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踏上險途

字數:29510   加入書籤

A+A-


    小妖重生鳳傾天下在線閱讀全集:小說全文全集番外第八十五章:踏上險途第八十五章:踏上險途
    長長的回廊,那素白的身影,一隻手提著個酒壺,蹦蹦跳跳的,歡快的像是山間的精靈,直朝著蘭裔軒的院子奔去,一腳踹開他院子的門,站在入口的位置,遠遠的,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旁的蘭裔軒,左手拿著藍色的小書冊,認真而又專注,右手翻動書頁,或者是端起放在旁邊的茶水,抿上一口,月光透過敞開的房門灑在他身上,淡淡的白色,淺淺的黃,映襯著他的側臉,越發的柔和,看著真讓人覺得親近。
    聽到大門被踢開的聲音,被書擋住的嘴角在弦月看不到的方向,向上揚起,放下手中的書冊子,轉過身看著弦月,月光下,那眼神當真是溫潤如玉一般。
    弦月微微一笑,揮了揮手上的酒壺,跑了過去:“蘭公子,陪我喝酒吧。”
    雖是征詢的口吻,卻沒給蘭裔軒拒絕的機會,弦月直接走到他跟前,將右手拿著的酒壺塞到他懷中,低著頭,隨意翻看著放在桌上的書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居然是她能倒背如流的《詩經》,真沒意思,弦月的眉頭皺起,一把掠過桌上的書冊,直接朝著蘭裔軒的床上淩空扔了過去:“下次躺在床上慢慢看。”
    說完,牽著蘭裔軒的手就往外走,蘭裔軒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一句話也不說,剛到門口,弦月突然鬆開蘭裔軒的手,轉身跑了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自己腰間的玉帶上,轉頭見蘭裔軒正看著她,挑了挑眉:“蘭公子是是斯文人,哪能和我一樣捧著酒壺喝酒。”
    她笑,清亮的眼眸眯起,越過蘭裔軒,直接走到院內,縱身一躍,腳尖輕點樹木,蘭裔軒出去的時候,弦月已經翹著二郎腿,悠閑的坐在屋頂,揮了揮右手拿著的酒杯,居高臨下的望著蘭裔軒:“蘭公子,要不要我下去幫你一把。”
    清脆如銀鈴一般的笑聲,在安靜的小院十分的響亮,蘭裔軒後退了一步,抬頭看著弦月,微抿著的唇角是蕩漾的笑意,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個旋身,但見半空中的紫影像是漩渦一般,不停的向上翻滾,衣袂飄舞,眨眼已經坐在了弦月的跟前。
    “喏。”
    弦月將方才取來放在腰間的酒杯塞到蘭裔軒的掌心上,盯著蘭裔軒的臉:“蘭公子慢慢喝。”
    然後轉過身,喝著自己手中的美景,兩人一時無話。
    夜色漸濃,雖然不是滿月,月色卻是極好的,淡淡的銀白色,像是深秋山林間薄薄的霧氣灑了一地,在那些翠綠的樹枝上蒙上淺淺的白色,樹影晃動間,在對邊的牆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氣氛有些沉悶,但是這樣的寧靜和諧讓人覺得溫馨。
    蘭裔軒給自己倒了杯酒,將酒壺放在一邊,微仰著頭,細細的把玩著杯中的美酒,然後放在跟前,輕輕的晃動,一飲而盡。
    “弦月。”
    他的口中還悶著酒,望著皓空的那輪彎月,輕輕的叫了一聲。
    “恩。”
    弦月擦掉唇邊的美酒,輕輕的應了一聲,對著明月的清亮眼神帶著淡淡感傷。
    “我做的還不夠嗎?”
    蘭裔軒專注的盯著天上的彎月,那是近乎呢喃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月亮傾訴,很輕,輕不可聞,可弦月還是聽到了,轉過身,那略帶著傷感的眸光帶著些許的驚詫。
    “蘭裔軒。”
    弦月看著側過頭的蘭裔軒,不自覺的挑了挑眉梢,輕笑出聲:“蘭公子,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了。”
    蘭裔軒的眉頭皺起,每次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總是帶著討好而又諂媚的笑容,這樣難得的真誠,反讓他覺得怪怪的,心裏那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
    “你讓雷雲照顧我的飲食起居,還讓雷安變成了我的搬運工,絕對算得上是無微不至,關懷體貼,但是呢,我是鳳國的公主,你是蘭國的公子,那樣的話,就遠遠不夠了。”
    “還記得我在天下第一樓你問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不是我想要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誰不想。”
    蘭裔軒笑道:“縱然是尋常百姓家兩情相悅也未必能在一起,更何況是生在皇家的你我,既然注定了要和其他的女人分享,就要找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對嗎?如果我說我一輩子就隻娶一個女人,隻對那個女人好,你相信嗎?”
    弦月微抿著唇,盯著一臉認真的蘭裔軒,沒有直接回答:“如我父皇那般深情的人,在我母妃離開之後,還不照樣是後宮佳麗三千,就算是我母妃在世,結果還是一樣的,這就是君王的無奈,沒人能夠改變,蘭裔軒,我相信並不相信並不重要,或許你會像你說的那樣,一輩子隻娶我一個女人,隻對我一個人好,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我動心。”
    “你和白戰楓都是很優秀的男人,白戰楓為了我傷害念小魚,而你為了我更不惜用華初雪當擋箭牌,替我受過,你們對我都很好,但是我就會在想,今後我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念小魚,或者下一個華初雪?”
