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會成為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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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穿透窗欞,灑了進來,雖然是白天,屋子裏的光線卻並不是很好,略有些昏暗,弦月站在一旁,看著替蘭裔軒診斷傷情的羅成,臉上的表情平靜,也沒有開口催促,但那睜大的眼睛,還有衣擺下分分合合的拳頭,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
羅成坐在床榻旁替昏迷的蘭裔軒診脈,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的擰起,他站了起來,掰開蘭裔軒的雙眼,又瞧了瞧他身上的傷勢,眉頭直呈“川”狀,過了好半天,才轉過身看著弦月,忍住想要歎氣的衝動。
不等羅成開口,弦月已經問出了聲:“怎麽樣了?”
羅成看了弦月一眼,動了動唇,卻還是沒有吱聲,他這幅模樣,弦月看的越發的擔心:“羅成,蘭公子他到底怎麽了?都昏迷大半個月了,一直都沒有醒,身上的傷口也是反反複複的,明明已經開始結痂了,好端端的又裂開,還會經常發燒,一會又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戰楓站在弦月身後,也是一臉焦灼的看著羅成,對於蘭裔軒,他再沒有了以前的敵視,看弦月這樣子,他心裏清楚,若是蘭裔軒真有個什麽好歹,她這輩子一定會活在陰影下的。
“他是不是吃了什麽?”
羅成看著弦月,問的並不是很肯定,方才替蘭裔軒診脈,就覺得他體內有一股氣流,非常的不穩定,像是中毒,卻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那傷口,確實就像弦月說的,已經結痂了,他剛才看了一下,那些地方突然裂開了,但是他根本就什麽都沒做。
弦月坐在桌上,躍入腦海的便是自己在死亡穀的村子看到的一幕,那個男子在喝了湯汁之後,陡然變成琥珀色的眼睛,整個人的神智就像是被控製住了一般,她的眼睛驀然睜大,放在桌上的手緊緊的拽著桌角的邊緣,指尖一點點變的蒼白起來。
抬頭,剛好與羅成疑惑的視線相對,弦月皺著眉頭,心頭冰涼,點了點頭:“他喝了用食人樹的枝條熬成的湯汁。”
食人樹?白戰楓和羅成兩人齊齊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麽東西,難道是吃人的樹嗎?樹會吃人?這怎麽可能?可看著弦月的表情和反應,他們還是忍不住相信了。
“那樹真的會吃人嗎?”
弦月點了點頭,看了床上的蘭裔軒一眼:“我們出去說。”
弦月邊說邊站了起來,走了出去,白戰楓和羅成跟在身後,三個人齊齊走到院子水井旁搭建的涼亭,因為羅成等人的到來,當地的那些人暫時將這個地方讓了出來。
弦月率先坐下,正午的陽光灑在身上,可想起那一幕,想到蘭裔軒險些就葬身在一棵樹的口中,還是忍不住渾身發寒。
“我和蘭裔軒親眼看到他將一個健碩的小男孩吃了下去,然後眨眼的功夫,從樹口中吐出骨頭。”
白戰楓和羅成看著弦月,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心驚。
“死亡穀那個地方並不是了無人煙的,那個地方有人居住的,隻是比起周朝,要落後上許多,那個地方是女人為尊,他們信奉的神明就是一棵會吃人的樹。”
居然將吃人的樹當成神明墨白,羅成和白戰楓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將年幼清秀的男孩當成祭品,我和蘭裔軒被食人蟻…”
“食人蟻!”
羅成驚呼出聲,食人樹是吃人的樹,那食人蟻該不會就是吃人的螞蟻吧,天,那麽小的螞蟻,爬在身上不痛不癢的,怎麽可能將人給吃了?弦月點了點頭,證實了他們的猜想,白戰楓拍了拍羅成的肩膀,劍眉微蹙:“不要插嘴。”
然後看著弦月,認真而又心疼的道了聲:“你繼續說。”
那死亡之界,到底有些什麽,而這段時間,他們又經曆了什麽。
“我和蘭裔軒背食人蟻追趕到那裏,剛好碰上的就是當地人舉行的祭祀活動,他們給那個男孩服下了食人樹上的湯汁,然後那個人就像是受了控製一般,朝著食人樹的方向跑,等爬上食人樹的時候,那些用來煮湯汁的枝條就會將爬上樹的那個人纏住,樹頂八片碩大的葉子展開,上邊全是鋒利而又尖細的刺,將人包裹起來,剩下的便是一堆白骨。”
陽光下,弦月的臉色呈現出晶瑩的蒼白,飄忽的思緒,整個人有些出神:“他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羅成看著弦月,他和白戰楓聽出了大概,想來生活在死亡穀的那些人,他們的本性就和他們信奉的食人樹一樣,殘忍而又血腥。
“照你的話說來,那食人樹確實能惑人神智,蘭公子至今昏迷不醒,病情反複很有可能是與他喝的湯汁有關。”
弦月抿著唇,沒有說話,她也是這樣認為的,一路上,她與蘭裔軒形影不離,吃相同的食物,喝著同一條河的水,她沒事,他也不可能有事,隻有那個讓人神誌不清的湯汁,如蘭裔軒這般心念堅定的人也差點送入食人樹之口。
“要怎麽樣他才能醒過來?”
等待是一種煎熬,都已經這麽久了,弦月覺得心裏已經有把火在燃燒,這熊熊的火焰讓她整個人都覺得焦躁不安。
她見羅成不開口,心不由的冷了下來,喃喃問道:“還能醒過來嗎?”
羅成不敢看弦月,那一貫清亮的眼眸此刻盛滿了他未曾見過也以為都不會有的悲傷,上一次分別,他壓根就會想過她會和蘭裔軒走到現在,不是因為彼此沒有感情,而是因為彼此都太過理智,這才多久,居然就變成這個樣子。
弦月笑了笑,那清亮的眸光就像是蒙了一層迷霧,淡淡的氤氳,濃濃的擔憂和悲傷:“羅成,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和蘭公子經曆了什麽?”
羅成沒有說話,站在弦月身後的白戰楓看著略有些失神的她,那英挺的眉毛居然染上了難有的悵惘。
弦月將她與蘭裔軒摔下山崖之後的遭遇一一道來,從一開始她對蘭裔軒的照顧直到兩個人跳下瀑布被人救起,襲擊她的青色毒蛇,蘭裔軒為了救她陷進沼澤,在關鍵時刻出現的野豬,還有她在蘭裔軒想要放手時說過的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洗澡時遇上的蠶食同類的食人魚,獲救之後兩人不是承諾卻勝似承諾的話,今生她蘭裔軒非他鳳弦月不娶,而她鳳弦月也是,非蘭裔軒不嫁,所向披靡的食人蟻,居住在死亡穀殘忍而又落後的村落,落水時蘭裔軒還心心念念的保護,一切的一切,弦月說的清清楚楚,如此的生動,鮮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自己的跟前閃過,生死關頭,兩個人都將對方放在了首位,相依相偎,不離不棄。
羅成和白戰楓聽的心驚,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天下間還有這樣一個凶險的地方,危機重重,隨時都能將人置於死地,他們看著弦月,驚歎,然後是折服,如果說上次還隻是佩服的話,那麽這次的折服來源於靈魂的最深之處,那般嬌小而又瘦弱的身影,在危機時刻卻能獨自扛起一切的責任和勇氣,還有她的淵博,她的聰慧,她的冷靜。
這一瞬,羅成真的明白,為什麽那麽多優秀的男子的心皆為她臣服,誠如鳳久瀾在天下第一樓說的,這樣的女子,值得世間任何一個男子的傾心相待。
羅成抬頭看了白戰楓一眼,弦月幾乎也在同一時間轉過身,兩人的眼底皆帶著擔憂,羅成擔心白戰楓無法接受弦月已經不是他的這個現實,而弦月卻覺得那樣的闡述有點殘忍,因為十幾年前,他的父親白展堂曾率一幹的武林高手去過,之後銷聲匿跡,沒有任何消息,而這次,沿途她根本就沒發現人的骨架,十幾年的時間,那些人的屍體或許早就已經腐化。
“那些吃人的東西和我們平時看到的有什麽區別?”
