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看了下鄭老夫人，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隻是自己既然已經是皇帝了，那怎麽可能由著她說的那般。

    他淡淡回道：“鄭小姐嬌小玲瓏，鍾靈毓秀，自然是極好的。”

    慕陽這麽隨口一說，周遭有不少貴婦頓時露出懊惱神色。竟然讓鄭家老太捷足先登了，要是鄭家小姐入了宮，她們家的姑娘不是又多一個競爭對手嗎？

    鄭老夫人頓時露出滿意神色，她慈愛說道：“陛下，我們家這丫頭啊，從小便被老身和她娘寵著，這會兒年紀也差不多了，將她嫁了我們又舍不得。不如，老身將這丫頭送進宮裏來伺候陛下，這也是這丫頭的福氣。陛下看如何？”

    慕陽看了看龍鱗，瞧她雖然麵帶溫柔神色，但是慕陽看出來了，她已經處在生氣的邊緣了。就連下頭的玉妃琦嬪二人都臉色鐵青。正打算拒絕，另一頭，有一個聲音響起了：“本宮看，並不如何。”

    一眾貴婦們讓了開來，虹陽一身朱紅色錦衣，走了進來。對著主位上的帝後道：“見過皇兄，見過皇嫂。”

    眾人便行禮說道：“見過長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

    鄭老夫人因虹陽的一句話，頓時臉色不太好看。她問：“長公主何出此言？”

    虹陽轉身，看了看鄭瑞瑞，見她神色有些閃躲，輕輕一笑說道：“鄭小姐美則美矣，隻是，本宮看這性子並適合入宮。”

    鄭老夫人看了鄭瑞瑞一眼，知曉這個丫頭平時是很任性的。“長公主可是和瑞瑞這丫頭熟識？”她問。

    “熟識？怎麽可能？”隻見虹陽稍微一瞥眼，柔聲帶笑說道：“本宮有緣與鄭小姐在街上碰見過一次。隻是，鄭小姐似乎目空一切啊，三言兩語便是得罪了本宮。”

    鄭老夫人一聽，蒼老滿是皺紋的眼頓時有些嚴厲的橫了鄭瑞瑞一眼。竟然有這事兒？為何她全然不知。

    虹陽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本宮也不是說鄭小姐不好。隻是她驕慢倨傲，跋扈張揚的性子，本宮看著覺得不好。”

    一邊，龍鱗輕聲笑了。虹陽明明就是在數落鄭瑞瑞，卻還一邊在強調自己不是說鄭瑞瑞的不好。

    “你這丫頭！何時得罪了長公主，為何不與祖母說？”鄭老夫人怪罪地說道。

    鄭瑞瑞麵上的溫婉可人幾乎都要維持不住了，因為長公主在這麽多貴婦麵前說這些，讓她很是失臉。

    “長公主，都是誤會。”鄭瑞瑞好歹還帶著點腦子，知曉此時她應該道個歉，以免影響自己進宮。她就是為了進宮，昨夜跳舞才那麽賣力的啊。

    “噢，如何誤會？”虹陽漫不經心問道。

    鄭瑞瑞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說道：“那日是瑞瑞不對，在街上衝撞了長公主，還請殿下原諒瑞瑞的冒失。事後，父親母親是打算著要領瑞瑞上長公主府道歉的，隻是殿下一直都不在，所以至今還沒正式與殿下道歉。”

    鄭瑞瑞這般說，好歹還體現了自己是個曉事理的，極大的挽回了局勢。鄭老夫人聽了，又道：“陛下，這丫頭不懂事，平日我們也是慣壞她了。老身在這兒替她向長公主殿下賠不是，陛下不要往心裏去。”

    虹陽挑了挑眉：敢情現在鄭老夫人還是擔心皇兄不收鄭瑞瑞進後宮啊。全程都是看著皇兄說話的，結果還說向自己賠不是，當她瞎啊？

    龍鱗不怕事兒大，笑著對虹陽說道：“虹陽，鄭老夫人跟你賠不是呢。你就原諒鄭小姐吧。”

    隻聽虹陽輕聲笑了笑，說道：“原諒鄭小姐是肯定的。隻需鄭小姐給本宮磕個頭，這事兒就過呢。”

    虹陽這麽一說，鄭瑞瑞的臉都綠了。就連鄭老夫人也是猛然呆滯了。磕頭道歉？這……這是要把她們鄭家的臉麵扔在地板上踩啊。

    周遭的貴婦小姐也是一臉看熱鬧的神情。鄭家是厲害慣了，也喜歡充大頭，平常也沒少給她們臉色看。今日有人整治，她們不知道多開心呢。

    眼看著鄭老夫人的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龍鱗心底暗笑，但麵上卻是假作訓斥，說道：“虹陽，可不能這般模樣，失禮。”

