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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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將酒盞酒杯放在桌上,宮侍接過手就準備倒酒。

    “陛下,老臣就要走了,讓老臣為陛下斟一杯酒吧。”蕭雲上前一步道。

    慕容彥姝朗朗一笑,手一動將杯盞推過去:“好,就讓你來。”

    蕭雲小心地挪動步子,心內有些忐忑,抬手的時候還有些發抖,待放到桌麵上來時便平靜了下來。

    她提起酒壺,微微抬起,寬大的袖子垂下來,擋住了麵前二人的視線。

    清澈的酒液傾倒下來,悠然清脆的聲音,她的手輕輕一抖,袖中已經抖開的紙包掉落下白色粉末,瞬間就融在酒裏,找不出一絲痕跡。

    宮裏準備的酒,已經用銀針試過,所以不會再有人懷疑。

    她倒了三杯,兩杯無毒,一杯有毒。

    最前麵那一杯有毒,她恭敬地送到慕容彥姝麵前。

    第二杯遞給慕容雨,自己則端起了第三杯。

    “陛下,老臣敬你,願大炎千秋萬代,永享盛世!”她舉杯一引,仰頭飲盡。

    “好,這個祝詞朕喜歡。”敬帝哈哈一笑,沒有遲疑地把那杯酒送進口中。

    慕容雨看她們二人都已經把酒喝了,也端起麵前的酒杯送入口中。

    “那陛下,老臣就先告退了。”蕭雲跪下又是一拜,起身就要走。

    “等一等,朕賜你些東西,嘉禾正在準備。”慕容彥姝抬手,止住了她邁動的腳步。

    她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去,心裏不住的發虛。

    “謝陛下!”她硬著頭皮答謝。

    心裏卻在不住地嘀咕,她怎麽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這藥到底什麽時候發作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明明沒過多久,卻好像是過了漫長的幾個年歲,蕭雲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有一種就快要跳出來的衝動。

    門被推開,嘉禾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幾個端著托盤的內侍。

    她請了安便道:“陛下,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慕容彥姝點頭,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見慕容雨忽然捂住了肚子,麵色十分痛苦的樣子。

    “啊……”慕容雨腹痛如絞,五髒六腑似乎都一寸寸碎裂了一般。

    “這酒有,問題!”她手指著蕭雲,眸光冷厲。

    “啊!”慕容彥姝也捂住肚子慘叫一聲,麵上現出苦痛難當的模樣,她抖著手,聲音虛弱地喊嘉禾,“傳太醫,快傳太醫!”

    蕭雲看到這情況,自己也愣了一下,她隻下了一杯酒的毒啊,怎麽會兩個人中毒了呢?

    頭腦還未反應過來,腳已經邁開步子準備跑了。

    嘉禾瞄準她動作,高聲叫道:“來人啊,丞相蕭雲毒害陛下,即刻拿下!”

    蕭雲剛走到門口,外麵呼啦啦一群禁衛軍衝進來,將她按在了地上。

    當頭一個禁衛在她袖子裏一搜,抖出了一包藥粉,呈了上去。

    太醫剛到的時候,安陽青鑰也趕來了,而且帶著儲清亞。

    儲清亞為二人診了脈,直接丟了一顆藥丸過去:“吃了就沒事了。”

    一個老太醫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儲神醫,真的如此便可嗎?老臣驗過了。那可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啊。”

    “你這是不相信我?”儲清亞瞪眼。

    “沒有,當然不是。”那老太醫連忙擺手,雖然心中依舊驚疑,但卻不敢再說半句,生怕惹了儲清亞不高興,一抬手藥死自己。

    盡管那真真是劇毒無比的藥被他那般輕輕鬆鬆就解決讓她無法相信,她便也隻能歸結於自己學藝不精,而他醫術更加高明。

    見敬帝和慕容雨吃了藥果然緩和了許多,幾個太醫便又一窩蜂擁了上去,又是探脈,又是查看眼球舌苔,忙得不亦樂乎。

    儲清亞站在一邊看著,真為她們的前途感到悲哀。

    那壺裏早就被他下了解藥,兩個人中的也不過是抹在杯子上的瀉藥罷了。

    瀉藥還不好解決嗎,也是她們為皇家辦事太過精心了,所以連這麽簡單的事都看不出來。

    慕容雨也是怕死得很,又聽說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嚇得魂都快飛了,哪還能注意到其實她的症狀根本一點不嚴重。

