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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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重生鳳傾天下在線閱讀全集:小說全文全集番外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上!”
“王上!”
宮少華連連驚呼了幾聲,見蘭王暈倒,衝了過去,弦月最是眼疾手快,見她衝了過來,忙不迭地的將即將要倒在地上的蘭王接住。
宮少華蹲在蘭王的身邊,神色有幾分慌張,畢竟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蘭王對她也一直是寵愛有加,事事也都順著她的心意,近二十年的時間,就算是習慣,那也是戒不掉的習慣了。
“宣太醫!”
“傻愣著幹什麽,宣太醫!”
“太醫!”
宮少華轉過身,對嚇的傻傻愣在門口的太監吼道。
那太監被宮少華的模樣嚇了一跳,回過神,就往外跑,沒有留意腳下的台階,直接摔在地上,本能的回過身去看宮少華,吞了吞口水,慌忙站了起來,飛速跑了出去。
宮少華看著那小太監的背影消失,一隻手緊緊的握住蘭王的手,抬頭看了眼還在他身邊站著的蘭裔軒:“來人,將王上扶到我的寢宮。”
話音放落,便有一群手上帶刀的侍衛衝了進來,門口站著的太監也跟著跑了進來,將弦月等人團團圍住。
弦月的眼角產品能夠宮少華的臉上撇過,冷冷一笑,這樣的慌張到底是因為關心還是權利?或者兩個都有,但到底哪一個重些呢?
蘭王已經下旨,讓回國的蘭裔軒代替他處理一切朝事,若是蘭王發生什麽好歹,蘭裔軒繼承大統,光明正大。
“月兒,王上身體虛弱,你交給我照顧吧。”
宮少華邊說邊就要從弦月的手中搶蘭王,蘭裔軒突然蹲下身子,扣住了宮少華伸過去的手,空濛的眸,嘴角上揚,溫和清潤,就算是此刻蹲著身子,紫色的衣擺拖地:“兒臣以為還是送父皇到惠合殿靜養為好。”
蘭裔軒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喙。
弦月看了蘭裔軒一眼,哪裏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將昏倒的蘭王交到蘭裔軒的手中,繼而對一旁的宮少華道:“母後,世子所言極是,二皇子是母後看著長大的,他現在突然離世,您一定悲痛欲絕,哪裏能照顧父皇,父皇已經下令不準母後插手這次的事情,如果母後真的想為他做些什麽,就好生處理他的後事,讓他早些入土為安,還是讓世子將他帶回惠合殿靜心調養吧。”
宮少華抬頭,看著一唱一和的弦月和蘭裔軒,眼角的淚痕還沒有幹,楚楚可憐:“本宮要親自照顧才能安心。”
宮少華頓了頓:“王上身體虛弱,不宜搬動,太醫已經往這邊趕了,要是耽誤了治療,誰來負責?”
宮少華的話音方落,那些手持銀刀的羽林軍慢慢靠近,大有蘭裔軒和弦月不按宮少華的意思辦,就動手搶人的意思。
“你們誰動我家公主試試。”
綠珠等人衝了上去,將他們攔住,雖是女流之輩,敵眾我寡,卻在氣勢上徹底蓋過他們。
蘭裔軒轉過身,在他們的身上掃了一眼:“你們是要動手嗎?”
依舊很輕的聲音,平和安靜,像極了平日裏的寒暄,卻讓那些羽林軍定在了原地。
雷雲雷安衝到蘭裔軒的身前,將他護住:“你們眼瞎了嗎,居然敢對公子動手,王上已經將蘭國的一切事務交給公子處理,現在王上昏倒,所有的事情就該聽從公子的號令,以下犯上,你們是要謀逆嗎?”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將視線集中在宮少華身上,卻不敢有所動作。
“綠珠,芽兒,去太醫署,讓那些太醫全部到惠合殿候命。”
“是。”
綠珠和芽兒異口同聲道。
“雷安,帶他們去太醫署,要是有人敢抗命,便以謀逆罪名論處。”
“蘭裔軒,你這是要逼宮嗎?我可是你的母後。”
宮少華從地上站了起來,許是因為太過氣憤的緣故,渾身顫抖,徐嬤嬤扶著她,剛想開口對蘭裔軒說些什麽,就被他的眼神製止。
“所以兒臣不忍母後操勞。”
“把這個逆子給我拿下。”
宮少華手指著蘭裔軒,咬牙切齒。
“誰敢!”
蘭裔軒將蘭王交到弦月的手中,也從地上站了起來,相比於宮少華的咬牙切齒,他顯的十分平靜。
“母後,你為了蘭國和父皇,還要掛心我,實在操勞,這些年我沒能在父皇身邊好好照顧伺候,還望母後能給我盡孝的機會。”
“在未央殿,你不一樣也能盡孝,還能順便寬慰照顧母後,一舉數得,不是更好嗎?”
