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鋌而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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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將明時分,慕容折剛剛爬起床,就見邱管家張惶失措地跑進來。

    “王主不好了,不好了!”

    慕容折正穿鞋子,被那聲響震得一抖,臉差點磕在腳踏上。

    她把鞋子一摔,開始罵罵咧咧:“本王哪裏不好了,一大早的吵什麽吵!”

    “不是,王主,門口禁衛軍包圍了,好多人,帶著刀的!”邱管家從未見過那可怕場麵,一時被嚇破了膽,兩腿都有點發顫。

    “什麽,誰敢跑到本王的王府撒野!”慕容折怒上心頭,隨便套了件衣服,就摔門而去。

    “不不,是,是皇上!”邱管家腿還在抖,想跟又跟不上去,隻得邊拖著腳步邊急急大喊。

    攝政王府門前,浩浩蕩蕩的整整圍了三圈人,第一圈是盔甲整齊的禁衛,手握長槍,氣勢洶洶地圍滿了王府周圍。

    第二圈是整裝待發的弓箭手,已然箭在弦上,隻等一聲令下便萬箭齊發。

    最後一圈人最少,殺氣卻最重。因為那是皇家暗衛。五十步一人,拄著長劍立在弓箭手後頭,眼眸似閉非閉,一派凜然的肅殺之氣。

    竟是圍得這般嚴密,慕容折也驚了一下,怪不得邱管家連路都走不動了。

    敬帝沒有出現,但在三圈禁衛前頭站著的是嘉禾,這便不言而喻。誰都知道嘉禾女官代表的就是皇帝。

    可是敬帝不還在昏迷嗎,嘉禾這是聽了誰的命令,敢如此行事?

    “大膽嘉禾,你可知道你圍著的是誰的府邸?”她寒著臉沉聲喝道。

    “我自然知道。”嘉禾淺淺一笑,藍色發帶在風中飛揚,“攝政王慕容折謀害皇上,我帶禁衛軍包圍王府難道不應該嗎?”

    “胡說八道,本王什麽時候要謀害皇上!”慕容折手一指她,“你可知誣陷親王是什麽樣的罪責?陛下如今還在病中,你這個貼身女官竟不思勤加照料,反而跑到本王府上來撒野,誰給你的膽子!”

    “朕給的!”三圈禁衛後頭傳來一個聲音,朗闊而不失威嚴。

    慕容折一怔,這聲音好像是敬帝的,可她不是還昏著嗎,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她的視線向前凝去,隻見禁衛軍齊齊向兩邊分開,嚴整有序,在那中央被空出了一條筆直的小道,幾個人遠遠地走過來。

    走得近了慕容折才看出來當頭的那個正是敬帝,後頭還跟著安陽青鑰等人,文武百官包括慕容雨都在裏頭,似乎在看她的笑話。

    她不可置信,怎麽會這樣,敬帝怎麽可能這樣生龍活虎地出現在這裏?

    這就好像幻覺一樣不可思議。

    待走得更近,敬帝才露出一絲不算笑的笑容:“怎麽,皇姨看到我好像很吃驚?”

    慕容折被嚇得心虛,如同活見了鬼一般。

    她立刻想到雲渺,難道是她的術法失靈了,不然敬帝怎麽能站起來?

    正好此時邱管家拖著腿也走了出來,撞到了她麵前。

    她擺擺手:“快,快去把雲仙姑請出來!”

    邱管家好不容易才走出來,這一會兒又要被遣進去,真是欲哭無淚。不過幸好她已經緩和了些,這一下跑得倒快了些。

    安陽青鑰卻開口喊住她:“你是要去找雲渺嗎,不必了,她就在這裏!”

    說到此她抬手一揪,竟從身後揪出一個人來。要說人那也不能完全算是個人,蜷成了一團,一身衣服也破破爛爛,麵上也鼻青臉腫看不出本來模樣。

    她就那麽蹲在安陽青鑰身後,像是一坨肉,不注意看根本就不能發現。

    安陽青鑰說她是雲渺,這麽一副狼狽樣子的人會是那個道術強大的仙姑雲渺嗎?

    哪兒還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模樣?

    慕容折和邱管家一臉驚愕,這真的是雲渺嗎?

