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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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鄉下的表妹考上大學了,要來家裏住著,咱家房子太小,必須有一個人搬出去!”
錢齊正要說他們一起搬出去住,安陽青玥突然放下了碗筷。
咚的一聲響,把在場三人都嚇了一跳。
“你想要我走?”她轉頭問趙荷花。
趙荷花心頭有些發虛,這女人的眼神怎麽那麽可怕?
“你,你想幹什麽?”她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
“青玥……”錢齊想要插話,卻被她抬手擋住。
當了多年的上位者,自然而然的不怒自威。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她轉頭看著趙荷花:“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想要我走?”
“是……是又怎麽樣?”趙荷花雖然心頭發顫,但一想到她才是這家的女主人便硬氣了起來,“你賴在我家白吃白喝這麽久,我現在就要你出去,你怎麽樣?”
“媽,你少說一句!”錢齊急得大叫。
“死小子,你吼我做什麽!”趙荷花一手打過去。
安陽青玥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她被那動靜一驚,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不用吵了,我走就是。”她轉身往外去,沒再看錢齊一眼。
錢齊立刻拔腿去追:“青玥你等等我,你去哪兒啊!”
他奔向電梯處,沒看到人才想起來她不會用電梯,肯定是走樓梯的,忙又轉了個方向。
跑了一路,終於在三樓的拐角拉住了她。
“青玥你這是幹什麽,你就這麽走,你能去哪兒?”
“沒事,你不用擔心。”安陽青玥淺笑,反而安撫他。
“可是你要怎麽辦,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去哪兒?”他抓住她手不放,“跟我回去吧,不要在乎我媽媽,我們搬出去住就是。”
“不需要。”她搖頭,“我並不是因為你媽媽才要走,她對我怎麽樣我並不在乎。而且不應該陪著他們,畢竟他們是你父母。”
“可這裏不是大炎啊,你出去要怎麽生存?”麵對這個世界,她就像是一個新生兒一般,什麽都是陌生而新奇的。
這樣的她,他怎麽能放心她一個人出去?
“我的適應能力很強。”她笑道。
當初被流放,黃沙漫天食不果腹的日子她不是一樣撐下來了?戰場上刀光劍影,危機四伏她不是一樣撐下來了,到了這裏不過換個環境罷了,也沒什麽不同。
她不會怕,也從來不擔心。
唯一讓她苦惱的隻是該怎麽才能回去。
“你回去吧,好好陪著家人,如果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她把手舉起來,掌心裏赫然握著的便是他為她買的手機。
原來她一直都把它藏在袖筒裏。
“不不,我不能讓你就這麽離開。”錢齊怎麽都不能放心,連連搖頭,幾乎快要哭出來。
可她的手卻一點一點地脫開了,她的力氣那麽大,他怎麽都抓不住。
其實他心裏明白他留不住她了,因為她做的決定從來不會因旁人而改變。
他隻是還想再掙紮。
“放手吧,有事我會來找你的。”她轉身,一步一步往樓下走去。
他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心裏的恐慌層層堆積,幾乎要把他壓垮。
直到最後一點也看不見,他終於還是克製不住,跟了上去。
安陽青鑰出了小區便一直往前走,她也不知要去哪裏,隻是想多走走看看。
路上樓房高得仿佛直接插入了白雲藍天之中,地上到處跑著那種尾巴上呼呼冒著煙的叫做車的動機,速度很快,呼嘯一下便從她身前過去了。
太陽很大,烤著大地,路邊的樹和花都是蔫的。
行人穿過馬路,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
空氣裏頭帶著說不清的複雜味道,少了花草的清香,耳邊充斥了很多聲音,卻沒有溪水潺潺、鳥兒啾鳴。
像書上所說,這個世界是忙碌而浮躁的,每個人都有很多事要做。
除了她,因為她還不算是這個世界的人。
中午、下午、傍晚,她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店,和人群一起過馬路,或者一個愣神停在了路中央,聽到背後猛按喇叭的聲音。
太陽緩緩地落了下去,輕風吹來已經帶著微微的涼,也許是因為秋天快到了吧。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也卷起她一頭及膝的長發。
她正路過一個商場,偌大的廣場上有能說會跳的人偶娃娃,牽著形狀各異顏色鮮亮的氣球,正陪著孩子們玩耍。
一個溜著滑板的年輕男孩從她身邊走過,吹了聲口哨,沒一會兒又折了回來。
“嘿,美女!”他搖著手笑,年輕的臉迎著夕陽,看著很暖很甜。
安陽青鑰沒有反應,這個人她並不認識。
“哎呀,不要那麽高冷嘛。”男孩子跳下滑板抱在手裏跟著她走,“我叫托尼,你呢?”
