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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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重生鳳傾天下在線閱讀全集:小說全文全集番外第一百二十二章:離宮第一百二十二章:離宮
“心腸歹毒,難怪雪蘭落一直不願見你。”
宮少華的脊背陡然挺直,直直的盯著對邊坐著的柳心悠,想也不想,脫口問道:“你知道他在哪裏?”
急迫的口吻,任是誰都能聽的出來,直到現在,她還在追蹤著那個人的消息,沒罷手。
“告訴我。”
宮少華的手放在柳心悠的手臂上,明明是請求,用的卻是一貫命令的口吻,或許別人會懾於她蘭國王後的身份乖乖將一切都告訴她,柳心悠偏偏不吃這一套,無論你怎麽威脅,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要是不願意,就休想她說一個字,若是宮少華放低姿態,柳心悠或許還會看在彼此同病相憐的麵上告訴她。
“在蓮城找了這麽多年,還是沒有一點音訊嗎?他的眼睛已經瞎了,就算你站在他麵前,又有什麽意思?”
柳心悠想也不想,直接就揮開了宮少華的手:“收起你的這一套,我不是你可以呼來喚喝的奴才,這些對我沒用,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不要以為我將這件事告訴了你,你就可以有恃無恐,一切都可以由著自己的心意來,我早就研製出了解藥,我不管你做什麽,月兒你不能動,不然的話我就將解藥給她。”
宮少華雖然急於知道雪蘭落的下落,卻不甘心當著柳心悠的麵放下自己高傲的自尊,因為雪蘭落的下落,和柳心悠開始爭吵起來。
弦月的意識一點點開始渙散起來,宮少華和柳心悠繼續爭吵了些什麽,她也沒聽清楚,可宮少華終究沒能在她的身上占到半點好處,最後保證絕對不會危及弦月的安危,但是要求柳心悠一定不能把解藥給蘭裔軒。
弦月雙手抱著膝蓋,眼淚肆虐,可心底卻是一片的淒涼,柳心悠了解她,而她何嚐不是一樣,宮少華聰明嗎?其實不然,或許她是太過急迫的不想讓蘭裔軒得到幸福,失去了理智和往日的精明,既然柳心悠一心想要斷絕她的退路,讓她陪著她不幸一輩子,又怎麽會這期間研究出解藥呢?
這個時候,她有些痛恨自己對她的了解,不然的話,至少還能存著希冀。
上邊說話的聲音一點點變小,頭頂上方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柳心悠率先離開,沒過一會,宮少華也跟著離開,急促紊亂的腳步聲,她的心情並不甚好,接著,整片天地都開始安靜下來。
弦月依舊蹲在湖下,雙手抱著膝蓋,不願動,也不想動,頭靠在膝蓋上,閉上眼睛,淚水剛好順著眼角滑落,她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什麽都不做,什麽也不想。
四周的光良一點點暗淡了下來,湖麵上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照在臉上,十分的刺眼,弦月像隻小貓一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又很快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仰著頭,天邊的豔霞燃燒,如火如荼,像極了盛開的山茶花,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弦月雙手撐著湖水中的大石,站了起來,許是蹲了太久的緣故,雙腿已經發麻,剛站起來,整個人跌坐在水中,原本身子是半濕的,頓時間,就成了落湯雞。
很快又有眼淚掉了出來,還有隻在麵對絕望時才會有的嗚咽聲,那聲很輕很輕,被水花拍打發出的聲音掩蓋,沒有任何的猶豫,弦月抹掉自己無法抑製的淚水,然後一直仰著頭。
夜幕漸漸降臨,血紅的亮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黑色的,漫天的星辰點綴,漸漸的,那被淚花模糊的視線一點點,就像是被陽光衝破的黑雲,慢慢的清晰起來,清亮的眼眸像極了被雨水洗過的天空,幹淨而又清澈,臉上的淚水被風幹,她的嘴角上揚,露出尚且有些勉強的笑容,如此嚐試了好幾次,終於輕笑出聲,夜裏,如銀鈴一般的清脆悅耳。
“這個世界,有什麽能難倒的住我鳳弦月呢?”
她緊咬著唇,半晌笑出了聲,回頭看了眼自己方才藏身的地方,轉身,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不帶任何留戀的離開。
輕而易舉的避開重重巡邏的守衛還有忙碌的太監宮女,弦月才剛離開未央殿,便聽到身後白娉婷叫她的聲音:“公主。”
她邊叫邊吵著弦月跑了過去,她在這裏候了一整天,已經有些焦灼,本來是想進去找人的,轉念一想,實在不合時宜,就一直在這個地方惴惴不安,等到現在,剛看到弦月,就急急的迎了上去。
“公主怎麽這個時候才出來?”
白娉婷握住弦月的手,冰涼入骨,嚇了一跳:“公主的手怎麽這麽冰?”
寂靜的夜,那滴答滴答的落水聲也一並傳到耳畔,她摸了摸弦月的衣裳:“公主怎麽全身都濕透了?”
弦月笑了笑,頭突然靠在白娉婷的肩上:“娉婷姐姐,你好囉嗦。”
白娉婷側過神,盯著弦月看了半晌,弦月突然站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湊到白娉婷跟前,調皮的晃了晃腦袋:“娉婷姐姐,我臉上有花嗎?”
那笑容,那神情,還有說話的口吻,找不出任何的異樣,可白娉婷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你晌午不是看到了嗎?那個白衣白發的女子就是我師傅柳心悠,我以前一直呆在梨花山上,我好奇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未央殿就跟了上去,險些就被發現了,結果就是這樣了。”
弦月指著濕漉漉的自己,說的話半真半假,白娉婷一時間也理不清自己在懷疑些什麽。
“那公主怎麽這麽晚?”