    再仔細一看,輪廓還是能看出來些的,原來還真的是啊!

    慕容折的臉幾乎要扭曲了。

    “攝政王,雲渺可已經招認了,你還要負隅頑抗嗎?”安陽青鑰把一個東西丟到慕容折麵前,卻是一個小布包裹。

    慕容折定睛一看,那包裹被一甩抖開來,叮叮兩聲響卻是三顆銅錢落了出來,裏頭還有敬帝的生辰八字,一看就是些陰私之物。

    “雲渺已經認罪,便是她用巫祝之術詛咒陛下,致使陛下生病,而且是得你的指使,你還不承認嗎?”安陽青鑰喝道。

    慕容折將那些東西甩開,怨毒地盯著蹲在地上唯唯諾諾的雲渺:這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看她那個樣子,莫不是屈打成招吧?”她又盯向安陽青鑰,憤然質疑。

    “既然你不信,那麽就讓她再說一遍好了。”安陽青鑰俯身,在雲渺耳邊道,“你說我有沒有對你用刑呢?”

    “沒有,沒有!”雲渺不知是遭遇了什麽,看到安陽青鑰湊近便忙不迭地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

    “再說說你是不是謀害了陛下?”

    “是是是!”這一次她答得比上一次還要快。

    “那是何人指使?”

    “慕容折,是慕容折!”這一刹,雲渺的眼又充滿了憤恨的盯著慕容折。

    都是這個女人,不然她在山裏呆的好好的,怎麽會平白受這些苦!

    “你,你這是血口噴人!”慕容折算是明白過來了,雲渺已經叛變得十分徹底。靠她是完全不可能了。

    想到此她手一指,話頭一轉:“都是她,這個假道士,冒充仙人哄騙於本王,說是能夠為陛下祈福,本王才上當的。哪想到她是要謀害陛下,包藏禍心的是她,本王是無辜的!”

    “慕容折你別再狡辯了。”安陽青鑰冷笑道,“證據確鑿,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她手一拂,弓箭手便對準了她:“你看看這些禁衛,你以為憑你的府衛能夠與其抗衡嗎?”

    慕容折一看那齊整的銀光閃閃的箭頭都覺得心驚,強硬對抗是根本不行的,她的府衛就算再強,那也不如禁衛軍訓練有素。

    雖然她也養著些死士打手保護自己,可同皇家暗衛比起來,簡直不夠看。

    她知道大勢已去,隻能頹喪地倒了下去,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事情忽然變成了這樣!

    她跪下來,對著敬帝拚命叩求:“陛下,請您饒了我吧,我真的隻是受小人蒙蔽。我對陛下的忠心那是天日可表啊!”

    深知能屈能伸的道理,她也不介意放低姿態,隻要能保住命,就比什麽都重要。

    慕容彥姝怎麽會相信她這話,明明是不容於水火的死敵,她還哪兒來的忠心?

    她麵上露出一絲哂笑,那懷疑的眼光如刀刃一般冰冷。慕容折見了便知今日這事不能善罷甘休,便心一橫,將一邊的邱管家抓了出來推上去。

    “是她,一切都是這背主的惡奴幹的,她因為行事不當被我罰過所以一直懷恨在心,一直想找機會報複。雲渺就是她找來,推薦給我的!”

    邱管家被這一變故嚇得尿都快出來了,抖著身子不知該怎麽答話。

    她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要養活啊!

    慕容折瞪了她一眼,目光陰冷。她想要否認的嘴又閉上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要仆死仆也不得不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若是她此刻不認下這樁事,那一家子人都別想有活路。若是保了主子說不定還能為家人爭一個安穩富貴。

    一咬牙一跺腳,她便認了:“是,是我包藏禍心,是我罪該萬死,是我蒙蔽了王主,欲加害陛下。”

    她轉頭,深切地凝望著慕容折:“王主,小的辜負了你的信任啊,你的大恩來世再報吧!”