    “不是不相信你的話,隻是見了太多,夜無極對柳心悠,母妃之於我的父皇,讓我怎麽還敢相信?我隻知道,無論我身在何方,做些什麽,鳳國都有那麽一個人時時牽掛著我,他希望我能夠身在太平盛世,希望我過簡單最為幸福的生活,在生死關頭,他絕對不會鬆開我的手,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願意那樣為我。”
    “男人總喜歡用甜言蜜語哄騙女人,隻有那些不理智不冷靜的女人才會受騙,說誰都會,但是愛情那東西,就像是薄薄的一層玻璃,一踩就碎,蘭裔軒你很好,但是你和我一樣都是個很自私的人。”
    弦月邊說邊搖了搖頭:“你比我還自私,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讓我願意放棄一切,但是你有嗎?如果是在生死緊要的關頭,你會捉住我的手不放嗎?如你這般的人,一定會放開我的手,或許會難過,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你依舊能活的很好。”
    “兩個人,不是相愛就能在一起的,最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你不相信我,而我也是同樣,我也不相信你,就算在一起,也隻會是相互防備,相互算計著彼此,像我們這樣不好嗎。”
    弦月猛喝了一口酒:“我哥哥和軒轅昊還有你都不同,他沒有那麽大的野心,我也沒有,稱霸天下又怎麽樣,如果身邊連個說話分享的人都沒有,那又有什麽意思?我隻想守著我的哥哥,隻希望他熬過每一次的痛苦,或許將來的某一天我們會因為某種原因在一起,蘭裔軒,如果你對我真的有心,就與我保持距離,我會助你完成大業,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一公一母也不允許,我隻希望到那一天,你能善待天下百姓,不單單是鳳國的,還有出國的,軒轅的,然後放我和哥哥自由。”
    蘭裔軒盯著弦月,眸光閃過沉痛的複雜,在弦月轉過身的時候,突然背過身給自己倒酒,溫和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襯下,越發的空濛:“弦月。”
    他握著酒杯的手指動了動:“這是你第一次對著我說這麽多話。”
    還是如此的坦誠。
    弦月點頭,恩了一聲:“我明天就要回鳳國了,最後一個晚上,我當然要找蘭公子好好說話了,不然就真的沒心沒肺了。”
    她笑,眉眼彎彎的,嫣紅的嘴角還沾著香醇的美酒,整個人卻十分的清醒,尤其是那雙眼睛,比夜空的星辰還要明亮,對上蘭裔軒看不清情緒的眸,不躲不閃:“我來楚國已經很久了,現在卻還是一無所獲,哥哥來信說,父皇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鳳國的一切事務都要他處理,他的身子原本就不好,我如何能放心?原本是想去死亡穀為他取藥的,每一個人都說那裏危險重重,有去無回,要是我真的在那裏有個三長兩短,哥哥豈不是更加傷心,而且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如何才能去那裏,思量再三,我還是決定回去,今晚,就是向蘭公子辭行的。”
    這些,確實都是她擔憂的,擔心自己在死亡穀發生意外,但是去的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不去,她一輩子都會不安的。
    蘭裔軒握著酒杯的小指動了動,眼底的沉痛就像是發酵的美酒,越來越濃,揚手,將手中拿著酒杯猛然扔在地上,彭的一聲響,連續的回音,水花四濺,弦月猛地轉頭,直直的盯著蘭裔軒,看他拿起酒壺,一個勁的朝自己灌酒,眼底有錯愕,然後便是了然。
    “你昨晚出去見了華初雪。”
    他微低著腦袋,盯著弦月,眉尖突突的跳:“你既然知道那些,為什麽還要一意孤行。”
    弦月嗬嗬笑了兩聲,舉起手中的酒瓶子撞了撞蘭裔軒手中拿著的酒壺:“蘭公子,你看,我就說了,我們相互都不相信彼此。”
    她一口幹掉了瓶中所有的美酒,伸手一把抹掉嘴邊的美酒,一雙眼睛閃爍著細碎的亮光,當真是比夜空的星辰還要璀璨:“今後就要多多麻煩蘭公子了。”
    她將酒瓶子砸在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旁站著的蘭裔軒也跟著站了起來,起身的瞬間,手撫著額頭,用力晃了晃腦袋,一雙眼睛,迷迷蒙蒙的盯著弦月。
    弦月笑了笑,雙手抱著蘭裔軒,微微墊著腳尖,湊到他耳畔:“蘭公子,這是不是你第一次被別人算計。”
    她的聲音還帶著明顯的笑意,點點的得意,蘭裔軒抬頭,隻看到她的側臉,柔和的線條,淡淡的笑容,恰如三月的陽光,明美而有燦爛,暖暖的,她將蘭裔軒攬在懷中,伸手便點住他的睡穴:“蘭公子,好好睡一覺。”
    她慢慢的坐在原來的位置,右手拉著蘭裔軒的右手,環住自己的雙肩,翩然而下,輕盈如枝頭飄落的樹葉,盈盈落地,然後將蘭裔軒放在床上,替他脫掉腳上的鞋子,轉過身,回來的時候手上端著盤幹淨的熱水,取下肩上的毛巾打濕,解開他的衣裳,替他擦幹淨,重新換上幹淨的衣裳,等到一切都完成,這才替他蓋上被子,靜靜的坐在床榻上,看著昏迷的蘭裔軒。
    伸手覆上他的額頭,同一瞬間,閉上了眼睛,天庭飽含,天生富貴,眼睛是閉著的,睫毛很長,像是小刷子一般,貼著掌心,睜開的時候,就像是平靜的海平麵,溫和的眸光,底下暗潮信用,鼻梁很高,還有嘴唇,天生上揚的嘴角,就算是抿著的時候,也像是在微笑,讓人覺得溫和親近,事實上,這個人卻是天生的薄情淡漠。
    她笑了笑,腦海不由浮出那一身紫衣的身影,收回了手,屋內,燭火搖曳,他的臉上,暈染著淡淡的昏黃,這個樣子,真的是親近無害了。
    她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直直的盯著床上的人,突然笑出了聲:“蘭裔軒。”
    她叫了聲,然後馬上改了口:“蘭公子。”
    然後,又繼續輕笑出聲:“這世間有幾個人能抵擋的住你的柔情,想不動心,真的很難。”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是王國的公主,卻也是豆蔻年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遇上世間最優秀的男子,溫文爾雅,高貴出塵,溫柔體貼,關懷備至,縱然是身份相對,縱容是理智冷靜,可一切如果都受理智支配,心還是心嗎?
    弦月單手撐著床榻,站了起來,借著屋內的燈火,看著床上的蘭裔軒,猛然轉身,大步朝著門外的方向走去,她走的並不是很急,可每一步,卻是堅定異常,一旦踏出,便不再回頭。
    屋內,蘭裔軒躺在床上,溫潤如玉一般的肌膚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橘黃色,舒展的眉頭擰成一團,被弦月放在被下的手露在空氣外,雙手不停的握緊,小指動了動,似是在做什麽掙紮,努力在衝破束縛。
    弦月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對著房間的方向,負手而立,雙手將門帶上,對著明朗彎月伸了個懶腰,剛到院門口,突然碰上了迎麵撞來的雷安:“雷安,這深更半夜,你不睡覺跑這裏做什麽?”
    雷安看著院門口的弦月,墊著腳尖,往裏探了探,被弦月擋住:“別看了,你家公子睡著了。”
    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我也要去睡覺了。”
    她笑著拍了拍雷安的肩膀:“告訴雷雲,讓他給我蘭香麵。”
    雷安不滿的瞪了弦月一眼:“你可真會吃。”
    蘭香麵工序複雜,揉麵,煮麵全都是考驗力道的活,還要用熬了四五個小時的新鮮雞湯,沒有五六個小時,是絕對做不成的,也就是說,雷雲晚上不能休息的,越想,越覺得公子和雷雲都太寵弦月了,想要什麽就給什麽,真不知如果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們怎麽給。
    弦月嗬嗬一笑,沒有絲毫愧疚:“你現在才知道嗎?”