白戰楓緊抿著唇,彎刀般鋒利而又尖銳的弧度,盯著弦月看了半天,才問出了聲。
弦月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那聲音竟是說不出的殘忍:“沒有。”
羅成驀然想到什麽,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楓師弟的父親是師傅的同門師弟,當年,他與江湖一批武林高手前往死亡穀,之後便了無音訊,如果說以前還能抱著某種僥幸和希望的話,那弦月的話,便是一陣風,將那最後一絲跳躍的火光也吹滅了。
“和我們平時見的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隻是個體,根本就沒有人任何威脅,但他們都是成群成群的出現。”
三個人都沒有開口,空氣仿佛也靜默了,站在弦月身後的白戰楓突然走到弦月身前的位置,那一貫挺直的脊梁就像是風中的樹葉,是顫抖著的,然後一點點對著弦月的方向,慢慢的躬下:“對不起。”
弦月從桌上站了起來,雙手撐著那冰涼的石桌,看著躬身向自己道歉的白戰楓,她沒有開口,白戰楓就維持著那樣的動作不變,對於這一切,羅成卻並沒有半分的驚訝。
大婚不久,便聽到楚國傳來鳳國的羲和公主掉進死亡穀的噩耗,他和小魚還有師傅心裏吃驚傷痛不已,除了對弦月的扼腕歎息,還有就是對白戰楓的擔憂,師傅常說,楓師弟和他的父親很像,是個輕易不會動情的人,而他們一旦認定了,便是一生一世,白展堂是幸福的,因為他得到了慕容雪的愛,有過相敬如冰,鶼鰈情深的時光,真不知道楓師弟會有什麽反應,他從磐城趕到營城,那個有武便足的少年一蹶不振,在不是往日英氣勃發的模樣。
聽白老爺子說,他是親眼看著弦月墜崖的,當時他原本是想跳下去捉住她的,卻被他製止,他能夠理解白老爺子的做法,換成是他,他當時也會那樣做,畢竟跳下去隻會多一個人犧牲而已,但是明明可以獲救的蘭裔軒卻幾度為了弦月不顧生死。
他口口聲聲說著弦月姑娘是他的女人,可在生死關頭,捉著她的手不放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還是個一直被他視為情敵的男子,在她曆經凶險的時候,與她一共度過重重困難的並不是自己。
或許之前他的心裏一直覺得那個永遠帶著溫和笑意的蘭裔軒十分的虛偽,根本就配不上弦月,但是現實卻粉碎了他之前認定了的全部想法,真正配不上弦月姑娘的其實是她,那樣的女子,是值得任何一個人全身心付出的,一旦退縮猶豫,那麽這場角逐你便輸了,一敗塗地。
“為什麽要向我說對不起?”
白戰楓抬頭,看著弦月,難道她不該說嗎?自從她和蘭裔軒摔下山崖之後,每一天,他的心裏都在重複著這句話。
對不起,沒能在生死關頭捉住你的手。
對不起,沒在你最危險的時候陪伴在你身邊。
他這樣,還算的上是個男人嗎?
“白戰楓,你沒有必要向我說對不起,更加不用覺得歉疚,我沒有給過你任何的承諾,充其量,我們也隻是朋友而已,我不會為了一個什麽都給不了我的人放棄生命,就算是深愛的人也一樣,如果當時墜下山崖的是你或者是蘭公子,我會盡力去救你們,但是讓我舍棄自己的生命,那不可能。”
弦月的善解人意,弦月的真誠,讓白戰楓的心越發的難受,這般生疏而又客套的距離。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和義務,我必須考慮我哥哥的感受,你的父親母親都已經不在了,他或許有很多孫子,但是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就隻有你一個,他一心為你著想,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更何況他都已經老了,白家的事業也需要有人繼承,難道你要看著百年來白家的基業毀於一旦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在死亡穀的那段時間,就隻有我和蘭公子兩個人,看著陷入沼澤的他想要鬆手,還有他喝下湯汁之後,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我當時心裏真的害怕極了,害怕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我當時真的就在想,要是他死了,我肯定也會活不下去的,因為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死了,我一個人在那個危機重重的鬼地方,每天擔驚受怕的,還有什麽意思,但如果是現在的話,我不會那樣做,我在周朝,這個地方有鳳久瀾,有鳳國,有我天生便肩負著的責任和使命,他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我或許會一段時間一蹶不振,但是我會馬上振作起來,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或許這輩子我都無法開心,但是我會堅強的活著,為了那些還關心在意我的人還有我關心在意的人。”
“我不會再去聽信那些人莫須有的謠言,做出那些無謂的犧牲,害了自己,也害了身邊的人,什麽長生樹,那些根本都是假的,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白戰楓,你沒有錯,也不用向我道歉,其實我該謝謝你,這段時間我經曆很多以前從未經曆過,甚至是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事情,但是我並不是一無所獲的,現在的我,有了愛情,但是我覺得我和蘭裔軒的患難的感情,絕對是超越男女感情之上的,我認清了誰是真正對我好的,誰是一直在利用我的,其實真正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自己太過衝動,害蘭公子變成現在這樣子。”
弦月望著失神的白戰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所以,她願意用自己的一輩子去補償。
弦月幾乎一口氣說完了全部的話,她相信,白戰楓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許他早就明白了,也已經死心了,對於愛情,他或許是執著的,但是他們,卻也是真正懂愛的人,所謂的愛,並不是一味的執著,該放手是就該放手,和念小魚一樣,都已經沒有希望了,為什麽還要死死的捉著不放,不過是增添感傷而已。
羅成和白戰楓都沒有開口,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冷凝了起來,弦月卻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連續給自己倒了三杯茶,舔了舔唇邊的水,晃了晃壺中的茶水:“要是能換成酒就好了。”
她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帶上了點點的紅暈,清亮的眼眸星光閃閃:“我已經好久沒喝酒了,都快忘記是什麽滋味了。”
白戰楓有種想哭的衝動,他覺得自己心裏那一塊柔軟塌陷的地方好像已經空了,這種哭,不是簡單的落淚,而是不顧一切的大聲嚎哭,隻是瞬間的猶豫,他就已經和自己心中所愛失之交臂,這種衝動,是從未有過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他和蘭裔軒都是同樣的,是不是她肩上背負的太多太重,所以她選擇了不顧一切的蘭裔軒,他是服氣的,輸給蘭裔軒,這一次,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和蘭裔軒兩個人同時陪著她一起墜入了山崖,她現在選擇的又會是誰,隻是這個世界,哪裏有那麽多的如果。
輸了愛情,但是絕對不能輸了氣度,讓人瞧不起,他白戰楓不是輸不起的人,但是他卻覺得自己輸了太多了,心頭的洞口像是漩渦一般,一點點慢慢的變大,襲遍了全身,可再多再深的疼痛,也挽回不了什麽了。
白戰楓笑了笑,他覺得自己的笑容很勉強,是不是比哭的還要難看,可是他已經不想顧忌那麽都,直接搶過弦月手上的酒壺,重重的放在桌上,直接在他的掌心變成了碎片:“等到了營城,我請你喝個夠。”
弦月隻是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羅成看著白戰楓,隻是在心底歎了口氣。
弦月轉過身,看著盯著白戰楓看的羅成:“羅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蘭公子他能不能醒,你隻管說,無論什麽結果我都能接受。”
“蘭公子的左肩受了手上,直接穿透了肩骨,怕是好不了了,至於昏迷,應該就是喝了湯汁,或許明天就醒過來,或許永遠都不會醒。”
弦月的心猛然一顫,她明白羅成的意思,現在的蘭裔軒就和植物人沒什麽兩樣,他是有意識的,他們說的話,他或許都能聽得到,隻是陷入了昏迷,永遠都不會醒過來嗎?