    話罷她對著敬帝重重地叩了三個頭,再抬首時已經是一臉堅決:“小人一時糊塗,請陛下饒恕夫女之罪。”

    安陽青鑰看她表情,意識到她要自盡,連忙上前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她身子一抖,嘴角流出血來,明顯就是已經咬舌自盡了。

    邱管家的屍體軟軟地倒下去,慕容折更加大聲地呼喊冤枉。

    知道的人自然不信,可是還有被蒙在鼓裏的人。

    就這一會兒功夫,攝政王府就堵了不少百姓,都在指指點點,說什麽的都有,自然也免不了同情慕容折的。

    這些百姓尚且不好處理,更何況如何去堵天下人那悠悠眾口?

    已經死無對證,慕容折一口咬定自己沒罪,若是強要治她的罪,恐怕會惹頗多非議。

    敬帝沉默了。

    安陽青鑰也想到了這一點,向背後的寧心使了一個眼色。

    寧心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便走到敬帝麵前道:“攝政王會受人蒙蔽,也隻能說是她平素為人散漫,對府上管理不夠嚴格。依臣下之見,她已經沒有資格再當這個攝政王,臣請撤了她的親王位,幽禁於府中,終生不得踏出此地一步!”

    敬帝看著她點了點頭,如今這要算是最好的結果。

    畢竟也是慕容折間接害了皇帝,如此責罰合情合理,便是有心人也不能說什麽。

    “那便如此吧!”她擺擺手,命人將慕容折押進去,將府上各處都上了鎖,把她困在了裏頭。

    而後她便帶著人回宮去。

    慕容雨瞧見慕容折的狼狽,甚是高興,有些得意忘形,所以沒有瞧見,她被帶進去的時候眸中那一閃而逝的陰狠。

    敬帝帶著禁衛回宮去,安陽青鑰也帶著聞景等人向陵蘭王府而去,其餘百官則各回各家。

    路上,聞景對安陽青鑰道:“所謂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你們的皇帝這樣做不妥,指不定慕容折還會弄出什麽事兒來。”

    “你放心,這個道理陛下可比你要懂。”她淺笑著將視線投向皇宮,那位的手段和謀略她可是見識過的,那可真是非常人能比。

    “我想她應該是故意為之,將她囚禁在府裏,她勢必還要蹦噠,一旦蹦噠那就容易露出破綻,這樣才有機會置她於死地啊。”

    “希望如你所說吧。”聞景無所謂,反正不關他的事,又不是他的國家他的皇帝。

    “你究竟是怎麽把雲渺弄成那副鬼樣子的?”他倒是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這都多虧了清亞,在他各種稀奇古怪的藥裏頭試了一遍,她就是個鐵人估計也得被融化了。”

    聞此聞景不接腔了。

    儲清亞看著安陽青鑰,笑得恬淡。

    陵蘭王府,簡萬依在菡萏院門口侯了許久,一直唉唉地求著。最後實在沒辦法,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時候院門才打開,安陽軒走了出來,哼聲把她讓了進去。

    “軒兒,我就知道你不會舍得我受苦的。”她忙跳過去蹭到他身邊。

    安陽軒甩甩手,擋了她的親近,率先往裏頭去了。

    她歎了口氣,忙又跟上去。

    “哎呀,我說你和自己生什麽氣,是你的小侍被慕容折收買,又不是你,何況他不是沒陷害成功嘛。子倏那樣聰明一人,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安陽軒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就是不說話。

    那一副使小性子的模樣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簡萬依真想此刻把他摟在懷裏,好好親近一番。

    想法剛至,她便靈機一動,雀躍道:“你聽說了嗎,子倏她們想到了法子對付慕容折,估計這會兒那老匹婦已經被就地正法了。”

    “你說什麽!”安陽軒卻忽然站了起來,幅度大的不慎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濺了她二人一身。

    “怎麽了,怎麽了?”看到他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簡萬依立時緊張起來,“是不是燙到了?我看看。”她說著便要去拉他的手。

    “沒事兒。”安陽軒側轉身避過她的手,臉色同時也恢複如常,聲音卻有些異樣的低沉,“隻是聽到這樣的消息,一時高興得過了。”

    “慕容折真的死了嗎?”他又問。

    “還不確定,我還沒去問過她呢。”簡萬依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隻還是擔心他是否傷了,緊著去四處查看呢。

    “不過我覺得她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裏去。”