母慈子孝,可在場的女眷哪裏能感覺不到那其中的劍拔弩張,一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
弦月蹲在地上,她抬頭,看著那兩個咬唇相對的人,低頭看了眼還躺在她膝蓋上的蘭王,手心微微的有些發冷。
這就是皇室,世界上最冰冷無情的大家族,維係彼此感情的不是血緣,而是利益,對現在的蘭王來說,身體虛弱,需要靜心調養,在未央殿確實就是更好的選擇,但是蘭裔軒這樣做並沒有錯,她之前並未聽說過蘭王身體不適的傳聞,這樣突發的吐血,對一個君王來說,最後陪著他的那個人,說的話占有很大的分量,她不也是一樣嗎?如果不是在父皇臨死前對他說了那一番話,現在的她如何可能是鳳國的女王,就算是不能起到作用,但若是篡改,也不是沒人會相信,更何況在別人看來,那個人還是蘭裔軒的生母。
如果讓蘭王呆在未央殿,就算是將來蘭裔軒登基為王,必定擺脫不了宮少華的控製,他豈是那種會甘心任由他人擺布之人,宮少華明明知道蘭裔軒不回應允,非要將蘭王留在未央殿,又有幾分真心,但是無論怎麽樣,她都隻能也隻會選擇對蘭裔軒最好的。
弦月隱隱覺得幸運,因為鳳玄淩的癡情,她終究還是擺脫了這樣的命運,沒有那麽多的兄妹,就隻有她和哥哥兩個人相依相偎,不會因為一個王位爭的頭破血流,甚至手足相殘。
弦月正這樣想著,倒在地上的蘭王突然睜開了眼睛,隻是一小段的縫隙,臉色蒼白,唇邊還有嫣紅的血跡,看著爭吵的兩人,發出一聲虛弱的歎息,看著沉穩不變的蘭裔軒,嘴角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弦月瞪大眼睛,蘭王這是演的哪一出?試探嗎?試探誰?蘭裔軒還是宮少華?可無論是試探誰,這樣的結果,都不能笑的出來吧,他的嫡長子和最寵愛的王後為了權利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有什麽值得開心的?
蘭王見弦月看他,偏過頭,對著她笑了笑。
他的手指動了動,拍了拍弦月的手,示意她扶著自己坐起來,弦月愣了片刻,深深的凝視了蘭王一眼,還是不明白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過有一點卻是肯定的,他不會傷害蘭裔軒,他看著蘭裔軒的眼神,就和當初父皇看哥哥的眼神一模一樣,充滿了慈愛,永遠都不會傷害在,這是他看其他的皇子不會有的。
弦月按照蘭王的吩咐,將他扶著坐了起來,蘭王咳嗽了幾聲,宮少華聽到聲音,看著坐在地上的蘭王,滿臉的欣喜,狠狠的瞥了眼蘭裔軒,繼而哭著跑到蘭王的身邊,將他抱住:“王上,你剛才真是嚇死臣妾了。”
宮少華哭的梨花帶雨,蘭王撥開她放在頸項的手,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幹,宮少華握住蘭王的手,哭的越發的傷心委屈,控訴著蘭裔軒的無情。
“父王。”
蘭裔軒走到蘭王的跟前蹲下,輕輕的叫了一聲,那波瀾不驚的聲音,其中有多少的真心,弦月也聽不出來。
蘭王抽出被宮少華握住的手,想要揉蘭裔軒的發絲,卻被他躲開,弦月用手肘推了推蘭裔軒,蘭王看著弦月笑了笑:“還是月兒最懂事。”然後望向蘭裔軒,將一隻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扶朕回惠合殿。”
宮少華看著起身的蘭王,吃了一驚,也很快站了起來,扶住蘭王的另外一隻手,伸手擦了擦眼淚:“臣妾和軒兒一起照顧王上。”
蘭王拍了拍她的手,弦月依舊蹲在地上,仰頭看著蘭王,陡然間覺得他蒼老了許多,精神看起來很差。
“平日裏,宸兒和你這個母後最為親近,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心裏一定很難過,不要胡思亂想,王後就在未央殿好好休息吧。”
最後一句話,帶著君王特有的威嚴和命令,宮少華吃了一驚,瞪大如水的杏眸,呆呆的看著蘭王,直到蘭王從她的手中抽開,她才回過神來,像是受了什麽莫大的驚嚇,點頭道了聲是。
“月兒你…”
弦月見自己被點名,忙從地上站了起來,笑著突然挽住了宮少華的手:“二皇子過世,母後心裏一定很難過,父皇有世子照顧,我就留在未央殿陪著母後。”
蘭王滿意的點了點頭,弦月繼續吩咐道:“雷雲,你帶幾個人送王上和世子回惠合殿,好好照顧王上和世子,依藍,你和其餘的人留下來照顧我和王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全部的人都已經離開,蘭少宸的屍體也被侍衛抬了出去,除了依藍等人等候在門口,方才熱鬧的未央殿大廳就隻剩下弦月和宮少華兩個人。