心口猛然一縮,弦月的眉心也跟著突突劇烈的跳動,她沒有動作,隻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大為出乎羅成和白戰楓的預料之外。
白戰楓開了口:“大師兄,如果能拿到湯汁的配料,對症下藥的話…”
“醒來的機會很大。”
羅成心裏也是有這個想法的,但是那個地方,真的就和它的名字一樣,無回穀,死亡穀,若是貿然前去,不是白白犧牲嗎?
白戰楓剛想說他去取那湯汁的配料,弦月卻搶先開了口:“不用罔送性命,我相信蘭公子會醒的,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這次她和蘭裔軒殺了他們的首領,從那個地方逃了出來,憑借著那些人如動物一般的本性,一定會加強戒備,白戰楓武功高強,也比不上她和蘭裔軒兩個人,他要是出了什麽事,隻會讓她更加自責而已。
“有沒有生命危險?”
弦月的視線直直的與羅成相對,看著他搖了搖頭,放下心來:“隻要人還活著,我相信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那是不容置喙的堅定和信任。
“要是醒不過來怎麽辦?”
羅成看著弦月,小聲問道。
“那就等到他醒來為止,他能舍得和我一起去死,怎麽忍心讓我一個人麵對那麽多的是是非非。”
他都已經為他克服了藥性,既然都有了第一次,為什麽不能有第二次。
羅成看著意誌堅定的弦月,想到白戰楓,還是有些不忍心:“他為你做了那麽多,就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一邊要忙著處理那些俗事,另外還要照顧蘭裔軒,這實在是太辛苦了,為什麽不找另外一個人一同分擔呢?
“羅成,如果現在躺在床上的是念小魚,難道你要找另外一個女人幫自己一起照顧她嗎?”
羅成被弦月盯的有些不自在,頓時紅了臉。
“你是準備一直呆在這裏照顧蘭裔軒,直到他醒來為止嗎?”
弦月盯著白戰楓:“現在外邊怎麽樣了?”
她和君品玉無冤無仇,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要自己的性命,死亡穀數月,這周朝的也變天了吧。
“鳳久瀾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你摔進死亡穀的事情,大為震怒,揮兵北上,現在就駐紮在鄴城,與楚國的皇軍想對,讓楚軍交人,如若不然的話,就算傾盡全國兵力,也必定將楚國踏為平地,再用楚國皇室的鮮血祭奠為他們公主報仇的將士。”
弦月哦了一聲,眼眶酸酸的,有種落淚的衝動,哥哥做的事情,總是讓她覺得感動,想要落淚。
“然後呢?”
弦月一臉的無所謂,仿佛半點不放在心上,她這個樣子倒是讓白戰楓開始著急起來:“兩軍現對峙,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事,你難道就不關心鳳國的太子嗎?”
白戰楓不免生氣,她剛才不是說了嗎?鳳久瀾還有鳳國的子民是她的使命和責任,怎麽現在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難道她就隻在意蘭裔軒了嗎?蘭裔軒一輩子不醒,她就要呆在這個地方一輩子嗎?
“為什麽要擔心?你心頭對我有愧,恨不得殺了華初雪解恨,不過是礙於她的公主身份,不能動手,我哥哥揮兵北上,若是你們白家旗下的軍隊誓死抵抗的話,他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到達鄴城,這就說明你們白家根本就沒有參與到這次的作戰,就算是抵抗,那也不過是流於形式而已,白家的軍隊才是楚國的正規軍,楚國都已經出動皇軍了啊,不過呢,那些人就和楚王一樣,驕奢淫逸,早就不具備任何戰鬥力了,根本就不是鳳國的對手,趁著這個時機,我們一鼓作氣,就算是我們鳳國不能攻打下整個楚國,拿下半片江山,便足以與軒轅還有蘭國齊肩。”
弦月毫不避忌,當著白戰楓的麵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白戰楓不料弦月會說這樣的話,黑夜般深邃的眼眸染滿了震驚還有厭惡,那厭惡不是針對她這個人,而是她的算計:“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盯著弦月,心口痛的越發厲害,白老爺子說的真對,這個女人不適合楚國,不適合白家,也不適合她,可是該死的感情,愛都已經愛了,哪裏還會在意那些合適與不合適。
弦月走到白戰楓跟前,不躲不閃,與他對視:“白戰楓,這才是我一個鳳國公主該有的樣子,也是我該做的事情,我會嫁給蘭裔軒,蘭國和鳳國會合成一體,我會幫他得到他想要的錦繡江山,也會守護好哥哥在意得鳳國,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也是我必須做的事情,蘭裔軒昏迷,他不能做想做的事情我都替他做好,直到他醒過來的那一天。”
白戰楓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酸澀,羨慕,也有嫉妒的吧,如果和她出入死亡穀的是自己,或許她一心想做的會是在這亂世中守護好鳳國還有白家一直守護著的楚國。
晃去腦中的雜念,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她:“我來尋你的時候,老爺子告訴我,楚王已經向軒轅求助,軒轅也已經答應借兵,軒轅的軍隊擅戰,到時候吃虧的可就是你們鳳國了。”
原來,君品玉打了的是這個主意,弦月聞言,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隻是輕輕的笑了笑,那上揚的嘴角是冰冷而又嘲諷的:“白戰楓,難道你不覺得,楚國的氣數將盡了嗎?”
引狼入室,愚不可及。
“那就在軒轅的軍隊趕到之前,多攻下幾座城池。”
既然都已經出了兵,既然都已經知道楚國逃脫不了瓜分的命運,那當然是要多分一杯羹了。
羅成見白戰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唯恐他控製不住與弦月爭吵起來,到時候後悔懊惱的也隻有他自己而已,忙開口道:“弦月姑娘準備什麽時候離開?”
各為其主,身為公主,弦月這樣做並沒有做,楚國的皇室和周皇室沒什麽差別,驕奢淫逸,紙醉金迷,在這樣的亂世中必定是不能夠繼續的,白家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勉強多維持幾年,這次聽白老爺子的口風,似乎已經看清了,對王室再不像以前那樣懷抱希望了。
燕國一分為二,實力大為削落,周王朝也不過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子,楚國原就是個小國而已,軒轅和蘭國獨大,尤其是迎娶了周朝公主的軒轅,名正言順,蘭裔軒想要爭天下,羅成心念一轉,心裏也明白了幾分,蘭裔軒既然能有此野心,必定是和軒轅昊不相上下的,而能和軒轅不相上下的,也就隻有蘭國了吧,弦月既然決心以蘭國未來女主人的身份參與這場角逐,這樣做就更加無可厚非了。
“蘭公子身上有傷,短期內不宜顛簸勞累。”
弦月也不願與白戰楓爭辯,她說這麽多,是希望他能認清這個現實,早點做出抉擇。
羅成見弦月皺眉,開口道:“弦月姑娘放心,我會代你好好照顧蘭公子的。”
“這幾天可能要麻煩你了,早過幾天,雷雲雷安應該就會趕到了,到時候,他們會照顧好蘭公子的。”
“這段時間,你們也累了,翠菊姐她們應該把房間收拾好了,你們去休息吧。”
弦月說完,轉身就走,手卻被白戰楓捉住,他死死的盯著弦月,過了半天,唯恐弦月不耐煩才開了口:“我們會成為敵人嗎?”