    “是嘛?那就好。”安陽軒更冷靜下來,眸色間卻還有些微的慌亂,正勉力讓它沉寂下去。

    “你要是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的!”簡萬依拍著胸脯保證。

    安陽青鑰回到清園,正要找溫雲桐,侍墨卻說他不在,一問才知道是去看他父親去了。

    “蕭義,快去把他找回來。”她邊解衣服邊道。

    蕭義應了聲,她的手卻一頓,腳步轉出來,攔住她:“還是我去吧。”

    如今正是關鍵時候,慕容折一黨極有可能反撲,她們會做出什麽事沒人能預料,還是要小心為上。

    她剛走到院子裏,就見溫雲桐回來了,而且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安陽青霜。

    安陽青霜微微笑著迎上來:“大姐,我把人給你安全帶回來了。”

    “發生了什麽?”她立刻察覺到不對。

    “我去看我爹,回來的路上碰到一夥人,她們想挾持我,幸虧得她相救。”溫雲桐想想當時的情況還有些後怕,他真是怕自己被擄了去,又無端給安陽青鑰添麻煩。

    還好路上碰到了安陽青霜,雖然有點陌生,但他還是認得安陽青鑰這個妹妹的。

    “也沒什麽,隻不過一些不甘心的跳梁小醜,對付她們倒綽綽有餘。”安陽青霜笑容淡淡,倒是把話說得雲淡風輕。

    安陽青鑰心下了然,當時的情況定然有些不妙,不會是她說的那樣簡單。

    她本就派元一元四在他身邊保護,竟然還是需要安陽青霜出手,那場劫殺肯定也是早有預謀,危機四伏。

    更何況她怎麽會無緣無故在路上遇到溫雲桐,肯定是早先便派人跟著他了。

    在這樣敏感的情勢下,有些事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可能就會被忽略,就像是溫雲桐的安危。

    大概是安陽青霜見她考慮不到,便替她解了這後顧之憂。

    這或許就是她的誠意吧。

    而且還不止這些。

    她讓溫雲桐先進去,自己則和安陽青霜在院子裏溜達。

    “上次的事,多謝你了。”勺兒那一事,她並不曾料到,若不是安陽青霜提醒,恐怕慕容折的計就得逞了。

    因為勺兒是安陽軒身邊的人,她從來沒有存著懷疑的心,所以並不曾防備。

    “大姐,我說了我們是一條戰線的人,說什麽謝不謝呢。”安陽青霜停在一枝花樹前,靜靜地望著她,“不知大姐覺得,我這樣的誠意可還好?”

    “自然是極好。”安陽青玥回以一笑,看著她的眼多了幾分親近。

    “那麽大姐以後有事就盡管吩咐,小妹先告辭了。”安陽青霜一拱手,轉身走了出去,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大姐,有些事情我不想多說,但是你也應該明白,越是身邊親近的人就讓容易背叛自己,往後你還要多加一些防範之心。”

    安陽青玥明白她指的是什麽,隻不過有些事情她還是不想算計得那樣過分,起碼保留些人情味兒在裏麵。

    她淡淡點了點頭,隻笑不語。

    安陽青霜這才轉頭走了。

    安陽青玥進屋去,溫雲桐正好迎出來。她張開手把人攬住,在他身上蹭啊蹭的,蹭得他發癢,往旁邊躲去。

    她這才放開他:“這兩天不要亂跑,知道嗎?”

    “知道了,剛才差點又給你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溫雲桐心裏總過不去,一直想著幫她做點什麽,但事實上什麽偶讀做不了,還反而老是惹出事來要她善後。

    “這不是沒事嗎。”安陽青玥刮了刮他的鼻子,輕笑著開導,“何況就算有什麽事我難道還保護不了你嗎,擔心這些純屬多餘。”

    “是,你最厲害了。”溫雲桐笑著抱住她,哈哈地笑。

    有一個強勢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體驗呢,就是時時刻刻都得把自己裝成小男人。

    不過他倒是做得越來越嫻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我有點餓了,你去煮點東西給我吃吧。”安陽青玥忽然道。

    “煮東西?”溫雲桐怔了一下,這個,這項功能他好像還不太會啊。

    “怎麽了,和侍書學了這麽久,難道還沒學會?”安陽青玥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她有意想糗他一下。

    “不是,其實我會做飯的。”溫雲桐哼了聲,他以前在外頭那麽多年都不是他自己給自己做飯嗎,那手藝可是練出來了呢,隻不過,“你們這裏的鍋灶我不太會用啊。”

    “我們這裏?”安陽青玥聽著這話覺得十分有趣。“難道你用家裏的鍋灶更會用,是因為習慣?”