她還是不說話。
托尼看了看天,打了個響指道:“我請你吃飯吧?”
跟在跟頭的錢齊看他一直纏著她,還挨得那麽近,急忙跑上去拉開他。
“你幹什麽?”
托尼被拽得一個踉蹌,有點生氣:“你是誰啊,美女你認識他嗎?”
安陽青鑰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漠地道:“不認識。”
錢齊呆住。
“你看吧,人說不認識你,大叔一把年紀了回家抱娃吧!”托尼拍了他一下,故意嘲諷。
“走吧。”安陽青鑰說。
“什麽?”男孩沒聽懂。
“你剛才不是說請我吃飯?”她提醒。
“哦,你想去哪兒吃?”他立刻來了勁兒,臉上又笑開了花。
安陽青鑰認真想了想,道:“人多熱鬧的地方,最好有酒。”
“這樣啊……”托尼一時有點苦惱,去哪兒吃飯倒都能有酒,可是餐廳裏頭人多了就嘈雜啊,而且一點氛圍都沒有。
微一思索,他興奮地又打了個響指:“哈,有了!”
“青鑰你不能跟他走!”錢齊在身後喊。
安陽青鑰隻當沒聽見。
托尼買了一份披薩,然後把她帶去了酒吧,一家名叫清色的酒吧。
酒吧裏頭人聲鼎沸,燈紅酒綠,還有時而柔緩時而激昂的歌聲。一進去便看到滿滿的人頭,吧台前一個穿白襯衫,係著黑色領結的男子拿著兩個瓶子拋來拋去,玩出了許多花樣。
牆上鋪的都是紅色的磚,青色的藤,內裏有隔斷的地方,全是銀色的台架,上頭整齊有序地壘著大小相同的酒瓶子。
天花板上墜著彩燈,五顏六色的光映在人的臉上,似乎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難言的神秘。
高台上有人在熱舞,激昂的旋律、動感的舞步勁爆全場,每個人似乎都熱血沸騰,尖叫一聲又一聲響起。
托尼走到吧台前,高聲對甩瓶子的小哥道:“給我兩杯酒,烈一點的,要一喝就能醉的那種。”
小哥停下手,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安陽青鑰,好安靜柔美的姑娘啊!
他眼一轉,目中露出幾分了然的笑,對托尼道:“烈酒啊……沒有。”
“沒有,怎麽會沒有呢,你們這兒不是酒吧嗎?”托尼拍著吧台叫。
“賣完了。”小哥冷淡地回應,轉身往櫃子裏拿了一瓶飲料,倒了一杯放在安陽青鑰麵前。
淡綠的顏色,裏頭點了幾顆冰塊,看起來十分可口的樣子。
她隻是盯著,卻沒有動。
托尼討了個沒趣,卻又無可奈何,便小笑嘻嘻地湊到安陽青鑰麵前:“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還好。”她微微皺眉,其實覺得有點吵。但是這樣的吵正好可以讓她忘記自己正身處何地,忘記去想很多事情。
“嘿,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他碰了他的手一下。
“安陽青鑰。”
“安陽,這個姓倒是少見。”托尼頗為驚奇,又問,“你是在這邊上班嗎?”
“不是。”她答。
“哦,那你也是這裏人啊。”托尼似乎非常高興,一直不停地在找話聊。
安陽青鑰隻是偶爾回應幾句,很多時候都是沉默。
他見她一直不動麵前的飲料,不由覺得奇怪:“怎麽不喝,不喜歡嗎,要不要換一杯?”