    虹陽吐吐舌頭，也知道讓鄭瑞瑞下跪不可能，她這麽說也隻是想讓她難堪而已。

    就連慕陽也適時開口做著和事佬了。“虹陽，你年紀比鄭小姐大，不應這般為難她。不如這樣吧，鞠個禮就罷了，你也不要再怪鄭小姐了。”

    帝後二人這樣說著，也還算是公道。其他貴婦小姐是看不到鄭瑞瑞難堪了，也有些可惜。但看鄭瑞瑞低頭彎腰，那也是一個笑話不是嗎？

    鄭老夫人也知，陛下都已經發話了，就由不得她們不照辦了。她推了推鄭瑞瑞，帶了些妥協的無奈：“丫頭，跟長公主殿下道歉吧。”

    鄭瑞瑞咬了咬下唇，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虹陽鞠了一禮，說道：“瑞瑞十分抱歉，還請長公主殿下可以原諒瑞瑞。”

    龍鱗看著這一幕，對這個鄭瑞瑞倒是高看了一眼。至少能屈能伸，是個好品質。

    “好了好了，虹陽你這丫頭，這事兒就算過了。”慕陽笑著說道：“今天是新年，不應該不愉快。”

    虹陽也露出了微笑，站在了龍鱗的左手邊。

    另外一邊，孫夫人麵帶笑容說道：“年輕人火氣難免旺，和好了便好。都別往心裏去，就不傷感情了。”

    玉妃看向自己母親，點了點頭。孫夫人也是尚書夫人，在這周圍女眷中也頗有臉麵。她這麽說著，也有一些不敢得罪鄭家的人點頭稱是，算是給了鄭家台階。

    鬧了這麽一出烏龍，這些個貴婦不想和鄭家撕破臉皮，便都不在提這件事，也算是給鄭家留顏麵。但是，鄭老夫人今日入宮可是帶著目的的。她剛才既然說起了事情，便不能因為這點小烏龍而不再提及。

    “陛下，瑞瑞這丫頭今日也算是丟臉了。往常我們慣著她想來也是不對。不如陛下就收了瑞瑞吧，讓這丫頭在後宮裏磨練磨練，也改改急躁的性子。”鄭老夫人厚著臉皮說道。

    孫夫人在一邊瞥了鄭老夫人一眼。果然人老了，麵皮也跟著厚了嗎？

    她今日可沒有帶著玉兒的那些庶妹堂妹們入宮。自家女兒就是娘娘，她要是還帶一個漂亮姑娘來請安，這不是給自己女兒添堵嗎？孫夫人又不傻。

    這一點，琦嬪的母親黃夫人也同樣是孤身一人入宮的。其他人家，除去家裏沒有適齡的少女，別的身邊起碼都帶了一個妙齡少女。

    慕陽看了龍鱗一眼：“皇後怎麽看呢？”

    龍鱗瞥著慕陽，說道：“陛下自己決定就是了。”想踢皮球？龍鱗表示不接。拒絕鄭老夫人不是大事，但是就唱個黑臉嘛，竟然還要她來？

    慕陽沉默猶豫著。鄭老夫人祖孫兩人也是提著心有些緊張，生怕聖上不答應。

    隻是，龍鱗就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鄭老夫人候了片刻，有些急不可耐說道：“陛下，皇後娘娘如今懷有身孕，收了這丫頭不也可以替皇後分擔一下嗎？”

    她這麽一說，龍鱗倒是不愉快了。分擔什麽？分擔寵愛嗎？這老太婆的意思，就是她懷孕了不應該被寵愛了，然後叫慕陽去寵幸別的女人？

    “鄭老夫人，”龍鱗頗有些不滿，冷聲說道：“本宮便是不能侍奉陛下，不也還有其他三宮的妃嬪麽？你這是當她們是空氣，還是就鄭小姐才能伺候人了？”

    本來也不想和一個老太太為難，誰知這老太太倚老賣老。龍鱗可沒有大度到這種程度，自己懷孕了還替丈夫找愉快。

    龍鱗當然不會這麽好心腸。而且這種時候，她不給鄭家老太婆留麵子，說話自然也不客氣了。

    琦嬪性子最急，她聽到鄭老夫人想把鄭瑞瑞塞進後宮時，臉色就已經夠難看了好嗎？眼下皇後發難了，她當然不甘落後，反正陛下也不可能會訓斥她，她可是站在皇後這邊的，保不準陛下還會對她另眼相看？