    這一切敬帝卻是心知肚明的,也不耐煩再被一群太醫圍著,把人趕開就開始審問蕭雲。

    “蕭雲,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給的皇恩浩蕩的,誰給你的膽子這麽做的?”她一拍桌子,震得蕭雲一抖。

    她本也中了瀉藥,肚中也十分不舒服,但因為精神高度緊張,剛才又被嚇了好一跳,都顧不上身體的難受。如今更是被敬帝這一喝問驚了,隻顧著思索現在的處境,哪兒還能去想肚子的疼痛?

    她也想過事情會敗露,最壞的打算她也做了,便也一臉震驚地叩頭哭泣:“陛下,老臣不知道,老臣真的不知道。便是這藥粉如何到老臣袖子裏的老臣都不知道,老臣不敢有害陛下之心啊!”

    藥粉是怎麽到袖子裏的都不知道,真的沒有比這更假的謊話了。

    敬帝冷笑,這些人一個個都替慕容折賣命,她到底是哪裏虧待她們了?

    慕容雨這時也緩和過來,覺得身體沒事了,聽了她這話怒而拍桌:“好一個不知道,本王不管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既然毒酒是你給的,本王就要你的項上人頭!”

    “是,老臣毫無怨言。”蕭雲叩頭下去。

    “蕭丞相不要急著死嘛。你的小孫女不是才剛出生嗎,難道你不想再看一眼?”敬帝摩挲著手指,眼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充滿了警告意味,“那孩子真可愛的緊,可惜啊,就要被她的奶奶給連累了。”

    “陛下!老臣真的是不知情,求陛下饒恕她們吧。”蕭雲急急叩頭,地板被震得咚咚響。

    敬帝隻看著自己的手指:“若是你能供出幕後主使,朕就饒了她們,朕說到做到。”

    她權衡片刻,似是艱難地抉擇,最後終於做了決定:“是,是攝政王!”

    無論如何還是保住自己的家族更重要。

    她一開始便是這麽打算,就等著慕容彥姝把話頭拋出來,這樣她才好接。

    反正她已經必死無疑,慕容折那裏恐怕也自身難保,靠她護住自己家族估計不太可能,還是自己用自己最後的價值換一個籌碼更來得妥當。

    “慕容折,果然是她啊!”敬帝冷笑,抬頭看了安陽青鑰一眼,對嘉禾道,“快,帶上禁衛軍,去攝政王府將她捉拿歸案!”

    嘉禾應聲而去。

    不過多時她又回來了,而且麵色十分不好,腳步也有些倉皇。

    “陛下,慕容折跑了!”她撲通一下跪在敬帝麵前。

    “怎麽會跑了?”敬帝幾乎不敢置信,那麽多的禁衛,還有她的暗衛,怎麽會連一個慕容折都抓不住。

    “王府裏有暗道,等我們衝進去的時候她已經跑了,而且暗道開關被毀了,等我們砸破石板下去之後,人就要沒影兒了。”嘉禾道。

    “看來我還是小瞧了她啊。”安陽青鑰目光一凝,沒想到慕容折還留了這一手,真是她疏忽了。

    “無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就不信抓不到她。”敬帝倒是信心滿滿,對嘉禾道,“廣發通緝文書,隻要她敢露麵朕就要她插翅難逃。”

    嘉禾領命而去。

    蕭雲毒害皇帝以及輔政王,當街絞死。

    慕容折的海捕文書也四處散發了下去,光是廊州一城大街小巷都貼滿了,百姓們人手一張,都在議論著慕容折謀害皇帝意圖篡位這件事。

    禁衛軍戒嚴了廊州城,四處城門封閉,到處有帶刀的侍衛巡邏搜捕。

    梅希言作為廊州知州,自然全府捕快出動配合禁衛軍抓捕在逃人犯。

    她自己也十分積極,親自帶著人去挨家挨戶搜查。

    安陽青鑰走在街上,看著她忙前忙後,對一個侍衛招了招手,喚她過來。

    “如今蕭雲倒台了,自然需要一個人補上去,你便又有升遷的機會,但是升遷之後就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可能會有些危險,你能不能做到?”

