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正月初一，新的一年美好的開始。

    這一天百官們無需上朝，而百姓們也得以安心過一個年，全國上下一片喜樂。

    龍鱗起了一個大早。今日本不是請安日，但因是新年的頭一天，那三位按禮怎麽的也要來景陽宮請安的。

    當然，慕陽起的比龍鱗更早。隻道是還有些許奏折未批，等批完了就來陪龍鱗。

    往常過年，各宮免不了要打賞的。龍鱗貴為皇後，光是新衣就多了三套，首飾緞料玉器更是不用說。另外三位妃嬪，新衣也才一套而已。

    別看龍鱗之前都是很隨意的穿著搭配，但如今管理六宮母儀天下，自然也不能太隨意以至於失了體麵。

    三位妃嬪都已經在怡和殿等著了，龍鱗打扮一新，在苓雙的搭扶下坐上了鳳座，但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有些許不愉快。三位妃嬪低頭垂眸，規規矩矩行了禮。

    平身後，龍鱗淡淡聲說道：“今日是新春佳節，你們三人這是怎麽了？一點都不喜氣，可別壞了今年一年的運勢。”

    座下都是沉默著，龍鱗都要覺得自己被無視了，便問惠妃道：“你是個懂事識禮數的，說罷，怎麽了？”

    惠妃起身，暗自瞥了玉妃和琦嬪一眼，說道：“回稟娘娘，都是嬪妾不好。事情是這樣的……今日玉妃姐姐和琦嬪姐姐的頭飾相撞了，但是二位姐姐的頭飾，都是嬪妾先前剛入宮時送的。”

    龍鱗向兩人的頭上看去，果不其然是撞了頭飾，同是一套鏤金鑲玉簪子。隻見二人都是鐵青著臉，十分不爽對方，但對惠妃也是有些怨懟。

    琦嬪尖銳著嗓子說道：“本宮看，惠妃這是誠心讓我倆難堪吧，所以故意送了兩套一樣的首飾給我們，好看我們笑話。”

    “娘娘。惠妃妹妹入宮那天，給咱們都送了禮，便是娘娘都道她有心。隻是就是這麽不湊巧，今日嬪妾與琦嬪妹妹一同將這套首飾給戴了出來，不說稍後還有大臣家的女眷要進宮來請安，相見之下我們二人都是難堪。”玉妃沉聲說道。

    “可不是嘛，娘娘。”琦嬪難掩滿臉怒容，繼而說道：“那日娘娘都誇惠妃出手闊綽，結果沒想到竟然是暗藏陷阱。虧得臣妾還拿著當寶貝般收著不舍得拿出來用，這下了可好了，不僅挑撥我們二人的關係，更是丟人丟到大臣家女眷麵前去！”

    聽著兩人的控訴，惠妃委屈著說道：“娘娘，嬪妾絕無挑撥二位姐姐感情之意。嬪妾進宮前雖有意交好兩位姐姐，但是送禮的物件都是管家置辦的，嬪妾也不知道自己送了兩套一樣的首飾給姐姐們啊！”

    聽著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龍鱗歎了一聲，說道：“好吧，本宮算是聽明白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又不是解決不了。”

    惠妃雙膝跪地，委屈而倔強說道：“全憑娘娘做主。隻求娘娘能給嬪妾一個公道。”

    龍鱗淡淡聲說道：“現在離大臣女眷們入宮還早，你們差人回去重新拿一套首飾來換，也就結了。至於惠妃送禮相同之事……人家送禮本是心意，胡亂猜想別人不好。若是不忿，不如將禮物退還給人家罷，也省得惠妃費力破財還不討好。”

    玉妃聽了，頓時就不服氣了：“娘娘，如此未免有失公允。惠妃她差點害得嬪妾與琦嬪妹妹丟了後宮的臉，若是一點懲罰都沒有，嬪妾第一個不服。”

