對於疼痛,雖然不是很敏感,但是能不挨打當然就不挨打了。
    可她卻還是擔心的,所以在教訓完了華初雪以後,才會馬上連連後退幾步,可她怎麽也沒想到華初雪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對著蘭裔軒裝可憐,這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就算是深愛著白戰楓無法自拔的念小魚,放棄了原則也尊嚴,也不會讓自己如此卑微,這樣的愛情,已經不能用委曲求全四個字來形容了,根本就是畸形。
    自己明明有反擊的能力,為什麽要寄希望於別人,自己動手不是更方便更解氣嗎?
    轉念一想,弦月又很快想到了其中的緣由,情人眼裏出西施,更何況蘭裔軒確實優秀,在她看來,全世界的女子都會深深的喜歡上他的,所以,她是想讓蘭裔軒狠狠的教訓自己一頓,然後不再和她搶嗎?還是讓蘭裔軒認清她的真麵目,她就是個出爾反爾的潑婦,可是比起自己,她又好到哪裏去,剛才自己不是也發瘋了。
    美人就算是皺眉依舊是美人,可要是發瘋耍潑,那就是瘋子了。
    因為一個男人,還是個腹黑陰險的男人,她可從來就沒想過。
    她笑,目下無塵,那是真正高傲的笑容,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看都沒看自己一眼的蘭裔軒,走到華初雪的跟前,掏出手絹,替她擦掉臉上的血跡,那動作,是全所未有的溫柔,那一幕,真是該死的刺眼,好像有人拿著一根刺紮在她心尖的位置,弦月臉上的笑容,果然,一個人的溫柔是不能習慣的,而華初雪為仰著頭,像隻乖巧的小貓,貼在他的身上,卻還不忘向她炫耀。
    白戰楓已經鬆開了華初雪的手,走到弦月跟前,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弦月臉上紅腫的印記,見弦月皺著眉頭,手上的動作越發的小心翼翼:“這皇宮確實太悶了,下次再不要來了。”
    楚王和王後見自家的寶貝女兒受了欺負,剛好上前斥責一番,也想要挽回楚國的顏麵,鳳國的公主又怎麽了,畢竟這是楚國,走了兩步,卻被白戰楓狠戾的眼神掃了回來,就好像是一頭困獸,想要衝出牢籠,發了瘋一般的想要將那些人靠近的人咬死。
    “走吧。”
    白戰楓握著弦月的手就要離開,弦月向後仰了仰,看著他,露齒一笑,沒有感傷,也沒有他想象的心痛,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白戰楓緊皺著的眉頭鬆開了幾分,果真就是沒心沒肺的,這樣也好,不會受傷。
    “等等。”
    弦月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鬆開,白戰楓卻不讓,弦月用力的踩在他腳上,白戰楓吃痛,手微微鬆開,弦月借力就推開他的手,走到桌邊,直接拿了盛滿酒的酒壺,走到蘭裔軒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蘭裔軒轉過身,他的臉上是與方才他溫柔的動作極為不相符的淡漠,甚至沒了以前的溫和,盯著含笑的弦月,眼底不由又冷了幾分。
    弦月側過身,對著身旁站著的太監勾了勾手指,指著蘭裔軒方才坐著的位置:“把蘭公子的杯子取過來。”
    太監看了看弦月,又小心的瞅了瞅蘭裔軒,見他沒有阻止,依言就要去取杯子,卻被雷安搶先一步,跨步走到弦月跟前:“平日裏對我吆三喝五,現在怎麽這麽客氣了?”
    “我和蘭公子不熟,哪能勞煩他的人呢?”
    弦月的不熟說的萬分肯定,那眼神也是生疏的不能再生疏,完完全全就是在看著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雷安被她氣的不輕,可蘭裔軒沒開口,他終究也不敢說些,憤憤的將手上拿著的被子就要塞到弦月手上,弦月拿著杯子的手指著他手上舉在半空的杯子:“你端著就好。”
    雷安心裏困惑,盯著弦月看了半晌,拿著酒杯的手頓在了半空,弦月舉起手中的酒壺在杯上斟滿了酒,然後指著另外一個小太監將華初雪用過的杯子也一並拿過來倒滿了酒,單手拿著兩隻杯子,走到華初雪和蘭裔軒跟前,將酒杯分別遞到他們手上。
    “美麗善良的初雪公主。”
    弦月刻意咬重美麗善良四個字,高揚的聲音滿是冰冷的諷刺:“謝謝你手下留情,沒把我這個情敵打死。”
    她用手中的酒壺撞了撞華初雪拿在手上的杯子,突然驚叫了一聲,然後抿唇笑出了聲:“哦,我差點忘了,初雪公主不會也不能喝酒。”
    眸光轉動,她的手放在鼻尖,襯的那雙眼睛越發的清亮,就像是夜裏的明珠,閃閃發亮,照進一切的汙垢,斜眼看著地上的死貓,笑出了聲:“平日裏那麽乖巧的東西,怎麽發起瘋來居然這樣恐怖,真是會裝。”
    弦月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齊齊集中在華初雪身上,方才心裏恐慌,沒能轉過彎來,弦月這樣一提醒,大家的心思頃刻間就活躍了起來。
    在磐城大會上,這羲和公主可是奪魁的,看這陣勢,白大公子為了討心上人歡心或許放了水,可那麽多的高手在場,這公主必定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初雪公主一直呆在皇宮,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那些文官或許還糊裏糊塗的,不過那些武官心裏卻是通透的,這初雪公主和那隻貓一樣,都是偽裝的溫順乖巧。
    弦月看著咬牙切齒的華初雪,礙於諸人在場卻不能發作的模樣,心裏歡喜,手中耳釘酒杯微微用力,直接與她手中的酒杯相撞:“但願公主能和你的軒哥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蘭裔軒側頭,看著那歡快的祝福從弦月的口中奔出,那黑亮的眼眸滿是真誠,她是真的如此希望的,手中的酒杯握緊,臉上的笑意越濃,可那眼神卻越來越冷。
    “蘭公子,我有內功護體,你那樣是凍不死我的。”
    弦月側過身的,對上的便是蘭裔軒冰寒的眸,用自己的手撞了撞他的手肘:“蘭公子這段時間處處關照,弦月真是感激不盡。”
    弦月偏過腦袋,對身後的雷安雷雲道:“將來你們家公子大婚也一定要讓人通知我一聲。”
    微抿著的唇,劃出冰冷而又譏誚的弧度,那臉上掛著的淺淺的笑容,該死的刺眼:“等我回到了鳳國,一定會備上大禮的。”