    除了睡,她就隻知道吃了。
    雷安憤憤離開,可弦月步行的方向並不是自己的院落,而是翻上了牆,黑夜裏,那素白的身影,像極了在夜裏行走的小貓,朝著大門的方向離開。
    已經是深夜了,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弦月站在大門口,縱身一躍,直接跳到了對邊的樹上,旋身下樹,踩著細碎的月光,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無論是生是死,那都是她的選擇。
    第八十六章:皇陵遇險
    白雲飄飄,藍天如織布一般,隔著茂密的叢林,金色的陽光灑落,看似明亮,可四周冷風陣陣的,讓人覺得陰沉,尤其是在這個季節,陽光並不是特別的強烈,青山隱隱,弦月跳下馬車,放眼望去,鬱鬱蔥蔥的全都是茂密的樹叢,什麽都看不清。
    楚國的皇陵,遠離營城的中心,在最為偏隅的一角。
    “你回去吧。”
    弦月轉過頭對身後揚著馬鞭的小廝揮了揮手,回身朝著密林的伸出走去,這是華初雪給她安排的馬車夫,既然停車讓她下來,接下來的路就隻能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不似皇宮的重巒疊起,更和金碧輝煌沾不上任何的關係,這個地方,極為的偏僻,除了那些蒼翠的青山和翠綠的樹木,再沒有其他。
    楚國多樹,皇家的陵墓便影藏在青山綠樹指尖,依華初雪所言,因為是死亡穀的入口,除去皇室宗親,還有白家的人,尋常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皇陵的位置,而她雖然在之前就知道了皇陵的位置,卻是最近才知道它是死亡穀的入口。
    楚國的皇家陵墓果然很隱蔽,弦月下車已經走了一段時間,卻還是什麽都沒看到,弦月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地圖,循著方向,繼續往前走,林子裏很安靜,可以聽到飛鳥拍打翅膀的聲音,還有似有若無的滴水聲。
    弦月的心陡然一喜,拽緊手中地圖,放進懷中,循著水聲往前走。
    楚國和其他的國家不同,三麵環山,一麵環海,樹木鬱鬱蔥蔥,可這裏的河流卻是極少的,尤其是山間的小河,華初雪也說,如果聽到水聲,那便離皇室陵墓不遠了。
    弦月腳下的步子飛快,越往前走,地勢就越平坦,那些低矮的樹木也變成了參天古樹,而在那茂密的樹叢間正前方的方向,便是一座陵墓,青草匆匆,怪石嶙峋,看起來並不起眼,弦月展開手中的圖紙,指尖點在正中的位置,她敢肯定,就是這個地方。
    皇家陵墓裏邊住著的都是皇室的宗親,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也有權勢,他們死後,會有大量的金銀珠寶陪葬,為了防止有人盜墓,便將陵墓建在隱蔽的地方,鳳國也是同樣的,而且和別的陵墓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差別。
    弦月將手中的地圖折好放進懷中,走到正中的大石前,迅速將那些石頭掃了一眼,陵墓所在之處,必定會有開啟的機關,弦月伸手拍了拍那些大石,並無任何異常,轉過身,恰恰發現最大的一塊石頭上,正中的位置有一個八卦圖,弦月的嘴角上揚,重新退回原來的位置,將那些錯落的怪石連接起來,正是五行八卦陣,她笑了笑,這個當口,她倒是有些感激柳心悠讓自己學那些東西了。
    弦月蹲下身子,從地上找了個彎月狀的石頭,朝著那八卦圖直接扔了過去,一切隻在瞬間,那些原本靜立在原地不動的大石錯落有致的交替著,不停的變換著方向,配合著四周圍的大樹,迷亂人的視線。
    她踩踏著倒映在地上的樹影,每一步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卻是有規律可循的,走到陵墓的大石前,墊著腳尖,托著八卦,順時針轉動了三圈,然後又逆時針轉動了三圈,隻聽到彭的一聲,極其沉悶的聲響,那些原本還在運轉的石頭突然停了下來,落回了遠處,那緊閉著的石門突然敞開。
    弦月的眼底冒光,一顆心也跟著那敞開的石門發出砰砰的聲響,拍了拍手上的石頭,直接走了進去。
    逼人的陰森氣息直穿脊梁骨,鋪天蓋地,襲向身上的每一個地方,兩邊都是幽暗的石頭,弦月幾乎能聽到風從耳邊刮過的聲響,呼呼的聲響,與素白的衣裳發出摩擦的聲音。
    弦月向前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彭彭的聲響,山石撞擊的聲音,極為的迅猛,仿若驚天的大浪,她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
    整座陵墓一片漆黑,本能的轉過身,雙手循著緊閉著的大門碰了碰,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隔著厚重的石門,忽然從外邊傳來猙獰而又得意的發笑聲,極為尖銳,說不上熟悉,但也絕對不會陌生,是華初雪的聲音。
    “開弓不走回頭路,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你要是能闖過重重的機關,就能到大死亡穀,如果不能的話,就會死在這個地方,鳳國尊貴的公主死在楚國的陵墓,不過不會有人知道的,等下一次祭祀的時候,你的身體已經腐爛,沒人會認得出來的,包括你的哥哥。”
    隨後又是陣陣的發笑聲,弦月放在石門上的手輕握成拳,然後,五指慢慢的伸展開來,不去理會外邊的笑聲,收回了手,轉身重新朝著陵墓深處的方向走去。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絕了自己一切的退路,從她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不可能那麽簡單輕鬆,她也猜到華初雪肯定會在這裏邊動手腳,在某些方麵,她真的和念小魚很像,就算是跳到了黃河,可隻要不死,都不會死心,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值得她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四周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弦月從懷中取出玉笛,幽幽的光芒,將她所處的一角照亮,還沒來得及將四周觀察一遍,一片黑暗中,忽然聽到機關開啟的聲音,和那石門撞擊的聲音一般,沉悶而又厚重,軲轆軲轆的聲響,像是有一根弦將自己緊緊繃住。
    弦月一陣的鬱悶,如果此刻華初雪在自己跟前,她一定會不管不顧一切的將她撕裂,曆代的皇陵動工巨大,工程都是十分浩大的,這裏的機關設計都十分精密,環環相扣。
    放眼所及,皆是石棺,不停的向外移動開來,洞穴的光芒透了過來,隱隱約約的,透過小洞穿了進來,弦月手中拿著玉笛,已經被那些移動的石棺逼到了正中的位置,腳點石棺,騰空而起,箭羽橫飛,從四麵八方朝著她的方向直直的飛射而來,皇陵內十分的幽暗,但對弦月來說,那點光亮已經完全足夠,嬌小的身子靈活的避開重重的箭雨,底下的石棺已經停止了運轉,而那些石棺的身後,開啟了幾條通往不同方向的洞穴。
    弦月皺眉,思忖著該選擇哪條道,這箭雨不知何時才休,看著前邊的,還要聽著後邊的,疲於應付,也不知下邊還有什麽樣的凶險在等著自己,她現在必須保持體力,一番躲避,弦月想也不想,橫著身子,避開直射而來的鋒利箭頭,當下想也不想,一頭就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洞穴衝了進去。
    黑色越發的沉重,像是潑墨的水,朦朦朧朧的,弦月的腳尖剛落地,底下站著的地方突然裂了開來,弦月單手扶著牆壁,想要避開,哪想到那張開的四四方方的口子就像是黑洞一般,巨大的張力,兩邊的牆壁都是光滑的,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支點,黑色的發絲,素白的衣裳,匯集成一條多變的靈蛇,可任憑身子再怎麽靈活都抵擋不住,弦月的眉頭擰成一團,這力量太過強大,她心知自己根本就避不開,閉上眼睛,放鬆緊繃的神經,整個人被吸了進去。
    “啊!”
