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婉沒想到蕭墨蘊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說。這讓她塗了厚厚一層粉底的臉臊的通紅。

    這就跟正室對小三說：“你當著我的麵把褲子脫了，我看我老公是怎麽收拾你的，你敢脫我就敢放任我老公，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猖狂起來的。”

    原本還覺得自己沒做錯啥的冷婉這一刻，突然想要鑽地洞。

    “冷婉，你找我？”程湛開口問道，他的語氣是一種淡淡的疏遠，犀利的眼神裏有一種極濃重的嫌棄。

    隻不過，這種嫌棄被他軍人式的休養給壓下了，可，那種壓製過後的休養更讓人覺得無地自容。

    偏偏冷婉可以當疙瘩湯喝了：“阿湛，我就是想謝謝你謝謝墨蘊，畢竟我伯父的喪禮你們出力不少。”

    “這應該是你的哥姐操心的。”程湛一句不鹹不淡的話落畢，看都不看冷婉。

    “……”冷婉。

    “至於敘舊，我想還是免了吧，我一個有婦之夫，已經是被綁在圍城裏的人了，不同你們單身貴族，活的瀟灑自若小青年一枚，我老了，隻想和我的妻子閑庭散步。”男人不過三十三歲，對著冷婉說這話的時候，仿若他和蕭墨蘊是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

    話中的語氣，看似蹉跎自己的歲月，好像是不甘心，聽在冷婉的耳朵裏，卻是被迫塞了一腔子的狗糧。

    人家婚後多幸福多恩愛啊！

    相濡以沫呢。

    你呢？

    三十了吧？

    一個奔三的女人，魚尾紋都肆無忌憚的了，還被人稱作小年輕？

    還瀟灑自如。

    其不知，她的瀟灑自如簡直就是到現在都還嫁不出去的一種諷刺罷了。

    冷婉心如刀絞。

    她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相隔十年，他身上的青蔥已經退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頂天立地卻又沉穩寒斂的錚錚男人，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純熟氣息，保護著他的家人，他的朋友。

    更甚至

    當年那個自卑自怯名不見經傳的廖碧雲，他都毫不掩飾的給予她最大的保護。

    當然了，得他護佑最深的是蕭墨蘊。

    冷溫婉的麵部肌肉僵硬，卻笑著說道：“阿湛，墨蘊，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之所以我哥姐沒有向你們致謝而讓我來做這個代表，是因為我們以前是舊相識，我，你，還有碧雲。”

    “我們以前不是舊相識。”程湛又打斷了冷婉的話，然後看著蕭墨蘊，極為直白的說道：“冷婉以前是我的初戀，老婆，老公可是毫無保留的向您坦誠交代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蕭墨蘊都被程湛的舉止給弄得，有些臉紅了：“能不能不這樣啊老公！我又沒說不讓你有初戀，那時候你不認識我，還不許你談戀愛了？”

    “能夠得到老婆的體諒，我心裏輕鬆多了。”程湛認真的笑道，然後又看著冷婉：“冷婉，我們的過去在我這裏已經翻篇了，既然事情都過去了，而我現在又結過婚了，所以為了對彼此負責對家庭負責，我們還是少來往的好，也就不要說什麽舊相識了吧？不過我和碧雲倒一直都是朋友，不存在舊相識，我們是一直都認識。關係很不錯。”

    這話說得這麽明白，無非是把冷婉所有的念想都堵死。

    之所以沒有翻臉，是覺得不值當。

    可冷婉就是冷婉：“我都知道，可程少將，蕭中尉，就算我們以前不相識，我們現在總認識了，你們為了我伯父操了那麽大的心，我們，以及碧雲，我們坐在一起吃個飯總可以吧？也算是我和碧雲道歉了？”

    “可以。”這次，程湛倒是答應的爽利。

    答應的冷婉都沒想到他會這麽快。

    “……”很多話被堵在口中的一種癟悶感。

    不僅如此

    正處在不尷不尬中的冷家幾子女，也顯得驚詫極了。

    程湛竟然答應了冷婉的邀請？

    “你們挑時間吧，程冷兩家在一起聚一聚也好。”程湛仿若滿足了冷婉的要求一般。

    “好啊。”冷婉有些歡呼雀躍。

    程湛和蕭墨蘊卻隻頷然一笑。

    然後看著冷家幾子女，程湛說道：“出入證你們有吧？”