    雷安的眉頭不由的蹙起,這個女人的心真狠,他真為他們家公子不值,還覺得憤憤不平:“好心當作驢肝肺,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子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你知不知道…”
    “雷安。”
    雷安還想繼續往下說,卻被蘭裔軒喝止,雷安雙眼通紅,火焰燃燒,死死的盯著弦月,恨不得撲上去把她燒成灰。
    雷安卻還是覺得不甘心,悶悶的說道:“明明知道我們家公子想娶你,你這樣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不大,弦月卻聽的一清二楚,心在這一刻更是堅硬如磐石,她難受,她就要讓那些讓她難受的人痛苦十倍,百倍,想娶她,她現在不願嫁了,考慮都不考慮了。
    彭!瓷片碎了一地,壺中的酒也濺灑了出來,她站在蘭裔軒和雷安中間的位置,一字一句:“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一個腳踩兩條船的人。”
    碎片飛濺,插在心尖的位置,好像有鮮血潺潺流出,弦月盯著蘭裔軒,直到在他的眼底發現那抹沉重的痛,才笑出了聲,然後毫不留情的離開。
    “雷雲,回去將我的東西收拾好。”
    她伸了個懶腰,不雅的打了個哈欠:“還是住客棧自在。”
    “楓兒,你給我站住。”
    白老爺子大喝了一聲,年紀雖大,中氣卻依舊十足,白戰楓轉過身,看了老爺子一眼,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拔腿追了上去。
    蘭裔軒看著弦月離去的背影,脊梁停的筆直,纖細卻又倔強的要命,那飛揚的發絲,仿佛沒有任何的羈絆,就像是她的人,瀟灑而又隨意,除了那個人,對著誰都可以冷血無情。
    “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轉過身,望著同樣看著她的華初雪,淡淡的口吻,像是死水般,不起波瀾。
    第七十七章:別有目的
    弦月氣勢洶洶,所經之處,帶起一陣的淩厲的勁風,值班的守衛和途經的宮女太監雖然都不認識,不過卻見她是從清歡殿方向出來的,隻低著頭讓道,皆不敢出聲阻攔。
    弦月行走在前邊,健步如飛,那些太監宮女隻覺那素白的疾風從眼前吹過,剛抬頭,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恍若夜裏的迷霧,這個人,雖然極快,不過還是有眼尖的看清了他的臉,不知有誰驚呼了聲:“白大公子。”
    其餘的人一驚,忙垂下腦袋,齊齊恭敬的叫了聲:“白大公子。”
    白戰楓不理那些人,隻盯著那素白的身影,不讓她淡出自己的視線,上次在姻緣山石那女人在他眼皮底下逃過一次,他緊跟在身後,不敢有絲毫大意。
    “弦月。”
    他叫了聲,可弦月卻沒有應他,那嬌小的身影,在濃黑的夜裏,越發顯的孱弱,想到她身上背負的責任,白戰楓越發覺得心疼,恨不得代她承擔一切。
    “鳳弦月。”
    白戰楓又繼續叫了聲,他以為弦月是難過,是傷心,想想也是,她與蘭裔軒平日裏雖然針鋒相對,兩人的關係卻是誰也融不進去的,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卻不放心她一個人獨自傷心。
    弦月聽白戰楓在後邊叫她,皺著眉頭,跑的越發的快,暗想,這白戰楓怎麽陰魂不散啊,難道還怕她想不開嗎?怎麽可能啊,不就是蘭裔軒嗎?他愛找誰找誰,愛對誰好對誰好,雖然是有點不舒服,也隻是一點點而已。
    弦月跑的飛快,一雙眼睛比夜裏的鷹還要明亮,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楚國的皇宮,縱然在這寒冬臘月的季節,卻也是樹木森森,進宮的時候隻覺得這冬日的了彩色生機勃勃的,比起那些花花草草好看了許多,現在才知道這東西的真正好處。
    弦月微微偏過頭,她從清歡殿出來,一直跑的飛快,白戰楓雖然追的急,卻還是落了一大截,勾唇一笑,再往前跑三丈,剛好是個岔口,通往三個方向,而那三個方向又延伸出好幾條,弦月想也不想,尋了出樹木茂密,最好藏身的位置,躲進了茂密的樹叢中。
    白戰楓岔口,四處看了眼,除了茂密的枝葉,隨風搖曳,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哪裏有弦月的身影,濃黑的眉頭懊惱的皺起,那人,跑的真快,躲的更快。
    “弦月。”
    “鳳弦月。”
    “你給我出來。”
    白戰楓叫的大聲,驚動巡邏的守衛,慌忙往這個方向趕,以為是刺客,一看是白家的大公子,紛紛放下手下明亮鋒利的銀槍,躬身齊齊的叫了聲:“白大公子。”
    卻見他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給我找,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白戰楓命令道,轉念一想,平日裏那女人雖是是嬉笑隨意的模樣,可畢竟是一國公主,若真被他們瞧見自己掉眼淚的模樣,豈不丟臉,到時候怕是恨死自己了,白戰楓慌忙叫住那些就要去尋人的羽林軍,煩躁的揮了揮手:“都給我滾,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
    那些人不明白白戰楓這短短的時間突然改變了主意,不過在楚國,就算是這是皇宮,白家人也是說一不二的,他們的命令就是皇命,是不能違抗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白家未來的當家,想也不想,當下便散去。
    “弦月,鳳弦月,我不笑話你,給我出來。”
    弦月就蹲站在他身前不遠的一棵大樹上,從這個方向,借著夜裏璀璨的燈光,甚至可以瞧清白戰楓眼底的焦灼,她身子動了動,動作輕巧,因為是在夜裏,風有些大,白戰楓根本就難以察覺。
    不笑話她,弦月險些笑出聲,原來他不擔心自己尋死,而是覺得自己會偷偷躲起來掉眼淚啊,在他白戰楓眼裏,她鳳弦月是會為蘭裔軒掉眼淚的女人嗎?不過呢,看在他這麽關心自己的份上,這件事她就不計較了。
    鳳弦月是個很自私的人,除了鳳久瀾,休想她為別人掉眼淚,至少現在,誰都沒那個資格。
    她靠在樹背上,從懷中掏出一塊方布,攤開,竟然是一副地圖,從標誌著的清歡殿來看,這是楚國的地圖,皇宮四處都燃著琉璃宮燈,借著樹葉間的縫隙她的手指緩緩移動,確定自己所在的地方,最後手指落在一處名為藏機樓的地方。