    一處長長的斜坡,一眼望不到盡頭,偌大的皇陵,除了自己,就隻有作古的死人,還是在這樣幽閉的空間,你不知道什麽在等待著自己,說不恐懼,說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四周一片安靜,就隻有自己的回音,還有沉重紊亂的呼吸。
    前方隱隱可以看到閃爍的光亮,星星點點的,十分的柔和,弦月卻覺得陰氣沉沉,可心下卻安定了不少,至少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到達目的地了。
    腳尖落地的瞬間,頭頂不斷地發出彭彭的聲響,石頭掉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弦月抬頭,看著那不停的顫抖卻依舊穩固的石板,拍了拍胸口,暗自道了聲倒黴,方才肯定是踩到機關了,不然那麽大的石頭都打不開,自己怎麽可能一腳就掉進來了。
    跟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兩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那平日裏看起來柔和的光芒此刻卻讓弦月覺得陰冷,映照在走廊上,給人一種脊背生寒的感覺,直涼到腳心,就連掌心都在不停的冒汗。
    兩邊的圖案,十分精美,美輪美奐,耳畔卻是陰風陣陣,弦月咬了咬牙,隻能繼續往前走,細碎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通道中發出清揚的聲響,一下一下的,讓人的心也跟著抽緊,那陰冷的風,讓人恨不得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弦月加快步子,朝著前方奔跑,夜明珠的光芒越發的璀璨,照著前方的一片空地,正中間的位置是一個大坑,陰暗起伏,弦月看著正中的大坑,緊咬著唇,臉色在瞬間煞白。
    第八十七章:皇陵遇險(二)
    弦月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可眼睛卻還是控製不住,平攤的雙手一點點並攏,然後緊握成拳,發出咯咯的聲響。
    她緊咬著唇,能明顯感覺到口腔見鹹澀的滋味遊蕩,那陰冷的風,還有還些許的刺痛感,卻讓她的意識越發的清醒。
    她就隻有一個人,再怎麽害怕,再怎麽恐懼,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向她伸手,她從來不相信什麽鬼神隻說,更不要說前世今生,左右不過是一條命而已,她不給,閻王也取不走。
    既然不能避開,那就勇敢麵對,她從來都是個能對自己做到殘忍的人,弦月的雙手張開了送卡,鬆開了又張開,如此連續了好幾次,就像那顆心,張張合合的,慢慢的跟著平靜下來。
    她瞪大著眼睛,直直的盯著正前方那足足有三丈長,三丈寬的大坑,裏邊躺著的全部都是死人,按理說這皇陵建成已經數百年的時間,這些屍體埋藏在這裏應該也有上百年的時間了,應該腐爛了才是,可是沒有,他們的皮膚甚至十分難得光潔,弦月動了動腳步,那些屍體正北的位置是一座巨大的石棺,比她剛才在上邊看到的任何一具都還要大上好幾倍,石棺正前的方向擺著朱紅色的牌位,華天擎三個大字十分的搶眼。
    弦月一愣,心裏剛壓下去的恐懼,就像是隨風而起的青煙,重新冒了出來,周朝的商業經濟發達已經可以和中國鼎盛的封建社會相比,中國的殉葬製度,早在明朝便被廢除了,她知道這個時代或許還有用活人殉葬的製度,可親眼所見與心中所想差距實在太大,這完全就是視覺上的衝擊,心靈上的震撼。
    光影暗淡,陣陣的冷風不知從什麽地方刮來,穿透那薄薄的一層衣裳,打在肌膚上,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幽亮的夜明珠光芒灑下,在這精雕細刻的華美主陵,靜靜的揮灑著她的柔和。
    整個地方十分的空擋,放眼望去,隔著中間的大坑,對麵的長廊,沿途皆是雕梁畫棟,延展向遠方。
    整座地下宮殿,以四方神獸為中心點建造起來的,圍著華天擎的棺木,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各自占據一方,分別把守著四方方向,這應該是用來壓製陰氣的吧。
    大坑內,有男有女,古人的壽命本來就短,那些人平均年齡不過二十歲,男的眉清目秀,尤其是女人,都是些一等一的美女,最最恐怖的便是嬰兒,雪白柔膩的肌膚,當真就是透明的,他們一個個都是瞪大的眼睛,眼底盛滿了對失望的恐懼,甚至是絕望,還有哀怨,可弦月卻沒看到不甘,是的,不甘,因為心底的不甘而升起的反抗。
    屍體的上空懸浮著一重淡淡的白光,而白光的下方則是一片的灰暗的顏色,弦月雖不信鬼神之說,卻還是覺得毛骨悚然,被生生活埋,有些甚至是被肢解的,這樣的怨氣必定是最重的,坑內的屍體,起起伏伏上下不停的浮動,配著那暗白的光,披散著的發絲,當真就像是鬼魂一般。
    弦月深吸一口氣,明珠璀璨,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空蕩蕩的,華天擎是周朝的開國功臣,楚國的開國之君,整個皇陵,不可能隻有一處進來的大門,一定還會有其他的出口,華初雪已經認定自己會死在這裏邊了,沒有必要對自己撒謊,這裏的另外一個出口必定可以通向死亡穀的入口。
    華天擎的葬身之所,就是主陵了,整個皇陵是相通的,這個地方,不一定能直接通向死亡穀,但是一定可以到其他的地方,相比這陰氣沉沉的主陵,她更願意麵臨重重的箭雨。
    弦月直覺的將視線投在那巨大的棺木上,棺木的每個位置都刻著不同的圖騰,麒麟,鼇,還有許多隻在古書上出現過的圖騰。
    她蹲著身子,細細的盯著上邊的圖騰,各色的寶石鑲嵌其中,光華琉璃,十分的炫目耀眼,投注在一點,遠遠望去,像極了傍晚時分的晚霞,富麗的石棺,而那寶石散發出的光芒色澤通透,十分的晶瑩,就像是一柄沾滿了鮮血的劍,直刺向那朱紅牌匾的位置,頂端尖銳如鐵一般。
    轉身的瞬間,弦月閉上了眼睛,那絢爛的紅色太過耀眼,刺的她眼睛脹痛,眯著眼睛猶豫了片刻,微抿著唇,踩著堅定的腳步,伸出食指,摁住了那正對著光亮的凸起。
    現在的她就是一個賭徒,和一般人不同的是他們大多賭的是金銀珠寶,而她則是用自己的性命,如果贏了,她就能從這個地方出去,如果輸了,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與其呆在這個地方等死,還不如放手一搏,她勾了勾唇,有些時候,她真的是偏執的要命。
    冷風揚起,原本閉塞的主殿開始不停的變換,四方的門在同一時間敞開,弦月看了那敞開的石門一眼,正準備循著白虎偏殿的位置離開,之前聽白戰楓提起過,楚國的開國國君偏愛白虎,他的坐騎便是一隻通身雪白的老虎,那石門隻開了一小段縫隙便關上了,青龍,朱雀,玄武也是同樣,同時閉合,而在他們閉合的同一瞬間,那原本不起眼的石頭,忽然落下了厚重至極的鐵門,弦月一聽見異聲便知道不好,身形快如閃電,朝著鐵門外的方向衝了出去。
    大坑上方灰白相見的顏色發生了改變,那些上下不停浮動的屍體突然靜止了下來,緊接著便是天崩地裂的彭聲,偌大的石坑從中間的位置被劃破開來,露出一條足以容納兩個人的口子,似乎在等待些什麽。
    撐著主殿的柱子也開始不停的搖晃,上方不停的有石頭滾落,毫無規律,正前方的走廊上,那些精美的雕飾從中間碎裂開來。
    “彭彭”,弦月的心也跟著猛然震動起來,左邊和身後的位置已經被鐵門擋住,灰塵飛揚,弦月咳嗽了兩聲,那些從頂上摔在地上的大石突然消停了下來,可弦月卻不敢鬆氣,相反的,一顆心蕩在半空,怎麽都無法安心的著陸。
    大石落地,劍雨接踵而來,陰冷的刀光,那銳利的刀刃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散發著陰冷的光芒,劍尖的位置,重重塗抹著的漆黑,一看便知道是啐了劇毒的,身前和右邊的出口即將被封,四麵八方皆是沾著劇毒的劍,落在地上,發出茲茲的聲響,就算是那些潮濕的灰塵,也在瞬間變成了死灰。
    弦月的心猛然一震,臉上跟著就變了,她知道,皇陵裏機關重重,卻沒料到這楚國的皇陵的機關環環相扣,竟是如此的凶險,招招致命,死亡,她已經經曆過一次,倒是沒有驚惶的恐懼,彎腰,抬腿,揚手,不停的躲閃,越是這樣的時刻,弦月也就越發的冷靜,緊繃著臉,眯著的眼睛像極了鋒利的彎刀。
    隱隱約約的,好像有呼啦呼啦的流水聲傳來,弦月的心陡然一喜,看著方才那放置著千人屍體的大坑,正中的位置,現在隻剩下容納一個人的裂縫,而那似有若無的水聲便是從裏邊傳來的。
    有水的地方一定會有出口,很有可能是當初修建陵墓機關的人有先見之明,為自己留下的退路,無論是不是退路,現在已經是在絕境,眼看著那狹小的口子一點點的慢慢的合上,那縫隙一點點慢慢的變小,彭,右邊的鐵門合上,就隻有正前一個方向,若是被困在鐵籠子裏,縱然她身手矯健,也必定落得萬箭穿心的下場。
    弦月壓下心裏的恐懼感和惡心感,再不做任何的猶豫,直接跳進了那千人的大坑之中,那狹小的縫隙一點點慢慢的合上,她最後聽到的,便是第四扇鐵門橫擋在地上發出的聲響,震的人耳膜發痛。
    四周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在這個地方,完全就像個瞎子一般,弦月的大半個身子被誰淹沒,隻露出頸脖子衣裳的地方,雙手扶著兩邊的牆壁,河水是極冷的,方才的一番躲避,耗費了不少的真力,右手扶著牆壁,順著河流的方向向前漂移,弦月閉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陪伴在她世界的似乎隻有那並涼入骨的河水。