她一直小心的候在未央殿角落的位置,那個白衣白發的女子早就離開了。
“母後一直呆在後山的涼亭,遲遲沒有離開,尤其是有幾個侍婢,我不敢打草驚蛇,就一直等到她們全部離開了才上來。”
這樣就算是她手腳發寒,渾身濕透,也能說的過去了,再者,白娉婷不知蘭裔軒與現今王後的那些恩怨,隻覺得雖然王後並不是很喜歡蘭裔軒,那也是他的生母,弦月畢竟是她的兒媳,她畢竟是深愛著蘭裔軒的,更何況還是鳳國的王,這種偷摸之事,被發現了肯定不好。
“真是倒黴。”
弦月見白娉婷像是在思考什麽,皺著眉頭抱怨,拍掉身上的水:“本來是想去聽聽他們說些什麽的,結果在湖裏呆了大半天。”
弦月搓了搓手臂,閉著眼睛,做了個打顫的動作,白娉婷忙道:“公主渾身都濕透了,回去換身衣裳吧。”
雖說天氣並不是很冷,夜裏風大,再加上在水下呆了一整個下午,白娉婷身肩照顧弦月的責任,自然不敢怠慢。
“不回去了。”
弦月輕輕揮開她放在手臂上的手,遙望著宮外的方向,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最近這段時間和蘭公子天天膩在雪蘭殿,都還要生鏽了。”
邊說邊用力揮了揮身上的水,故意灑在白娉婷的臉上:“娉婷姐姐,我想出宮。”
“公主,你別鬧了。”
白娉婷一個勁的躲開弦月灑過來的水,退到一旁,用手將臉上的水跡擦掉,天色暗沉,碧瓦宮牆,璀璨宮燈高懸,不一不在昭示黑夜的降臨:“公主,時辰不早了,明日再出宮吧。”
弦月搖了搖頭,不依:“這個地方,我一分鍾也呆不下去了。”
弦月叫囂,湊到白娉婷跟前,白娉婷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那樣瘋狂的公主,像是快要失控了一般:“你不去,那我一個人去。”
烏黑的發絲,發梢的位置,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尚未滴落,眉梢間蘊著少女的天真和率性,白娉婷見她離開,心裏有些奇怪,可終究講不來到底是哪裏奇怪,隻跟了上去:“公主,世子他應該在雪蘭殿等你。”
弦月依舊走著自己的路:“娉婷姐姐,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怎麽現在替他說好話了,我剛來蘭國的那段時間,他還不是將我一個人丟在王府,現在就讓他一個人在雪蘭殿呆著吧。”
話音未落,弦月突然轉過身,手指著白娉婷:“你告訴他,我暫時不回去了,我來蘭國已有月餘,還沒去看那些隨同我一起從鳳國千裏迢迢而來的好姐妹,有些說不過去。”
弦月微抿著唇,而白娉婷已經料到她要說些什麽:“公主,我隨公主一同前去。”
白娉婷轉身,四處看了眼,找了個宮女說了幾句,重新回到弦月跟前:“我和那小宮女說了,讓她告訴世子,說公主前往西郊的軍營,暫時不回去了。”
弦月點了點頭,笑著走在前邊:“那走吧。”
白娉婷跟在身後。
“娉婷姐姐,晚上騎馬吹風很舒服的,這段時間整天呆在雪蘭殿,蘭公子還要處理政務,無聊死了,那天在甘泉殿,我喝酒也沒和過癮,出去剛好可以活動活動筋骨,我還要不醉不歸。”
弦月望著白娉婷,一臉燦爛的笑容,所有的事情,就讓她鳳弦月一力承擔好了。
第兩百二十三章
皇宮距弦月帶來的那些女子軍所在的西郊,有一段距離,若是乘馬車慢行,至少要四個多時辰的時間,弦月和白娉婷二人從西城門出發,騎著挑選的上等白馬,弦月行走在前邊,白色的駿馬,白色的身影,像是閃電一般,劃破漆黑的夜晚。
白娉婷跟在身後,今晚的月色極好,星辰璀璨明亮,她盯著弦月,卻覺得自己的視線已經跟不上前方叢林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纖弱的身影融進黑夜,就和天上的明月一般,清冷而又孤寂,彌漫著淡淡的悲傷,白娉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條,勒緊馬韁,唯恐跟丟了弦月發生了什麽事,牢牢的跟在身後。
兩邊,是枝葉繁茂的樹木,柔軟的枝椏低垂,偶爾會打在頭上,卻一點也不能妨礙腳下駿馬的步伐,正中的道路也是極為平坦的。
“娉婷姐姐,好舒服啊。”
弦月轉身看著奮力猛追的白娉婷,愉悅的笑出了聲,夜裏的山林是十分安靜的,山穀間的風吹在臉上,涼快舒暢,她的笑聲也隨著風一同飄散到山林的每一個角落,馬兒還在快速前行,跨坐在馬上的弦月,雙手張開,像是展翅的鳥兒,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披散在肩上的發絲隨風舞動,打在臉上,借著風力,像是冰雹一般,有些許刺痛感,素白的衣裳淩空飛舞,簌簌作響,風從身邊吹過,好像能卷走一切的煩惱,整個人好像飛起來了一般,自由自在的,就像是這夜間山裏的風,無拘無束。
她喜歡這種感覺,以前在梨花山的時候,傍晚時分,若是無聊,她就會從高出的高坡一路衝下去,整個身體放空,像是脫線的風箏,在空中飛翔。
“蘭公子,我愛你。”
弦月雙手做喇叭狀,高喊出生,嘹亮的聲音直震到人的心裏,像是要借著這夜裏的風,傳到雪蘭殿那個人的耳中。
“公主。”
白娉婷大叫了一聲,伴隨著弦月聲音一起的,還有她溫柔的請笑聲,間或夾雜著幾分羨慕。
敢愛敢恨,快意恩仇,卻不知這隻是她的想法而已。
“娉婷姐姐,你也試試。”
話音放落,弦月已經替她喊出了聲:“白娉婷愛鳳久瀾,一生一世。”
“公主。”
白娉婷嬌嗔了一聲,眼神本能的四處瞟了眼,夜裏的風吹在臉上,她整個人,尤其是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燒了一般,雖然這並不是什麽秘密,四處又沒有人,可被弦月這樣大聲宣告出來,還是會覺得羞澀,羞澀的同時,卻又覺得暢快,仿佛鬆了口氣,坦然了許多,渾身的買個毛孔都舒張開了來。
“怕什麽。”
能將心底的秘密公諸於眾,那也是一種幸福,想到蘭裔軒,忍不住就會想到鳳久瀾,弦月的心不由的又是一抽,她笑了笑,繼續道了聲:“好爽啊!”