或許她不會在意,但是他真的不想與她為敵,因為那樣的下場幾乎是可以預見的,和上次磐城的武林大會一樣,他還是會輸。
他舍不得對她動手,但是她為了蘭裔軒和鳳久瀾,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你若想與我為敵,那我們便是敵人,你若不想與我為敵,那我們就不會是敵人。”
白戰楓看著弦月的手,雙手緊握成拳,咯咯作響,銀亮的光芒刺眼,他心底既有種將弦月摟在懷中的衝動,又想直接用鐵砂掌將她解決了。
上一刻,她會體貼的讓你感激,但是下一瞬,她就有本事把你打入地獄。
“羅成,火龍果能治不足之症嗎?”
羅成上前走了幾步,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不要想了。”
羅成拍了拍白戰楓的肩膀,可看著那淒愴的神情,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其實都沒有錯,不過是感情磨人而已,就像以前,他喜歡默默的守著小師妹,而小師妹卻總喜歡追著楓師弟一樣,那種心情,他或許懂的。
弦月離開之後,便直接回到蘭裔軒的房間,打水給他擦洗身子:“蘭公子,白戰楓和羅成他們今天來了,他們說鳳國的軍隊已經駐紮在鄴城了,楚王按捺不住向軒轅求救了,軒轅的軍隊很快也會到鄴城的,你現在昏迷,什麽都做不了,不過沒關係,我會替你將那些你想做的事情做好的,至少不能讓你醒過來的時候,完全失去了與軒轅昊競逐的資格,是不是?所以呢,我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雷雲雷安再過不久應該就回到了吧,到時候,我就能放心離開了。羅成剛剛對我說,你是因為喝了食人樹枝條熬製的湯汁,才會一直昏迷的,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醒過來了,我不信,我相信你一定會醒過來的,這段時間我真的快要累死了,從死亡穀那個鬼地方逃出來沒多久,醒來了之後就一直在照顧你,還沒休息好又要馬不停蹄的往鄴城趕了,一個人要完成兩個人做的事情,蘭公子,你是不是要我累死才肯醒過來啊,不過我應該不會那麽容易就死的,等你醒過來了之後,我一定要暴食一頓,然後睡上三天三夜。”
弦月輕聲笑了笑:“我剛剛把我們在死亡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白戰楓,不過他好像還是不肯死心,那樣也好,要是你再不醒過來的話,我還能嫁給他,你說是不是?”
“蘭公子,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討厭的人了,等你醒過來的時候,我非咬死你。”
因為有了白戰楓一行人,祥和的河村變的越發的熱鬧起來,白戰楓已經剔去了滿臉的胡須,重新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雖然精神不濟,不過對生活在河村那些和弦月年齡想當的女子來說,確是另外一道亮麗的風景,晚上吃飯的時候,有好幾個女孩子圍在他的身邊,而他卻是一副凍死人不償命的模樣,那些人自討了沒趣,也就不再繼續。
和外邊的人不同,河村的女子豪爽大方,同時呢,對於愛情,他們追求的是兩情相悅,從不會死纏爛打,這個地方,既不是死亡穀的雜混,也不像周朝那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這個地方實行的是一夫一妻製。
這樣過了三天,白戰楓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雖然在河村,卻依舊和白老爺子保持了聯係,軒轅的軍隊已經到了營城,再過兩日,便能到達鄴城。
鳳國攜勢而來,一路過關斬將,再加上打著的是為公主報仇的旗號,氣勢如虹,楚軍憋氣已久,軒轅的大軍一到,必起戰事。
“後天一早,無論雷雲雷安到還是沒到,我們動身出發。”
第三天淩晨,河村還是靜悄悄的,月亮已經沉下,太陽還沒出來,窗外的天色一片黑暗,與蘭裔軒睡在一起的弦月突然聽到外邊的敲門聲,自從她醒來之後,為了方便照顧蘭裔軒,便一直與他住在一起。
她睜開眼睛,並沒有起身,隱隱約約的忽聽到外邊急迫的叫喚聲:“公子。”
“弦月姑娘。”
是雷雲雷安的聲音,間或還夾雜著當地人叫著翠菊的聲音。
弦月猛然起身,推門跑了出去,白戰楓等人也被這聲音驚醒,跟著跑了出去。
弦月開了大門,雷安看到弦月,直接撲到她的懷中,像個小孩子一般哭出了聲:“弦月姑娘。”
弦月猝不及防,向後退了幾步,手放在他的背上,才發現他身上已經全部都濕了。
“弦月姑娘。”
雷雲的反應沒有雷安那麽誇張,光線若隱若現的瞬間,還是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倦意,風塵仆仆,應該是一接到消息就往這邊趕了。
雷雲的話剛說完,雷安就已經鬆開了弦月的手,一雙眼睛居然是又紅又腫的,顯然這段時間,他一個大男人沒少掉眼淚。
他四下看了眼,並沒有發現蘭裔軒的身影,雷雲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兩人齊齊走到弦月跟前:“弦月姑娘,我們家公子呢?”
白戰楓看著弦月,有些擔心,蘭裔軒現在那模樣,他看著都有些不忍心,更何況是一直在他身邊伺候,忠心耿耿的雷雲雷安?
第一百零二章:前往鄴城
弦月領著雷雲雷安二人直接到了蘭裔軒的房間,室內點了燈,微弱的光芒,房間的牆壁並不是光亮的白,略有些陳舊的暗色,什麽都看不太清楚。
弦月倚靠在門口,指著躺在床上蘭裔軒,雷雲雷安二人看了弦月一眼,齊齊匆匆的跑了上去,尤其是雷安,還沒進門就大叫了一聲:“公子。”
雷雲跟在他的身後,皺起了眉頭。
雷安跑到床邊,蹲坐在地上,整個人撲在蘭裔軒的懷中,剛剛才止住的哭聲又開始泛濫,雷雲站在身後,借著那微弱的光亮,看著躺在床上的蘭裔軒,一邊臉色蒼白,另外一邊卻帶著點點的紅,料理的十分幹淨。
“公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雷安的聲音哽咽,絲毫沒察覺到蘭裔軒的異樣。
“雷安,你壓到蘭公子的傷口了。”
弦月走到雷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將他從蘭裔軒的懷中扯了起來,站在他的跟前。
雷安驚跳了起來,看著弦月,伸手一抹掉臉上的淚水,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蘭裔軒,這才覺得不對勁。
他們家公子向來警醒,他剛才激動,一時忘記了,除了弦月姑娘,他素來不喜歡別人的靠近,但是他剛才躺在公子身上,公子居然沒有半點反應,雷安終於發覺了不對勁,趴在地上,湊到蘭裔軒跟前,連連叫了好幾聲:“公子。”
“公子。”
躺在床上的蘭裔軒依舊沒有半點反映,雷安猛然站了起來,轉身看著弦月:“弦月姑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弦月坐在床榻上,沒有回答,雷雲向來急躁,直接衝到弦月跟前,哭過的聲音略有些嘶啞,對著弦月吼道:“弦月姑娘你好好的,我們家公子怎麽會昏迷不醒的?”
低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斥責。
“雷安,蘭裔軒這個樣子,弦月心裏也不好受。”
白戰楓衝到雷安跟前,擋在他和弦月的中間,英烈的眉頭皺成一團,蘭裔軒變成這個樣子,弦月的心裏才是最難過的,一邊要照顧蘭裔軒,心裏還憂心鳳久瀾,她看起來有多堅強,心裏就有多愧疚,看她將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
雷安見白戰楓站出來替弦月說話,認定他對弦月是別有企圖,心裏越發的火冒三丈,那張開的嘴剛要噴火,便被身後站著的雷雲拉住,他重重的叫了聲:“雷安,這是公子自己的選擇。”
雷安轉過身,看著雷雲,瞥了眼躺在床上的蘭裔軒一眼,眼裏頓時蓄滿了淚水:“雷雲,我從來沒見過公子這幅模樣。”
雷雲點了點頭,像安撫小孩得到大人一般拍了拍雷安的肩膀,他明白雷安的心情,因為現在的他也是一樣,酸酸的,痛痛的,他們兩個從小跟在公子身邊,幾乎是形影不離,記憶中的那個男子,一身紫衣,雍容高貴,萬事萬物皆了然於心胸,指點江山,從容自信,何曾這樣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他們看著,如何能不難受?