    無窮無盡的黑暗如潑墨一般,鋪天蓋地,兜頭兜腦的朝著她席卷而來,重重的黑暗,隻有上方盈盈的白光,弦月的腦海忍不住想到那堆積如山的屍體,瞪大著眼睛,仿佛就是在看著自己一般,他們一個個死不瞑目,他們一個個仇恨貴族,所以想拉著自己與他們作伴。
    弦月的心頓時就亂了,雙手雙腳加快速度,朝著前方遊去,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那一重重的黑暗卻似乎並不願意放過她,始終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纏著她不肯放。
    黑暗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跟前經過,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弦月伸出掌心,灌注內力,越是這樣的地方,眼睛越是看不清楚,耳朵聽的就越發的清晰,有什麽東西落在水中,發出並不甚劇烈的彭彭聲,弦月收回手,掌心黏黏的,傳來濃鬱的血腥味。
    她慌忙將手浸泡在水中,不停的搓洗,大腦一片空白,等抬頭的時候,四周全是重重的濃霧。
    第八十八章:皇陵遇險(三)
    隆冬白雪,雪桑殿的寒梅傲然獨放,那是母妃生前最最喜歡的花,父皇坐在台階上,手中拿著母妃生前釀造的梅花酒,她坐在哥哥親手為她編的秋千架上,父皇不時會回頭望著自己,溫柔慈愛,旁邊涼亭的石桌上,擺放著的全都是她愛吃的茶水糕點,哥哥就站在她的身後,像小時候那樣,輕輕的推動著秋千,唯恐她摔著,小心而又憐愛。
    “鳳弦月,你還要不要臉了,這麽大的人還賴著哥哥不放。”
    白戰楓端起酒杯,悶了口酒,那黑亮的眼睛卻是滿是鄙夷,卻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弦月扭過腦袋,吐了吐舌頭:“白戰楓,你就嫉妒吧,嫉妒我有這麽一個好哥哥,嫉妒我可以撒嬌,嫉妒有人給我推秋千,酸死你。”
    她勾了勾唇,挑眉,看向君品玉,視線落在他身旁坐著的福伯身上,心裏一驚,眼睛也跟著瞪大,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奔到福伯跟前,激動的握住他的手:“福伯,你還活著,太好了。”
    須發蒼蒼的福伯從凳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弦月的手背,玩笑道:“閻王把我放回來了。”
    弦月點了點頭,望向君品玉,笑容燦爛:“這樣君品玉就不會孤單了。”
    “月兒,你看誰來了?”
    弦月轉過身,金色的陽光下,四周的白雪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來人一身紫衣,腰圍白璧玲瓏帶,若美玉雕成的俊臉上帶著一抹雍容而閑適的淺笑,踩著金色的白雪,通身的貴氣,仿佛剛剛接受了百官的膜拜,一步步,從金鑾大殿走來,溫和的眸,淺淺的笑,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
    弦月迎了上去,推了推蘭裔軒的胸膛:“你怎麽來了?”
    蘭裔軒淺笑,伸手將她的發絲撥於耳後,攬住她的肩膀:“求親。”
    弦月一愣,沒反應過來,兩人齊齊對著站在秋千架後的鳳久瀾,但見他笑著點了點頭:“月兒,我已經替你允下了。”
    鳳久瀾走到弦月跟前,牽起她的左手,然後拉住蘭裔軒的右手,兩隻手緊緊的交纏在一起,弦月掙紮,鳳久瀾和蘭裔軒都不鬆開,弦月瞪大眼睛,不解的盯著鳳久瀾:“月兒,蘭公子溫柔體貼,心細如發,他身份尊貴,足智多謀,能護你周全,我看的出來,他是真心喜歡你,會好好待你的,把你交給他,哥哥也就能放心了。”
    鳳玄淩也從台階上站了起來,看著弦月,滿是愧疚,說話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哽咽:“月兒,這些年是父皇對不起你,父皇不該將你母妃的死怪罪在你身上,父皇也對不起你母妃,她臨死前讓我將她的那份愛一並給你,可我卻將你冷落在雪桑殿,由著那些妃嬪欺負你,沒照顧你,也沒能照顧好瀾兒,我允諾今生隻娶她一個人,可現在卻是後宮佳麗三千。”
    鳳玄淩邊說邊已經是老淚縱橫,握住弦月的另一隻手,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九泉之下,我還有何顏麵去見你們的母妃啊。”
    “王上不必太過自責。”
    淡淡的眉眼,流露出的是君品玉一貫的憐憫,福伯跟在他的身後,那雙滿是蒼老的眼睛已經有些昏暗,始終追隨者君品玉的身影,滿足而又慈愛。
    “多年來,我鑽研醫書,已經找到醫治殿下的方法,那時殿下再不必受病痛折磨,如常人一般的生活。”
    弦月見他一副篤定的模樣,心頭大喜,盯著君品玉的眼神滿是激動,走到鳳久瀾的跟前,顫抖著叫了聲:“哥哥。”
    然後仰頭,笑出了聲:“我就知道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還倚在鳳久瀾的懷中,肩上一痛,轉過身,原來是白戰楓,怒了努嘴,不過她心情好,不與他計較了。
    哥哥終於可以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他可以好好的。
    “女人,你要幸福。”
    恩?弦月盯著真誠的白戰楓,難掩訝異,這白戰楓何時變的這般大方識體,他不是該以此為由找蘭裔軒決鬥的嗎?
    白戰楓難得洞悉了弦月的想法,揚起下巴,挑了挑濃密的劍眉:“鳳弦月,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在你和老爺子之間選擇了他,我們天生肩負責任,我已經逃避太久了,老爺子已經老了,身為白家的繼承人,我必須才承擔起身上的責任來,老爺子已經為了尋了門親事,雖然比不上白家,不過也是楚國的名門,聽說那個女子知書達理,溫婉賢惠,老爺子說,她和你一樣十分的聰慧,能助我料理白家,最重要的是,她會一心為我,我會和她生兒育女,然後慢慢的將你淡忘,鳳弦月,沒有你,我也可以活的很好,過的幸福,所以,沒有我,你也要幸福,我們都幸福吧。”
    弦月還來不及驚歎,忽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楓哥哥。”
    循聲望去,是許久不見的念小魚,挺著個大肚子,靠在羅成的身上,一臉幸福的微笑,向著他們緩緩走來,女王似的甩掉羅成的手,盯著弦月:“我一直希望你能和楓哥哥在一起。”
    她昂著下巴,卻沒有了以前小辣椒似的凶狠,斜眼看向她身旁站著的白戰楓,那眼神,依舊有藏不住的深情,而羅成就站在身後,望著挺著大肚的念小魚,同樣的深情款款,還有包容。
    念小魚很快收回自己的視線,退到羅成的懷中,撫著自己圓圓的大肚子,昂著下巴:“我很快就要當娘了,弦月。”
    她很不客氣的叫了聲:“你當我孩子的幹媽吧。”
    弦月抿著唇,走到念小魚的跟前,眼睛睜的大大的,念小魚突然捉住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你貼著耳朵聽聽。”
    弦月依言,耳朵伏在自己貼著念小魚小腹的手背上,那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多麽的神奇,一下一下的律動著,弦月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臉上的笑容越濃,突然,肚子裏的小生命踢了一下,弦月整個人一震,突然直起身子,指著念小魚的肚子,轉身對著鳳久瀾,驚喜的叫出了聲:“哥哥,他剛剛踢我了。”
    其餘的人看著一臉欣喜激動的弦月,也笑出了聲。
    “這裏好熱鬧啊。”
    如銀鈴般的聲響,高貴而又端莊,她的身後,是一身王者霸氣的軒轅昊,行走間,兩人雖然隔開了一段距離,不過從那淺淺的笑容卻可以看的出來,他們相處的很好。
    寧雲煙先是走到君品玉跟前,已為人婦的她褪去了以往的青澀,越發的高貴雍容:“君神醫。”
    舉止落落大方,微微頷首,少了幾分高不可攀,多了幾許親近,更有一國之母的風範。
    “公主。”
    君品玉躬身行禮,卻被寧雲煙攔住:“我也算是神醫的半個弟子,哪有師傅向徒弟行禮的道理。”
    寧雲煙轉身看著弦月,用隻有她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我該感謝你,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高高在上,萬人膜拜,我很愛我的夫婿,他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男子,舉世無雙,我和你不一樣,我從不敢奢求我的另一半,弱水三千隻取我一瓢飲,王上他對我很好,他已經冊封了我們的第一個兒子為太子,無人能夠撼動我在軒轅的地位,他想爭這天下,我定當竭盡所能,住他一臂之力。”
    軒轅昊隻是在站在一邊,視線在弦月和寧雲煙的身上遊移,沉默不語,可弦月卻已經覺得滿足。
    沒有硝煙,沒有戰爭,每一個人都過得很好,陽光暖暖的,那些包裹著自己冰冷入骨的河水,也變的暖暖的,低頭,蘭裔軒已經握住了自己的手,重新將弦月攬在懷中,右手指著念小魚隆起的小腹,下巴在弦月的額頭上戳了戳:“你喜歡孩子?”