    暗自記下了路線,又將東西塞進懷中,掰開葉子,已經沒瞧見了白戰楓的蹤影,她的笑容也越發的燦爛,可能是回去了,再不回去,白老爺子可是要扒了他的皮了。
    素白的身影,恰若展翅的蝴蝶,翩然落地,弦月拍了拍手,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朝著天機樓的方向奔去。
    白戰楓在原地呆了半天,沒瞧見弦月,暗想可能是自己找錯了方向,便往相反的方向離開,哪知才轉身,恰恰看到那素白的身影離開,因為是在夜裏,周圍樹木茂密,弦月自然是沒有發現。
    這茂密的樹叢,在剛才幫了她,現在讓她暴露了行蹤卻不自知。
    弦月輕而易舉的避開那些巡邏的羽林軍,躲在藏機樓的樹上,隨手扔了個石子在門口,守在門口的人見了,大呼了聲:“誰。”
    然後舉著手上拿著的銀槍,四下散開,一個也不剩,弦月笑的越發得意,拍了拍手,果然是這樣,笨的和豬一樣。
    邁過台階,從懷中掏出細小的金簪,剛對準鎖扣,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大喝:“鳳弦月,你來這裏做什麽?”
    弦月拿著金簪的手僵住,轉過身,看著黑衣沉臉的白戰楓,想要如他所願,努力擠出幾滴眼淚來,不過這事對正處於得意洋洋狀態的她而言著實有幾分難度,不著痕跡的抽回金簪,放在身後,走到白戰楓跟前,昂頭看著他,用比他的聲音回道:“為什麽要告訴你?”
    反正有白戰楓在,就算被人發現了,那些人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白戰楓低頭看著弦月,隻怪夜裏的燈光太過明亮,他的眼神也過利,將那張臉看的一清二楚,那清澈明亮的眼底,根本就沒有眼淚的痕跡,哪裏有半分的傷心和酸痛,反倒是比往日多了些激動。
    心裏不由歎了口氣,這根本就是個鐵石心腸,沒心沒肺的女人,除了鳳久瀾,哪裏還會為其他人掉眼淚,他再笨也知道弦月不該出現在這裏,他也覺得意外,以前她一直嫌皇宮太悶,所以寧雲煙才會在天下第一樓設宴,今天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原來是有目的的。
    有些同情蘭裔軒,卻又覺得幸災樂禍,兩個人都不喜歡,蘭裔軒現在有華初雪那個女人絆著,小魚已經和大師兄成婚了,這樣看來,他的勝算還大些。
    “你要找什麽,我回頭給你。”
    白戰楓走到門口,靠在門上挑了挑眉,那自信篤定的模樣,仿佛隻要弦月要的是裏邊的東西,無論是什麽,他都能雙手奉上。
    弦月看著白戰楓,觀察著他臉上每一個表情變化,每走一步,她都在衡量,到底是讓他幫忙還是自己獨自行動?
    因為猶豫,弦月的眉頭不由的蹙起,或許這對白戰楓來說並不是難事,畢竟他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這藏機樓,看上東西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取走,如果是她的話,弦月仰頭,看著眼前三層高的建築,眉頭蹙的越發的緊,君品玉隻說在藏機樓,並沒有告訴她在哪裏,如果每次偷偷摸摸來,偷偷摸摸的找,這得多久啊。
    這樣一想,弦月心頭頓時有了主意,走到白戰楓跟前:“聽說楚國天涯海角的地方盡頭有一棵長生樹,百年開花,每到這個季節就會結果,隻要能吃上一顆,就能延壽十年。”
    君品玉的話,弦月自然不會全信,不過上次的神仙草確實是有止痛效果的,如果真的能延壽十年,她就摘一袋子背回鳳國,她知道長壽果一說確實荒誕不羈,可她還是想捉住,牢牢捉住。
    天涯海角,白戰楓能明顯感覺得到她在這四個字的時候的篤定,還有在提到長壽果是勢在必得,幾乎隻是在一瞬間,黑亮的眼眸睜大,死死的盯著弦月,扣住了她的手。
    那急促紊亂的呼吸噴在臉上,灼熱的燙了她的肌膚,弦月卻不管不顧,另外一隻沒被白戰楓的手在他的跟前攤開:“給我地圖。”
    君品玉也和她說過,天涯海角,也名死亡穀,凶險萬分,而且具體位置就隻有每任的楚王才知道,如此重要的東西,他絕對不會輕易告訴自己的,還不如在這藏機樓來尋。
    “沒有,沒有,根本就沒有地圖。”
    弦月挑眉看著驚變的蘭裔軒,那黑亮的眼眸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沉痛,甚至還有未知的恐懼,弦月肯定,白戰楓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你肯定知道。”
    弦月盯著白戰楓驚恐的眸,一字一句,萬分肯定。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白戰楓揮開弦月的手,雙手弦月的手,整個人無力的靠在靠在門口,像是失去了支撐,癱坐在地上。
    弦月吃驚的看著坐在地上的白戰楓,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她更是好奇,到底天涯海角有什麽東西,能讓這樣一個鐵血的硬漢頃刻間變成這模樣。
    她蹲在地上,扣住白戰楓的手,微仰著頭,白戰楓的臉色煞白,嘴唇是青紫色的,而且還在不停的顫抖,她有幾分不忍心,可那柔軟卻是瞬間即逝:“白戰楓,你在撒謊,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告訴我在哪裏,在哪裏。”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她非去不可,誰都攔不住。
    白戰楓抬頭,看著弦月,揮開她的手,站了起來,不敢與她的眼睛對視,他望著漆黑的夜那顆最為璀璨明亮的明星,突然有種錯覺,仿佛是要隕落了一般,一時間,心絞痛難受。
    “是,我知道。”
    白戰楓轉過身,盯著弦月,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呼出的氣息再不是灼熱,而是冰冷的,連帶的,四周的空氣也在瞬間凝結成冰:“我不會告訴你的,永遠都不會。”
    烏黑而又深邃的眸,弦月不想去深究那眼底為何會有那樣的沉痛,白戰楓素來說到做到,他說了不會告訴自己,就必然不會告訴自己,可她卻越發的好奇,那裏邊到底有些什麽。
    弦月的心裏是氣憤的,可她也知道,白戰楓這樣做必然有自己的緣由,但是她還是覺得不舒服,因為那份迫切,眼前的這個人明明知道答案,卻不告訴自己,這種感覺簡直令人捉狂。
    弦月深吸一口氣,卻還是忍著沒有發作,死死的盯著白戰楓,他卻還是一臉冰冷的駭氣,沉默不語,與自己對峙。
    不告訴她就算,她難道不會自己找嗎?