“這是公子的選擇。”
如果公子不願意,誰又能夠勉強的了,當日斷崖之上,公子明明是可以獲救,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捉住了弦月姑娘的手,他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也必定是為了護住弦月姑娘,無論發生什麽事,他必定是希望弦月姑娘能過的好的,不是沒有抱怨,隻是沒有那麽資格,如果公子在的話,也必定不會願意看到那樣的局麵。
雷雲看了弦月一眼,微弓著的背,在望向公子時,堅硬似鐵卻又柔情似水,這樣也好,公子做了那麽多,終於得到他最想要的。
雷安瞪了弦月一眼,落在白戰楓身上的視線滿含戒備,對著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弦月姑娘,我們家公子是因為你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你必須對我們家公子負責。”
他可沒忘記,這個白戰楓一直對弦月姑娘有不軌的念頭,現在公子這個樣子,他必須提高警惕,防止白戰楓趁虛而入。
弦月轉過身,從床榻上站了起來,走到雷雲雷安跟前:“我要去鄴城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們好好照顧蘭公子,羅成也會留下,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雷安聽弦月說要走,一驚:“弦月姑娘,我們家公子還沒醒呢,你就走了。”
而且還是去鄴城,那不是要和白戰楓同路嗎?他可不放心。
“難道因為蘭公子,我什麽事情都不要做嗎?鳳國的軍隊已經駐紮在鄴城一段時間了,應該會趕在軒轅的軍隊趕到前發動進攻,軒轅不是楚國,不容小覷,難道你要我丟下我的國家不管,丟下哥哥不管嗎?如果我是那樣的人,和其他為了愛情什麽都不顧的女人有什麽不同,既如此,蘭公子也就沒有喜歡我的必要了,還是你想看著軒轅做大,等蘭公子醒來的時候,隻能眼睜睜看著軒轅好坐擁天下無能為力?蘭公子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在他醒過來之前,我會替他守好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你告訴他,我等著他向鳳國提親。”
弦月說完,看向雷雲:“時間緊迫,我和白戰楓馬上動身,有你在,我放心,至於其他的事情,羅成會告訴你的,還有…”
弦月轉身看著羅成,笑了笑,她相信,雷雲雷安在直到她和蘭裔軒經曆的那些事情之後,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她鳳弦月從來不是什麽言而無信的人,她重情重義,既然說過今生非蘭裔軒不嫁,便不會對其他的男人動情,更不會搞那麽多的曖昧關係。
弦月的視線移到雷安的身上:“這家的人,還有整個河村的居民都是我和蘭公子的恩人,你對人家客氣點。”
弦月最後看了躺在床上的蘭裔軒一眼,凝視了半晌,轉頭對臉色有些不善的白戰楓找了招手:“走吧。”
弦月走在最前頭,羅成等人全部跟在後頭,誰也沒有發現那一直靜靜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反應的人,小指習慣性的勾了勾。
外邊的天色一點點變的敞亮起來,門口,已經有人將馬準備好了,弦月站在門口,對著他們揮了揮手:“你們都回去吧,雷雲雷安你們好好照顧蘭公子,有空沒空在房間裏好好陪陪他,和他一起說些他想聽的話,雷安,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都不會發生的,羅成,我前段時間夢到念小魚懷孕了,你要實在想她,等蘭公子的病情穩定,你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弦月將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正準備上馬,手臂卻被羅成拽住,弦月轉過身,那清亮的眸中,蘊藏著濃濃的不舍會戲謔的光芒遮掩:“怎麽,羅成,你舍不得啊?”
她淡淡的笑,羅成卻像是被燙著了一般,慌忙縮回了手,略有些清秀的臉,在晨曦下暈上了一層薄薄的羞意。
“怎麽還是這麽容易臉紅啊?”
弦月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半天才止住了笑意,看著羅成,認真道:“說吧,什麽事?”
羅成向後退了兩步,手中多了個竹筒,遞給弦月:“這個給你,下次遇到困難,用這個通知,我們的人很快會趕到的。”
弦月盯著羅成看了半天,笑了笑,並沒有推辭,直接接過羅成手中的東西,真誠的道了謝:“羅成,謝了,我先走了。”
上馬的動作利落而又敏捷,弦月揮了揮手中趕馬的韁繩,馬兒嘶鳴,濺起重重的灰塵,那素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一路上,弦月和白戰楓還有同行的幾個人快馬加鞭,原以為會碰上那些因為戰爭而背井離鄉的人,可是沒有,一路上,十分的平靜,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就連白戰楓也這麽說。
幾個人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這一天,一行人來到鄴城管轄的一個極為偏遠的小鎮,翻過大山,繼續向前再趕半天的路,就可以到達鄴城,一路上馬不停蹄,幹糧已經用完,弦月尋了處茶館,剛好是在早上,幾個人分別要了蒸包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包子,小店內人來人往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根本就不像受到戰爭波及。
“掌櫃的。”
弦月招了招手,大叫了一聲,掌櫃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整個人看起來中規中矩的,一看便知道是老實的生意人。
“掌櫃的,聽說鄴城鳳國和楚國就在交戰…”
弦月淡淡的瞥了眼四周吃的正香的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啊。”
掌櫃歎了口氣,老實的臉上看起來有些氣憤,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沒有半點避諱:“鄴城那地方確實是在打戰,聽人說,這一切都是那個初雪公主引起的,就是她害死了鳳國的羲和公主,真是作孽啊,我們楚國居然除了這麽個公主,我還聽說,白大公子喜歡羲和公主,我看事情十之**是這樣的,百家忠心耿耿,守護了楚國數百年,一定是那個初雪公主害死了別人的心上人,不然這次迎戰的怎麽不是白家的軍隊,而是皇軍。”
許是常年經營著這樣的小店,人多口雜,消息靈通,弦月覺得這掌櫃的還不是一般的八卦,不過從他的話來,弦月也判斷出些東西來,在楚國,皇室在民間的威望遠遠不及白家,不然國難當頭,白家沒有抵抗,那些老百姓都會指責白家,隻知兒女私情,沒有忠君愛國了,可現在看來,大家卻都覺得是皇室的不是了,想想也是,楚國的王室和周王室沒什麽差別,在楚國,白家才是真的為那些老百姓鞠躬盡瘁了。
說到皇軍,掌櫃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氣憤。
“以前白家的軍隊出征,經過我們小店,吃什麽都會給銀子,我們不要還非得塞給我們,從來就不會做傷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紀律嚴明,而那些皇軍呢,一路過去,吃飯不付錢就算了,看上東西就搶,姑娘現在才來,所以沒看到,住在鄴城的那些老百姓能跑的早就跑了,軒轅的軍隊和白家軍一樣,吃什麽都會給錢。”
弦月聽到最後,放下手中的茶杯,猛然抬頭,掌櫃的被她嚇了一跳,連連向後退了兩步。
弦月站了起來,白戰楓也跟著變了臉色,跟著她一同起身,弦月走到掌櫃跟前:“你是說軒轅的軍隊已經到鄴城了嗎?”