習慣了,都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自麵對,一個人獨自承擔,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一個人,也能撐得起。
因為弦月的快行,原本四個多時辰的路程,隻用了兩個時辰不到些,站在遠處高坡上眺望,四處篝火燃燒,匯聚成一條長長的火龍,素白的帳篷,在月光的映襯下,染上了一層清冷的光輝,巳時將過,操練了一天的將士們原本應該已經歇下,可正中的大片空地上,那裏的篝火燃燒的正旺,火光衝天,映照了那一整片天地,遠遠的,還能聽到那一陣陣的歡聲笑語,十分的熱鬧。
“娉婷姐姐,我們還來對時辰了。”
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悠長而又尖銳的口哨聲響徹九霄,白娉婷看著弦月,點了點頭。
為了培養團隊感情,依照慣例,每月的一天,她們就會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相互間說說話,期間也會有自行助興的節目,正因為如此,這群劫後重生的人相信彼此,感情和睦要好。
底下的人聽到聲音,齊齊起身轉過頭,看向弦月這邊,弦月依舊騎在馬背上,素衣墨發,發絲飛揚,朝著那些人揮了揮手,那些人頓時歡呼成一片,扔下手上的東西,已經有人朝著這邊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愣著幹什麽?”
弦月抬腳踢了踢白娉婷的馬,白娉婷尖叫了一聲,捉住馬韁,策馬前行,弦月笑著,跟在了身後。
“公主,大人,你們怎麽會來?”
弦月和白娉婷剛下馬背,就已經被那些衝上來的人重重包圍住,和上次在鳳國看到素顏女娘子不同,今晚的她們穿的五顏六色,描繪精致的眉,臉上上了淡淡的裝,嘴唇水潤而有嫣紅,比起上次的蓬勃朝氣,多了幾分嬌媚的女人味。
她們依舊叫著弦月公主,那是她們會用鮮血和生命捍衛的人,她們尊稱白娉婷為大人,那是僅次於弦月的存在。
“依藍,什麽時候這麽有女人味了?”
弦月走到一粉衣女子身前,單手勾住她的下巴,眉眼輕佻,在發現她臉上的羞意後,大笑出聲。
“公主,依藍她思春了。”
旁邊一女子笑著插話道,弦月點了點頭,鬆開勾住依藍的手指,笑的越發開懷。
“綠珠,你自己才想嫁人吧,說,你枕頭下的那玉簪是哪個男人送給你的。”
“那就是都思春了,說,看上誰了,我也好把人搶來替你們把事情給辦了。”
弦月一臉的天真好奇,其餘的女子也是開懷大笑。
“誰說我嫁了,公主去哪裏,我們就跟著去哪裏了。”
綠珠不服氣,撅著嘴,略有些稚嫩的嗓,說話的口吻卻是說不出的認真。
“對,那些臭男人,沒一個比得上我們公主的。”
“殿下和駙馬除外。”
一群人圍在一起說說笑笑了一陣,白娉婷隻是靜靜站在一旁,臉上帶著笑容,看著弦月與那些人玩笑親近。
人群中一綠衣女子走到弦月跟前,比起弦月稍長一些,長相隻能算得上清秀,卻給人覺得成熟而又穩重:“公主晚上怎麽會來?”
“每次見到綠衣,你都是穿著這一套。”
白娉婷看著綠衣淡淡道,她們兩個的性格比較像,都是成熟穩重型的,而其餘的人,雖然和她們年齡相差無幾,大多都是些愛玩愛鬧的個性,若是湊到一起,必定就會像今晚這樣,歡聲笑語一片。
“怎麽?不歡迎?”
弦月挑眉,已經有人為她讓開了道路。
“不是,綠衣隻是覺得,公主若是提前告訴我們,我們也能好好準備。”
“我是想給綠衣一個驚喜了,有沒有被驚到,見到我是不是很開心?”
弦月湊到綠衣跟前,清亮的眸光,星光閃閃,綠衣抬頭,眼神微閃,盯著弦月,怔怔的愣住,弦月被她的樣子逗樂,拍了拍她的肩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好吃好喝的都給我送上來,我一天沒吃,都快餓死了。”
弦月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剛才被風一吹,她身上的衣服徹底幹了,她的狼狽,那些人絕對看不到。
“駙馬難道沒給公主準備吃的嗎?皇宮的那些禦廚做什麽用的?太不像話了。”
依藍皺著眉頭,尖細的嗓音險些將人的耳膜刺破。
弦月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其餘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視線落在正中得弦月身上,弦月挑眉,眼角掃過四周,寂靜無聲的夜裏忽然發出她狂肆的笑聲,她手指著依藍,笑的前俯後仰,最後直接蹲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
大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蹲在地上,笑的雙肩發顫的弦月,心裏卻是一頭的霧水,很是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那麽好笑啊,讓公主這麽開心。
過了好半天,弦月的笑聲慢慢的止住,卻依舊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蹲在地上沒有起身。
“公主,你怎麽了?”
