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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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麵前這個態度極為低矮的老者的時候,麵部的表情都由剛才的暖心而變得有一點點頹廢。

    程輔庭看著蕭墨蘊的樣子,心疼極了。

    “孩子。”他歉疚的叫了一聲。

    “爸,這世上真的就是有錢難買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天的話,我不會認識阿湛,不會來此雲江走一遭,而且我真的特別特別希望我死在那場營救碧雲和柳柳的戰鬥之中。”她說的無奈極了。

    兩隻本來大而霧蒙蒙的雙眼都顯得特別無神。

    這讓程輔庭深深的體會到她的兩難之境。

    她原本是個多麽瀟灑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麵臨雲江這樣四麵楚歌的境遇,她照樣能該吃吃,該喝喝。

    隻身一人去闖赫連家的家宴時,把赫連家的家宴給攪和成那樣,她都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而今她卻……

    這也充分說明了她是個有良知的孩子。

    正在程輔庭想說的什麽的時候,蕭墨蘊卻開口了,很堅決的開了口:“爸,雖然我爸爸他一再吆喝著要追殺我,我估計直到現在,她依然是在追殺我,隻是沒有找到我而已,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心疼我爸爸多一點,畢竟我是他親生的,從小人家都有媽媽的時候我沒有,我哭著要媽媽,都是他蹲在我的身邊,這樣哄我那樣哄我,我不可能不記得他的好,而且這段時間我越來越思念我爸爸,因為二十年來我都不知道他心裏藏了這麽多的苦楚,我都沒有幫他分擔一些什麽,做兒女的我,都做不到替他伸冤……”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好孩子,爸知道。”看到說到這裏在也說不下去的蕭墨蘊,程輔庭覺得他的心在滴血。

    孩子太為難了。

    一麵是自己剛剛營造出來的小幸福,大家庭,一邊是那個承受了幾十年冤屈的父親。

    真的太難了。

    “爸不會讓你為難的,爸親自跟你爸爸道歉,縱然你爸爸不原諒我,你和阿湛也要好好的,就讓阿湛給你爸爸做兒子,你們兩個人就依你爸爸那邊為主,以後跟我們斷絕關係,爸也無話可說。”這是程輔庭來之前就想好了的。

    兩個孩子都是無辜的,蕭遠清更是無辜。

    他程輔庭誤會了他二十多年,致使他遠逃國外妻離子散,賠給他一個兒子都不算多。

    “爸,您別說了!”蕭墨蘊的淚流的更凶了。

    縱然程輔庭是他的誠心誠意,可她蕭墨蘊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可,不接受又能怎樣?

    “我做了兩手準備的,您和冷叔不去旁聽,不去審問韓啟山,我也有辦法拿到所有的口供。我不想讓你們去法庭上接受那樣的煎熬。”

    “你還有什麽方法?”程輔庭問道。

    “容婉芝,赫連藍汐,赫連慶豐。還有韓雪晴。”蕭墨蘊淒然笑道:“我知道一旦牽扯到韓雪晴就勢必會影響到皓軒和大哥,可……”

    “沒關係,都可以。”程輔庭斬釘截鐵的說道。

    “謝謝爸。”

    “爸爸也要誠心的告訴你,當年爸爸對你爸爸的那些誤會。”程輔庭正要虔誠的認錯,卻被蕭墨蘊打住了:“別說了爸,別說了。”

    這畢竟是她的公公。

    她丈夫的父親,她不能讓程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在兒媳婦麵前如此低矮。

    再說了,抱歉,道歉這樣諸如此類的話,也不該是她這樣一個晚輩來承接的。

    如果真的是道歉,應該是對著遠在加國的那位老者吧?

    “……”程輔庭。

    “你們回去吧,爸,我知道您的好意,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了。”蕭墨蘊懶懶的看著程輔庭,然後又看著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廖秋語說道:“秋姨,麻煩你這幾天多跟我媽聊聊天,去看看她,我最近都因為要審核韓啟山的案子,沒空去看她。”

    “蘊蘊。”廖秋語是個明白人,蕭墨蘊不去看望自己的母親,肯定不是因為審核韓啟山太忙。

    “你冷叔他,我去跟他溝通。”沒等廖秋語說什麽,程輔庭卻接過廖秋語的話對蕭墨蘊說道。

    “冷叔……”蕭墨蘊扯過一抹極為無奈的笑。

    冷禦軍是個比程輔庭更為難處理的麻煩。

    她真的真的不願意去麵對:“我不想再提這個問題了,爸,你們回去吧。”

    “好。”程輔庭沒有在說什麽,而是和廖秋語一起離開了棲廬公館。

    公館內,又剩下了他們四個人。

    “對不起老公,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程輔庭爸爸。真的不知道。”蕭墨蘊倚在程湛的肩膀上,說的無力極了。

    “沒事,一切有我。”程湛何嚐不理解她內心的撕裂?