“不用。”她端起來,喝了一口。
味道不如想象中的好,說不清酸還是甜。
托尼一直在說,安陽青鑰卻都是淡淡的樣子,奮鬥了一會兒他便覺得沒什麽興趣了,端著自己的那杯酒走入場中,開始物色其他人。
沒一會兒,便有一個染了黃頭發的男人走過來,把一杯酒放到她麵前:“美女,請你喝一杯。”
小小的一杯,橙黃色的液體,折射出琉璃樣的光華。
她隻是看了一眼。
“誒,美女不要這麽冷嘛,交個朋友唄。”他又道。
吧台上的小哥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這個好喝嗎?”安陽青鑰轉頭問。
“好喝,當然好喝啊。”他殷勤道。
安陽青鑰端起被子,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不好喝,你說謊。”有點辣辣的味道,很嗆鼻。
黃頭發討了個沒趣,訕訕地走開了。
那之後便陸陸續續有男人過來搭訕,不論怎麽巧舌如簧,安陽青鑰至多也隻是淡淡地笑,別的再沒有了。
吧台小哥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見她隻是一個人枯坐著,不說話不喝酒,不唱歌不跳舞,便生出了些好奇心。
“誒,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他湊過去問。
在他的認知裏,一般這種情況的不是失戀就是失業了。
“有什麽不開心的你可以和我說,我在這裏做了三年,每天都聽不同的人說心事,說不定我還可以開解你呢。”他拍著胸脯道。
“沒什麽,多謝。”安陽青鑰對他點頭。
他嘻嘻一笑,轉頭又去做事了。
她就那麽待著,一直到夜深了,就連酒吧裏尋歡買醉的客人都陸陸續續地走了,隻留下那麽零星幾個人的時候,她還是一直在那兒。
“誒,快一點了,你不回去嗎?”吧台小哥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看見她,忍不住多說兩句,“我們要關門了。”
“我可以待在這兒嗎?”她抬頭道。
“這個不行啊,老板會弄死我的。”小哥連連搖手。
“可我不知道要去哪裏。”她喃喃說了一句。
他的心刹那仿佛被擊中了,那帶著些茫然帶著些不安的話語,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憐惜。
雖然她本身半點都不會讓人覺得柔弱,但就是讓他止不住的擔心。
要不要讓她留下來呢?其實留下來也可以嗎,大不了就是明天開門的時候他早點來。這裏麵也沒什麽東西好偷的,就一些酒她也搬不走。
但是萬一被老板知道,那個鐵公雞扣他工資怎麽辦?
他的心裏頭開始天人交戰。
“青鑰。”
他忽的聽見一聲喊,轉頭便見一個男人衝了上來,拉住了那姑娘的手。
“你跟我回去吧。”原來錢齊一直躲在人群裏靜靜地望著她,本不想打擾,可是看她如此茫然便覺得心痛不已,不受控製地走了過來。
她卻抽回手,對他搖頭。
他不肯放棄:“跟我走吧,哪怕不回家,我帶你去住酒店。”
一聽到酒店兩個字,吧台小哥看他的眼神就不對了。
一看這家夥就不是什麽好,說不準就是專門拐騙少女的色狼。
他立刻發揮見義勇為的大無畏精神,上前去把錢齊拉開。
“你是誰啊,她認識你嗎,能不能不要胡亂套近乎啊。”
“不關你的事,我們認識。”錢齊甩開他。
“真的嗎?”他轉頭看安陽青鑰。
安陽青鑰點頭。
那小哥把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兩圈,恍然道:“小情侶吵架了呀,真是的,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得鬧。”
“快快,出去吧,有事兒別再這兒說,我要關門了。”他催趕著二人。
錢齊趁機把安陽青鑰拉了出去。
實在太晚了,街上已經沒人。
她不願意回去,他隻好帶她去住酒店。
“身份證。”前台小姐向他伸出手。
他把自己的遞上去。
“兩個人的。”前台又道。
她哪有什麽身份證啊?他愣了一下,隨口道:“她身份證丟了,還在補辦。”
前台哦了一聲,又問:“住幾天啊?”