弦月扶著宮少華坐下,親自給她換上了剛沏好的茶水,在她的身邊坐下,宮少華雙手緊緊的捧著茶杯,不停的移動揉搓著,像是冬日裏抱著熱水壺的人,極力的想要尋找溫暖,緊抿著唇,微有些顫抖,臉色蒼白,比剛才還要難看,直直的盯著蘭王和蘭裔軒消失的方向,如水般的杏眸,眼底深處,不知名的位置,憤怒和怨恨的火眼燃燒,端著茶杯的手,修長的指甲嵌入雪白的肌膚,她自己沒有察覺,弦月也沒有出聲提醒,她不用膳,她自然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吃飯。
直到傍晚時分,安撫好各家夫人和小姐情緒的徐嬤嬤在讓人將她們送回府之後回到未央殿,傍晚的金黃餘暉灑進房間之後,宮少華雙手撐著下巴,微仰著頭看著天空燃燒的晚霞發呆,徐嬤嬤走到宮少華身後的位置,低著身子,恭敬喚了聲:“王後。”
宮少華轉過身,看著徐嬤嬤,整個人像是被冷水潑了一般,瞬間清醒:“嬤嬤回來了。”
徐嬤嬤點了點頭,看向弦月的方向:“世子妃用膳了嗎?”
宮少華順著徐嬤嬤手指的方向看去,弦月正給自己倒茶,抬頭看了眼徐嬤嬤,搖了搖頭:“母後一整天都沒進食了,徐嬤嬤,讓人傳膳。”
自上次的事情後,徐嬤嬤再不敢倚老賣老,對弦月心生了幾分畏懼,自然不敢說出什麽責備埋怨的話來,看向宮少華道:“王後心裏不好受,也要保重鳳體啊,奴才這就去傳晚膳。”
宮少華整個人懨懨的,看起來沒什麽精神,點了點頭:“讓禦膳房準備幾樣世子妃愛吃的。”
“就按平時的上吧。”
徐嬤嬤剛出去沒多久,就有宮女陸續不斷的上菜,宮少華沒什麽食欲,吃的很少,用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弦月中午沒有吃,從西郊匆匆忙忙趕回來,又上演了那麽一出,肚子確實是餓了,宮少華放下了筷子,她還吃的津津有味,一邊吃,嘴巴卻依舊喋喋不休,評論那些精致的美食,徐嬤嬤在一邊看著,縱然心裏對弦月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
滿桌的菜還有糕點吃的七七八八,弦月才放下了筷子,靠在椅子上,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歎了口氣,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宮女將桌上吃剩下的食物收拾幹淨,很快又有另外一撥宮女將泡好的茶還有飯後的甜點送了進來。
宮少華一言不發,雙手放在桌上,輕握成拳,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擔憂和焦灼,直到月上中天,宮少華才開口,一開口便是逐客令:“月兒,時辰不早了。”
弦月點了點頭,並沒有起身離開,隨手撚起一塊糕點,一整塊放進嘴巴,輕笑出聲,甜甜的笑容,清亮的雙眸眯起,就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嘴巴撅起,可憐而又委屈:“母後是在怪我嗎?”
宮少華見弦月一臉懵懂無辜,怒極攻心,險些發作,不怪罪?那怎麽可能?宮少華恨不得上前撕裂弦月的笑臉,如果不是她帶來的那些人與她的人對峙,王上親自開口,蘭裔軒再怎麽有本事,也休想將人帶出這未央殿,還有宸兒,如果不是她從中阻礙,蘭裔軒如何能輕易逃脫,宮少華自是不敢當著弦月的麵斥責她的不是,落下話柄,臉上的笑容蒼白而又牽強:“月兒多想了。”
弦月天真一笑,握住了宮少華的手:“母後不怪月兒,那真是太好了。”
她從桌上站了起來,垂著腦袋,蹲在宮少華的身邊,低著頭:“我知道母後心裏其實是怨恨我的,隻是為了不讓我難過才這樣說的。”
宮少華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弦月,唇角上揚,心道:她又在玩什麽把戲,明知道她那樣說是礙於身份,並非擔心她會難過,她巴不得她傷心難過,蘭裔軒看著她傷心難過,心裏也不會舒服的吧。
“這些年,確實是二皇子陪在你的身邊,但是蘭公子才是你的親生兒子,江湖險惡,他一個人在外邊,肯定吃了不少苦頭,身為他的生母,你說的那些話,實在太傷人了,我明白母後的心情,但是無憑無據的怎麽能將事情推到蘭公子頭上呢?”