    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

    “我想爸爸和秋姨都能夠理解你,在這方麵,你已經很替他們考慮了。”程湛將蕭墨蘊摟緊,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安慰她此時的兩難境遇,隻能用這強而有力的臂膀來給予他力量。

    心中還在思考著一些事情。

    父親去了冷叔哪裏,會怎麽說?

    冷叔該怎麽麵對?

    上天真的會給他們三兄弟開玩笑。

    假如蕭遠清真的是程輔庭和冷禦軍一開始認為的那樣,十惡不赦,背叛帝國,遠逃加國,雇傭私兵,等等。

    那麽,冷禦軍即便是占有了他蕭遠清的女人也無可厚非,不僅無可厚非,反而是等於救了顧馨茹一條性命。

    如果反之呢?

    這就是蕭墨蘊一直都對冷禦軍不冷不熱的原因。

    程湛這樣思考著的同時,程輔庭和廖秋語也已經來到了冷宅內。

    冷禦軍和顧馨茹兩人坐在偌大的冷宅客廳內,顯得極為蕭索。

    “冷鋒呢?”

    看出冷禦軍和顧馨茹兩人的寂落和蕭索,程輔庭隻能沒話找話說的問冷禦軍。

    “鋒兒會西北去了,畢竟那邊的公司要處理。他不能長時間的不在。”冷禦軍的聲音有些疲憊,他看著程輔庭,語氣有些停滯:“輔庭兄,你今天怎麽想起來我這裏了?”

    “是呀,你們今天怎麽有空來了?”顧馨茹也問起廖秋語:“蘊蘊這兩天怎麽樣?我怕她這兩天剛去了部隊上事情多,所以我也沒有去看她。”

    顧馨茹的眼神閃爍,語言不利索。

    繞是廖秋語不如顧馨茹聰慧,她也明白顧馨茹的心中擔心什麽。

    所謂知女莫若母,哪怕顧馨茹沒有親自拉扯蕭墨蘊呢,可母女連心,蕭墨蘊身上那股子聰明和冷靜的性子,絕大一部分都是傳承了顧馨茹而來,而今,蕭墨蘊但有什麽,內心為什麽撕裂為什麽痛苦,為什麽自從病愈了之後就沒再和母親聯係過,顧馨茹豈有不知的道理?

    隻,她又該如何?

    平心而論,這二十年來,冷禦軍對她是真的好,非常好,對她好的程度絕不亞於蕭遠清。

    人非草木!

    縱然當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冷禦軍的錯,又能讓她顧馨茹怎麽辦?

    這也是為什麽蕭墨蘊內心撕裂成這樣卻都不跟母親打電話的原因所在吧。

    她理解母親。

    所以,她內心撕裂。

    此時此刻,置身事外的廖秋語都覺得很多事情很無力。

    可,再無力,她和程輔庭既然來了,就得說下去。

    總不能上一代人所犯的錯,卻讓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孩子來承擔這一切吧?

    那孩子,實在是可憐。

    “茹姐,我們今天就是為了蘊蘊而來的。”廖秋語艱澀的開口了。

    顧馨茹何其聰明之人,聽了廖秋語的話,立即點頭:“我知道。”

    一旁的冷禦軍卻整個人愣在了當下。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的臉上青紅不定,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滋味,隻那麽愣著。

    “禦軍,我們去到你書房談談吧。”程輔庭強行將愣怔中的冷禦軍拉回神。

    “好。”

    書房的關上,兩個女人不知道房內的兩個男人在談些什麽,這一談就是兩個小時,天色已經黑透。

    室內也顯得沉鬱不看。

    室外的顧馨茹卻一臉平靜。

    她一向是個冷靜淡定慣了的女人,別看她身體弱不禁風說話也輕聲細語,可一般的人都不及她的思慮冷靜,以及內心強大。

    在她心裏,再難的砍都能過去。

    都能接受。

    該來的總是會來,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反而出奇的平靜。

    兩個小時後,書房的門打開了,一股濃鬱的煙味竄了出來。

    兩位老者也從書房內出來。

    程輔庭麵色平靜。

    而冷禦軍眼圈泛紅,他哭了?