    龍鱗瞥了玉妃一眼。這女人分明是想搞事情嗎？當然，自己的決定被質疑了，龍鱗也難免心有不爽。

    “本宮不是說了嗎？不忿便將禮物退回給惠妃。拿人手軟的道理，本宮還是懂得的，你若是想對惠妃發難，就先退了禮物。否則惠妃不是肉包子打狗，還要被咬一通？做人可不能這般。”

    龍鱗輕聲細語說著，但是玉妃的臉色登時漲成了豬肝色。被教訓本就失顏麵，不說是還將她給比喻成了狗，玉妃她隻差生生將手中的絲帕給撕裂。

    “娘娘……”琦嬪本還想幫腔，但是龍鱗一個眼神橫過去，她立馬閉了嘴。

    “你們兩人先回去換妝吧，一會兒陛下也該來了，可別比大臣家眷們還晚來。”龍鱗打發她們走。

    玉妃和琦嬪確實也不想丟臉丟到外頭去，便雙雙起身告退。

    她們二人走後，怡和殿安靜了下來。龍鱗心底歎了一口氣。本來好好過個新年不好嗎？一點小事情非要小題大作。

    玉妃更是狂妄，還想牽著自己的鼻子，龍鱗自然是不會給她好臉色。任她在那裏絞爛帕子也沒用。

    其實，龍鱗也並不是不知道玉妃發難惠妃的原因。惠妃太會做人了，進了宮來也一直順風順水的，沒什麽糟心事情。玉妃她磕磕絆絆多了，自然見不得別人舒服。

    琦嬪雖然比玉妃稍微好過些，但是琦嬪自己性子急，在玉妃眼裏可能還成不了大事。但是惠妃正是因為為人圓滑，讓她抓不到把柄，玉妃才會如此忌憚她。

    至於惠妃，她送同樣的東西給玉妃琦嬪，龍鱗當然不會相信她是無辜的。畢竟那日她也是送了一套首飾給自己的，要是她沒有事先分別，那或許今日不是玉妃和琦嬪撞飾品，而是自己和她們其中一人。

    依龍鱗之見，惠妃要麽隻是試探她們的關係。若是真姐妹，自然不會介意撞飾品，想想現代還有大把閨蜜裝呢。可惜，惠妃試出來的，是玉妃和琦嬪二人隻是麵和心不和。雖然剛才玉妃和琦嬪看似是一致對外，但是其實雙方都在不爽著彼此呢。

    不是有句話麽：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她們二人自然都會認為對方無比礙眼。

    可能，在惠妃送出禮物起，玉妃和琦嬪的碰撞就是在所難免的。隻是她送的東西實在貴重，玉妃琦嬪二人也是湊巧今日正式，才拿出來佩戴的。這不，相見就要掐對方。當然她們在掐對方之前，會一起掐一下惠妃。

    不過，以龍鱗對惠妃的了解，她極其擅長處理人際關係。雖然試探了玉妃和琦嬪是塑料情誼，但卻是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了，有些冒險了。萬一自己不幫她說話，惠妃豈不是要被玉妃和琦嬪圍攻？

    又或者是，惠妃篤定自己一定會幫她？

    龍鱗瞥了一眼下麵低著頭端坐的惠妃，心底對她倒是多了幾分玩味。如果給惠妃足夠的時間，或許惠妃可以收拾掉玉妃和琦嬪二人？當然，她如果不甘心做小，最後免不了也要對上自己。

    惠妃察覺到龍鱗在看她，恭謙地低下了頭。龍鱗說道：“喝茶吧，暖暖身子。”惠妃低聲道謝。

    其實龍鱗並沒有幫惠妃的意思。畢竟自己才是正妻，哪裏可能真的去對這些個小的好？玉妃與惠妃二人之間，是因為惠妃沒對自己露出爪子來，龍鱗才選擇打壓玉妃的。

    龍鱗也知曉，自己剛才說玉妃時，比喻是有些帶侮辱了。但是自己如何行事，還輪不到玉妃來指手畫腳。除非有一天，玉妃比自己牛逼。

    龍鱗就這麽坐著，苓雙知道自家娘娘不好喝茶，便貼心的下去拿了個手爐，給龍鱗捧著暖手，也不至於幹坐著冷僵。

    又片刻後，慕陽來了。惠妃趕忙起身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慕陽喊她起身，徑直上前來擁住了龍鱗。