白娉婷越過人群,走到弦月跟前,蹲下,拍了拍弦月的肩膀,輕叫了一聲:“公主。”
第一聲,沒反應,她連續又叫了幾聲,弦月突然抬頭,看著白娉婷,湊到她眼前,捂著肚子,繼續笑出了聲:“娉婷姐姐,肚子笑抽筋了。”
雙眸清澈明亮,直直的盯著白娉婷,嘴巴憋氣,眼圈卻微微的有些紅,像是哭過了一般,說不出的可憐委屈,其餘的人見她那模樣,愣了片刻,也跟著大笑出聲。
弦月伸手擦掉眼角的眼淚,捂著肚子又繼續笑了幾聲:“眼淚都笑出來了。”
“公主。”
白娉婷臉上也是淡淡的微笑,蹲下身子,輕輕的替弦月揉著肚子。
“大人,這事情應該交給駙馬來做才對。”
嬌俏的依藍捂著嘴笑道,其餘的人也跟著道是。
“依藍,你要是不說話還能湊合,開口就是河東獅吼,你的裝扮和說話的聲音太不協調,逗死我了。”
“公主。”
白娉婷轉過身,看著身後那一群愛鬧的年輕姑娘,微沉下臉,那些人頓時消聲。
“沒聽到公主說什麽嗎?一整天沒吃飯了,有什麽好吃好喝的,還不給公主送上來。”
弦月突然跳了起來,低頭看著白娉婷:“娉婷姐姐,我好了。”
轉身看相那一群年輕的姑娘們:“今晚不醉不歸。”
第兩百二十四章
弦月在眾人的擁簇下來到校場,正中的篝火熊熊燃燒,上邊正烘烤著香噴噴的羊腿,濃鬱的香氣在夜裏飄散,讓人食指大動,忍不住吞口水,篝火正前方的位置,隔開約莫三個台階的位置,搭建了一張的高台,以弦月和白娉婷坐著的高台為界,其餘的人圍成一個圓,圍火分層坐下。
夜裏的涼風吹散白日的疲倦,那一張張年輕的臉在篝火的映襯下朝氣蓬勃,越發的英姿勃發,不再是校場上對峙的對手,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聞著濃鬱的肉香,舉著杯中的美酒,開懷暢飲,肆無忌憚的暢所欲言,這樣的快樂和愜意是她們最為期待的,可今晚,她們更多的卻將目光投注在了弦月的身上。
弦月坐在高台上,那一張張年輕的臉在她的視線掠過,她們的身上沒有一般女子的嬌氣,瘦弱纖細的肩膀,照樣能扛起一整片的天地,她們不會撒嬌,也不會做作,或許曾經經曆過苦難,卻又一顆樂觀而又積極的心,對現在的弦月來說,她們的那股堅毅讓她覺得放心,仿佛現在她能緊緊拽住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弦月盤腿坐著的案桌上,擺滿了剛剛準備好的野味,沒有皇宮禦廚做的那般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弦月一隻手拿著羊腿,另外一隻手拿著剛剛才呈上來的烤鴨,一口羊腿,一口烤鴨,手上,大半張臉都是肥油油的,星空下,她對著地下那些人咧嘴微笑,而那些人看著弦月這模樣,嗤笑出聲,那是不含半分輕蔑諷刺的。
那是她們的公主,她們心目當中獨一無二的王,那張臉,和她們一樣的年輕,五官精致,眉間的朱砂在火光的映襯下暗自妖嬈,談不上絕色傾城,卻自有一股驚心動魄的美,清亮的眼眸,仿佛夜空中所有的星辰都鑲嵌其中,比那篝火還要灼目,隻要你的視線在她的身上停留幾秒,便再不會輕易移開,就算是她的舉止粗魯,你仍然會覺得她無可替代,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們不敢相信,她們的公主竟是這樣隨和而又讓人覺得親近,是她,給了她們新的生命,十多年的時間,雖然沒有見過幾次麵,但是心頭的感激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漸漸衝淡,相反的,像是發酵的美酒,越發的濃鬱。
“公主。”
席下的月影高舉手中的酒杯,對著弦月:“十多年來,這是公主第一次和我們麵對麵聚在一起,我希望今後的每一次您都能和我們聚在一起,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我們誓死和公主共同進退,絕不會讓公主受到丁點傷害,月影先幹為盡。”
話音放落,月影仰頭,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對著弦月,晃了晃空空的杯子。
“我們也是一樣。”
其餘的跟著舉杯,洪亮爭氣的聲音仿佛能將這漆黑的夜空撼動。
弦月笑著,放下手中的食物,將桌上的酒杯甩在地上,對身旁的白娉婷道:“拿碗來。”
其餘的人見狀,也跟著摔掉了桌上的酒杯,白娉婷剛要起身,底下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我去拿碗。”
繼她之後,又有幾個人站了起來,跟在她的身後,桌上的酒杯全部換成了粗碗。
弦月雙手捧著倒滿了酒的大碗,從桌上站了起來:“我姍姍來遲,自罰三碗。”
底下的拍著桌子,歡呼雀躍,白娉婷皺著眉頭,站了起來,手剛伸到一半,弦月突然轉過身:“娉婷姐姐千萬不要掃了大家的興致。”
弦月左手端著剛送上來的粗碗,右手拿著酒壺,仰頭,連續喝了三倍,卻是麵不改色,底下的那些人歡呼聲越發的大,有些甚至拍手叫好。
“藍衣希望,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我們鳳國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免受戰爭之苦。”
藍衣的聲音和白娉婷一樣,清柔如水,整個人也是嬌嬌弱弱的,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力量,讓人的心為之一振。
“好!好!”