    “自然可以。”梅希言答得不假思索,自從決定了跟安陽青鑰做事她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那你記住了。”安陽青鑰靠過去,在她耳邊言語了一番。

    而後她腳步一轉,往飛瓊閣走去。

    冷煙吸煙派人來請她,看起來頗為著急的模樣。

    她反正也無事,便過來看看。

    上得三樓,滿是花草的清香。她不需要指引,便能找到冷煙的房間。

    然而她進去,裏頭卻沒有人,隻有嫋嫋青香緩緩繚繞。

    這倒是奇怪了,平日裏無論有什麽事他都會早早在房裏侯著,這個時候早該迎上來了。

    她耐心地等著,在屋中靜坐。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推開。

    她抬頭,隻見一個男子走進來。

    全然陌生的一個人,穿著緋色衣裳,頭上長發係著青色絲帶,眉目細致地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他手上握著把團扇,隨著走動一扇一扇的,在這夏日裏看著倒是多添了幾分清涼。

    他走過來,對著她微一福身:“閣主還有些事再忙,稍後過來,特意要安卿過來相陪。”

    “嗯。”安陽青鑰淡淡應了一聲,往邊上一指,“你坐吧。”

    安卿看了看她手指的地方,在她側邊下首方,離得她不知道多遠,這便是明顯的拒人於千裏了啊。

    安卿不死心,上前幾步為她斟了一杯茶。

    安陽青鑰不接,抬手擋住他:“我不需要人伺候,如果你不坐就下去吧。”

    安卿沒奈何了,隻能走到下方去坐著。

    大約一刻鍾時間過去了,安陽青鑰還是沒有動靜,隻是一個人住坐著喝茶,話也不說。

    安卿心裏頭鬱悶得要死,這個人怎麽回事?

    他並不知道她是誰,隻聽冷煙說讓他來這間房內迷惑一個女人,原以為不過是半刻鍾就解決的事,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榆木疙瘩。

    按說憑他的功力就是瞎子也得有反應啊,怎麽這個女人就好像看不見他一樣。

    這還真是讓人挫敗啊。

    他幾乎坐立不安,對著這樣一個人若是故意搔首弄姿肯定行不通,而且他心裏也過不去。

    又過了一刻鍾,那邊還是沒什麽動靜。

    他真是坐不住了,將團扇放下,手一動的時候肩膀側了側,衣領微微下滑,露出了白若細瓷,精致細膩的蝴蝶骨。

    他卻似沒有注意,起身走向了鏤空的香爐,用金撥子挑了挑裏頭未燃完的香,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又添了一點東西進去。

    安陽青鑰隻覺得煙氣更大了些,香味也似乎更濃了。她下意識眉頭一皺,但想到身上帶著儲清亞特製的解毒藥囊,便放心了許多。

    但似乎時間有些太長了,冷煙為何還沒過來?

    她想站起來,卻忽然覺得有些疲累,眼皮也有些沉重。

    一個人向她走來,迷迷蒙蒙間竟看不大清他的臉,卻有幾分熟悉的模樣,好像是記憶深處的懷念。

    他俯身過來,像是腳步不穩要傾倒在她懷裏一般。

    她微一恍神,就將他攬住了。

    淡淡的香味在鼻端縈繞,馥鬱的芬芳,如同一股甘泉流入心間,將她心內那一點煩躁都驅散了幹淨,帶來了清爽舒沁的感覺。

    他的手伸過來,她下意識握住,柔若無骨的肌膚,滑如凝脂一般。

    他的身子偎依過來,馨香撲鼻。她恍惚間更是迷蒙了。

    他媚眼如絲地飛起,勾勒出豔麗絕倫的嬌俏。

    一絲輕笑溢出來,他的唇也貼了過來,溫軟的味道,輾轉反側。

    她觸到那溫暖香甜,似乎被燙了一下,微微一愣。

    那具身體卻更貼近了些。

    在門外看著的冷煙驚訝地捂住嘴,麵上露出了難言的痛苦。

    一隻手攬上了她的腰,安陽青鑰一怔,心內忽的警鈴大作,猛地將他推開,一隻手壓住了他手腕。

    “你是誰?”她將他手反剪在身後。

    那人痛苦地唉叫一聲,連呼痛都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惑。

    安陽青鑰扣住他下巴,冷聲道:“再不說我要你的命!”