    憤憤的轉過身,走到門口,從腰上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開門工具,身後的白戰楓卻像是發了瘋一般的衝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過她手上的金簪,然後竟然將他折成了兩段。
    弦月看著空空的手,她心頭本來就有火,蘭裔軒是這樣,白戰楓也是這樣,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頭塞了根管子,然後用火點燃,瞬間引爆,雪白的肌膚因為憤怒而漲的通紅,她伸出手,想也不想,用力的推開白戰楓,白戰楓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很快又衝了上去,扣住了弦月的雙手,手上的力度很大,弦月因為吃痛,甚至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也白戰楓卻不管不顧。
    “我不想看著你送死,我不能看著你送死!”
    “不準去,不準去知不知道!”
    他一遍遍的重複著,然後使勁的晃著弦月,像是要把她給搖醒一般。
    “就算是送死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弦月被他晃的有些難受,心裏憋著氣,想也不想,脫口道。
    白戰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如果現在手上有繩子,他一定會將弦月綁起來,然後栓在自己身上,管鳳國會怎麽樣,他就是不會讓她冒險的,鳳久瀾來了更好,他也一定不會讓她去的,隻有他才能勸得住她。
    無論白戰楓怎麽說,弦月卻還是一臉的堅決,他無奈的鬆開她的手,整個人坐在門口,仰頭看著跟前的弦月:“從現在開始,我每時每刻都會守在這裏,隻要有我在,你休想踏進一步,我還讓人不眠不休的將地圖找出來,然後毀了,徹底毀了。”
    弦月真的有衝上去將他暴打一頓的衝動,她齜了齜牙,恨不得她能變成鋒利的鋼刀,然後將坐在地上的那個人撕成碎片。
    “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為了鳳久瀾,就算是讓你自殺,你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何況是我。”
    白戰楓開口,淡淡的陳述著這個讓人心痛的事實。
    弦月挑了挑眉,既然他知道,就不該讓著自己的道,他的功夫好,可若真動起手來,他未必就是自己的對手。
    “來人。”
    白戰楓的話音剛落,那些巡邏的,潛藏在暗夜的羽林軍全部朝著這個方向奔來,四麵八方的宮牆上,全是弓箭手,白戰楓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隻在眨眼便出現的數千人:“論身手,我們不相上下,我對你肯定是狠不下心來的,而你為了鳳久瀾,怎麽會對我手下留情,我打不過你,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刀劍無情,我情願你受傷,甚至被他們的箭射死,也不想到時候連你的屍首都找不到。”
    弦月瞪大眼睛看著白戰楓,她低估了他的決心,竟是絲毫不輸於自己。
    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麽,屍首都找不到嗎?但是她已經決定了,她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我會讓羽林軍加強戒備,不準你進宮,要是被我發現你偷偷進宮了,我就讓人將這藏機樓給燒了。”
    弦月盯著白戰楓,原本略有些黝黑的肌膚竟然也染上了幾分蒼白,額頭上有幾分細密的冷汗,嘴唇是青紫的,說話的時候,她還能感覺的到顫抖,還有堅決,堅決,該死的堅決。
    弦月深吸一口氣,她覺得現在的白戰楓就是個瘋子,她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瘋狂,或許出發點是為了自己,但是她不需要,也不接受,她不想被鉗製,但是卻無可奈何。
    “白戰楓,算你狠。”
    她手指著白戰楓,跺了跺腳,揮了揮手,帶著一身的怒氣憤懣,轉身離開。
    白戰楓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凝聚成點,最後消失不見,才鬆了口氣,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般,癱倒在地上。
    弦月確實覺得氣憤,想想,明明馬上就可以知道了,那個人卻咬緊牙關,死都不說,這就算了,還將她的路全部堵死了,她如何能不生氣,她氣的想殺人,她一聲駭氣,宮裏的太監宮女見了,如鳥獸散開。
    冷靜冷靜,一定還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弦月在心底一遍遍的念著,不停的深呼吸,整個人的情緒終於慢慢的平穩了下來,大腦也不再是一片的混沌。
    君品玉說死亡穀的入口隻有曆代的楚王知道,現在看來也不盡然,白戰楓知道,白家的人肯定也是知道的,驀然想到什麽,她的嘴角不由上揚。
    白戰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以為守住藏機樓我拿不到地圖就會死心了嗎?越多的人知道,秘密就不是秘密。
    弦月心底隱隱覺得慶幸,好在是一根筋的白戰楓,若是心思縝密的蘭裔軒,自己的路當成被他全部堵死。
    弦月一掃方才的陰翳,整個人的心情好了許多,那股冰凍駭人的氣息也漸漸的淡去,伸了個懶腰,累了一天,困了,方才宴上她都沒吃多少,餓了。
    四處看了一眼,剛才她走的太極,沒留心方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怎麽一個下人都沒有。
    弦月抬頭,右手邊是一座極為精致奢華的宮殿,景陽宮,弦月笑了笑,有標誌性的建築就好,從懷中掏出地圖,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確定出宮的路線,寂靜的夜裏,那嬌嬌弱弱的聲音,還有微微的哽咽,十分的熟悉。
    弦月掰開茂密的樹枝,借著夜裏的燈火,那兩個人,不是蘭裔軒和華初雪是誰?