    “不是。”溫雲桐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他一不小心又想起來自己在現代的時候了,忘了這話是不能說的。

    他嗯了好久才道:“反正就是以前會,好久沒做了,所以不會了。”

    “好吧。”見他窘迫安陽青玥也不再緊逼,吩咐侍墨擺膳,然後兩個人一起吃了飯。

    攝政王府

    慕容折被囚禁在府上,成日地隻能喂喂魚養養花,實在無聊得緊。

    折損了邱管家,府上的人也損了七七八八,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她必須趕緊想辦法為自己脫身。

    “去,把蕭雲叫來。”他坐在湖邊釣魚,淡淡地對後頭吩咐了一聲。

    慕容彥姝,你以為我被囚禁在這裏就什麽都不能做了嗎,你等著看吧,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慕容彥姝和安陽青玥吃不了兜著走!

    蕭雲這幾日也正在惶惑不安,慕容折被囚禁了,她還在擔心敬帝會拿她們這些身邊人開刀。每日都提心吊膽,就在這時她收到了攝政王府來人的傳信。

    一身黑衣的暗衛,將一張紙條送到她手上,她有些顫抖地接過,心中竟有點忐忑不安,不敢打開來看。

    自己一個人躲到暗處,這才下定決心打開來,看了一眼就急急地掩上,放在燭火上燒了,然後將自己收拾收拾悄悄地出門去。

    那暗衛還沒走,她的目的就是把蕭雲帶去攝政王府。

    到了王府,蕭雲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直到見到慕容折,她心裏才算定了幾分。

    暗衛已經退了出去,屋內就剩了她們兩個人。

    “王主,叫下官來是有何事?”蕭雲坐力不安,半站著看向上首的慕容折。

    “你不是看了嗎?”慕容折冷冷的。

    這個老狐狸就會裝傻!

    “看是看了,但下官還是要再確認一遍,一時有些不太敢相信。”蕭雲心內的激蕩已經漸漸平息,隻是她還是有些懼怕,畢竟這樣的事她也是頭一次經曆。

    弑君啊,這可是大不敬!“大不敬?”慕容折冷笑,“大不敬的事本王做得還少嗎?”

    “蕭丞相,這件事你是做還是不做,你就給個準話。若是不做,本王自然還有別的人選。”

    蕭雲想了片刻,篤定答道:“做,下官做!”

    所謂富貴險中求,自從她上了慕容折這條船以後,手上做的肮髒事還少嗎,反正也摘不清了,何故不為了前途拚一把?

    成了之後,她自己榮華富貴不說,女嗣後代也能得到榮蔭,往後的世世代代都不用發愁了。

    又與慕容折暗中商議一番後,她帶著東西出了王府。

    除了蕭雲意外,攝政王一黨的人在慕容折出事後都有些惶惶。秋敏更甚,因為她平日裏與慕容折過從是最密的。

    因為這事,她甚至已經告了幾天假不去上朝,實在害怕敬帝會在朝上發難,找個由頭將她斬了。

    她太在乎自己的腦袋,每天那叫一個寢食難安。

    睡都睡不好了,後院裏的那些美男自然就更顧不上了。

    於是,後院裏的男人們就閑得有些無聊,成天的在院子裏嬉戲打鬧,也沒人管。

    漁歌便趁著這個時候偷偷地溜了出府。

    他渾身上下罩得嚴嚴實實,混在人群中沿著小道走,很快就到了一座三層閣樓外頭。

    熟悉的人,便知道這閣樓便是廊州頗富盛名的飛瓊閣,閣中男子皆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他掀開幕籬一角,勾唇淡淡地一笑,抬步走了進去。

    他走的並不是客人的道,而是閣中公子專用的小道,除了閣中人沒有其他人知道。

    這條小道直通的是飛瓊閣三樓,閣主冷煙的房間。

    他推門進去,拱手對冷煙道:“漁歌幸不辱命。”

    冷煙懶懶地一擺手,並不說什麽,顯出幾分憊懶的樣子。

    那意思大約也就是讓他下去休息吧。

    他抬步剛要走,就聽簾子後頭傳來一個有些嬌嗔的聲音。

    “哎呀,閣主真是偏心,對漁歌這般關照,早早地就分配了任務!”