    “今日起早了，可會累？”慕陽柔聲問道。

    龍鱗回答：“累倒還好，隻是……”頓了一下，龍鱗附上慕陽耳朵悄悄說著。

    因為一向身子骨康健的龍鱗，近日竟然開始有些腰酸了，叫了程太醫來，他隻道是肚中小天使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也是沒辦法了。慕陽他也隻能心疼心疼，“辛苦龍鱗了。”

    關心完龍鱗，慕陽才問道：“玉妃和琦嬪兩人呢？”他當然知道，稍後大臣家眷們要進宮來請安。

    龍鱗抿了抿嘴，當著惠妃的麵，便不說慕陽這些個做妾的如何整幺蛾子了。隻是把事情原本的說了一下。慕陽聽了，隻道：“你看著處理就好，我也就懶得管這些事兒了。”

    惠妃在一邊聽著，這才鬆了口氣。其實她也擔心陛下認為她故意挑事兒啊，不然她建立起來的形象，不是都白搭了？

    不多時，玉妃和琦嬪二人回了來，不僅換了一套首飾，甚至連一身衣裳都換了。琦嬪喜歡明豔的顏色，而玉妃的衣裳稍微素色一些，但是料子還是相當昂貴的。

    二人見陛下在此，麵上掛著最婉約大方的笑，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她們二人也不曾生氣過一般。

    朱照不一會兒便進了來，說道：“啟稟陛下，各位大人家中的女眷們都來了，這會兒正等著請安呢。”

    慕陽點點頭，與龍鱗坐在一起：“那就叫她們進來吧。”朱照應喏，出了去。

    很快，一溜兒貴婦走了進來，有些許貴婦身邊還帶著個少女。看起來，應該是家中的嫡女吧。

    一眾貴婦和小姐們屈膝行禮：“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與各宮娘娘。”接下來便滿是恭賀討喜的話。龍鱗也就神色自若地聽著，偶爾有特別動聽的祝福，慕陽也會主動打賞，不必龍鱗費心。從頭到尾，龍鱗就維持自己的端莊優雅就好。

    當然，能進宮裏來請安的，自然都是三品以上高官的家眷。若是是個京官就能來請安，那不得累死龍鱗了。

    見禮過後，後麵也沒有多莊重了，便是開始閑話家常。都是些深宅婦人，聊天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家長裏短或是孩子。

    慕陽淡淡看了看一眾貴婦，為首的是一位鶴發老太太，慕陽淡淡聲問道：“鄭老夫人，聽聞鄭老大人前些日子身體欠安，不知如今可有好轉？”

    鄭老夫人正打算要找話題與聖上搭話呢，沒想到聖上竟然先與她開口。鄭老夫人趕忙接話道：“多謝陛下關心，外子這是年紀大了，免不了有些病痛。不過最近外子倒是好了許多，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許過了年，外子身體也就好起來了。”

    慕陽微微點了點頭。也就是隨口問候一句，其實他並不太關心鄭尚書的病好沒好。

    隻是，那鄭老夫人又突然開口：“陛下……聽我兒說，昨夜我這不成器的孫女在年宴上表演了一番，不知陛下感覺如何？”

    說完，鄭老夫人拉著她身旁的粉衣少女往前推了推，好似希望聖上能看仔細些。

    龍鱗隻是淡淡瞥了那麵帶桃花的少女。昨夜她獻舞時，龍鱗就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今日鄭瑞瑞特地裝扮，倒是比那日街上要明豔動人三分。隻見鄭瑞瑞淺淺笑著，一雙大眼睛帶著向往的希冀看著慕陽。

    這般溫婉可人的模樣，龍鱗差點要懷疑，眼前這人和那日街上碰見的鄭小姐是不是同一個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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