    但見華初雪一臉悲痛,那張臉的血跡已經擦幹,雪白的肌膚,帶上點點的淚痕,可憐兮兮的,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裏嗬疼,蘭裔軒背對著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想些什麽。
    哭哭啼啼,沒勁。
    “軒哥哥,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的,是因為她對不對?是不是那個鳳國的公主?”
    弦月原本是沒興趣的,可見自己被點名了,轉身的腳生生頓住。
    第七十八章:揭秘
    景陽宮距離藏機樓並不是很遠,處在皇宮尚算偏僻的地方,今晚沒有月亮,星辰倒是極多,四處宮燈高懸,就算是枝葉繁茂,還是遮不住那光亮,弦月終於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這麽安靜了,想來是蘭裔軒和華初雪兩人說悄悄話,將人打發走了。
    蘭裔軒轉過身,淡漠的神情和漆黑的夜晚融為一體,辨不出喜怒,華初雪見他轉身,小步跑了上去,想要上前抱住他,清澈的狐媚眼卻是十分畏縮的,想要抱住他,卻又不敢。
    “我讓你不要學武的,為什麽不聽話。”
    他的聲音就和他臉上的表情一樣,淡淡的,不明感情,卻也更加讓人忐忑不安。
    楚宮的樹都是十分茂密的,這景陽宮更甚,樹木都是有數十年之久,十分高大,弦月隻能墊著腳尖,她本想飛上枝頭,但華初雪和蘭裔軒都不是等閑之輩,若真的如此,一定會被發現。
    華初雪的表情悲痛,一副惶恐的模樣,弦月不由的有些受不了,上次在蘭裔軒的府裏也是這樣,這華初雪似乎特別聽蘭裔軒的話,要是從他嘴裏冒出不聽話三個字,她就會是這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仿佛整個世界都崩潰了一般。
    “軒哥哥。”
    華初雪站在原地,已經哭出了聲,那聲音越發的哽咽,也不管自己做了什麽,直接就哭著承認錯誤:“軒哥哥,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站在原地,不停的晃著腦袋,隔著並不是很遠的距離,弦月看到那清冷的淚水飛濺,耳畔似乎還有滴答滴答的聲響,卻不知是真的聽到還是幻覺。
    “那段時間,我真的好害怕,每天晚上入睡的時候,總感覺旁邊有一個好大好大的甕,那雙眼睛一直盯著我不放,我根本就睡不著,就算是睡著了,也會被噩夢驚醒,然後我跑了出去,發了瘋一般的拿著東西就砸在太監宮女的身上,以前的時候我享盡父皇的榮寵,皇兄皇姐他們全部都嫉妒我,見父皇為此疏遠我,天天嘲笑我是個小瘋子,那段時日,母妃也失了寵,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也對我動手,天天抱著我痛哭,說父皇喜歡乖巧的孩子,我隻有乖巧起來,父皇才會重新疼我,那些人才不敢欺負我,才能將那些欺負我的踩在腳下,才能報仇,但是軒哥哥,每天這樣,我真的好難受。”
    華初雪伸手緊緊的揪住胸口,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蘭裔軒,那白淨的臉上滿是淚痕,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滿是哀戚懇求之色:“軒哥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不喜歡,那我就把這一身功力都散了去,我會乖乖聽話的。”
    弦月的眉頭微皺,她明白了大概,有些地方卻還是雲裏霧裏的華初雪就和那隻貓一樣,因為想要得到寵愛,都是偽裝的乖巧,弦月不得不佩服,這樣的隱忍,可比寧雲煙厲害得多了,那寧雲煙為什麽偏偏和她過不去,這華初雪同樣是公主,還是天下第一美女,還這麽會裝,功夫好像也不比自己的弱,幹嘛不嫉妒她啊。
    蘭裔軒蹲在地上,伸手輕輕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臉上沒有了方才的冰冷,溫和了許多,他麵對著自己,她看的分明,那裏沒有與他動作相符的柔情。
    “你做什麽我都不會管,她,你不要碰,知道了嗎?”