“先開一個星期的吧。”他想,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麵沒地方住。
這一個星期,他盡量找到房子租下來。
他帶她乘電梯上樓,邊用房卡開門邊囑咐:“你就暫時住這裏,這張卡就是鑰匙,你看像我這樣開門。”
安陽青鑰仔細地看,而後點頭。
接著他又一一給她指點,裏頭的東西怎麽用。
“這是牙刷,這是牙膏,水龍頭這樣打開,就可以洗臉刷牙……”
“我想沐浴。”她說。
錢齊笑了:“在這裏你應該說洗澡。”
他帶她進浴室:“這裏有浴缸,還有淋浴器,你想用哪個?”
“簡單一點就行。”她說。
“那好。”淋浴器的使用方法他已經和她講過,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需不需要我幫忙?”
“好。”安陽青鑰點頭。
她懶得自己動手,而且以前他也是那麽幫她做這些事的,她倒並不覺得有什麽。
但是她忽略了一個問題。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溫雲桐,作為一個男人他某些方麵的欲望是比較強烈的。
而且是這樣的氛圍下,他要幫她洗澡。
這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幾乎是在她剛脫了衣服的瞬間,他就受不了了,擁著她便是一個深深的吻。
安陽青鑰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的時候她人已經被他壓在了床上。
她當即抬腳一踢,把他踹了下去。
錢齊慘叫一聲,欲火便退了個幹淨。
“青鑰,我……”他坐在地上,莫名有點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陽青鑰不看他,自己去洗了澡然後上床睡覺。
安靜了好一會兒,他從地上爬起來也去洗了個澡。
他裹著浴巾走出來,床上人很安靜,從那不太平穩的呼吸可以看出她並沒有睡著。
他掀開被子鑽進去,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此時此刻他心裏倒是一點欲念都沒有了。
“青鑰,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想回去。”她的聲音悶悶的。
聽了這話,他莫名的有些恐懼。
“回不去的。”他將她抱得更緊,“回不去的,別想那些好嗎?就這樣留在我身邊。”
“你不是回來了嗎?”她說。
他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覺得他去大炎都能夠回來,那麽她來這裏也肯定能回去的。
“不一樣的,青鑰,不一樣。”他強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來的,可見這也是碰運氣的,你難道要用一輩子去碰一個或許根本不可能出現的運氣嗎?”
她沉默下來,靜了很久才道:“讓我想想,先睡覺吧。”
“嗯。”他也有些困了,模糊地應了一聲。
之後,安陽青鑰白天待在酒店裏,晚上還去清色酒吧。
在這個城市,她也就對那一個地方比較熟悉。
而且她發現那個地方的嘈雜倒更能讓她的心靜下來。
連續幾天,她倒是和熱心的吧台小哥熟了起來。
他的名字叫方石,是吧裏的調酒師。
他調的酒味道很好,安陽青鑰很喜歡。
“青鑰,你和你男朋友還沒有和好嗎?”酒吧太吵,方石衝著她喊了一聲。
“沒有。”她答。
“為什麽呀,什麽事兒非得鬧這麽僵?”方石替她擔心,便有心要勸一句,“你天天泡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啊!”
“我說沒有吵架。”安陽青鑰道。
方石被她說懵了:“啊,沒有吵架,沒有吵架那你幹嘛不和他回去?”
酒吧裏的歌聲更大了起來,他不得不更湊近她:“我看他每天晚上都來這裏蹲點,可見對你是真的死心塌地。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就別和他強了。”
安陽青鑰點頭,卻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怎麽樣才能在你們這裏找到工作?”
“我們這裏?”方石一指吧台,“你說酒吧啊?”
她問的是這個社會,但很顯然他會錯了意。
還不等她開口糾正,他便自說自話下去:“酒吧倒是還缺個調酒師,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但是你會調酒嗎?”