那掌櫃的看著弦月,點了點頭,那天天色很早,他也才剛開門,忽然有穿著士兵服的人跑了過來,要買下他的所有包子,雖然不敢肯定,不過在這個地方這麽多年,他多少也知道些事情,那些人應該就是軒轅的軍隊無疑了。
弦月的眉頭皺起,暗自咒罵了聲該死的,兩國交戰,若是出現了實力強大的第三方,鳳國至今或許還不知道軒轅已經趕到鄴城的這件事,軒轅昊就是為了趁鳳國不備,攻其不意,哥哥對什麽事情都沉得住氣,獨獨對自己,弦月想也不想,直接衝上了還在吃著草的馬,白戰楓看了坐在桌上的幾個人一眼,那些人很快會意,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齊齊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戰事起
“轟隆轟隆!”如驚雷般的聲響,鳳國的軍隊拿著長梯想要攀上城牆,還有手中扛著懷抱粗的大柱子撞著城門。
“嗖嗖嗖嗖!”楚國的皇軍以及隨後趕來的軒轅大軍立於城牆之上,手上的羽箭齊發,直對著那些攻城的鳳**隊。
因為地理上的優勢,再加上軒轅大軍趕到,楚軍的士氣大震,鳳國攻城的軍隊不停的倒下,很快的,又會有另外一批補上,前赴後繼,因為一群不怕死的士兵的掩護,已經有人爬上了城牆,剛爬上去,頸項上便被冰冷的刀劍架住,手腕輕輕一劃,鮮血四濺,後邊一個人緊咬著牙,用前邊死去的夥伴屍體做著掩護,登上城樓,然後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一般,瞪大著猩紅的眼,將那些殘殺自己同伴的人殺死。
城牆上那些青色的苔蘚已經被染成了血色,開始隻是一點點慢慢的滲透,不大一會的時間,那鮮紅的血液便如流水一般,直接經過苔蘚的表層,不時滑落在地上,在這樣一片震天的喊殺聲中,這樣微小的聲音根本就聽不到,地上,是雜亂的堆積在一起的屍體,那鮮紅的血液更是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遠遠的,可以瞧著城牆的正中,那一黑一白的身影,黑衣的男子站在前方,通身的貴氣,縱然是靜默不語,全身上下卻透著讓人不敢違逆的王者之氣,冷冷的看著兩方的廝殺,眉眼間皆透著少年勃勃的野心。
他身後站著的白衣男子同樣靜默不語,看著那些尖叫著不停倒下的人,溫和的眸光有一絲憐憫,然後閉上了眼睛,神情淒愴,輕道了一聲:“不知道還要再死多少人?”
這二人,便是軒轅昊和君品玉。
“真當我是死人啊?”
軒轅昊轉身,正要與君品玉說些什麽,蔚藍的天空下,忽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展翅的飛鳥,正朝著這個方向靠近,清幽嘹亮的聲響,完全蓋過了鳴鼓之聲,縈繞在每一個人的耳畔,久久不散,眾人齊齊像弦月的方向看去,聲落,在陣陣的箭雨中,那素白的身影已經穩穩的落在城牆之上。
幾乎在同一瞬間,蔚藍明淨的天空下,那黑色的勁衣像是雄鷹張開的翅膀,直接朝弦月所在的位置撲了過來,將士的怔愣不過眨眼之間,他們重新架好了手中的弓,瞄準方向,齊齊對準弦月的方向,黑色的衣裳比盾牌還要堅硬上許多,一聲驚雷大喝,被血色彌漫的空氣加速流動,簌簌的風,卷起黑色的衣袍,那些朝著弦月飛過去的利箭形成了流動的漩渦,席卷著那些手中拿著弓箭的將士,前排站著的一群人被箭刺中,倒在地上。
軒轅昊轉身的動作僵持住,他看了君品玉一眼,然後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呆呆的看著城牆上方的,依舊是一身素白的弦月,微褐色的瞳孔閃過震驚,很快便被星星點點的喜悅取代。
君品玉也是一樣,四周的尖叫聲,廝打聲仿佛消失了一般,他的眼隻看到那素白的身影還有那清幽嘹亮的聲響,她沒死,她居然沒死,這一刻,他的心跳的飛快,所有的情緒全部被狂喜所取代。
他一直是矛盾著的,斷崖之上,他就隱在茂密的叢林之中,他親眼看著她摔下去,聽著她的尖叫聲,那一刻,他是後悔著的,但是如果在給他選擇一次的機會,他還是會那樣做,而之後,讓自己承受著煎熬。
每一日,他的耳畔縈繞著的都是她說話的聲音還有那日的尖叫聲,日夜難寐,他以為她已經死了,卻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她,潔白無垢的顏色,還有已經刻在腦海的笑顏。
“軒轅世子,君神醫,好久不見。”
意態悠閑,似笑非笑,仿佛是許久未見的朋友,最為簡單卻又親切的問候。
軒轅昊揮了揮手中的令旗,那些射箭的人很快停下了動作。
馬背上的雲輕痕抬頭看著那熟悉的背影,耳畔縈繞著的聲音也是熟悉無比的,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後,揚起了手中的馬鞭,打在馬腿上,近了,近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確實就是他們鳳國的公主。
“住手,都給我住手。”
氣納丹田,那厲喝聲傳的遠遠的,近處的鳳**隊聽的清清楚楚,紛紛停手。
城樓上的弦月神了個懶腰,看著軒轅昊,隨意而又慵懶的舉動,肩上,烏黑的發絲飛舞,那嬌小的身子仿佛要向後倒下去一般,讓人的心不由的跟著提了起來,君品玉站在軒轅昊的身後,他高大的身子剛好可以擋住君品玉,他幾乎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邊,感覺到弦月的視線,抬頭,剛好對上清亮如鏡一般的眸子,清澈的,透明的,帶著極強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世間所有的一切,君品玉對著她笑了笑,完全不受控製的移開視線,他直到,那是因為心虛,還有,這個時候,他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該站在昊的身後。
“軒轅世子,你變心也太快了吧。”
弦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身旁的白戰楓,直接坐了下來。
軒轅昊此刻心情大好,連帶說話的聲音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愉悅:“此話怎講?”
弦月歎了口氣,長長的眼睫低垂,一副感傷的模樣,可白戰楓明顯能感覺到她的裝,軒轅昊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其實是在演戲。
“好幾次問我做不做你的女人,我還以為你對我有點感情的呢,我這才死了多久呢,你就幫著楚國攻打我們鳳國了。”
弦月低著頭,繼續歎了口氣,抬頭看著軒轅昊,見他微微挑了挑眉頭,似乎是在不悅,很快便斂住情緒,正準備開口,卻被弦月毫不客氣的打斷:“軒轅世子,念在你曾經對我動心的麵子,你們軒轅是不是退出這場戰爭比較好呢?對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你真下得了手啊。”
君品玉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看弦月的臉。
軒轅昊眉頭蹙起,盯著弦月,沒有說話,軒轅距離楚國雖然不遠,不過既然已經發兵,軒轅昊斷然就沒有在這個時候偃旗息鼓收兵的道理,他是欣賞弦月,聽到她死去的消息,心裏悵惘了許久,現在看到活生生的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活過來了一般,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他放棄自己的野心,在他看來,與天下相比,兒女私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既已娶了寧雲煙,就絕沒有和弦月在一起的可能,為了一個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他就更加不會在這關鍵的時刻放棄即將屬於他的版圖了。
軒轅昊笑了笑,沒有直接拒絕:“可惜,你不是我的女人。”
如果她願意做他的女人,一心輔佐他成就一番霸業,將來不要說是鄴城,就算是整個鳳國,他也可以割舍。
弦月點了點頭,小腿晃啊晃的:“那念在我曾經讓你喜歡過的麵子上,先給我一點時間,話說寧雲煙還欠我一個條件呢,身為丈夫,就當替她還了。”
見軒轅昊點頭,弦月笑了笑,並不擔心他突然偷襲,單手拍打城牆,站了起來,走到身著楚國士兵服的將士跟前,指著那些倒在地上流著血不停呻吟著的將士還有那些閉上眼睛已經死去的人:“看到了嗎?這些都是你們往日的夥伴,因為這場戰爭,他們已經死去。”
那些人看著地上的夥伴,想起以往的時光,無論是天還沒亮就起來操練還是後來一起吃喝玩樂,他們都是一起的,抬頭盯著弦月,眼睛紅紅的,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弦月笑了笑,沒這樣的一群人用陰沉的眼神盯著,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無所謂的勾了勾唇:“不要怪我,也不要去怨恨我們鳳國,不是我們害死他們的,是你們用性命保護著的皇室將他們推向死亡的。”
一字一句,十分的響亮,像是棒槌一般,一下下敲打在心尖上,帶著惑人心智的力量。
“是你們的公主,想要害死我,親手將我推向死亡穀,我們鳳國的將士聽聞了噩耗,才會向你們楚國宣戰報仇,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果是我殺死了你們的公主,你們會怎麽做?”