    淡淡的口吻,帶著濃濃的笑意:“將來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一窩的孩子,整天纏著你。”
    弦月仰頭,那雙溫和如水般的眼眸染上了戲謔,弦月懊惱,用手肘去推蘭裔軒,他卻好像事先就預料到了一般,單手扣住弦月的手肘,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
    “蘭裔軒,你給我鬆手,誰說要嫁你了,哥哥說的不算,我不嫁,不嫁。”
    弦月這邊不停的反抗,而旁邊站著的那些人全都大笑出聲,那眼神,仿佛他們是一對鬧著別扭的恩愛小情侶。
    蘭裔軒雙手環住弦月的腰肢,嘴唇近的貼著她的耳畔:“你不嫁我,還能嫁給誰,除了我,還有誰敢要你?”
    灼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耳根都是熱的,蘭裔軒紊亂的呼吸一點點慢慢的平靜下來,雙手摟著弦月的肩膀,讓她麵對著自己,那溫和的眸光像是深邃的大海,陽光下,波光粼粼,載著深情:“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我蘭裔軒這輩子隻會娶你鳳弦月一個女人,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站在我身邊的永遠就隻有你一個,無論我對別人做了些什麽,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柳心悠是柳心悠,你也不是你的母妃,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鳳弦月,冷靜睿智,聰慧無雙,而且重情重義,蘭裔軒也不是個喜歡用甜言蜜語哄騙女人的男人,我們確實都是自私的人,但是鳳弦月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你也沒關係,我蘭裔軒為了你也可以做到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還有這件錦繡江山,我相信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相信你,弦月,其實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
    弦月盯著蘭裔軒,這些話她莫名的覺得耳熟,仔細一想,才明白都是自己說過的,而他把自己的話,記的那麽清楚。
    她呆呆的望著蘭裔軒,手還放在他的手臂上,一旁的鳳久瀾向她投來鼓勵的眼神,而其餘的人似乎也在為他加油打氣,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冬日的陽光,異常的柔和,灑在身上,梅花的香氣飄來,歲月靜好,細水流長。
    她勾唇,剛要點頭,身後忽然傳來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像隻憤怒的野獸,逃脫了牢籠,朝著她的方向奔了過來,快如閃電:“軒哥哥是我的,誰也不準搶。”
    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弦月轉過身,隻看到一襲粉色的身影,還有那雙光華灩瀲的眸,陰狠而又嗜血,手上拿著鋒利的寶劍,劈頭劈腦的向她襲了過來,那粉色的身影背後,還有一團黑黑的影子,看不清楚她的眉眼,操縱著一切,弦月本能的想要後退,可身後的路卻被堵住,無法退卻分毫。
    “月兒。”
    她看到那鋒利的箭頭直直的朝著自己的臉劈了過來,那滿世界的白色頃刻間被鮮血塗滿,弦月一愣,渾身如置冰窖。
    “不要不要不要。”
    弦月嘶聲尖叫著,整個人也在瞬間凝結成冰。
    **
    “弦月是不是在裏邊?”
    皇陵外,蘭裔軒盯著被封住的石門,與華初雪想對,那空濛的眸,沒了一貫的溫和,冰冷異常,十分的駭人。
    弦月主動找他,他就料到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麵,他故意喝下她給的酒,其實當時並未昏迷,隻是想看看她要做些什麽,沒想到她居然點了自己的睡穴,因為手法與常人有異,費了些時間,現在才趕來。
    “軒哥哥。”
    華初雪低著腦袋,小手無措的拽著自己的衣襟,弱弱的叫了聲。
    “弦月是不是在裏邊?”
    蘭裔軒的聲音提了幾個聲調,明顯的不悅。
    “把門打開。”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華初雪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蘭裔軒一眼,眼睫低垂,向後退了幾步:“弦月姑娘沒在裏邊。”
    左右躲閃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在說謊,她的話還沒說完,隔著厚重的石門,便聽到那撕裂般的尖叫聲,蘭裔軒一愣,目光如炬,盯著那緊閉著石門,跑了過去,那腳步竟是慌亂的,四處看了一眼,八卦圖已經被毀,想要進去,隻能另尋渠道。
    華初雪抬眼便瞧見蘭裔軒慌亂的模樣,心頭自是氣憤懊惱,跑到他跟前:“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的,刁鑽野蠻,一點也不把軒哥哥放在心上,你不是說你喜歡溫柔乖巧的女人嗎?你都是騙我的嗎?”
    華初雪跑到蘭裔軒跟前,握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皇陵裏邊的重重機關已經被我打開,沒人這樣橫衝進去還能活命的。”
    華初雪盯著蘭裔軒惶恐的眸,突然笑出了聲,軒哥哥是她的,她難受,她也要他跟著自己一起難受,她痛,那他也休想舒服:“你聽到她的尖叫聲了吧,她已經死了。”
    她得意的笑出了聲,那般的殘忍:“就算現在還沒死,離死也不遠了。”
    蘭裔軒隻覺得自己的指尖刹那間冷到了腳底,不停的冒著寒氣,比起醒來時,翻遍整座府邸,沒發現她時的驚慌,這個時候,心,好像是空的,空蕩蕩的,仿佛靈魂已經從自己的身上抽離。
    華初雪見他半天沒回過神,臉色蒼白,整個人呆呆的,被嚇住了,晃了晃蘭裔軒的手臂,那精致的狐媚眼帶著同樣的緊張,可那嫣紅的唇瓣卻是上揚的:“軒哥哥,你失控了。”
    蘭裔軒猛然甩開她的手,華初雪跌倒在地上,突然大哭出聲,抱怨著蘭裔軒的狠心,哭著哭著卻又大笑出聲,那絕美的臉在蘭裔軒看來卻是猙獰的:“軒哥哥,她死了,哈哈。”
    “她死了就沒人和我搶了,軒哥哥,你是我的。”
    眼前的這張臉讓他忍不住想到另外一個人,他內心深處最最厭惡仇視的人,怎麽甩都甩不開。
    華初雪淚眼朦朧,卻能感受得到蘭裔軒眼底的厭惡,坐在地上,像個小孩般不依不饒的:“軒哥哥,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執意要進去的,她的死和我無關。”
    蘭裔軒一聽華初雪提到死這個字,猛然瞪大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坐在地上的她,過了好半天那急促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再沒了以前泰山崩於前的麵不改色的淡然,動了動幹燥的唇:“我不會怪你。”
    甩袖離開,迎麵碰上急衝衝趕來的白戰楓,那如死灰般的眼眸頓時迸射出如煙火般的笑意,拽著他的手,那速度比驚雷閃電還要快,指著緊閉的石門:“弦月在裏邊。”
    白戰楓一愣,他能明顯的感覺得到蘭裔軒指著石門的手是顫抖的,而那隻拽著自己的手更是在不停的冒著冷汗,情況緊迫,他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會如此輕易罷手的,千防萬防,還是讓她陷身險境,要不是有人通知自己,他到現在還蒙在穀裏呢,楚國的皇陵機關重重,來不及細想那神秘人到底是誰,白戰楓對著蘭裔軒大喝了一聲:“鬆手。”
    疾馳到皇陵的另外一邊,坐在地上的華初雪見狀,立馬就慌了,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盯著白戰楓,怨恨而又不滿:“你要幹什麽?”