    漁歌回頭去看,隻見簾子被挑開,一個緋衣男子走了出來,眉心一點朱紅,千嬌百媚,唇瓣微微勾起,既含羞帶怯又無限勾魂。

    他手上握著一把小團扇,攔在胸前堪堪遮住了半個下巴。

    他眼微斜,對他一嗔:“看看你如今都是有功勞在身的人了,世女可會青眼相待呢,而我呢,終日裏還被鎖在閣樓裏,空有一身本領無用武之地,真叫人憋屈。”

    見著往日在一起訓練的夥伴,漁歌性子也活絡了許多,在冷眼麵前也不拘束,當即便回嘴。

    “安卿,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可是在外頭忙忙碌碌地幹事,你在家裏歇著反倒抱委屈,我還想像你一樣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和夥伴們玩玩鬧鬧開心些呢。”

    “哼,說得好聽,那你為何不與我換換?”被喚做安卿的男子將小團扇往他頭上一拍,眼一斜頓時眉飛色舞起來,半凝著的眸子仿佛漩渦一般,似乎具有十分魔力,叫人看一眼就能被吸將進去。

    盡管看得多了,漁歌還是差一點就陷了進去,頓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他驚覺不對,忙將眼睛閉上,轉了一個身麵向了別處。

    緩過來後他才轉身,戳了安卿一指頭:“好啊你,居然對我使用媚術!知道你厲害還不成,值得這樣顯擺。”

    他、碧雲還有安卿等人雖然是一同受訓,也是冷煙親自選人,一手調教,但安卿是幾個人當中資質最好的,接受能力也強,可以說是他們之中最強的媚者。

    是以他剛剛動用媚術,漁歌也差點迷失在裏頭。

    “我這是練練手,怕時間長了手生了,到時候萬一世女臨時有事吩咐,我要是把吃飯的功夫給忘了可就不好了。”安卿握著小團扇在胸前拍了拍,咯咯地笑,立時滿室都活色生香起來。

    然而他媚則媚矣,卻是沒有半點風塵氣息在身上,舉手投足之間倒是說不出的驕矜。若是站出去,說他是大家公子都沒人會懷疑。

    偽裝和表演向來就是他們最拿手的。

    漁歌看著他裝模作樣,不由撲哧一笑,兩個人就鬧做了一團。

    冷煙斜靠在塌上,看著這些自己耗費良多心血培養出來的孩子,忍不住輕輕一歎。

    若是媚術,他是他們的師傅,按道理他應該是絕對不會差的,怎麽每次在那人身上使著都沒有絲毫效果呢。

    到底是他功力不如以前了,還是那人定力太好呢。

    冷煙盯著媚態橫生的安卿,不由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安卿她是沒有見過的,若是換他去,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呢?

    想到此,他打斷兩人的嬉鬧:“漁歌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上次秋敏那件事,你做得很好。”

    “那我接下來還有新任務嗎?”漁歌恭肅著身子問,隱隱又帶著幾分激動。

    “這些日子你救負責聯絡各處的情報吧,還有好些官員家裏我們大人隱藏得較深,都不敢輕舉妄動,你從中交涉聯絡,互通有無,應該能幫上他們很多。”冷煙道。

    “是。”漁歌笑著應聲。

    這個任務他非常喜歡,既有事做,又不用整天麵對自己不喜歡的醜女人還要笑臉相迎。

    他興衝衝地下去了,屋裏隻留下了安卿和冷煙。

    “安卿,你不是想我給你安排任務嗎,現在有件事要你做,你願意嗎?”冷煙坐直了身子,有些嚴肅地問。

    見他一下如此正經,安卿不由著緊起來,也正了神色:“當然是願意的,不知閣主要我做什麽?”

    “這個嗎,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冷煙想了想可能的後果,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遍,“不過這件事的風險可能很大,而且並不是世女要求你做的,隻是我需要你做,說不定會惹她不高興,你還願意嗎?”