    “老夫人，本宮與瑞瑞也算熟悉，早先可是有聽聞，瑞瑞心有所屬的呢。您決定送瑞瑞入宮，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呀。”琦嬪微笑著說道，隻是神色看起來並不是真心的笑。

    鄭老夫人對此，隻是微微一笑：“小女兒家的那點小心思不能當真。她還小，說的那些東西怎麽能作數呢？”

    玉妃也肯定不會希望鄭瑞瑞進宮裏來，也跟著說道：“老夫人此言差矣，鄭小姐的事情本宮去年也是有所聽聞的。不說滿城風雨，至少咱們圈子裏知道的人可是不少。老夫人也說了，小女兒家的。還是守點閨譽好，否則也丟鄭家的臉不是？”

    老夫人神情一板：“二位娘娘隻是道聽途說吧？並沒有這事。瑞瑞，你來說。”鄭老夫人當然要反駁啊，這事兒要是坐實了，別說進宮，日後怕是都沒人願意娶鄭家的姑娘了。

    鄭瑞瑞愣了一下。其實去年她是真的有喜歡過一個男子，不過……跟陛下比起來，那人實在是差太遠了。“根本沒有這事兒，說瑞瑞心有所屬，怕是琦嬪娘娘誤會了。”

    誤會？管你誤不誤會的，想進宮，不可能！琦嬪鐵了心不允許鄭瑞瑞進宮裏來，自然要橫加阻撓。“不會吧，都說無風不起浪，蒼蠅還不叮無縫的蛋呢。”

    惠妃知道，皇後這是故意的，要她們三人幫她出力。但是沒辦法，她們真的會盡全力阻止，不讓鄭家得逞。

    “娘娘，您說咱們這些進宮的，哪個不是幹幹淨淨的？要是鄭小姐真有意向，那……”惠妃細聲說道。惠妃向把火往龍鱗身上引。

    隻是，慕陽接口說道：“有自己的目標是好事兒。若鄭小姐真的心有所屬，朕便做個人情，成全鄭小姐。”

    他這麽一說，鄭瑞瑞登時眼眶一紅，“陛下，臣女清清白白，真的沒有心儀誰人。”話才說完，就落下了兩滴眼淚，看上去是我見猶憐啊。

    龍鱗看著也有些心煩，便說道：“看起來，鄭小姐是很想入宮裏來的。但是陛下的跟前實在是不缺人伺候，不如這樣吧，鄭小姐就去雨蝶宮吧。本宮記得前兩月，玉妃的丫環犯事兒了，想來現在雨蝶宮也缺人差使，不如就將鄭小姐派去吧。”

    玉妃聽了，柔和笑著說道：“既然娘娘這樣安排，嬪妾便多謝娘娘了。嬪妾宮裏的確還缺一個掃灑的。”雖然提起綠依的事兒有些戳玉妃痛處了，但是玉妃此時不大在意，她更不想後宮突然之間又多了個什麽妃什麽嬪的。

    這麽一說，鄭老夫人的麵色難看了下來，她問道：“陛下，皇後娘娘這般分明是折辱我鄭家。堂堂嫡出小姐，竟然要拿去做掃灑的粗活。老身……”

    說完，鄭老夫人氣的拍了拍胸口，好像被氣得接不上氣了。鄭瑞瑞為表孝順，趕忙替祖母拍背順氣。一邊說道：“祖母，不要生氣。”

    龍鱗徑自坐著，什麽都不說。但是慕陽卻是詫異說道：“是皇後會錯意了嗎？剛才老夫人是說送鄭小姐進宮伺候的呀。這……伺候誰都是伺候吧？”

    “陛下……”鄭老夫人差點想吐出一口老血來。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皇後跟她裝不懂，怎麽陛下也順著她的話呢？都說食色性也，難道陛下真的不愛美人嗎？

    可是，明明聽說陛下十分寵愛皇後啊。鄭老夫人自認，自家孫女要長得比皇後出色啊！為什麽被寵愛的不能是自己的孫女？

    感覺到鄭老夫人還不死心，龍鱗終於有了些脾氣，說道：“老夫人，本宮尊敬你是老人家，也還算禮讓。既然鄭小姐想進宮來做主子，明說便好，何須扯什麽‘進宮來伺候’的幌子。”

    鄭老夫人聽了，一口氣提得老高了，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眼珠子也瞪大了。

    “本宮記得，鄭小姐的父親好像隻是正五品的官員，那鄭小姐進宮，便從才人做起吧。老夫人別嫌低，本宮已經認為是給高了。”龍鱗這麽說著，又道：“本宮累了，就不奉陪了。苓雙，扶本宮回去。”

    慕陽點點頭，又吩咐苓雙道：“一會兒請程太醫來給皇後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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