弦月說話的時候,還是能讓人聽出幾分憤怒,氣呼呼的。
宮少華看向一旁的徐嬤嬤,歎了口氣,臉上的憤怒一點點消失,嘴角上揚,如水的杏眸閃過惡毒的笑意:“月兒很喜歡軒兒嗎?”
弦月突然仰頭,清亮的眼眸,暗夜的星辰倒映其中,璀璨而又明亮,素淨的臉上沒有半分的羞赧,認真而又嚴肅,點了點頭:“喜歡。”
她鬆開宮少華的手,突然站了起來,轉過身,脊背挺的筆直,敞開的門扉,一眼就能看到夜空的星辰:“如果不喜歡,怎麽會嫁給他呢?”
弦月轉過身,對著宮少華笑了笑:“所以聽到母後說是他害死了二皇子的時候,當時就很憤怒,無憑無據的,你還是他的生母,雖然他沒有表現出傷心的模樣,但我知道,他心裏一定很難過的,就像當初,父皇總是不問青紅皂白,將事情都怪罪到我頭上,我就會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我希望母後能對他好一點。”
弦月邊說邊在原來的位置坐下:“第一眼看到母後就覺得很親近,也是真心想要和你好好相處,我知道你為剛才的事情生氣,但是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那樣做,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是對是錯,我都會站在蘭公子那一邊,不單單是因為我們兩人的利益一致,更多的是因為我愛他。”
宮少華盯著弦月,輕笑出聲,沒有白日裏的悲痛欲絕歇斯底裏,那是真正愉快的笑容,她笑著給弦月斟茶,眉眼彎彎的,推到她的跟前,弦月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看著她身後的窗戶,屋簷的燈籠映射出朦朧的光芒,弦月的嘴角也是上揚的,勾勒出了然的弧度。
她越是表現的對蘭裔軒深情不改,將來哥哥如若真發生了什麽事,她就會越痛苦,也就越憎恨蘭裔軒,這不就是宮少華想要的嗎?
弦月端起宮少華遞過來的茶水,放在唇邊,宮少華也跟著端起身前的茶水,淺嚐了一口:“聽說月兒和哥哥的感情很好。”
弦月抬眼,率真的點了點頭,許是想到了鳳久瀾,臉上的笑容也跟著變的輕柔溫暖起來:“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如果軒兒和你哥哥隻能要一個人,你會選擇誰?”
弦月死死的盯著宮少華,素淨的臉陡然蒼白沒有血色,隻聽到彭的一聲響,她手中端著的茶杯突然打翻,茶水濺了一身,慌張的低下了頭,清亮的眼眸一片迷霧,她狼狽的收拾著地上的碎片,卻不小心割到了手指,弦月緊咬著唇,數日來自己不敢碰觸的傷口一下子被人揭開,鮮血直流,她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縈繞在腦海的卻是宮少華的那句話:如果軒兒和你哥哥隻能要一個人,你會選擇誰?
宮少華坐在原來的位置,臉上的笑容比盛開的山茶花還要嬌媚,她滿意的看著弦月蒼白的側臉,厲聲對一旁站著的徐嬤嬤道:“徐嬤嬤,愣著幹什麽,還不讓人進來收拾。”
弦月抬頭,一雙眼眸盈滿了水霧,在原來的位置坐好,臉上勉強扯出了笑容,聲音帶著幾分顫意:“母後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宮少華心情大好:“本宮隻是隨口問問。”
弦月吸了吸鼻子,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胸口,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了許多:“母後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了,聽的我心裏亂亂的,難受死了。”
她率真的笑了笑,宮少華滿心的得意,隻以為弦月這一係列反映是太過在意那兩人,當真以為弦月什都不知道,並沒有細想。
“本宮隻是好奇,將來如果鳳國和蘭國發生什麽爭端…”
宮少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弦月打斷:“鳳蘭兩國一體,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有任何爭端的,蘭公子和哥哥兩個人我都要,無論舍棄誰,我都舍不得。”
“是嗎?”
淡淡的聲音卻不能掩飾她內心的得意。
“對。”
很快就有宮女進來收拾碎片,宮少華起身,攙住徐嬤嬤的手:“本宮乏了,月兒你也早些回去休息了。”
沒有了方才的冷淡,整個人頓顯親近。
弦月跟著站了起來,從身後抱住宮少華,墊著腳尖,盯著她左邊的耳垂,還是什麽都看不到,她貼在她的背上:“母後,晚上我和你睡好不好?”