    白戰楓哪裏還有時間答理華初雪,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華初雪見白戰楓不理自己,就要衝上去,卻被蘭裔軒攔住,他微抿著唇的,依舊給人一種上揚的感覺,好像是在微笑,那一貫溫和空濛的眸,隻剩下凍人的冰霜,華初雪頓時愣在原地,不敢再動分毫:“軒哥哥。”
    淒楚的聲音,帶著懇求和挽留。
    “華初雪,不要逼我動手,我會殺人的。”
    那是警告,冰冷的不帶感情,卻又不是警告,華初雪緊咬著唇,想哭,想和以往那般,假裝乖巧,然後撒嬌,但當對上那雙冰冷的眼眸時,卻又膽怯了,一切都晚了。
    她哀怨的盯著蘭裔軒,心裏卻沒有絲毫的懷疑,她心底其實是相信的,相信屬於她的軒哥哥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與自己動手,甚至將那骨節分明的手掐住自己的咽喉,她反倒希望現在的蘭裔軒是歇斯底裏的,瘋狂的,至少那樣還能騙自己說,他隻是因為那個女人失控了才會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可是不是,他如此的清醒冷靜,那她心底最後燃著的一絲希望掐滅。
    “彭咚。”
    石門漸漸的打開,蘭裔軒轉過身,看著那幽閉的地方漸漸有陽光穿透,尖叫點地,飛一般的衝了進去。
    “軒哥哥。”
    華初雪大驚,叫了一聲,整個身子跟著飛撲了上去,跌在地上,什麽都沒捉住,她趴在地上,大哭出聲。
    “公子。”
    雷雲雷安二人同時趕到,隻看到石門前留下的紫色身影還有飄蕩在空氣中的回音:“不準跟來。”
    白戰楓打開石門的機關,就要衝上去,情況緊急,他向老爺子問明了啟動石門的機關之後,就火急火燎的趕來了,皇陵內的機關重重,一旦打開,除非闖過去,不然就隻有死路一條。
    白戰楓跟著就要衝進去,身後忽有一道才蒼老的聲音傳來:“楓兒,不準去。”
    白戰楓轉身,入眼便是跌跌撞撞往這邊趕的白鼇,伸著手,恨不得手能不停的伸長,然後拽住他不放。
    白戰楓遲疑了片刻,咬了咬牙,轉身還是要衝進去,白老爺子瞪大著眼睛,心提到嗓子眼上,指著白戰楓的背影:“你要是敢進去,我立馬就死在你跟前。”
    白戰楓沒有回頭,挺直的背影僵硬,白鼇加快腳下的步子,那發白蒼蒼的老人跑起不來竟和兔子一般的靈活,雙手拽著白戰楓的手不放:“你要是想我死,就進去。”
    白戰楓的雙手緊握成拳,鬆開了握緊,握緊了又鬆開,最後緊握成拳,重重的捶在石門上,鮮血流了出來,可他卻半點不覺得疼,仰頭大叫了一聲,整個山林的枝葉晃動,飛鳥亂竄,白鼇盯著自己的孫子,臉色陰沉,心底卻鬆了口氣。
    “楓兒,爺爺知道你心裏難受,覺得爺爺自私,恨著爺爺,你是爺爺的孫子,爺爺最重要的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我已經經曆過一次,不想再經曆第二次,爺爺老了,時日無多,有生之年不知道還能不能抱上曾孫,但是至少你要給我平平安安的,這樣九泉之下,我才能去見你的父母。”
    白鼇握住白戰楓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掌心上是厚厚的繭子,卻怎麽也讓人無法安下心來:“這裏還有另外一條道可以通向死亡穀的入口。”
    白鼇見白戰楓望向自己,歎了口氣,繼續道:“我帶你去。”
    白戰楓鬆開白鼇的手,走到趴在地上的華初雪跟前,手指著她的眉心,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的駭氣,周圍的空氣也似乎凝結了一般:“你最好祈禱她沒事,不然的話,我一定讓你給她陪葬。”
    白鼇沒有製止,他知道自己孫子的脾性,現在說太多都是於事無補,走在最前邊帶路,白戰楓緊隨其後,雷雲雷安兩人看了彼此一眼,最後雷安留下,守著入口別讓人合上,雷雲跟在白戰楓,沿途留下標記,若是蘭裔軒從入口出來,也能跟上,華初雪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看著腳尖,跟在雷雲的身後。
    雷安雷雲的心裏都很清楚,如果沒有尋到弦月,他們的公子是不會輕易從入口出來的,若是弦月姑娘真有個什麽好歹,他們簡直不能想象,公子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們隻能在心裏不停的祈禱,但願弦月姑娘不要發生什麽事,兩個人都好好的,好好的。
    **
    “哥哥。”
    “哥哥。”
    她跳過一個個的台階,路過的那些太監宮女皆是一臉的同情憐憫,還有些則是明顯的怨恨,她不解,不過沒有關係,她向來隻在意哥哥,這些人怎麽看自己都沒有關係。
    君品玉說能治好哥哥,今後他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終於走完了長長的走廊,弦月隻看到雪桑殿三個大字,但心裏卻覺得這不是雪桑殿,因為雪桑殿沒有那麽多的台階,也沒有那麽宏偉大氣,可那院子的構造卻和她以前住著的雪桑殿一模一樣。
    那些圍在一起的人群見她來了,紛紛讓開道路,地上放置著被鮮血染紅的擔架,躺在擔架上的玄衣男子,渾身上下被一層白布遮蓋,臉也被檔住了,她不解的看著四周的人,才向前走了兩步,便見鳳玄淩怒氣衝衝的朝著自己而來,揚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她捂著臉,火辣辣的疼痛,倒在地上,一片的恐慌,卻不敢哭出聲。
    “你這個孽女,害死你母妃還不夠,現在居然把你哥哥也害死你,你說你為什麽要害死你哥哥,枉費你哥哥對你那麽好。”
    弦月坐在地上,倔強的昂著頭,淚眼朦朧,不停的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會害哥哥的。”
    父皇不是剛剛才說,母妃的死與她無關的嗎?不是說要把母妃的那份愛一並給自己的嗎?