    “我,我並無惡意。”安卿皺著眉道。

    “你以為我會信?”安陽青鑰眼眸更是陰冷。

    安卿卻閉緊了嘴不再說話,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把冷煙供出來。

    “嘴硬是吧,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安陽青鑰沉聲道。

    “不要!”門卻被從外推開,冷煙衝了進來。

    “世女,不關他的事,都是我的意思。求你放了他吧!”他在她麵前跪下來,懇求的話語中帶著決然。

    安卿在他說出世女二字的時候就已經驚呆了,原來她就是世女啊,原來她就是他們一直心心念念想見到的人。

    確實是風華絕代,姿容清絕,當得起他們為她出生入死,當得起他們為她肝腸寸斷,當得起他們為她傾盡所有!

    盡管惹她動了怒,但能見到她,能距離她這樣近,對他來說已經很好了,也不會再有什麽遺憾了。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眸中已經是一派慨然:“世女,不關閣主的事,都是安卿一個人的主意,是安卿自己生了不該有的心思,知道今日閣主請了世女來樓中,這才偷偷地進來了。世女若要責罰,就罰我一個人吧。”

    他也跪下來,和冷煙兩個人爭著搶著要受罰。

    “安卿,不要胡鬧了,沒有我的命令你能跑到我這暖閣來!”冷煙爭執不過,隻能動了主子的威勢,冷下了臉。

    “閣主,我心知你為我好,但你不需要為我開脫,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安卿卻仍舊一口咬定就是他做的。

    “好了,都別吵了。”安陽青玥怎麽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聽著二人這般吵鬧實在煩躁,便開口打斷。

    她抬眸望向那緋衣男子,確實有絕色的姿容,但她不喜歡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的人。

    “安卿是吧,你先出去。”

    “世女……”安卿急急開口,被她凜然打斷。

    “好了,我說出去!”

    “出去吧。”冷煙也向他使了個眼色。

    他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似還有些不放心,走到門口又回望了一眼,然而屋內的兩個人誰都沒有看他一眼。

    安陽青玥是全然你的冷漠,而冷煙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她身上,再分不了給任何人。

    縱然再多不舍,他也隻能抬步離開,關上了門。

    “去把爐香滅了。”房門被關上,安陽青玥對冷煙道。

    冷煙照做。

    待看到香爐中那點未燃完的香時,他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原來安卿用了催情香。

    原來不是他太沒用,也不是她太厭惡他,而是她真的對每個人都一樣,她的心堅硬就如磐石,輕易無法打動。

    慶幸的同時,他又是深深的絕望。

    如此一來,他就更加明白自己沒有機會,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他抹了抹眼角,將窗戶推開,又走到她麵前重新跪下。

    “為什麽這麽做?”安陽青玥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覺得胸腹舒暢了些,這才又坐下。

    “隻是有些不甘心罷了。”冷煙抬頭看她,麵上有著淒苦,更多的卻是讓人心憐的嬌弱,“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心硬如石,堅不可摧。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隻對我一個人那樣冷漠。”

    “那你現在知道了?”安陽青玥眸光一冷,他這個說法還真可笑。

    “是,我知道了。”冷煙答。

    “結果如何?”她又逼問。

    “我死心了,真的死心了。”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仿佛沉珂之人氣弱無力。

    “既然如此,你做了錯事,罰還是要罰的。”安陽青玥看著他道。

    雖然說起來他是情有可原,但她卻不會原諒。

    “是。”冷煙點頭,他認了。

    既然已經沒有了念想,罰不罰的又還有什麽區別,生和死又還有什麽區別,不都是一樣嗎?