    一個年近七十的老者,竟然哭了。

    廖秋語不敢看,不好意思看。

    顧馨茹裝作沒看見。

    她起身,和冷禦軍肩並肩將程輔庭和廖秋語兩人送走。

    “老冷……”顧馨茹開口喚道。

    “小茹,今天咱們不在家吃飯了,你陪我我們去西餐廳吃一頓燭光晚餐可好?”冷禦軍懇求的語氣像個青年男人那般。仿若他是在談戀愛。

    “好。”顧馨茹緩和的答應了。

    這一頓燭光晚餐他們吃的很晚,冷禦軍也儼然就是一名極為優雅的紳士,老夫老妻的兩個人在餐廳內,竟然也能成為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讓人看了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入夜。

    冷禦軍對顧馨茹說:“小茹,這頓晚餐是我和你結婚二十年來,我吃的最快樂的一次晚餐,我很滿足。”

    “我也是。”顧馨茹和婉的三個字。

    “我今天太累了,想一個在書房休息,不陪你了好麽?”

    “好。”

    “你早點休息,知道嗎?”

    “嗯。知道。”

    “晚安,我愛你。”

    “晚安。”顧馨茹說:“那我睡去了。”

    “去吧。”

    一轉身,顧馨茹回了他們的臥房,將門關上之後,兩行滾燙的淚也流了出來。

    誰都不知道,顧馨茹在她和冷禦軍的臥房裏哭了多久。

    翌日

    在家休息一天,吃了程湛親自燉的黃鱔湯,又飽飽的睡了一晚上的蕭墨蘊看上去比昨日的精神好了許多。

    隻是那眼眸裏的神色,越來越憂鬱。

    越來越沒有了笑意。

    整裝之後,她再一次的去了羈押室提審韓啟山。這一次,她的目光極為堅決。

    昨日前來提審的時候,她本也沒想從韓啟山的嘴裏撬開什麽,隻是想探探路,她知道韓啟山是個老狐狸,知道他一定會在招認方麵而耍詐。

    如此以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韓啟山的底數,以至於今天再去,心裏便有底多了。

    來到羈押室將韓啟山提到庭審處銬牢,蕭墨蘊便如昨日一般無二的問話:“韓啟山,將你陷害我父親蕭遠清以及陷害帝國的事情都從實招了吧,這樣給你省時間,也給我省時間。”

    “小死東西,我昨天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你爸程輔庭和冷禦軍,最好程湛也能來的話,我就招認,我什麽都招。”韓啟山依然狂放的語氣。

    蕭墨蘊卻一縱身來到韓啟山的麵前,伸手狠厲的捏住韓啟山臉:“老死東西!讓我說說你心裏的想法!你想程輔庭和冷禦軍一起來提神你或者旁聽,目的便是你在招認的同時,也會牽扯到程輔庭和冷禦軍,你無非就是想說,陷害我父親這件事情上,他們倆雖然沒有參與,更不會是主謀,但是,在驅趕我父親出境,在不為我父親澄清,在誤會我父親這件上,他們功不可沒!你無非就是想說,他們倆也是間接害我父親的人,不是嗎!”

    “……”韓啟山。

    “沉默就是承認了,你不就是想讓我恨死他程冷兩家,繼而讓我父親發動戰爭討伐程輔庭和冷禦軍嘛!”蕭墨蘊冷笑,一字一頓的說著韓啟山最後的陰謀。

    “難道不應該嗎!”韓啟山輕鬆的問道:“他們可是你父親的拜把子兄弟,卻是害你父親二十年含冤的間接凶手。難道你不為你父親報仇嗎?哈哈哈!”

    韓啟山笑的很得意。

    因為知道蕭墨蘊此時此刻多痛苦。

    “……”蕭墨蘊恨的咬牙切齒,這真的就是她最痛苦的所在,這件事已經將她折磨的求死不能了:“老死東西,信不信我什麽都不讓你招了,我現在就打死你!”

    “來啊!我正好痛快了。”韓啟山叫囂的衝蕭墨蘊喊道。

    “韓啟山!弄死你根本不用蘊蘊,我就夠了!你別忘了,在帝國,我有特赦拳,有獨自當場處決一個人的權利!”就在這個時候,程輔庭突然推門進來了。

    “你,你怎麽來了?你怎麽可能回來?”韓啟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來審你。”程輔庭說道。

    ------題外話------

    有個人要離世,猜一猜是誰?不過,他本就是該死的。猜對的,52瀟湘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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