弦月拍著桌子,連道了兩聲好,向著她舉起手中的碗:“鳳國有我,有你們,看誰敢欺負。”
“綠珠沒那麽多的宏圖偉計,隻希望能永遠跟在公主的身邊,誰要是欺負傷害公主,那就是和我過不去,無論是誰,就算是拚了性命,我也會和那個人同歸於盡。”
“芽兒希望公主笑口常開,一輩子都能開開心心的,永遠都不要遇上那些煩心的事情。”
那聲音,還是極為稚嫩的,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兔牙,嬌小的個子,看起來也十分天真。
底下,每一個人都向弦月敬酒,而弦月一個也不推諉,也不知喝了多少,腦袋暈乎乎的,有些難受,可她的意識卻是清醒的,甚至是越來越清醒,那些讓她難的事情,每一件就像是藤蔓一樣,纏繞在心間,形成一團亂麻,編織成了一個打不開的死結,那些無法對人言明的痛苦,就像是碗裏的酒,隻能硬生生的吞進肚子。
“能讓公主傾心相許的男子必定是這世間難有的好男兒,值得公主托付一生的,依藍祝公主和駙馬夫妻恩愛,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下邊是她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現月考按著依藍,一身粉衣,嬌俏可人,說話的聲音,依舊是和那裝扮極其不協調的尖銳刺耳。
弦月端著酒壺,直接站了起來,許是喝了太多的緣故,整個身子來回晃動幾圈,白娉婷驚呼了一聲公主,卻被弦月用手製止:“我沒事。”
熏染著醉意的眼眸越發的明亮,瑩瑩的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她看著依藍,輕笑了幾聲:“我也祝依藍能早日找到值得你托付一生的男子。”
弦月仰頭,抬高酒壺,湖中的酒如泉水一般落進她張開的口中,有些灑在她的臉上,她幾乎是機械的坐著吞咽的動作,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連成一片,而眼角的位置,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拍手叫好,而依藍也不甘示弱,彎身掠過桌上你的酒壺,學著弦月的模樣痛飲。
昏昏沉沉的,整個人像是踩在棉絮上,頭重腳輕的,身子左右搖晃了幾次,直到壺中的酒飲盡,弦月晃了晃腦袋,打了個酒嗝,身子完全不受控製的,直接癱坐在原來的位置。
而底下,依藍還是保持著仰頭的動作,杯中的酒灌進口中,她喝的極快,弦月看著那道模模糊糊的粉色身影,視線隨著她一同晃動起來。
依藍豪爽,可論酒量,畢竟不是弦月的對手,這一壺下來,人已經醉了八分,剛喝完,直接就倒在地上,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哈哈。”
“哈哈。”
弦月指著趴在桌上的依藍,拍著桌子,大笑出聲:“酒量那麽差還想和我拚。”
白娉婷看著弦月,眉頭微微皺起,湊到她耳畔:“公主,你醉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弦月直接甩開白娉婷,轉頭憤憤的看著她:“誰說我醉了,我沒醉,我還不想睡覺。”
弦月喝了不少,但是那些酒對她來說,還不足以喝醉,隻是心情低落沮喪,酒量打了折扣。
“依藍,依藍才醉了,你,還有你,扶她下去休息。”
她手指著坐在依藍左右兩邊的人道。
坐在依藍旁邊的兩個人剛扶起依藍的手,她突然睜開了眼睛,使勁的甩開她們:“我好好的,你們扶我幹嘛。”
那兩個人知她醉了,哭笑不得,顯然每月這樣一次的聚會,這樣的情況並無意外。
“你喝醉了,公主讓我們扶你去休息。”
“星月,放屁。”
依藍笑著大喝道,指著星月,笑出了聲,那傻笑聲也沾染上了醉意:“星月,你才喝醉了呢,上次你喝醉了酒,看著誰就衝過去親她,我清醒著呢。”
“依藍。”
星月惱火,上次要不是她和綠珠幾個一起罐自己,她會喝醉嗎?
“星月,依藍已經喝醉了,你和她說什麽都沒有,直接帶她回去。”
綠珠幸災樂禍。
“對,帶我回去。”
依藍的聲音迷迷糊糊的,邊說邊將手送到星月手上:“對,快送我回去。”
邊說邊將整個身體吊在星月手上,轉過頭,一雙迷蒙的醉眼看著幸災樂禍的綠珠,傻傻的笑容染上了幾分得意:“回去把綠珠頭藏在枕頭底下的楊梅幹全吃了。”
綠珠臉色大變,本能的看向弦月,衝上前去,捂住了依藍的嘴巴,小時候,她家門前有一顆很大的楊梅樹,每到了端午前後,就會長出很多楊梅,母親會將她晾幹,做成漿果,她喜歡吃酸,但更重要的是那是她記憶中的味道,可依照規定,她們是不能私藏這些東西的。
“楊梅幹嗎?”