    “既然你對自己的能力這麽自信,那你就獻出自己的身體吧。”她這麽說道。

    冷煙眸中霎時間爆發出希望,璀璨比得過漫天星光,他抬眼望著她,那種希冀幾乎要灼傷人眼。

    “不是給我。”安陽青玥冷靜無比地說出這四個字,他眼中的光瞬時黯淡下去,一切有如死灰,死一般的沉寂。

    他明白,她一定是要他去為她拿下某個人,一定是個非常棘手難纏的人物,否則她不會叫他的。

    “好。”他答應,並沒有多少悲喜。

    既然她還需要,他為什麽不做呢?

    能為她做的就隻有這些了,若再不成他還有什麽麵目見她?

    不過是身體罷了,這副軀殼她不要,再給了誰又有什麽區別?

    他癡癡地笑,卻還是覺得心裏無比的痛,痛得渾身的骨頭都糾到了一起似的。

    眼前霧水朦朧的,什麽都看不清了,好像天不再藍,水不再綠,花不再紅,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安卿走進來就看到他跪在地上,呆呆滯滯的,整張臉都被淚水打濕了。他卻仿佛丟了魂一般,怎麽喊都不應。

    他有些害怕,便握住他肩膀拚命地搖晃,這才算是把她喚醒了過來。

    “閣主,怎麽了,是不是世女她罰你了?”他一臉擔憂。

    “沒有,沒有罰我。”冷煙笑得苦澀。

    確實沒有罰他,那都是他應得的。

    半個月後,初秋快要來臨,炎夏的燥熱已經漸漸淡去。

    盡管發了海捕文書,但慕容折還是沒有任何音信,連個人影都沒有找到。

    “還是我們太過急躁了,像她那樣的人,一定是狡兔三窟。而且她的爪牙究竟有多少,我們誰也不知道。”安陽青玥碾著手指,腦中不住思索著,她究竟能躲在哪裏。

    還有那些地方是沒有找過的呢?

    “有什麽急不急的,朕都等了這麽多年了,早該辦了她。”敬帝卻沒有她的擔憂,“朕就不信,她在廊州都奈何不了朕,出了廊州還能翻出天去!”

    “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安陽青玥皺眉道。

    “不安,你這是怎麽了,朕也從未見你怕過誰啊?”敬帝瞧著她有些好笑。

    她搖頭,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但就是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感覺這種事情無跡可尋,大約是太累了吧。

    這麽想著,她便迫使自己不去想這些,轉了話題道:“晾了這半個月,也把她們嚇得不輕,朝上該清理了吧?”

    “嗯。”敬帝點頭,哈哈地笑,“原本朕還想再玩她們一段時間,不過一個個的都不禁嚇,一點趣味都沒有。”

    “正好,把朝堂上清理一下,也順便把慕容雨解決了,我過段時間出去一趟。”安陽青玥端了一杯茶,很是自然地道。

    “你去哪兒?”敬帝身子前傾,從她手裏搶過了杯子。

    安陽青玥無語,隻能自己再倒了一杯。

    碰上個懶人真是倒黴。

    “臣替陛下去尋那傳說中神秘的岷族啊。”

    “岷族?”敬帝一聽就來了興趣,將她手一拍,急道,“你有她們的下落了,朕上次出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安陽青玥剛送到唇邊的茶水,手被她一拍,又全部灑了出來。

    她無奈地歎氣:“我的陛下,您能讓我喝口水嗎?”

    敬帝嗬嗬一笑,將自己那杯茶親自送到了她嘴邊。

    安陽青玥喝了一口,這才道:“是不是有消息其實我也不確定,你還記得為你解巫術的那名男子嗎?”