    “有的。”冷震回答。

    “那我就不遠送了，我和我愛人先行一步。”語畢，牽著蕭墨蘊大踏步朝前走了幾步。

    餘下冷家及子女以及冷婉，淩亂在冬日的冷風中。

    前麵不遠處，傅遠的車等在那裏。

    程湛和蕭墨蘊攜手並肩朝車的方向走去。

    “有沒有怪老公答應他們？”程湛看著蕭墨蘊，緩聲的問道。

    看著這個大變樣的小妮子。

    程湛的心中頗多感慨，她已不似一個月前那般鬼馬精靈，不受約束，不拘小節，現在的她，有一種軍人的隱忍，有一種無奈過後的重生，有一種看破一切的平淡。

    這些，都在用兩個詞語來形容。

    成熟，淡然。

    二十二歲的小女生，身上卻張貼了成熟和淡然的標貼。

    他不希望她是這樣的，可這樣的她又讓他無比的欣慰和心疼。

    他倒是情願她耍小妮子脾氣，跟他鬧。

    可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她：“怎麽會，你們曾經也認識，也的確是初戀，愛情沒有了友情還在，你一個大男人要是太過斤斤計較，別說她了，就連我都看不上眼了。再說了她這樣放不下你，我開心呢。”

    “開心？”男人不懂了。

    不過看著多日來心情沉重的小妮子能有開心的時刻，他的心中也頗為欣慰。

    “證明我的男人優秀啊！”蕭墨蘊恬婉一笑。

    “那是！”男人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上車，今天咱們回家，老公給你做好吃的去。”

    “嗯，回家，我還有事兒跟你商量呢。”蕭墨蘊心中想的是她要去加國的事情。

    那是大事。

    劇組雖然決定給她加戲，同意她去加國，但，劇組是因為不知道程湛並不知道她決定的情況下。

    說實話，別說劇組了，就連她都不確定程湛會讓她去加國否？

    畢竟那裏對她來說等於是死亡之地。

    “什麽事？”男人心裏癢癢。

    “回家再說嘛！”女孩撒了一下小嬌。

    男人看她的樣子，好像也沒什麽大事，便沒再問，而是和她一起上了車。

    父親程輔庭就坐在前麵。

    “爸，先送您回家。”蕭墨蘊說道。

    “不！”程輔庭卻短短的一個字。

    “爸爸，您？”蕭墨蘊和程湛同事看向前排的老頭兒。

    “先去你大哥那裏。”老爺子開口發話道：“冷了他這麽長時間，他也冷靜的差不多了，他母親的死是韓啟山做的，想當年，韓雪晴和他談戀愛那陣子，家裏死活都是不同意的，而他偏偏跟著了迷的時候，非要同意韓雪晴，到頭來，終歸是被韓雪晴給迷惑，差點害的我們家破人亡，還外帶著養了賊人的孩子！這些事情，總要讓他知道，然後痛定思痛！”

    “好的爸爸，先去大哥那裏吧。”蕭墨蘊知道，今天在審理韓啟山的時候，程輔庭也是憤怒不堪的。

    而老大程昱，這陣子自從解救碧雲，她又生病，並剛好正打算開審韓啟山，冷禦軍有自裁，這前前後後半個月了，尚不知老大在家一個人冷靜的如何？

    傅遠驅車將三人載到程昱的家門。

    下車，推門，三人來到院外。

    程湛自小跟程昱和韓雪晴不睦，以至於他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大哥這獨門小院了，而程輔庭，最近的一次，也是半個月前著警衛人員前來照顧程昱來過一次。