弦月看著驚惶的綠珠,笑出了聲:“綠珠你送依藍回去,別讓她把你的東西偷吃光了,給我留點。”
綠珠看著弦月,又瞧了眼她旁邊坐著的靜默不語的白娉婷,鬆了口氣“我送依藍回去,過會就將東西給公主送來。”
說完,拽著依藍不由分說的就走,依藍掙紮,卻不是她的對手,委屈的看著弦月:“公主,我沒醉。”
第兩百二十六章:醉了
弦月側過身,剛好與一直坐在旁邊看著她的白娉婷視線相對,她的一隻端著酒的手曲起,熏染著濃濃醉意的眸微微眯起,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發絲略有些淩亂,遮擋住半張臉,越顯慵懶:“娉婷姐姐,他朝回到鳳國,我祝你得償所願。”
她笑著朝白娉婷舉了舉杯中的酒,嘴角上揚,挑了挑眉:“那一天不會太遠。”
白娉婷見弦月一臉認真,卻隻把她當成醉話,公主現在是蘭國的世子妃,在來之前,她就答應了殿下和爺爺,隨時跟在公主的身邊,公主心係在世子身上,怎麽可能會輕易離開蘭國。
白娉婷舉起酒杯,弦月笑著,用自己的碗上去碰了碰,酒水灑了白娉婷一手,她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臉的包容,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娉婷希望公主能一輩子幸福快樂。”
殿下最大的幸福就是公主的快樂,所以她也是一樣,照顧好公主殿下,若是他朝真有一日回到鳳國,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都會讓公主殿下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太子殿下的跟前。
弦月轉過身,已經仰頭,大口大口的喝著碗中的酒,苦澀的味道在唇腔間遊蕩,她一遍遍的回味著白娉婷說過的話。
幸福?快樂?她還會有嗎?她還能有嗎?一個是自己最親最在意的人,而對另外一個人的愛不知不覺間已經滲透了骨髓,她該怎麽抉擇?無論怎麽抉擇,到最後,都注定了三個人不會開心。
弦月心頭大痛,隻覺的胸口的那個位置,洞口越破越大,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給席卷進去,就算是知道那樣做三個人都不會開心,那也沒有辦法,因為沒有第二條路給她走。
她恨柳心悠,恨的咬牙切齒,恨的想掉眼淚,眼角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她伸出左手,自然而然的擦掉,深吸一口氣,將碗啪的放在桌上,重新倒滿酒,起身對著底下所有的人道:“下麵這杯酒我敬你們。”
“公主。”
白娉婷扯了扯弦月的衣裳,她知道,弦月已經醉了,就算是早就知道她千杯不醉的傳聞,可她現在十分肯定,弦月喝醉了,總有種感覺,晚上她一直在灌酒,灌自己。
弦月轉過身,打了個酒嗝,清亮的眼神微微的有些迷茫:“公主已經醉了。”
這邊還沒說完,底下就有人抗議了:“公主,你偏心!”
弦月轉身看著叫囂的芽兒,星空下,燃燒的篝火旁,她的臉一片一片的通紅,像是被火燒了一般,那雙水望望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隻無辜的小兔子,撅著嘴,控訴著弦月的不明所以的偏心。
“剛才依藍姐姐敬酒,你喝了一壺,現在敬我們這麽多人,居然隻喝一碗,這不是偏心是什麽?”
白娉婷一看芽兒那模樣,就知道她是喝醉了,這些人當中,她年紀是最小的,不過才十三歲,個子也沒長開,看起來就像個十歲不到的小孩,沾酒必醉,平日裏其餘的人念她年紀小,都會管著些,今日這一個個因為弦月的到來,心裏早就沸騰,真如她說的那般,不醉不歸了。
“那你說怎麽辦?”
弦月的話音未落,下邊的芽兒已經有樣學樣,幹脆利落的砸掉了手中的碗,指著旁邊的酒罐子:“用這個喝。”
邊說邊從桌邊離開,一隻手端著酒缸,豪氣的放在桌上:“公主,用這個喝。”
弦月大笑著,也取過一旁放著的酒罐子,白娉婷不放心,要去搶,卻被弦月利落的躲過:“那就用這個,不醉不歸。”
美酒香醇,自然不能和皇宮之中的佳釀相提並論,弦月端著酒缸,那口子是很大的,與其說是喝酒,倒不如說是想用那香醇的酒水將自己徹底灌醉,讓心底的痛麻木,如果不能的話,那就讓自己清醒起來,正視那缺了口的疼痛。
選擇吧,早晚都要下定決心,將那流血的傷口徹底割開,將裏邊的膿水徹底放出來,長出新的肉,或許還是會痛,至少還能夠活下去。
濃烈的酒水,鑽進口鼻,第一次覺得這味道竟然是這麽的嗆人,辛辣的讓人想要落淚,鼻子酸酸的,那麽多的趕上一下子隨著酒氣全部衝上腦袋,暈暈沉沉的,裂開般的疼痛,那噴濺的酒水,還有底下的歡呼聲,一點點慢慢變的遙遠起來,隱藏著的啜泣聲卻越來越清晰,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啪!”弦月直接扔掉手中的酒罐子,身子左右不停的搖晃,白娉婷驚叫了一聲,跟著起身上前扶住了她。
“娉婷姐姐。”
弦月轉過身,臉上是癡癡的笑容,右手握著她的手臂不放,臉上濕漉漉的,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壓抑而又悲傷的眼淚,不是酒水。
弦月推開她,重新坐在原來的位置,底下那一張張虔誠的臉,在那橘紅火苗的映襯下,左右有些辨不清楚。
“公主,我扶你回去休息。”
白娉婷走到弦月身邊,蹲下身子想要扶她回去,她這個模樣,白娉婷真覺得放心不下,總覺得下午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可公主不想說,她怎麽問也沒用。
“我不回去。”
弦月雙手抱著桌子,不肯和白娉婷走,一雙眼睛盯著底下那一張張模糊的臉:“你們要回去睡覺嗎?”