不容宮少華拒絕,弦月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邊:“很小的時候就想著如果母後沒有過世的話,可以和她睡在一起,晚上說悄悄話。”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挽住了宮少華的另外一隻手:“母後,我扶你回寢宮。”
輕煙繚繞,緋紗飛揚,燭火搖曳,窗外的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欞射了進來,一地的銀光,未央殿寢宮內,安靜無聲,宮少華睡在外側,弦月躺在內側,徐嬤嬤依令在寢宮門口候著。
弦月翻了個身,微閉著眼睛的宮少華突然睜開了眼睛,動了動身子,看著弦月:“睡不著?”
弦月恩了一聲,單手撐著下巴:“母後,你和我說說蘭公子小時候的事情吧。”
她盯著宮少華,一臉的認真和期待。
“軒兒嗎?”
弦月點了點頭:“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宮少華躺在床上,仰頭看著繡著精細圖紋的床帳,雙手從被子裏邊抽了出來,似乎是在回憶些什麽,半晌才開了口:“他是蘭國的大公子,是要繼承蘭國大統的人,沉默寡言,行事沉穩,很少和其他的皇子皇女嬉鬧,和現在一樣,臉上掛著笑容,讓人覺得親近,卻不敢靠近,就算是對我和他的父皇,也很少親近,沒幾個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小小年紀,就讓皇宮的太監宮女還有那些大臣對他敬愛有加。”
弦月和宮少華一樣,平躺在床上,雙手撐著後頸,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和哥哥一樣,都是少年老成,不喜歡和那些皇子皇女玩也很正常,他的行為處事,豈是他們能夠明白得了的?
“就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弦月的聲音悶悶的,突然笑出了聲,湊到宮少華跟前:“母後,他小時候會尿床的吧,最後一次是幾歲?”
宮少華瞪大眼睛,盯著弦月近在咫尺的笑臉,笑著搖了搖頭:“他出生沒多久就被宮裏的嬤嬤抱去了雪蘭殿。”
弦月雙眸的光亮黯然,沒精神的哦了一聲,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沮喪。
皇室的規矩向來如此,每個皇子在出身之前都會物色好嬤嬤,之後由她照顧,若是母妃受寵些,還能經常聚在一起,若是不受寵,一年都難得見上幾次麵。
身為蘭國的大公子,又是王後所出,生來就肩負著重大的使命,不過因為他的生母並不是蘭國的大家族所出,沒有強大的勢力,再加上深得蘭王寵愛,想來是經常見麵的,感情深厚,要不然他對宮少華不會有那麽深的仇恨,那件事也不會在他的心裏留下那麽大的陰霾。
她不認為蘭裔軒對那些皇子皇女的疏離有什麽不對,身在皇室,聰明的人不會輕易交付自己的感情。
“雪兒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纏著他,那孩子,心高氣傲的,對別的皇子們不屑一顧,來蘭國的那段時間,整天纏在軒兒的身後,無論他去哪裏都喜歡跟著,有一次他出宮巡訪,雪兒也偷偷跟了去,他為了避開雪兒,躲進了當時蘭國最富盛名的醉月樓,當時朝中有幾位大臣也在,一眼就認出他來,他當時直接拔腿就跑,雷安雷雲就是那次他從宮外帶回來的。”
安靜的未央殿,傳出弦月愉悅爽朗的笑聲還有拍打床榻發出的乒乓生:“母後,笑死我了,蘭公子多大就逛妓院了。”
宮少華也跟著笑出了聲:“那個時候他才八歲。”
弦月捂著肚子,漸漸止住了笑聲:“母後,蘭公子為什麽要離開蘭國?”
弦月側過腦袋,單手撐著下巴,低頭看著宮少華問道。
“本宮也不清楚,他十歲生日的那天,王上在雪蘭殿替他慶祝了壽辰,文武百官前來道賀,當時還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千金孫女也來了,王上之前已經和我商量過,在那些人當中挑選幾個合適的作為未來世子妃的人選,宴會上,王上問軒兒要什麽生日禮物,軒兒什麽都沒說,宴會結束之後,王上在惠合殿召見了他,我也不知道他們二人說了些什麽,兩個月之後,他就離開了蘭國,沒有一點音訊,直到最近才回來。”
宮少華歎了口氣:“他離開了之後,本宮多次去找王上,詢問軒兒的下落,可他一直都不告訴我,恰巧塵兒的母妃過世,王上就讓他陪在我身邊,宸兒真的是個很乖巧的孩子,開始的時候整天都在未央殿陪我,納妃離宮了之後,每天也會向我請安,告訴我民間的趣事為我解乏,軒兒雖然是我親生的,卻不是我一手帶大的,和我也不親近,這麽多年,我真的是把宸兒當成我的親生兒子,沒想到他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宮少華的聲音有些哽咽,一邊說就開始掉眼淚。
弦月伸出另外一隻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二皇子對母後的孝心可鑒,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母後能夠開心,現在就算他離開,母後也應該笑口常開,方才能不辜負的他的一片孝心。”
宮少華點了點頭,拿出枕頭底下的袖子將眼淚擦幹:“月兒呢?你一國公主,在鳳國和江湖都是傳奇的人物,當初是因為什麽離開皇宮,獨自一人闖蕩江湖?”