    “記得,和他有什麽關係?”敬帝狐疑地看著她,這人,一提到男子她就總覺得有點什麽。

    安陽青玥莫可奈何地搖頭:“他說他是岷族聖子,那麽我想跟在他身邊就一定能找到岷族,說不定還能替陛下挖回一些人才來,正好朝中被清理之後,也是急需用人的時候。”

    “是嗎,他說你就信?”敬帝很是懷疑。

    “不信又能怎麽樣,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或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也是個機會不是嗎?”安陽青玥道。

    敬帝想了想,微一頷首,在她肩上一拍:“好吧,那朕就準你此行。不過限時兩個月,若是兩個月後你還不回來,朕可就要發兵去找你了。”

    “是,微臣一定不辱使命。”安陽青玥隻能笑著點頭。

    第二日早朝,那些窩在家裏不上朝的,不管真病還是假病,都被安陽青玥提溜到朝堂上來了,情節嚴重的都被她安上了各種罪名,直接下了大獄。情節較輕些,知道悔過的,她隻是略施懲戒,讓她們能夠好好記住,此後永不再犯。

    蕭雲死後,丞相的位置一直空懸,敬帝便當朝決定將寧語提上去,讓她任丞相一職。而戶部尚書的位置則又廊州知州梅希言頂上。

    新任的廊州府,是梅希言一手提拔的心腹田園,怎麽也算是她的人,也就間接算是安陽青玥的人。

    這樣一來,整個朝堂,從一品大員到五品小官,盤根錯節的勢力裏,處處可見她的安排。往後她若是想做個什麽事,就要方便得多。

    梅希言升任戶部尚書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彈劾慕容雨。

    “陛下,輔政王素日不遵宮廷規矩,對陛下很是無禮,而且為人傲慢,常常對我等下官頤指氣使,實在有失親王風範。而且如今的大炎,在陛下的治理下日漸強盛,根本就不需要親王輔政。既然攝政王都已經沒有了,那麽輔政王也撤了吧。”

    她這一番話實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文文武百官幾乎瞠目結舌,連敬帝都有些吃驚。

    最氣的是慕容雨,眼神都恨不能殺死她。

    這個女人究竟什麽居心,為何與她作對?

    安陽青玥也有些震驚,當然那是裝的,這一切她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本王是否素日得罪過你,你為和這般針對本王?”慕容雨憤憤地指著梅希言,“你若是再如此血口噴人,別怪本王不客氣!”“王主就算殺了下官,下官要說的話還是如此說,這不是針對,而是實事求是,如今的大炎確實不需要輔政王。”梅希言脊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

    “你!”慕容雨一拂袖,轉身麵對敬帝,“陛下,臣懇請將這個女人拉出去砍了,她如此明明是有意敗壞臣的名聲,誣陷親王可是死罪!”

    她說得義憤填膺,百官當中也有不少議論聲響起,嗡嗡嗡的不絕於耳。

    “臣無愧於心。”梅希言撩袍跪下,仍舊堅持。

    她的腰背筆挺,即使跪著也仿佛一顆參天大樹般挺拔傲然,仿佛今天就是殺了她,她依然還是這個態度,不會有絲毫改變。

    敬帝神秘莫測地一笑,自己沒有說話,卻問下麵人:“梅愛卿所奏,眾位愛卿可有什麽想法?”

    這一問,原本隻是竊竊私語的大臣都活絡了起來,紛紛站出來表達觀點。

    有讚同的,有不讚同的,竟然還有中立的。

    其中不讚同的竟然占了三分之一的人數。

    三分之一,在這剛被清洗過的朝廷真是不可謂不多啊。

    安陽青玥看在眼裏,眼眸微微地眯了起來。

    這樣想來,她先把慕容折解決是明智的,這個慕容雨看起來還要更難纏些。

    百官爭論了片刻,也有人當廷就指責梅希言,咒罵她齊心不忠。然而梅希言依舊堅持己見,毫不鬆動,直挺挺地跪在那裏,大有敬帝不答應她就不起來的意思。

    “大膽梅希言,竟敢對輔政王不敬!”安陽青玥見情勢到了膠著的階段,立刻跳了出來,對著梅希言厲聲指責。

    “王主平日裏為國盡忠,實是國之棟梁,你如此誹謗於她,居心何在!”

    梅希言抬頭望她,知道這是需要她演戲了,立刻鼓起了一腔怒氣,大義凜然道:“你,還有你,你們這一群都是得了慕容雨的好處的,都是同她一條船上的,都是她的走狗!你們對君不忠,於國不利!”