“調酒,那是什麽?”她還真的不知道。
“就是這樣,你看我……”方石想要示範給她看,才抓起兩瓶酒就頓住了,“嗨,看我和腦子,你連調酒是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嗎?”
“就是把幾種酒放在一起,調出新的味道嗎,這個我會啊。”安陽青玥看著他道。
“你會?”方石狐疑,“你不要以為很簡單,你知道每種酒的材料、口感以及和什麽搭配能呈現出最好的味道嗎?”
“不知道。”她搖頭。
“那不就結了,我可是經過專業培訓,考過證的。”方石頗為自豪道。
“可是我會啊。”她還是堅持,“雖然我不知道那些酒叫什麽名字,和什麽搭配更好,但是我我能嚐出味道,我隻要調出最適合的口感不就行了。”
方石被她說的一愣,這也可以?
“你讓開,讓我試試。”她走過去,把他推開。
“好,你來。但是不要浪費我太多酒啊,會被扣工資的。”方石還真想看看她能調出什麽東西來,便拿起一個抹布開始擦吧台,眼光卻時不時地掃向她那邊。
隻看見她將所有的酒都擺了出來,每樣喝了一口,然後將任意兩種摻到一起,又喝了一口,覺得不錯的便點頭,要是不行便搖頭。
被她搖頭否決的基本上就被丟到一邊去,而點頭的則留了下來,然後再加別的種類,再喝,直到完全滿意了為止。
他看得眼花繚亂來不及阻止,有些甚至都沒看清楚是什麽酒,等她調好了擺了兩杯酒到他麵前著才恍然反應過來。
“喂,你把什麽和什麽摻到一起去了,酒和人一樣,有些是相克的,不能放到一起,喝了會死人的。”他一臉擔憂。
“我知道,我能試得出來。”
她這張嘴受過儲清亞的訓練,現在連基本的毒都能試出來了,何況隻是一些不同口味的酒而已。
她把其中一杯酒推到他麵前:“你先嚐嚐唄。”
方石看著麵前橙紅再到碧綠再到湛青再到淺黃顏色變化多端的一杯酒,猛然覺得喉嚨有點發緊。但在她灼亮的期待目光之下,他有實在不好意思拒絕,隻得發揮舍命陪君子的精神,冒著毒死的風險喝了下去。
“怎麽樣?”她無比期許。
“沒死就已經……誒,還不錯啊。”品味到其中味道他苦澀的臉一鬆,這酒的味道好神奇啊,入口很烈,回味有點甜,口齒間又帶著繚繞不去的清香,像是茶的清醇,又好像奶的柔滑。
怎麽會有這種味道的酒,這是怎麽弄出來的?
是不是他味覺出了問題?
他不信邪,又把剩下的一杯喝了。
還是一樣的味道,他忙走過去,好奇地詢問。
“誒,你把哪幾種酒放在一起了,我怎麽從來沒有喝過這種味道的酒?”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她一一把酒瓶子拎過來數,方石看著眼又開始暈了,忙攔住她,“算了算了,這麽多就算你告訴我我也記不住。”
“這麽看來你確實有調酒的天賦啊。”他又捏著下巴站在一旁上下打量她,形象也很不錯嘛,比台上跳舞的那個強多了。
這站出去可是一道亮麗的風景,說不定能為酒吧招來更多客人。
這麽尋思著,他便道:“這麽著吧,明天我帶你去見老板,看他怎麽說。”
“好。”她點頭道。
方石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早上就帶她去見了清色酒吧的老板。
老板姓白,但卻一點都不白,是個挺著圓肚子的中年男子,笑起來臉上泛著油光,看起來有些猥瑣。
他拍著滿是肥油的肚子,笑嘻嘻地看著安陽青玥:“你要當調酒師?”
她點頭。
“有證嗎,以前在哪裏做過?”白老板看她年紀輕輕,便生出一肚子懷疑來。
“沒有。”她答得很誠實,“我是第一次嚐試。”
“什麽!什麽都不知道就敢出來混,你把我這裏當什麽啊?”白老板立時就炸了毛,頭上本來就沒幾根的毛簡直要全部都豎起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看她好歹是個姑娘家,不好意思說太多,一轉眼看到站在邊上的方石,便把他拎到一邊,毫不留情地罵:“你這小子給我找的什麽人啊,是不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就被迷得魂都沒了,什麽都不會的人你要她做什麽?”