輕柔的聲音,十分的親切。
“我啊,傳奇嗎?”
弦月笑了笑:“我做的那些當然是為了哥哥了。”
“母後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愛母後如命的父皇認為是我害死母後的,將我扔在雪桑殿之後,完全任由我自生自滅,後宮那些無聊的妃子見我不受寵,經常欺負我,那個時候,真的就隻有哥哥一個人對我好,父皇賞賜給他的東西會先讓我挑選,會替我教訓那些欺負我的妃子還有宮女,還幾次三番因為我的事情和父皇鬧矛盾,每天晚上會給我講故事,摟著我睡覺,我童年所有美好的記憶還有溫暖都是他給我的,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懂,隻想著將來要守護好哥哥,就像他對自己那樣,也要好好保護他。”
“哥哥的身體很不好,後來為了救我落水,留下了病根,我恨死了李貴妃,討厭父皇的猶豫不決,在我看來,那就是軟弱無能,所以我親自將李貴妃殺死了,因為她傷害了哥哥,因為哥哥,我不得已離開皇宮,十年來和柳心悠生活在一起去。”
弦月笑了笑,倒在床上,扭了扭有些麻木的手臂:“母後可能不知道柳心悠是誰。”
“月兒和哥哥的感情真好,讓人羨慕。”
宮少華笑了笑,眼底的深處,是一片潛藏著的陰狠和得意,還有為心裏想著的即將發生的一切的快感。
弦月將手舉在半空,五指張開,透過五指的縫隙看著懸著的帷幔:“那是因為哥哥對我好,知道娉婷姐姐對他的心意,對姐姐也動了真心,卻因為擔心來到蘭國,無人照顧,執意讓她陪我來到蘭國,為了我,哥哥吃了很多苦,就算是那些他想要的東西,他也放棄了,所以呢,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有我在,我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如果是軒兒呢?”
“蘭公子既知道哥哥為我的付出,也明白哥哥對我的重要性,到頭來卻要傷害我最最親近的人,這樣的愛還是愛嗎?”
弦月偏過腦袋,看著宮少華,清亮的眼眸堅硬如磐石:“我相信蘭公子,他不會傷害我哥哥的。”
宮少華微仰著頭,看著滿臉堅定的弦月,點了點頭,笑出了聲。
“如果他真的傷害了我哥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宮少華聞言:“這話要是被軒兒聽到,他心裏指不定該難過了。”
她笑了笑:“我累了,先休息了,月兒也早些睡吧。”
說完閉上了眼睛,上翹的嘴角,瞧不出半點的傷感。
弦月沒有說話,半天沒有動靜,直到旁邊傳來沉穩的呼吸聲,她這才收回了半空的手臂,眼角微斜,看向就躺在身側的宮少華,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心下一片冰涼,如果身邊躺著的是蘭裔軒的生母還有多好,那樣的話,說不定自己真的就能躺在她的懷裏撒嬌,訴說小女兒的心思,可是現在,兩個人躺在一起,不過是各自心懷鬼胎。
宮少華留下她,是為了試探,到底蘭裔軒和哥哥哪個人對自己更重要一點,這樣一個為了愛情瘋狂執迷的女子,現在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吧,而她說的那些,不過是順從她的心意而已,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摻假,或許都是真的話,不然怎麽能騙得了身邊這個精明的女人呢?
她達到目的之後,放寬了心,便安然睡去,而她,終究不能和想象中的那樣,對著她撒嬌。
弦月撐著身子,她探過身子,下巴輕輕的在宮少華左邊耳垂的位置蹭了蹭,將那些披散的青絲撥開,寢宮內,燭火搖曳,或明或暗,宮少華依舊閉著眼睛,絲毫沒有察覺,弦月低著頭,盯著她左邊的耳垂,小巧而又精致,上邊什麽都沒有。
宮少華突然睜開眼睛,弦月陡然轉移視線,和她相對。
“看什麽?”