    最後四個字,蘭裔軒的尾音上調,帶上了幾分壓迫。
    她,是誰?弦月墊著腳尖,恨不得能變成你長頸鹿,將所有的一切收盡眼底。
    “時辰不早,你早點休息。”
    蘭裔軒說完,並沒有伸手去拉地上的華初雪,起身就要離開。
    華初雪伸手,她原本是想要拽住蘭裔軒衣裳的,可或許他真的太過無情決絕,沒有半分的猶豫留戀,走的那麽快,快到就算華初雪的動作迅速,卻還是連他的衣角都無法拽住。
    華初雪不甘心,猛然轉過身,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快步追了上去,如果是她根本就不會阻攔,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要來有什麽用,若是換成其他的女人,或許會走到蘭裔軒的跟前,張開雙手不讓他走,可是華初雪卻不知,他拽住蘭裔軒的衣角,跪在了他的身後,哭的比方才更大聲。
    “軒哥哥,你帶我走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蘭裔軒沒有繼續前行,也沒有轉身,在原地頓了半晌,轉過身蹲在地上:“起來。”
    他邊說邊伸手將華初雪扶了起來,華初雪幾乎沒有任何的掙紮,跟著站了起來,一雙勾魂的狐媚眼,滿是殷切的盯著蘭裔軒。
    “楚王和王後對你關愛有加,你在這裏,沒人敢欺負你,沒人敢怠慢你,更沒有人會傷害你。”
    蘭裔軒開口,難得對一個人說這麽多關切的話,可華初雪卻不領情,一心隻想跟著蘭裔軒走,可她又擔心蘭裔軒會因此生她的氣,隻是不停的抽噎著,不敢說話,正猶豫間,蘭裔軒已經鬆開了她的手:“那個地方不適合你。”
    那是不容置喙的口吻,宣告著蘭裔軒的決定,他不會帶她走,就像他每次留給她的背影,永遠都不會因為自己的眷戀而回頭。
    以前她可以忍受,因為他的身邊沒有女人,軒哥哥會是她的,如果他是那種喜歡逢場作戲的男人,今天他對弦月的好,或許她不會如此在意,更不足以讓她如此失控。
    華初雪看著那紫色的背影,隻覺得四周彌漫的空氣全都是絕望和悲傷,壓抑的氣息像是翻滾的海水,鋪天蓋地朝著自己席卷而來,理智被淹沒,剩下的便隻有瘋狂。
    華初雪雙手緊握成拳,對著漆黑的夜空,大叫了一聲,強風大作,天地也為之變色,可這一切卻都不能阻止蘭裔軒離去的腳步,烏黑的發絲淩空飛舞,與漆黑的夜完全融成了一體。
    “軒哥哥,你從來就沒關心過我,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她閉著眼睛,一字一句,精致雕刻的五官,絕美的臉,慘白的嚇人,那驚呼著的聲音是顫抖的,卻又是肯定的,而正是這份肯定,險些又讓那好不容易才風幹的淚水再次泛濫。
    “這些年,我一直呆在皇宮,可你就算是來了楚國也不會進宮來看我,每一次都是我去找你,每一次我都求你帶我走,每一次我送你的時候你從來都不會回頭。”
    華初雪越說,眼淚掉的越凶:“我也不想修煉那些邪功的,但是軒哥哥,我沒的選擇,我也沒有辦法啊,你知道宮主,我逃不過,也逃不掉的,我是因為你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華初雪驚叫出聲,可那聲音卻沒有弦月想象的哀戚,反而是帶著點點的欣喜,那種喜悅,就像是落在水中的流沙,隻是輕微的波瀾,那些所謂的折磨,所謂的命運,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弦月的手指顫了顫,她記得方才在宴上,蘭裔軒確實質問了華初雪,誰讓你學的,難道就是這個?邪功?弦月忍不住想起那隻讓華初雪手上沾滿血腥的野貓。
    公主?除了寧雲煙,華初雪,還有她,六國之中確實還有別的公主,不過那個人到底是誰,這麽大的本事,竟讓蘭裔軒也無可奈何,不能反抗,難道那個神秘的公主對蘭裔軒也感興趣,所以對他在意的人要趕盡殺絕。
    “可盡管如此,我還是開心的,因為隻有軒哥哥在意的人才有資格承受這份苦累。”
    “我沒有怪你,不要哭了。”
    蘭裔軒沒有動,隔著一段距離,淡淡的看著淚眼模糊的華初雪,弦月在心底歎了口氣,他的話聽起來是蠻真誠的,不過行動實在是不具說服力。
    華初雪眸光的悲痛越顯,而那肯定的口吻更讓她心痛難忍,那絕美的臉蛋:“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她對不對?你其實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為她避災擋難,是不是?既然要利用,為什麽不徹底一點呢?為什麽要讓我知道?”
    華初雪死死的盯著波瀾不驚的蘭裔軒,沉默不語,她的眉頭痛苦的擰成一團,雙手胡亂的擦幹眼淚,突然笑出了聲,然後笑著笑著眼淚就像是噴泉般狂飆了出來,絕美的臉蛋,那柔和的燈光灑在她臉上,越顯的陰沉猙獰:“隻要是軒哥哥在意喜歡的東西,宮主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摧毀,你擔心宮主會對她不利,所以選擇犧牲我。”
    華初雪輕笑了兩聲,側過身,看著那搖曳的燈火在,那朦朧的黃光,白花花的一片,刺的人眼睛脹痛的難受,她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放柔,視線也有些渙散:“你從來不讓任何女子靠近,包括我,以前的時候無論我怎麽哭,你都不會蹲下身子,溫柔的給我擦掉臉上的淚水,可這次,你居然為了她這樣做了。”
    “宮主聰慧無雙,我都能察覺,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軒哥哥你在意她,非常非常在意,想要壓抑自己的感情,卻還是忍不住。”
    華初雪突然轉過身,輕笑出聲,輕柔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愉悅:“不過沒關係…”
    她伸手掐下垂在頭頂的最為嫩綠的枝椏,緊握在掌心,在攤開的時候,那綠色的粉末完全不受控製的北風吹去:“很快她就會和那樹葉一樣,消失的連影子都找不到,她的下場,比我還慘。”
    華初雪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幹,取而代之是往日甜美的笑容,頰邊的梨渦深陷,清純卻又惑人的妖媚,軒哥哥越是在意,那個女人死的就越慘。
    蘭裔軒看著陰狠冷沉的華初雪,嘴角微微抿著,像是在微笑,辨不出喜怒:“華初雪,你真的變了很多。”
    他隻是淡淡的陳述,嘴角是淡淡的笑容,可就是因為太淡,仿佛就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那口吻也似乎是冰冷生硬的。
    華初雪清澈的狐媚眼瞪的大大的,少了幾分楚楚可憐,看起來竟也有幾分凶狠:“軒哥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或許蘭裔軒那樣冰冷而有生疏的眼神太過傷人,想想,若是有朝一日,哥哥也用這種眼神盯著自己看,她不發瘋才怪。
    華初雪向前跑了幾步,突然退了回來:“我華初雪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軒哥哥,我舍不得對你下手,但是她,我不會留情的。”
    弦月盯著華初雪,十分不滿的瞪著蘭裔軒的後腦勺,因為他,她無端端的又多了個敵人,還是個勁敵,該死的蘭裔軒。
    華初雪轉身離開,她走的並不是很快,也沒有蘭裔軒的決絕,可站在她身後的蘭裔軒始終沒有如她期待的那樣開口挽留。
    蘭裔軒沒有像華初雪那樣,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出神,而是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扒開擋住弦月的樹叢,盯著一臉氣憤的她,冰冷的眸光漸漸多了幾分溫度:“看夠了嗎?”