“老板,老板,你聽我說!”方石堵著耳朵喊,終於等白老板罵完了,他才道,“你別不信,她雖然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有真本事。她調出的酒我試過了,客人都很喜歡。”
白老板越聽他的話臉越黑。
方石直覺不能再往下說了,眼角餘光又正好瞄到了一旁的安陽青玥,她站在那裏,隻不過一身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側麵看過去卻是玲瓏有致,曼妙俏麗得很。
那身姿可真是難以言喻的窈窕啊。
他忽然靈機一動,扯過白老板,在他耳邊小聲道:“老板,其實她不用會什麽啊,你看,她站在那裏不就是最好的門麵嗎?”
白老板順著他手指一看,本就不大的眼微微眯了起來。
陽光照進來,落在安陽青玥身上,好似蒙了一層神秘的麵紗,眉眼都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明豔,讓人看著便不自覺被她吸引。
他轉了轉身子,發現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一張臉都精致得無可挑剔,身材更是讓人血脈噴張,就連一個背影都惹人無限遐思。
這可真是天生的尤物啊。
他臉上忽然爆發出狂喜的笑,拍著方石的肩膀道:“你這小子眼光不錯,從哪兒弄來這麽個極品啊?”
“她自己找來的。”方石幹笑,看老板這一臉的興奮勁兒,忽然很是後悔說了剛才那番話。
看他這樣子,不會打什麽壞主意吧,到時候他可別把安陽青玥害了,不然他得內疚死。
不行,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囑咐她,防火防盜防老板。
白老板同意之後,安陽青玥就正式留了下來。
酒吧提供的工作服是白襯衫超短裙。
她根本不能接受,便堅持要穿自己的衣服。
白老板當然也不肯,兩個人僵持不下,還是方石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讓她穿白色長裙。
於是她就成了酒吧行業的一朵奇葩,不僅渾身上下掩得嚴嚴實實的,而且終日冷著一張臉,從來不肯吝嗇地笑一下。
便是這樣,居然還在這條街上打出了名聲。
不僅因為她的酒,還因為她的人。
人人都說清色酒吧出了個攬客的新招數,一個美人,一個冰山美人,一個禁欲係的冰山美人。
人都是有獵奇心理的,越是聽著盛傳便越是好奇,好奇心驅使之下便忍不住要來看一看。
看的人多了,記住的人也就多了,說的人也就更多了,於是清色酒吧瞬間走紅,酒吧冰美人成為了微博熱搜名詞,並且熱度高居不下。
於是天天都會有慕名而來的人。
清色酒吧簡直人滿為患。
白老板賺得盆滿缽滿自然高興,苦的就是安陽青玥和方石以及酒吧裏頭的服務生。
這天,又到了營業的時間,方石想想就覺得要暈過去,他這兩天真的真的好累啊。
“你要是覺得累可以休息,這裏交給我一個人就行了。”
安陽青玥看他那樣疲憊,建議道。
“你一個人?”方石覺得她簡直太強悍了,為什麽她看起來一點的都不累的樣子,明明那些人更多的是衝她來啊。
“算了,還是我陪著你一起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他歎了一口氣,就算再累也沒理由把她一個女孩子丟在這裏幹活啊,而且很可能還要應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要怪就隻能怪你魅力太大。”他晃著手中酒杯,歎息著抱怨。
安陽青玥隻是一笑,並沒有說話。
“靳少,快進來,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家酒吧。”一個看起來十分狗腿的男人走進清色,點頭哈腰地地等著後頭人,腆著臉笑道,“您不是說無聊嘛,正好來這裏找樂子,聽說有個冷豔美人呢。”
後頭走進來的男子被幾個人簇擁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純黑西裝,戴著一副墨鏡,下巴微微向上昂著,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樣子。
他走進來,便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哇,是靳少!”一群女的手拉著手湧過去看他,一臉花癡模樣。
“天啊,真的是,我見過!”巨大的尖叫聲響起。
酒吧裏一時間有點混亂。
方石聽到那動靜,往那邊看去,竟是圍了一圈人,把門口都給堵住了。
“這是想找茬是吧!”他氣上心頭,把抹布一甩,便要去找那人理論。
“算了吧,來者是客。”安陽青玥攔住他,“你不是也正好想清閑一下嗎?”