    她手一揮,指著朝上為慕容雨說話的所有人,這一番話好不犀利,真真是氣吞山河,大義凜然。

    說的慕容雨就更氣了,這女人是哪兒冒出來的,好端端的飛要跟她作對,真是不弄死她,她都不叫慕容雨!

    “你這黃口小女,再胡言亂語,本王將你當場格殺!”她踏上前兩步,幾乎逼近梅希言身邊。

    梅希言不躲不閃,直直與她對視。

    慕容雨抬手就往腰間摸去,做出了拔劍的手勢,這一時才想起來原來自己還在朝上,上朝是不得佩劍的。

    她哼了聲,隻得轉身對敬帝道:“陛下,臣請殺了這其心可誅之小人!”

    “皇姐稍安勿躁,梅尚書縱然話有不當,也是為國著想,情有可原嗎,真要是這般就殺了她,還不被天下人詬病?”敬帝靠在鳳椅上嗯了聲,又道,“要不這樣,既然梅尚書如今這般堅持,文武百官也是爭論不休,可見她們都對皇姐你的為人還不太清楚。不如朕就先依了她們,先委屈皇姐幾日,等她們慢慢發現了皇姐你的品性,自然就不會如此了。”

    “皇姐你看如何?”

    慕容雨被她這牽強的邏輯說得一愣,還不知怎麽答話,就又聽她道:“既然皇姐也沒有異議,那便這樣吧,暫時去了輔政王封爵,奪去一切官職,先在家中歇息幾日。退朝!”

    她一口氣說下來,根本不給慕容雨喘息的機會,擺明了就是故意為之。

    慕容雨也算看出來了,這個梅希言估計就是得了敬帝的指使,否則她還真沒這個膽子。

    然而事實上,她確實冤枉了敬帝,在梅希言將那些話說出來之前敬帝真的一無所知,因為安陽青玥事先沒有告訴她,她隻是福至心靈地配合著她們把戲演了下去。

    敬帝說了退朝就走,慕容雨喊了幾聲都得不到應答,便直直要追將過去。

    安陽青玥卻適時地攔住了她。

    “王主,稍安勿躁。”

    “你幹什麽攔著本王,本王咽不下這口氣!”慕容雨氣道。

    “下官知道。”安陽青玥假作小心地左右看了看,這才壓低聲音道,“下官也為王主氣不過。可是今天這事,擺明了就是陛下的意思,你去了又能怎麽樣呢,不過是更多一場氣受。輔政王這麽一個虛名撤就撤了,反正對王主你來說也根本不算什麽,你還是大炎的大皇女,還是陛下的皇姐不是,沒了束縛倒還能夠多幾分清閑。”“反正以王主你的身份,就算不當輔政王,日後陛下要是出了什麽事,名正言順繼位的還不是你?”說到最後,安陽青玥的聲音更低了,低得隻有她們二人能聽見。

    “這話是不錯,可是慕容彥姝如今好好的,怎麽會有不妥?”慕容雨聽了她的話原本有些高興的,想到後一層又泛起愁來。

    “王主,請跟我來。”安陽青玥使了個眼色給她,將她往無人之處帶去。

    “王主,事在人為嗎,陛下現在是沒什麽事,可是咱們可以讓她有事啊。”她道。

    “怎麽說?”慕容雨大約領會了她的意思,隻是不知道她心裏頭究竟怎麽個計劃。

    “嘿嘿,其實這事好辦,下官一人就足矣。隻不過事成之後……”安陽青玥說到這兒便頓了下來,笑看著慕容雨,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這個好說,事成之後,你要什麽,本王給你什麽。”慕容雨亟不可待,連連擺手。

    “其實很簡單,再有幾個月就到了年關,到時候陛下勢必要去太廟祭祖,到時隻需……”安陽青玥在她耳邊如此這般言語一番。

    慕容雨聽著聽著,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漸漸的抑製不住,朗聲笑了出來。

    好不恣肆,好不得意。

    慕容彥姝,這一次,你的皇位便換我坐吧!

    ------題外話------

    預計還有4章第二卷就結束了,然後青玥就去現代了^_^

    到現代感情戲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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