    弦月直接推開他湊近自己的臉,不想承認自己在蘭裔軒心中是不同的,可似乎他對自己真的是不一樣的,他做這些真的是為了自己,那個公主到底是誰?她想問,可她清楚,有些問題,不應該戳破。
    “我和你很熟嗎?”
    弦月從蘭裔軒的身邊經過,就要離開,手卻被蘭裔軒扣住,她試著用力的甩了甩,心裏有幾分煩躁,轉過身,盯著蘭裔軒,他隻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上前兩步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出宮,你陪我說會話。”
    第七十九章:背後的手
    弦月挑眉抬眼,眼角淡掃蘭裔軒:“我認識路。”
    沒有任何猶豫,她努力掙脫,可她每動一分,蘭裔軒的手便會扣的越緊,雪白的肌膚已經泛紅,可蘭裔軒卻沒有半分鬆手的打算。
    弦月懊惱,眉頭微擰,蘭裔軒卻突然挽住她的手:“那我不認識路。”
    弦月狠狠的剜了滿臉笑意的蘭裔軒一眼,忍不住想到上次在順風客棧,頓覺得眼前這人根本就是個無賴。
    她快步向前走,拖著慢步的蘭裔軒,景陽宮的入口,候著不少被華初雪打發出來的太監和宮女,看到手挽著手的弦月和蘭裔軒,吃了一驚,長大嘴巴,錯愕詫異的模樣,仿佛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慌亂的垂下腦袋,不敢吭聲。
    “你,你們…”
    弦月將蘭裔軒推到身前,指著身前弓著身子的一群太監:“蘭公子說他不認識路,你們送他出宮。”
    然後,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原以為自己能躲開,哪想到蘭裔軒的手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將她牢牢勾住,才剛退了幾步,就被他勾了回來,蘭裔軒的手肘微微用力,弦月整個人便跌在他懷中,蘭裔軒趁勢樓主她的肩膀,弦月的眉頭擰的越緊,發出悶哼的聲響,這些能在景陽宮當差的都是人精,眼尾上挑,很快頭垂的越發的低。
    “你們都下去吧。”
    蘭裔軒一隻手緊緊的製住不安分的弦月,指著身前的那些人,示意他們下去,直到四周隻有他們兩個人,蘭裔軒才放開弦月:“現在沒人能為我帶路了。”
    弦月拍掉蘭裔軒的手,一張臉漲的通紅,冷冷的盯著他,重重的叫了聲:“蘭公子。”
    “華初雪和我的關係比你想象的複雜。”
    “蘭公子還是說給那些願意聽你解釋的女人聽吧,我不感興趣。”
    她四下看了眼:“雷雲已經回去了嗎?我會搬出你住的地方,今後我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弦月的話有些有些發狠,半點情麵也不留,轉身要走,蘭裔軒幾步追了上去,拽住了她的手:“你去藏機樓了?”
    他雖是在問,可盯著弦月的眼神卻是萬分肯定的,弦月側過身,有瞬間的錯愕,很快消失不見,而蘭裔軒下邊的話更讓她有種捉狂的衝動:“你去見君品玉了。”
    弦月的右手緊握成拳,一字一句,從齒縫間蹦出:“你跟蹤我。”
    “憑你的本事,若是被人跟蹤,會毫無察覺?”
    蘭裔軒勾唇,聽在弦月耳裏,倒有幾分嘲諷,弦月隻是氣急,他這樣一說,她自然明白,她與動物為伍十年,對氣息極為敏感,就算是蘭裔軒,她也不可能毫無察覺。
    不是跟蹤,那肯定就是無意間發現的,臨近年關的那段時間,他一直不在府裏,難道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說是巧合,也並非巧合,君品玉這人和蘭裔軒一樣,在有些時候都十分講究,譬如他在楚國,隻會在禦膳齋用膳,雷雲特意關照了店裏的小二,他與弦月見麵,蘭裔軒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白戰楓拒絕了你的要求。”
    如果不是這樣,她哪裏會這樣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弦月皺眉,定在原地,嘴角卻是上揚的,似笑非笑,似譏非譏:“蘭公子,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嗎?”
    弦月挑眉,掌心在他的麵前攤開:“那你也該知道我要什麽了。”
    她怒了努嘴,想要什麽,不言而喻。
    “我沒有,就算是有,我也不會給你。”
    每個人都這樣說,或許他們的初衷都是為了她的安全,蘭裔軒很了解她,如果他也這樣說的話,那個地方就是真的就是險象環生了。
    “既然這樣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沒有什麽可說了嗎?”
    蘭裔軒突然走到了弦月的跟前,兩人麵對麵,夜裏隨風搖曳的燭火,映射著她眼底的焦灼和煩躁,清清楚楚。
    蘭裔軒猛然湊近弦月,那溫和而又空濛的眸帶著冰冷的譏誚:“華初雪說的那些話,你一字不落都聽到了吧,你一點疑惑都沒有嗎?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弦月瞪大眼睛,連連向後退了兩步,眼底的焦躁浮出,隱隱的還潛藏著幾分慌亂和躲閃蘭裔軒扣住弦月的後腦勺,那冰冷的譏誚染上了幾分暖意:“華初雪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不讓她碰的那個人是誰?她現在又是在替誰擋災避難?還有,那個宮主她是誰,和我又是什麽關係?”