對於那些在死亡線上掙紮過的人來說,誰救了她們,讓她們活下來,成為她的衣食父母,那就是神,就是她們的信仰,可弦月不但給了她們這些,還是她們的精神支柱,今晚能和自己心中最為崇拜的人麵對麵的坐在一起,喝著酒,聊著天,每個人的精神都是振奮的,就算是知道明日依舊會有高強度的訓練,可她們依舊不會願意這個時候離開。
“那就陪我喝酒,明天早上休息半天。”
弦月沒有征詢白娉婷的意見,她心裏知道這樣做是不應該的,但是她是累,真的是太累了,那千蒼百孔的心,想要再和以前那樣放縱,可現在,卻失去了那樣的力量和勇氣,整個人,真的沒有一點力氣,卻依舊要撐著不讓自己輕易倒下。
她想看著底下坐著的一個個人,就算是視線模糊,看不清她們的臉,可隻要知道她們坐在下邊,她就會覺得安心。
“娉婷姐姐,坐這裏。”
弦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白娉婷坐下,白娉婷看了弦月一眼,還是在弦月指定的位置坐下,弦月笑著,頭靠在她的肩上,靜靜的看著底下那一群群人,想象著,在鳳國的那一日,那一張張模糊的臉上是如何的朝氣蓬勃,仿佛能點燃體內死寂的鮮血,一點點慢慢的沸騰起來。
底下有人喝醉了,寂靜的夜裏,慢慢傳出嗚咽的哭聲,好幾個人直接抱成了一團,哭出了聲。
弦月一揮大手,突然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別人看著危險,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摔著,她向前走了幾步,最後直接坐在高台的台階上。
“因為各種不幸,今天我們聚在了一起,我明白你們的感受。”
底下的人好些已經停止了抽噎的聲音,轉頭看向弦月,靜靜的流著眼淚。
看著她們哭,弦月的心越發酸痛的難受,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們還能抱著自己的好姐妹,互訴衷腸,而她呢?她該向誰說,難受的快要發瘋,整個人仿佛快要爆炸了一般,但就算是這樣,她也隻能默默承受,弦月心下茫然,剛剛才清晰的視線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隔了層霧。
“我是真的明白你們的感受。”
弦月拍著自己的胸口,那個地方的血流的那麽快,她指著底下的那群人,尖叫著重申了一遍。
白娉婷雙手撐著桌子,想要起身,動作剛做到一半,卻突然停下,她原本是想勸弦月回去休息的,可現在,她卻不想了,她盯著弦月,那樣的年齡或許談不上稚嫩,但並不算大的,卻要承擔那麽多的責任和壓力,像這樣發泄一下也好,無論下午發生了什麽事,隻要像現在這樣發泄出來,或許就會好很多吧。
白娉婷保持著半站著的姿勢,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和鳳久瀾的距離好近,那是心靈上的拉近,在麵對公主的問題時,他們都太過無力,不是不想自己挑起那些擔子,但是卻沒有那個能力,隻能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難受,束手無策,除了自責便隻有自責,自責自己的無能,然後愧疚,可一切依舊會這樣循環下去,改變不了。
“你們都知道,我和寧雲煙、華初雪她們是不一樣的,我不是在鳳國的皇宮長大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那樣的生活,自我懂事以來就再不曾經曆過,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天生就應該過那樣的生活,顛沛流離,饑腸轆轆,擔驚受怕,你們吃過的苦,我切實體會過,所以我理解你們,今晚,我允許你們脆弱,允許你們哭泣,但是那一切隻限於今晚,我陪著你們一起。”
第兩百二十六章
“我是在梨花山長大的,那個地方很漂亮,但是就隻有山而已,開始去的時候,我很想哥哥,擔心他的身體,整晚整晚都會睡不著覺,好幾次我都想到了逃跑,但是都沒有成功,柳心悠變著法的懲罰我,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誰能替我保護哥哥,讓我離開柳心悠,還我自由,就算是將靈魂出賣給魔鬼,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但是沒有,我一次次在覺得自己不行的時候熬了過來,所以我學會了忍耐,也學會了堅強。”
“公主。”
白娉婷輕輕的叫了一聲,眼淚掉的飛快,她最最絕望的時候,就是看著虛弱的殿下躺在雪桑殿,臉色蒼白,沒有一點生氣,一開始,她是責怪公主的,覺得都是她,殿下才吃了那麽大的苦頭,可現在看來,公主為殿下所吃的苦頭一點也不比殿下受得罪少。
記憶中的公主灑脫不羈,無論在誰的麵前都是一臉的笑容,她以為她過的很好,現在想想,她隻是不想讓殿下擔心,更加的愧疚吧,這些年,真的讓她很堅強。
“你們都很幸運。”
弦月手指著底下一排排連著坐在一起的人,清晰的聲音依舊能聽出幾分醉意,還有認真。
“你們身邊坐著的,不單單是朝夕相對的夥伴,她們還陪著你們度過了人生當中最為寂寞和痛苦的日子,她們是你們的親人,你們的朋友。你們的心裏有我,有娉婷姐姐,我都知道,因為在你們瀕臨絕望甚至身處絕境的時候,是我們拉了你們一把,我明白你們想要報答我和娉婷姐姐的心情,但是你們更要珍惜身邊的人,想想你們在一起的日子,一起起床,一起吃飯,一起操練,傷了,累了,倦了,你們的身邊都會有依靠的肩膀。”
弦月也覺得自己醉了,輕飄飄的身體,完全不受理智支配的行為舉止,腦袋暈乎乎的,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你們都是習武的,知道其中的苦,也該明白,能有今天,我吃了多少苦頭,月影,你很清除對不對,百發百中,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練成的,那段時間真的很辛苦。”
似是想到了梨花山那段刻意稱得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也或許是酒精上來了,弦月沒控製住,眼底的淚水像是翻滾的噴泉,沾濕了整張臉,說話的聲音染上了哽咽,卻依舊和之前一樣的清晰,一字一句打在底下那些人的心尖上,底下的那一個個人瞪大這被淚水打濕的眼睛,隔著重重的白霧,看著弦月,寂靜的夜晚,那靜靜的落淚聲匯聚,像是擂鼓一般,再空曠的校場來回飄蕩。
“因為是一個人,我經常都會覺的撐不下去,真的,那個時候覺得整個人都好像快要爆炸了,恨不得發瘋。”