那些人依舊死死的盯著弦月,沒有作聲,眼底的仇恨和陰狠一點點慢慢褪去,他們為自己的同伴憤怒,鳳國的將士為他們的公主尋仇,天經地義。
“你根本就沒死,這一切說不定是你們鳳國設計好的,想要冤枉我們楚國。”
楚國的將領出聲駁斥。
弦月笑著點了點頭,雙眸眯起,隻露出一道鋒利的光芒:“你們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白家的大公子吧,數百年來,白家為了楚國,可以說得上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室的人做了什麽,你們這些人都是呆在皇宮,守護皇室的,那些王公貴族是什麽人,他們做了什麽,你們心裏最清楚,你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是楚王給你的,而是白家人給你們的。”
弦月見出口駁斥自己的將領要開口,很快就將手指對準了他:“你,給我住嘴,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麽,我汙蔑王室,大不敬是不是?我說的不過都是實話而已,盡忠職守,是每一個人的職責,但是不能因為這份所謂的職責就讓我們沒有一點是非觀,如果那些人讓你們刀劍對著你們的家人,你們要將生你們養育你們的父母殺掉嗎?你們這樣根本就是愚忠。”
“白戰楓與我的關係是很好,你們或許不會相信他的話,真是好笑,這就是你們楚國人給予你們還有你們家人幸福安逸生活該有的態度嗎?猜疑?你們心裏一定還在抱怨,都是因為白家的大公子隻顧兒女私情,才讓你們從皇宮那個舒適愜意的地方來到這個戰火連天的地方,讓你們昔日交好的同伴死在鳳國人手下,白戰楓不是這樣的人,就算他想那麽做,也沒有那個能力,他現在不過是白家未來的繼承人而已,他才剛回楚國沒多久,當日的事情,除了白戰楓,白老爺子也在場,他為楚國盡心盡力近四十年,他對華初雪寒了心,對楚國的皇室寒了心,他不想助紂為虐,不想因為一個心思歹毒的女人,不想為一個隻知貪圖享樂的皇室,放棄楚國數百年來的基業,他也不能讓他的白家君白白犧牲,是你們的君主將你們推向戰場的,是他將你們日夜相伴的夥伴推向死亡的,如果繼續,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你們應該問問自己,為他們死,讓自己的遠方的親人傷心,值不值得?”
“想想這一路上,你們都做了什麽,想想最開始你們當兵時,你們的理想,你們的雄心,而現在,你們變成了什麽樣子,和那些強盜有什麽兩樣,是你們的君主嬌縱了你們的行為,他讓你們變成了一個強盜,你們在掠去財物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人,是你們的同胞,如果被搶的是你們的親人,你們會怎麽樣,知道百姓是怎麽說你們的嗎?想想你們得父母,在聽到自己保衛楚國的兒子變成強盜後的心情。”
那些人沒有說話,握著兵器的手一點點鬆開,他們看著弦月,又看了看正朝著這邊走來的白戰楓,他們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低著頭,或許他們正想著弦月方才說的那番話,想著是誰給了他們富貴安逸的生活,眼前是在皇宮時看到的嬉鬧的一幕幕,紙醉金迷,這樣的皇室還值不值得他們守護,想著路上他們搶劫百姓財物的場景,那般的混亂,那些被搶的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似乎還在他們的耳邊,然後就忍不住想到父母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傷心落淚的場景,他們開始迷惘起來,這些年他們到底做了什麽?而現在,他們又在做些什麽?
“你們別聽他胡說八道。”
帶頭的將領見眾人皆被弦月蠱惑,頓時氣的大叫,弦月從城牆上跳下來,指著那個發怒的將領:“誰胡說八道呢?人家都是些小蝦米,受的是白家的好,是楚國百姓養的,不像你,直接受命於楚王,這些年你到底得了多少好處,快說!”
弦月手指著他的肩,咄咄逼人,她每前進一步,那領將便向後退一步。
“還是你貪圖初雪公主的美色?”
那首將被她問的麵紅耳赤,氣的鼻孔冒煙,這哪裏是什麽公主,和市井上的那些無賴根本沒什麽區別,急的喝了一聲:“你別胡說。”
弦月捂著嘴,笑出了聲,銀鈴般的清脆,仿佛能將空氣中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吹散一般:“難道是被我猜中了?”
被弦月手指著的將領避開弦月,挺直脊背,指著白戰楓:“白家肩負守護楚國的職責,居然放任你們鳳國的軍隊入侵我們楚國,這和賣國有什麽區別,其罪當誅。”
弦月止住笑聲,直接打掉那領將指著白戰楓的手指:“軒轅野心勃勃,你們楚王讓軒轅的軍隊長驅直入,直達鄴城,這又是什麽?引狼入室,好一個高招。”
軒轅昊看著嬉笑的弦月,眉頭不由的皺起,他野心勃勃,自己也承認,可是這四個字從弦月的口中說出來,卻讓他有些不舒服,那是個無論站在哪裏,一舉一動都可以光芒四射的女人,可是她卻不屬於自己,就算是將來他得到了整個天下,可身邊沒有她,沒有一個能夠和他分享的人,這必定會是他軒轅昊今生最大的憾事。
君品玉的視線已經從弦月的身上移開,他站在城牆上,看著四周,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是哪裏。
“還有你給我搞清楚,我們鳳國不是入侵,是報仇,報仇懂不懂,如果我把你最親的人給殺了,或者是把楚王給解決了,難道你們會幹看著什麽都不做嗎?鳳國侵占楚國的領土到時會悉數奉還的,不過呢,不是給那些姓華的,而是給白家,不然的話,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弦月的話讓白戰楓有些措手不及,直接停在了原地,給白家的?是讓他們白家取而代之嗎?你若想與我為敵,那我們便是敵人,你若不想與我為敵,那我們就不會是敵人,是逼著他做出選擇嗎?就算是知道她永遠都不屬於自己,他又怎麽舍得對她下手?她那般聰慧,若不手下留情,他如何會是對手,被卷進來吧,終究還是被卷入這場角逐了。
弦月笑著,眼尾的視線掃在軒轅昊身上:“鄴城,我勢在必得。”
鄴城,是一個軍事重陣,這個地方和安城不一樣,並未處在幾國的交界處,卻是楚國最為重要的天然屏障,鄴城的四周被海環繞,隻有一條路,談不上險峻,卻是十分難走的山道,這次若不是白家的軍隊沒有參戰,鳳國的軍隊也不可能這麽快到達這個地方的,山道上是茂密的樹叢,隻要在裏邊設下埋伏,那真的是插翅也難飛了,因為四周都是海洋,水源充足,鄴城的土地十分肥沃,是產量的大城,軍隊的所有供給都是直接供應的,也就是說,如果不攻下鄴城,鳳**隊之前做的幾乎都是白費的,如果這個地方給了楚國,那就意味著將它雙手奉給了軒轅,弦月再蠢,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軒轅昊抿著唇,對著弦月笑了笑,褐色的眼眸是同樣的自信篤定,微抬著的下巴,是說不出的剛毅,他也是一樣,鄴城,誌在必得。
城牆上,忽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異常的急促,弦月臉上的笑容更茂,指著城樓的方向,眉眼彎彎,軒轅昊轉過身,衝上來的小兵一臉的焦灼,臉上還沾染著點點的血跡,跑到軒轅昊跟前,墊著腳尖,不知說了些什麽,軒轅昊的臉色立馬就變了,盯著弦月,咬牙切齒,很快的,又大笑出聲,像初次見麵那般,連道三聲好,眼底欣賞的意味更濃。
“撤。”
軒轅昊揮了揮手中的戰旗,那是表示撤退的意思。
弦月笑的得意,衝到軒轅昊的跟前,擺了擺手:“軒轅世子,這次隨同我一起摔下山崖的還有蘭國的皇子,你確定要和鳳蘭兩國為敵嗎?”