    蘭裔軒一口氣問完,那雙眼睛就像是被打碎的鏡片,片片鋒利,撥開那重重的外殼,窺探著弦月的心。
    弦月瞪大著眼睛,呼吸紊亂,微微的有些急促,那明明滅滅的光亮灑在她的臉上,她憋著氣,昂著頭,忽然對著蘭裔軒大吼了一句:“關我什麽事?”
    剛吼完,便覺得蘭裔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頓時恨的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好奇心害死貓,你沒聽說過嗎?知道的太多就越危險。”
    弦月昂著頭,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理直氣壯一些,卻又覺得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過幼稚了,縮回自己昂著的脖子,隻是直直的站著。
    有些時候,失控其實就是一種在意,無論出於什麽原因,弦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和平日裏一樣:“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繞過蘭裔軒,她決定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今晚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平日裏她勉強也就和蘭裔軒打個平手,現在的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蘭裔軒沒有攔她,而是側身看著從他身邊經過的弦月,略帶著驚惶的步子,那高貴出塵的笑容竟像極了夏日夜空的煙火,璀璨至極,他轉過身,看著她的背影,和方才一樣,沒有任何猶豫的追了上去,可這一次,他卻不是扣住她的手,而是直接從身後將弦月整個人抱在懷中。
    “啊!”弦月做夢也想不到蘭裔軒會突然衝上來從身後將自己抱住,本能的驚叫了一聲,那灼熱的氣息灑在頸項上,近的弦月幾乎以為他的唇就要貼在自己的肌膚上。
    “想不到蘭公子還有這樣的癖好,就因為得不到?”
    盡管極力克製,可弦月的聲音卻還是微微的發顫。
    “鳳弦月,你應該這樣說,蘭公子,我不知道那個無所不能的宮主是誰,也對你們的關係不感興趣,你就是個被詛咒的人,誰被你看上誰不幸,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你把華初雪害成那樣就算了,別想再來害我,我這輩子還要守護我哥哥,你若真在意我,就不要招惹我,有多遠就離我多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還記得燕宇樓壽宴上的那些女刺客嗎?那就是宮主派來的,她們就是來取你性命的,鳳弦月,你說全世界的女人是不是死光了,要不然我怎麽看上你這麽個行為舉止粗俗不堪,沒心沒肺的女人?”
    那些原該叫囂著呼喊出來的告白,蘭裔軒確實極為平靜的,淡淡的陳述,可她去能明顯感覺到在提到公主時,那帶著波瀾的憎惡,他的唇就貼著自己的耳畔,一個字一個字,穿透耳膜,瞬間的狂風驟雨,砸在自己的心尖上,那水漲的很快,一下子將她的整顆心都給淹了。
    蘭裔軒的下巴貼在弦月的肩上,頭看著黑色的蒼穹:“鳳弦月,誰說你沒心沒肺的,於我和白戰楓,甚至對你曾經有過敵意的念小魚,你都做得很好。”
    弦月吸了吸鼻子,一把拉起蘭裔軒抱著自己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咬的真的很用力,直到嚐到了鹹澀的血腥味,卻還是不肯鬆口,說她沒心沒肺的是他蘭裔軒,說她有情有義的也是她藍一線。
    蘭裔軒依舊望著天空,眉頭卻是疏朗的,手臂上,除了那漸漸溢出的血液,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比燃燒的火焰還要灼熱:“生氣了?為什麽?”
    弦月隻覺得一顆心亂如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抬頭,隻能看到他的側臉,柔和卻又堅毅,柔和是因為唇邊的笑容,而堅毅,是他的眼神。
    她甩開蘭裔軒的手:“對,蘭裔軒,你就是個掃把星,誰和你在一起誰倒黴,尼瑪的。”
    弦月狠狠的擦掉的嘴角血跡,伸手抹掉臉上的淚痕,卻因為這樣,那原本素淨的臉上頓時染上了血色,而蘭裔軒眉頭微蹙,似是對她爆粗口不滿,而他卻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現在我被那華初雪盯上了,蘭裔軒,要是我發生了什麽三長兩短,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你墊背,讓那個華初雪一輩子沒不好過。”
    蘭裔軒盯著弦月,半晌,突然輕笑出聲:“那鳳久瀾呢?”
    弦月一愣,隨即很快回道:“我做鬼也會繼續守著他的。”
    她笑了笑,指著蘭裔軒滴血的傷口:“剛才其實是想用酒壺砸你的,這算輕的了。”
    蘭裔軒看都沒看自己手上的傷口,任由那點點的血跡將自己紫色的衣裳的衣裳,輕輕的恩了一聲,點了點頭。
    “華初雪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不讓她碰的那個人是誰?她現在又是在替誰擋災避難?不會真的是我吧。”
    弦月手指著自己,略帶著狐疑的盯著蘭裔軒含笑的眸光,隨即轉過視線:“這個問題不用回答,反正我不相信。”
    “那個公主是誰?很厲害嗎?你到底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難道她和華初雪一樣都深深的喜歡你,所以隻要是你喜歡在意的女人,她都要毀掉?”
    弦月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的,她的視線落在蘭裔軒的身上逡巡,誰說紅顏禍水,男顏還不是一樣。
    “不是不關你的事,你不是感興趣嗎?好奇心害死貓,知道的太多就越是危險。”
    蘭裔軒閑閑道,嘴角上揚,看的出來,他此刻的心情頗好。
    “不知道就沒危險了嗎?”
    弦月抬頭,盯著蘭裔軒,嗤之以鼻:“蘭公子,現在說這些不是太晚了嗎?你不說我就沒危險了嗎?既然危險已經無法逃開,我能做的盡自己所能護自己周全,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弦月死死的盯著蘭裔軒,目光堅定:“我自己能保護自己,真是的,怎麽白戰楓君品玉就沒你那麽多風流債。”
    白戰楓這人簡單,他的情敵也很簡單,就算是深愛著他的念小魚,也不會在別人的背後動手,更不會用那種陰狠的口吻威脅白戰楓。
    “做那些事情的那個人是蘭國的王後,也就是我的母妃。”
    弦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不是驚訝於蘭裔軒的身份,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對母子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讓她狠心到隻要是蘭裔軒的東西,她就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