弦月轉過身,伸手從桌上取過酒壺,就開始喝酒,一邊喝一邊哭,那種痛苦和掙紮一下子浮在心頭,糾結而又痛苦,不是**上的,那是精神上的折磨。
白娉婷走到她的身後坐下,陪著她一同掉眼淚,孱弱的背影,那個時候,她一定希望旁邊有個人讓她靠一靠吧。
弦月閉上眼睛:“那個時候,我就看著山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梨花樹,尤其是梨花盛開的時候,在最最艱難的時候,想到遠在鳳國王宮的哥哥,想到這六分的天下,隨時都會大亂,想到哥哥的身體不好,我要主動承擔起所有的責任,想到我要好好活著,那樣才能好好守護著他,我咬著牙,忍下了一切,但你們才是支撐我走到現在的動力。”
弦月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辛辣的酒灌進喉嚨,刺的眼睛生痛,眼淚流的越發的快:“我常常會擔心,就算是我的本事再強,我一個人也不能照顧的了哥哥,更不要說扛起鳳國的重擔,那個時候我就會想起你們,想起你們這些和我一樣都經曆過痛苦和磨難的人,我不僅僅隻有我自己而已,我的身後還有你們。”
弦月忍不住,哭出了聲,而底下的那些人原本就喝了不少,弦月這樣一番話,更讓她們覺得觸動,一個個也忍不住與身邊的人抱成一團,哭出了聲。
她們緊緊的摟著自己的夥伴,自己的好姐妹,酸澀的心又有覺得幸運,是的,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們的身邊至少還能擁有溫暖的懷抱,有人會因為她的傷心而傷心,甚至陪著她們一起哭。
她們覺得開心,開心而又激動,她們的公主不但在她們身處絕境的時候拉了她們一把,還明白諒解她們。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她們不是千裏馬,卻依舊能遇上欣賞她們的伯樂,她們覺得值得,是的,值得了,她們所有的辛苦和汗水都沒有白費,因為她們的公主需要她們,她說,正是因為知道身後還站著她們,才走到了現在,這樣,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過去,或許之間因為種種的矛盾有過摩擦,但是今晚之後,她們會忘記一切的不愉快,更加珍惜這些陪在自己身邊的夥伴,但是,公主的地位不會動搖,無論發生什麽事,她們依舊會以她為先。如果失去的隻是一個夥伴的話,傷心,是肯定的,但是如果沒有了公主,她們沒了領袖,活著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白娉婷伸手將弦月攬在懷中,弦月轉過身,靠在她的肩膀,哭出了聲,她哭的大聲,白娉婷一句話也沒說,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弦月哭了一會,推開白娉婷,站了起來,素白的身影,如風中的柳枝,搖晃的厲害,她用力晃了晃腦袋,重新擦幹臉上的淚水,因為醉酒的緣故,雪白的肌膚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緋紅,像是上了胭脂一般,迷蒙的醉眼,笑起來的時候,動人心魄的美。
“柳心悠知道你們的存在,那又怎麽樣?你們是屬於我的,你們的汗水和淚水是為我鳳弦月而流的,你們的忠誠也屬於我,她傷害了我,但是無法掌控我,更無法掌控你們,因為有了你們,就算是在蘭國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會覺得恐懼害怕,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覺得茫然,那麽多那麽多的東西,能被我牢牢拽在手心,又能給我安全感的就隻有你們,我對你們充滿了信心。”
她的身子站了筆直,看著底下那一個個也停止哭泣,隻是不住擦眼淚的人,認真而又誠懇,朝著她們彎下了身子,那些人醉的七七八八了,隻是呆呆的看著,忘記了行動,等慢拍子的回過神時,弦月已經之直起了身子。
“我該感謝你們,我那麽多的自信,都是因為擁有你們,謝謝你們陪我度過了過去的十年,未來的日子,我會帶著你們一起,守護我們都想要守護的東西。”
弦月說完,仰頭便是飲酒,喝的太急,被嗆到了,她一邊咳嗽,捂著嘴,直接坐在地上,大哭出生。
而底下的那些人,看著坐在台階上的弦月,也跟著哭出了聲,她們這些人,有的是因為家裏發生了洪荒,與親人走散,有的是因為戰爭,背井離鄉,親人早就離開,而有的是被親人遺棄,她們的人生充滿了各種苦難,心裏的酸楚,如果不是親身體會過這其中的滋味,是不會明白的,白娉婷就不明白,因為愛情,她的心或許也是飽受煎熬和折磨,但是她不明白那種苦,又冷有餓的滋味。
她們直直的看著坐在台階上,放聲大哭,毫無形象的弦月,她們跟著哭,心裏卻是在笑的,那個年輕卻又絲毫不做作的女子,是她們的主子,她聰慧睿智,英明神武,還有一顆善良堅強的心,她們都不會忘記今晚,不會忘記她說的那些話,更加不會忘記心裏早就立下的誓言,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她們的心都不會改變,對公主忠誠,對鳳國忠誠,今後,她們不再是支撐著她的身後的力量,她們會站在她的身前,就像曾經的她給了她們一方樂土,她們圍成一個堅不可摧的鐵桶,將她護在中間,若是有一天親臨戰場,也是一樣,她們會衝在最前端,誓死保護她的安全,因為值得。
如果不是公主,或許她們早就已經死了,不會有這麽多的好姐妹,那些灰色的記憶不會染上其他的顏色,這些年,雖然辛苦,但是生活,如此的絢爛而由多彩,如果公主想要拽住,那就牢牢的將她們拽在掌心,她們不是細沙,永遠都不會從她的手心溜走。
她們不是那些終日藏在房間,吟詩刺繡的千金小姐,這天下,馬上就要亂了,如果能灑血戰場,為公主而戰,那也是死得其所,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弦月直接趴在台階上,雙腿曲起,看著皓空中閃爍的星辰,現在的她其實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的選擇,卻下不了決心,心裏一團亂麻,想要好好發泄一番。
她甩掉手中的酒壺,雙手撐著地麵,坐了起來,擦掉臉上的淚水,仰頭看著星空,像個瘋子般大笑出聲,大叫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寂靜的夜裏,她的笑聲還有叫聲回蕩,響徹整片天地,她站了起來,指著底下那些還在抽噎的人:“我們比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