宮少華眯著眼睛問道。
弦月單手撐著下巴:“想看看蘭公子和母後長的像不像。”
弦月重新躺了回去:“蘭公子長的還是和母後像些。”
那隻是長得像,可那性子,弦月笑了笑,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惠合殿內,安靜無聲,太醫院的太醫們站在龍榻旁,垂首而立,大氣也不敢出,蘭裔軒立於床前,神情平靜,卻讓人覺得高深莫測。
“都下去吧。”
沉默了良久,蘭裔軒淡淡道,太醫們齊齊抬頭,看了蘭裔軒一眼,如臨大赦,提著藥箱小跑著離開。
“都退下。”
蘭裔軒手指著一旁伺候的內侍道。
所有的太醫和內侍全部離開,整個惠合殿就隻剩下蘭裔軒和靜躺在床上蘭王,內侍們小心的將門關上,還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響,蘭裔軒微側過身,四處看了一眼,在床榻旁的椅子坐下。
一直靜躺在床上的蘭王睜開了眼睛,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牽強,清瘦的臉上,表皮皺成一團,灰白的顏色,讓人覺得和藹,一夕時間不到,仿佛就已經蒼老了十歲,再找不到昔日的威嚴。
“軒兒。”
如裂帛般撕裂的聲音,蘭王看著蘭裔軒,這是他所有的兒子中最優秀的兒子,也是他最最疼愛的兒子,他不在蘭國的十幾年,他的心裏沒有一天不是牽掛著的,伸手,想要撫摸蘭裔軒的臉,卻被他躲開。
蘭王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卻有幾分蒼白:“你是在怨恨父皇嗎?”
蘭裔軒看著蘭王停留在半空的手,神情依舊平靜,臉上掛著一貫的淺笑,雍容高貴,他伸出右手握住蘭王停留在半空的手,放進被窩,小心的替他掖好被子,空濛眸滿是疑惑:“父皇這是何意?兒臣不明白。”
蘭裔軒拍了拍蘭王的肩膀:“兒臣在外多年,幸得父皇庇佑,孝順還來不及,哪裏敢有絲毫的怨恨之心?”
蘭王死死的盯著溫柔的替自己整理發絲的蘭裔軒,像是一麵透明的鏡子,想要將他看透,良久他歎了口氣,蘭裔軒臉上的笑容漸濃,隱隱可以瞧出諷刺,與蘭王的視線相對:“更何況,父皇並沒有對我好的義務。”
蘭王一愣,看著蘭裔軒,銳利如刀一般的視線,恨不得直直的插入他的心髒,窺探他的內心,他瞪大眼睛,惶恐而又慌張,嘴巴微張,指著蘭裔軒:“你…你…”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蘭裔軒笑著握住他的手:“無論是長相和性格,我和父皇一點也不像。”
蘭王似是受了什麽驚嚇,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看著蘭裔軒的眼睛瞪的越發的大,撐著就要坐起來:“你—你都知道?”
話還沒說完,身子不穩,整個人又重新跌倒在床上,渾身顫抖,喘著粗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似是回憶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喘氣聲慢慢的平穩,蒼白的臉上漸漸的有了笑容:“那一年我剛行了弱冠禮,偷溜出皇宮,被四皇兄的人追殺墜崖,是你的母後救了我,我醒來的第一眼,對上的就是她清漣的眼眸,臉上是淡淡的笑容,還有淡淡的擔憂,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將她帶回皇宮之後才知道她懷有身孕的消息,我還是不顧萬朝文武的反對,封她為後,向她保證,待你如親生兒子,並且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說到最後,那雙幹涸的眼眸竟溢出了淚花,可蘭裔軒卻依舊無動於衷,神色淡然,置身事外,突然鬆開了蘭王的手,看著掌心上繁複的脈絡:“這就是父皇的愛嗎?”
他頓了頓,淡淡的瞥了睜開眼的蘭王:“這就是父皇對母後的愛?”
他的聲音冷冷的,滿含嘲諷,盯著蘭王,用近乎肯定的口吻道:“所有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蘭王沒有說話,眨了眨眼睛,當是默認。
蘭裔軒輕笑了一聲,轉身看向窗外,夜幕漸漸降臨,那濃煙的金黃透過微敞開的窗欞射了進來,在眼前拚湊出模糊的影子,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容,和陽光板濃濃的溫暖:“初雪消失的那段時間,我在母後小憩的時候偷跑去未央殿,一直守在她的床頭,她盯著我的眼睛,突然發了瘋一般的握住了肩膀,叫我小賤種。”蘭裔軒嘖嘖了兩聲,轉過身:“那猙獰的模樣,真讓人覺得可怕。”
他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看著蘭王枯槁的臉,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他待他卻比任何一個皇子都還要好,他該感激的,他的行為深深的傷害了他,他該怨恨的,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沒有期待,沒有敬愛,也沒有怨恨,形同陌路:“父皇見過母後臨死前的模樣嗎?”