    安卿一笑:“我願意。”話到此他又抬頭看向冷煙,眼中流露出了不是為了魅惑而存在的如許深情,“我與漁歌我們出身卑賤,自小便淪落風塵被人踐踏,若不是閣主你施於援手,恐怕如今我們已經被蹂躪至死,哪還有如今的衣食無憂生活安穩?您的大恩我無以為報,便是為了您去死又有何妨!”

    “好,安卿,就衝你這句話,不敢有什麽責任我都不會然你一個人擔。”冷煙站起來,亦是流露出了海闊雲天般的豪情。

    既然是自己想做的,那便去做吧,無論結果如何,隻要得那人多一眼相看,他也滿足了。

    再說漁歌,回了自己的房間,在七弦琴上隨意抹了兩把,清清泠泠的聲音傳出,他便十分享受。

    彈了兩下過了些癮,他便來到床邊準備休息。

    這時卻聽到外頭一陣響動,似乎有急促的腳步聲。

    三樓裏大多數人都不在,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他一時好奇,便推門出去瞧了一眼。

    看這一眼可不得了,這不是碧雲嗎?

    他不是早在一個月前就改頭換麵進了丞相府嗎,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而且觀他麵色似乎十分焦躁的模樣,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碧雲,你怎麽了這樣急躁?”他問道。

    “我有重要事需要向閣主稟報,可一下跑得太急氣沒喘勻,你容我歇歇。”換了一副更甚從前的麵孔的碧雲扶著門框喘著粗氣,緩了一會兒才道,“快帶我去見閣主吧。”

    “你隨我來。”漁歌見他滿頭大汗,這樣緊張的模樣,半點不敢掉以輕心,便連瞌睡蟲也跑光了。

    那之後,丞相蕭雲就一直因病告假,從未去上過早朝。其家人透露,似乎是年事已高身體不太行了,隱隱有要告老還鄉的想法。

    又五日後,蕭雲果然寫了請辭折子要進宮麵聖。

    敬帝聽聞這位老臣涕淚縱橫地言語一定要再見她一麵,親自請辭,“感動”得稀裏嘩啦,急急地把她請了進來。

    恰巧這個時候,慕容雨也跑來請安,敬帝存著要慕容雨勸勸蕭雲為大炎江山留住人才的心思便把兩個人一起請進了內殿。

    蕭雲大概真是病了,本就發白的頭發更是白得一塌糊塗,而且身子骨瘦得不成樣子。

    她顫顫巍巍地請安,三呼萬歲之後將請辭折子遞上去:“陛下,老臣年邁,已經不能伺候陛下了,還請陛下準許臣告老還鄉安養天年。”

    慕容彥姝看著她老淚縱橫,也不接那折子,也不伸手去扶,卻轉頭對慕容雨到:“皇姐,蕭丞相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說這麽讓她回去多可惜啊?”

    慕容雨聽著她這話十分怪異,蕭雲不是慕容折的人嗎,讓她走了不是正好,還留什麽留?

    她不過是聽了安陽青玥的話,想著多進宮和敬帝交流感情,多表忠心,起到麻痹敵人的效果,所以才忍著不耐進宮來這一趟。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就順著她說吧,反正蕭雲這個老家夥也不足為懼,留著她也不怕。

    “是啊,蕭丞相確實是國之棟梁,本王也很是舍不得你呢。”她假惺惺道。

    “陛下,王主,臣也想伺候陛下,為國盡忠。可是臣的身體實在不行了,咳咳……”說到此處蕭雲猛烈咳嗽起來,像要把肺咳出來似的。

    慕容雨見她這樣,便對敬帝搖搖頭:“陛下,不如還是算了吧,蕭丞相一把年紀,還將她強留在朝中,實在惹人非議啊。”

    “那好吧。”慕容彥姝想了想擺擺手,“便準了愛卿所奏。”

    “陛下,老臣想在離朝之時,再與陛下飲一杯酒,不知陛下可否給臣這個機會?”蕭雲又抹了抹眼淚,似不舍道。

    “好啊!”慕容彥姝一笑,吩咐嘉禾備酒。

    酒水被端上來,蕭雲捏了捏袖中的東西,心裏一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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