借著內力傳播的聲音,四周的空氣仿佛也在震動,震的人耳膜生痛,楚國那些還在深思著的士兵紛紛抬頭,那是真的咬牙切齒,心底不停在咒罵他們的公主。
同樣都是公主,怎麽差距就那麽大?人家鳳國的公主是救他們的子民於水深火熱,而他們的公主倒好,嬌生慣養,任性妄為,一個鳳國已經讓他們吃不消了,現在還來一個蘭國,看著弦月,越發覺得她方才的話說的有道理。
弦月笑了笑,過不了多久,天下間的人都會知道這個消息,鳳國的公主還有蘭國的皇子因為在楚國被楚國的初雪公主設計陷害,跌落了山崖。
“既出兵,我總不能一無所獲。”
弦月對著軒轅昊幹笑了幾聲:“軒轅昊,你不是個會做賠本買賣的人。”
鳳蘭兩國為敵?君品玉看著含笑的弦月,衣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然後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如此反反複複好幾次,可他的心卻再也恢複不到以往的平靜,他抬頭,對著弦月笑了笑:“後會有期。”
弦月笑著繼續擺了擺手:“君品玉,我們還會見麵的。”
君品玉看著她揚起的左右,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就像他的心,破了一個大洞,再也填不滿。
目送軒轅昊領著的軍隊離開,白戰楓的那些人也跟著上了城牆,躬身走到他的身邊,匯報戰況,白戰楓隻是點了點頭,對這個並不是很感興趣,隻是淡淡的交代了句,讓他們看著處理。
“為什麽要這樣做?”
白戰楓走到弦月跟前,看著城牆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很低的聲音,像是問弦月,又像是在問自己。
弦月轉過身,拍了拍白戰楓的肩膀:“白戰楓,這次幸虧有你。”
白戰楓隻是盯著她的笑臉,熟悉而又陌生,卻依舊無法阻止內心更深的悸動。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
他大喝了一聲,像是在指責弦月方才的決定。
取代皇室,這對白家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白家的人從未生出那樣的心思來,數百年來,他們隻是默默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白戰楓,你不要那麽傻了好不好?你以為現在自己還可以任性妄為嗎?身為白家的大公子,你還有那個資格嗎?你這樣,白老爺子會很累的。”
弦月的聲音冷冷的,說的話更加殘忍,轉過身,那個地方,成群的屍首,那些受傷的已經有人攙扶著去治療了,地上,血液成河,有風吹來,濃鬱的血腥味幾欲讓人作嘔。
“看到了嗎?”
她手指著城牆下的那些屍體,眸光是和平日的她完全不符陰狠和冰冷。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犧牲,怎麽都避免不了。”
他轉過身,城牆上也有不少屍首,大多是楚國的,她冷笑了一聲:“軒轅救援了又怎麽樣?還不是讓你們楚國的人打頭陣,死的不照樣是你們楚國人,但是你的王上還是選擇了引狼入室。”
白戰楓盯著弦月,看著地上成群的屍體,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白戰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周朝已經沒落,他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每個國家都打著自己的算盤,弱小的,希望變的強大,不讓別的國家侵犯,而強大的,則希望變的更強大,甚至像五百年前的始帝那樣,一統天下,沒有誰甘心屈居於人下,這需要鐵血的手段,戰爭,已經無法避免,犧牲,也是無法避免的,軒轅昊野心勃勃,蘭裔軒也會參與這場角逐,縱觀天下,軒轅和蘭國獨大,軒轅有周朝的公主,名正言順,蘭裔軒有我,也就有了整個鳳國,兩個人旗鼓相當。”
白戰楓的眉頭擰成一團,雙手緊握成拳:“你既然直到戰爭會有犧牲,隻要鳳國站在軒轅的一邊,你勸勸蘭裔軒,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犧牲了。”
弦月輕笑了一聲:“白戰楓,你是不是太過單純了,我為什麽要幫軒轅,軒轅昊又憑什麽相信我會幫他?鳳國不是小國,如果蘭國和軒轅爆發戰爭,鳳國坐收漁翁之利,將來一統天下的誰知道會是誰?難道要我嫁給他,成為一個妃嬪,就算是那樣,你以為軒轅昊會相信我嗎?對於我來說,嫁給誰並不重要,關鍵是我的心在誰的身上,如果不相信的話,那我們的聯合又有什麽意思?我會嫁給蘭裔軒,我相信他不會像軒轅昊那樣將我們鳳國的將士當成擋箭牌,極力削弱我們鳳國的實力,白戰楓,不是我要拉你進來,而是身為白家人,你根本沒有多餘的選擇,今天不是我,明天就會是別人,既然早晚都要進來,還不如早點參與其中,掌握先機,而且由我這樣做,最好。”
白戰楓對她有意,今天她這樣做,今後再不能和軒轅昊站在一邊,弦月拍了拍白戰楓的肩膀:“小國想要在大國的夾縫中變得強大,這怎麽可能?他們隻能選擇一個自己自認為強大的對象,作為自己的靠山,白戰楓,你應該為楚國尋找一條出路,白老爺子老了,四十年的時間,也該累了,今後白家所有的事情都會落在你的身上,你要變的聰明一點,如果自己不夠聰明的話,就娶一個和我一樣聰慧的女人,不需要很漂亮,隻要一心為你,一心為白家,這樣就足夠,我相信白老爺子會為你安排好的,乖乖聽他的話,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和他慪氣,不應該也不值得,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是他,他無論做什麽,都不會害你的,而我不一樣,我會害你的,也會利用你,為了哥哥會,現在為了蘭裔軒我也會,就像剛剛,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將你拉下水,讓你隻能選擇我,所以呢,不要喜歡我,我就是個工於心計的壞女人,離開了我,你隻會過的更好,任何一個女人都比我適合你。”
白戰楓盯著弦月,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他眼裏,她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愛說愛笑,除了吃就隻知道睡的弦月,瀟灑不羈,嫌棄他的囉嗦,會說他像個老太婆的弦月,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而現在,她說她在利用他,他還是喜歡,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他就是喜歡。
他看著弦月的背影,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我和蘭裔軒一起跳下去,同時捉住了你的手,你會選擇我嗎?”
如果他也可以做到為她不顧一切的話,她是不是會選擇他,這樣的話,他的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空蕩蕩的,整個人就像是懸浮在半空,一點也不踏實。
弦月轉過身,看著白戰楓,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我像蘭裔軒和軒轅昊那樣野心勃勃,我一定會選擇你。”
如果隻是想要一個人增加自己得到天下的籌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白戰楓,有強大的無人能夠撼動的百年家族,有身為江湖盟主的師傅,有著江湖兒女的豪爽,而且深情,最重要的是沒有心機,她想做什麽很快就可以糊弄過去,做什麽都會在她的背後支持著,但是她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以前她隻想守著哥哥還有鳳國,但是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白戰楓望著弦月的背影出神,那個女人總是如此的灑脫:“為什麽會沒有野心呢?”
如果能在一起的話,就算是利用他也沒有關係,如她這般有情有義的人,如何會為了鳳國的人,真的就將楚國的百姓推向水深會熱之境?要是有野心就好了,有野心,就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