蘭王瞪大著疲倦的眼睛,一點點慢慢的合上。
“沒見過吧?母後也不希望您看到那樣的自己,如你這般優柔寡斷的人,一定會噩夢纏身的。”
他舉起右手,在蘭王的跟前揮了揮:“當年我就是用這隻手結束了母後的性命。”
蘭王雙手的手肘撐著床榻,身子向後移動,頭靠在床榻上,枯槁的麵容如死灰一般:“雙手雙腳被砍,整個人被裝在甕中,隻有一個頭顱露在外邊,雙目被剜,雙耳失聰,無聲的懇求我結束她的痛苦,這個地方全部都是血,母後的鮮血。”
蘭裔軒輕笑出聲,依舊是讓人膜拜的雍容高貴,可那雙霧蒙蒙的眼眸卻沒有丁點的笑意:“那段時間,我每晚每晚都做著相同的噩夢,視線所及,一大片大一片的血色,父皇不是還說,那段時間我消瘦了許多嗎?”
蘭裔軒的神色淡然,盯著蘭王的眼眸淡的沒有一絲感情:“父皇真的很愛母後,不然怎麽能和將她害成那樣的人生活二十年之久,相敬如賓,甚至是寵愛有加,兒臣對父皇隻有滔滔如江水般的敬意,怎麽會有怨恨呢?”
蘭裔軒盯著蘭王恐懼的眸,嘴角上揚,那笑容像是結了冰一般,蘭王眼眶的淚水溢出,背靠著床榻,伸手還是想要去撫摸蘭裔軒的臉:“軒兒。”
“軒兒。”
“軒兒啊。”
蘭王泣不成聲,威嚴盡失。
“父皇,我在。”
清淡如水一般的聲音,像是掀不起半點波瀾的湖麵,父皇,那原本該是飽含敬畏的稱呼,蘭王努力的想要聽出些什麽,但是沒有,沒有激動,也沒有怨恨,這樣淡然的雍容,更讓人覺得心寒。
“我知道,我確實知道。”
蘭王歎了口氣:“她告訴我,她有個長的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妹妹,爭強好勝,唯一的不同就是左耳的痣,或許你母後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吧,她說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讓我一定不要傷害她。”
蘭裔軒沒有回答,空濛的眸無波無緒,一片的冰涼,看著讓人心虛,蘭王倚靠在身後的枕頭上,緊繃的臉慢慢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笑容:“你的性子和你母後很像,對什麽都看的很淡,實際上卻偏執的要命,尤其是自己認定了的感情,我知道,她心裏早就有了別的男人,這些年一直沒有變過,對我也隻是感激而已。”
蘭王輕笑出聲,那是真正愉悅的笑聲:“父皇很高興,月兒她真是個好女孩,聰慧機智,也很有手段,看的出來,她很愛你,你也很在意她,有她在你身邊,父皇也就放心了,至於蘭國,父皇相信你的本事,我的軒兒必定不會隻是這蘭國的王而已。”
蘭王一臉欣慰,看著蘭裔軒,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蘭裔軒眉頭微挑,扶著他重新躺下,在蘭王微笑的目光中,平靜道:“父皇,我和弦月這輩子已無可能。”
蘭王瞪大眼睛,想要坐起來,卻被蘭裔軒製止:“父皇,還記得我離開蘭國前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蘭裔軒鬆開握住他肩膀的手:“你說隻要我回來,會把屬於我的東西給我。”
蘭裔軒起身,手卻被蘭王捉住,有些顫抖,他盯著蘭裔軒,帶著懇求:“軒兒,就當父皇求你,放了王後吧。”
蘭裔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黑眸盯著蘭王,讓人覺得發寒,良久,他笑出了聲:“你知道的,兒臣最討厭那粘乎乎的東西了,也不想背上嗜母的罪名。”
蘭裔軒站了起來:“該是父皇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蘭王閉上了眼睛,蒼老的模樣徒添了幾分蒼涼,看著蘭裔軒:“是父皇錯了嗎?”
眼前的這個人,他確實是當成親生兒子疼愛的,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局麵,最後陪在身邊的兒子,完全是形同陌路,甚至是陌生人都不如。
蘭裔軒向後退了兩步,霧蒙蒙的眸光綻放出煙火般的光芒,對著蘭王所在的方向躬身,肯定道:“這是父皇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男兒誌在四方,好男兒當四處曆練,這樣的話,不過是一個慈父為了讓兒子離開說的一些好聽的話而已,雖然這些年他在江湖確實是有所成就,但是這些和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丁點的關係。
蘭王擺了擺手:“那些東西很快就會屬於你的。”
蘭裔軒向前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看著躺在床上的蘭王道:“無論能不能在一起,遇上弦月,是兒臣這輩子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