方石想了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作罷。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拍在了吧台上:“你們這兒的美女呢,快給我們靳少叫過來!”
方石被這一聲吼弄得更煩躁,火氣一上湧就想甩臉子。
安陽青玥一把將他推到後麵,淡定地上前一步:“請問要喝什麽酒?”
“我們靳少不喝酒,我們要看美人!”那隻粗手又是一拍,趾高氣昂道。
“沒有。”她淡然道。
“胡說,怎麽可能沒有,你們明明……”那男人哼哼罵了幾句,在看到她的臉後就自動消了聲音。
“你就是那個冰美人?”他立即露出一臉笑容,帶著幾分垂涎的意味。
安陽青玥直接忽視了他。
“喂,我和你說話呢!”男人氣急敗壞地喊。
一隻手從他背後伸出,晃了晃,那是一隻幹淨修長的,白皙好看的手。
認出了手的主人,他再不敢說話,立刻躬身退到了後頭,給那人讓路。
“我要喝酒。”墨鏡男走到安陽青玥麵前,帶著幾分笑意道。
“什麽酒?”她看也不看便問。
男人卻似乎很不高興,聲音冷了下來:“抬起頭來看著我!”
安陽青玥抬頭,撞進眼裏的是一身的黑。
不過這個男人確實長得不錯,雖然那寬大的墨鏡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但從露在外頭的肌膚也可以看出,這人五官立體且十分協調,麵部線條也不過硬不過柔,非常的讓人舒服。
怪不得剛才引起的一番轟動。
但這對她來說沒有什麽,好看的男人她見得多了,妖豔魅惑,清冷嬌俏,各種類型的都有。
而且這裏的男人性格一點都不可愛,好勝心太強了。
這個男人尤其讓她不喜歡,太高傲了。
但在這裏他是客人,是她服務的對象,她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遍:“請問要喝什麽酒?”
“要你調的。”靳微遙探手過去,想要撫上她下巴。
她微一偏頭,躲過了。
他心裏頭便有些不是滋味,這還是第一次他靳少在女人麵前受到這樣的冷遇呢。
他哼了一聲,邁開長腿,在離吧台最近的一張沙發裏坐下,雙腿交疊擱在玻璃桌子上,搖著手對後頭人道:“給本少爺清場,太吵的人給我丟出去!”
“是!”他後頭幾個人機械地應了一聲,便開始忙活。
先是被擋在外頭幾個花癡的女人,然後就是一些high得過分的客人,逐一都被他們“請”了出去。
一瞬間酒吧裏就安靜了不少,也空曠了不少。
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大氣不敢出,想偷偷跑出去卻又被人攔住了。
一番動靜不可謂不大,安陽青玥卻仿若未覺,專心地調了酒送到他麵前。
靳微遙拿起來喝了一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個淡淡的笑。
“不錯。”他抬頭,摘掉了墨鏡。
安陽青玥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一雙茶色的眸子,鑲嵌在白玉般的臉上,好像兩塊上好的水晶。
那雙眼桀驁而深邃,但卻帶著淡淡的笑意,使他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
除去那一身稍顯冷酷的黑西裝,他便隻是一個陽光幹淨的少年,渾身散發著清新而舒服的味道。
但他卻總喜歡把自己偽裝成深沉陰冷的樣子。
就如此刻,他勾著唇,拿出一遝鈔票在她麵前晃了晃。
他的笑容,冷漠中帶著濃濃的諷刺。
“陪我一晚上,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他抬手,厚厚的一遝錢飛揚,灑了滿桌子滿地。
------題外話------
狂拽富二代來了(*/ω\*)(*/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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