    鳳玄淩掀開罩住鳳久瀾的白布,那如梨花般的臉上滿是鮮血:“還說沒有,瀾兒就是被你害死的,我現在就要你償命。”
    弦月呆呆的看著地上的人,揚手又是一個巴掌,弦月不躲不閃的,任由鳳玄淩打,兩邊的臉頰腫的高高的,嘴角滿是鮮血。
    “哥哥。”
    **
    皇陵內,黑漆漆的,亂石堆積,還有那鋒利的插在石上的箭頭,觸目驚心,蘭裔軒看著那些石棺,一顆心提在半空,臉上卻還勉強維持著平靜:“弦月。”
    “鳳弦月。”
    他大聲叫著,幽閉黑暗的空間,他的叫聲隨風來回飄蕩,再沒有其他。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蘭裔軒在心底一遍遍對自己說,以那個女人的本事,怎麽會讓自己葬身於亂世之下,可無論他怎麽勸慰,心裏卻還是七上八下的,而那聲熟悉的交換卻讓他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這樣的想法讓蘭裔軒欣喜無比,太好了,蘭裔軒的情緒平靜了許多,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回音,是顫抖的,是哽咽的,也是絕望的,她到底在下邊經曆了什麽。
    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鳳久瀾。
    “弦月。”
    “鳳弦月。”
    可無論他怎麽叫喚,卻始終沒能得到半點回音。
    蘭裔軒的眉頭微皺,那一貫幹淨的紫衣已經沾滿了灰塵,可他卻半點也不在意,或許他太掛心不知身在何方的弦月,根本就沒有察覺,借著透過石門傳來的微弱光亮,他微皺著眉頭,掃了眼那些堆積在一起的石棺,心裏很快有了主意。
    取出藏在懷中的軟劍,對著石棺的一角,手腕微動,但見漆黑的皇陵,銀芒閃動,石棺上的石頭被切成小片小片的碎石,打在四周的牆壁上,濺起陣陣的火花,將漆黑的皇陵照亮。
    “咚。”
    幾乎在同一瞬間,蘭裔軒就發現了那微小的動靜,如炬般的目光快速掃了四周一眼,在發現地麵出現細小的裂縫時,飛身上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跳了下去。
    一切都還來得及。
    **
    冰冷入骨的河水,森森的寒意,一點點沁入骨髓,一顆心也仿佛凝結成冰,沒有絲毫的溫度,弦月呆呆的坐在地上,抱起擔架上的鳳久瀾,不停的掉眼淚,抬頭,白戰楓,蘭裔軒,君品玉,圍繞在周圍的全都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君品玉,你不是華佗在世,能起死回生嗎?你快救救我哥哥。”
    弦月拽著君品玉的衣角,仰頭看著他,滿是哀求,君品玉看著她,不停的搖頭歎氣:“人都已經死了,我怎麽救?”
    她看向白戰楓,白戰楓蹲著身子,那黑亮的眼眸沒了以前充滿霸氣的溫柔,雙手環胸:“是你自己嫌我羅嗦,管這管那,將我拒之千裏之外的,現在鳳久瀾離開了才想起我來,我白戰楓可是白家的大公子,何必委屈自己娶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老爺子已經為了尋了一門親事,那個女人出身名門,知書達理,溫柔乖巧,比這個除了吃就隻知道睡的女人不知好上多少倍,我馬上就要和她成婚了,今後別來找我了,你來找我我也不會見你的,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了。”
    那黑色的身影化成一股濃濃的青煙,眨眼就不見了。
    她轉身,對上的便會蘭裔軒的眸,冰冷的唇角向上揚起,溫和的眸滿是嘲弄,華初雪靠在他的懷中,小鳥依人,昂著下巴,得意的笑,笑的那麽大聲,像是要把她的耳膜震破了一般。
    “蘭裔軒。”
    她瞪大眼睛,大叫了蘭裔軒一聲,還想說什麽,卻被華初雪的冷笑聲打斷。
    “你克死了你的母妃,害死了一心一意為你的哥哥,你就是個掃把星,誰和你在一起誰倒黴,軒哥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蘭裔軒將華初雪摟在懷中,笑著點了點頭:“你以為你還是鳳國的公主嗎?鳳久瀾死了,你根本什麽都不是,還憑什麽對著我大吼大叫的,我做那些,看上的不過是鳳國的勢力,沒想到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鳳弦月,你去死吧,今後別再來糾纏我。”
    弦月大口大口的喘息,卻還是覺得呼吸不上來。
    為什麽會這樣呢?白戰楓,你不是我們都要幸福的嗎?蘭裔軒,你不是說要娶我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不是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嗎?為什麽要抱著華初雪,這個世界就隻有一個鳳弦月,不是說要為我放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和這錦繡的江山?都是假的嗎?都是假的。
    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大腦的神經緊繃著,像是有人扯著兩邊的細線,不停的拽進,弦月的雙手緊握成拳,心痛的無法呼吸。
    大家都不要她了。
    “我才是王朝的公主,憑什麽你比我還要高傲,不將我放在眼裏,你活該。”
    “弦月,你為什麽要和我搶楓哥哥呢?”
    我沒有和你搶,沒有。
    “王上都說放過我了,妖女,還我命來。”
    弦月一陣陣的暈眩,那水浪一波接著一波,朝著自己席卷而來,衝擊著她的所有的理智和意識,撐在牆壁上的手一點點的放鬆,那一張張臉,模模糊糊的,繚繞著的白色霧氣漸漸的散去,一點點慢慢的清晰,如此的熟悉,又是那般的真實,冰冷的,嘲諷的,極其輕蔑的。
    是來向自己索命了嗎?
    “哥哥。”
    她低低的叫了聲,伸手輕輕的擦去鳳久瀾嘴角的血跡,緊緊的將他摟在懷中,漸漸的失去了最後的意識,抱著鳳久瀾,大吼了一聲:“我不要你們,不要,都給我滾,滾。”
    水花如海浪一般襲來,衝進她的口鼻,將她整個人徹底淹沒,弦月沒有任何的反抗,隨同水波逐流,微攏著的手指一點點慢慢的鬆開,緊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兩邊的眼淚完全不受控製,與冰冷的河水融為一體。
    心,冰涼一片,那個地方好像都不會跳動了,弦月覺得自己好像著陸了,那些冰冷的河水漸漸褪去,可身上卻依舊是冷冰冰,僵硬的一片,她直直的倒在地上,慢慢的閉上眼睛。
    身體濕濕的,明明是冰冷的,牙齒上下不停的打顫,可是她卻好像已經麻木了一般,身下軟綿綿的,像是別人說的棉絮,空氣中,飄散著似有若無的花香,還有青草的味道,耳畔還有飛鳥嘰嘰喳喳的聲響,陣陣的山風襲來,那濃鬱的畫像撲散在鼻尖,沉沉的,想要睡過去。
    她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一個黑不見底的深淵,四周全部都是光滑的石壁,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爬不上來,她挑了挑眉,想要睜開眼睛,可渾身上下卻沒有半點的力氣,微微抬了抬眼皮,很快合上。
    “月兒。”
    “月兒。”
    柔和如風一般的聲音,像是羽毛般撓在心尖,那瘦弱柴骨的手指,指節分明,朝著自己伸了過來。
    “哥哥。”
    弦月在心底輕輕的叫了聲,淚眼洶湧。
    好難受,比跌落進山崖的那一瞬還要心痛,想要哭,想要叫,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崩潰的心卻連尖叫都不能。
    我人生的溫暖就隻有那麽多,那些全部都是哥哥你給我的,為什麽要離開我呢?又隻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哥哥,這個世界就隻有你一個人是真心對我好的,我一個人,該怎麽辦?我說過會守著你一輩子的,天上人間都不改變。
    哥哥,我好累。
    弦月倒在地上,手指一點點的鬆開,長長的睫毛沾滿了水珠,微微的顫動,蒼涼的心,再沒有半分的眷戀,意識跟著模糊。
    就這樣,永遠的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