    而這次，發覺這裏竟然幹淨整潔不少。

    三人站在院落的時候，程皓軒便出來了。

    很老實，很本分的樣子。

    “爺爺，三叔，三嬸，你們來看我爸爸了？我爸爸沒事，前幾天不吃不喝的，這幾天好多了。我一直都有照顧他。”程皓軒仿佛長大了十歲的語氣。

    “皓軒，孩子，你……你終於懂事了？”程輔庭老淚縱橫。

    兒子兒媳再大的錯。

    孫子是親孫子，程輔庭唯一的孫子，說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嗯，爺爺，我媽是壞人，我外公更是老雜種，還有程皓珊，我以後會與他們勢不兩立的！”程皓軒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這讓程輔庭極為欣慰：“孩子，他們的錯不能強加於你身上，你以後要好好讀書，看能否考上軍校，現在努力還不晚，大人的事情，你不要過問，不要參與，懂嗎？”

    “知道了，爺爺。”程皓軒老實本分的答應著。

    “走吧，進去看看你爸爸。”程輔庭話音落，便先進了玄關。

    程皓軒緊跟其後。

    程湛和蕭墨蘊對望了一眼，兩人的心中都掠過一絲不好的感覺。

    程皓軒的眼神，太過陰鷙。

    但，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什麽也沒說

    室內

    程昱整個人都瘦虛脫了，短短半個月，他掉了三十斤。

    不過，瘦雖瘦了點，他整個人看上去氣色卻好了很多。

    本來就性子有些軟弱無能，平時話又少，看到父親和三弟三弟媳婦，他也沒做什麽太多的客套。

    反而是有一種難言的尷尬。

    “你呀，也別泄勁，人生注定了要經曆大風大浪，你要是這次能承受的住，以後的日子還是會好起來了，你爸爸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妻子被人害死，兒子被人謀殺。你看我現在，還不一樣活的好好的？”程輔庭拿年輕時候自身的遭遇來勸解兒子積極起來。

    “爸，我知道了。爸爸，我的事讓您費心了。”程昱倒是說得誠誠懇懇，然後又看著程湛和蕭墨蘊：“三弟，三弟妹，以前都是我誤會你們了，我真沒想到，韓雪晴那個婊子……”

    說到這裏，程昱眼眸看了一下兒子。

    程皓軒對他笑笑。

    程昱繼續說道：“那個婊子他害了我一輩子，害了我的兒子，從今天起，我與她斷絕一切關係，還有她那個孽種女兒，我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聲音裏已經沒有了賭氣的意思，有的隻是恨！

    蕭墨蘊知道，終究有一天，程昱會好起來，或許還會再婚，生子，他才四十歲出頭，今後的生活還有一大把。

    至於程皓軒。

    總覺得他是個危險的存在。

    可在這個時候，又不能提及。

    此時的程皓軒是程昱的精神支柱，可以說程昱之所以能瘦了一大圈然後精神好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程皓軒。

    而在程輔庭這裏，程輔庭雖然恨程昱父子不爭氣，恨透了韓啟山和韓雪晴，更甚至是程皓珊。

    可老爺子依然會把程皓軒當寶貝。

    大孫子嘛！

    這個時候蕭墨蘊隻能將她心裏的所有猜疑都深深的壓了下去。

    再說了，她現在也不顧上管程昱的死活，人都成年人了，每個成年人都要為活著的自己負責，程昱能照顧好自己。

    看到程昱沒事，程輔庭又將他母親昱淑琴的死亡過程告訴了程昱其實是他嶽父殺害了自己母親這個結果之後，又吩咐程皓軒以及家裏的警衛傭人好好照顧程昱之後。

    程輔庭程湛蕭墨蘊三人便裏來了程昱家，現實送程輔庭回了程宅。

    最後，傅遠才將蕭墨蘊和程湛送回了棲廬公館。

    已經很久很久，夫妻兩人沒有這樣攜手並肩的一起下班回家了。

    看到車裏程湛將蕭墨蘊輕攬在懷，隻希望她能休息的舒服點的時候，傅遠開車的速度更穩了一些。

    半個小時到家，蕭墨蘊睡得都有些迷糊了。

    “到家了。”男人緩聲說道。

    “嗯。”蕭墨蘊懶懶的答應了一聲：“我都睡著了，現在好餓好餓啊，中飯還沒吃，不知道甄媽做了什麽好吃的？對了，你說你做飯給我吃的？”

    男人笑：“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不是我們去了大哥家一趟，錯過了飯點了嘛，你餓了？還走得動路麽？”

    “走不動了。”蕭墨蘊懶洋洋的說。

    “來，抱著你回家。”男人不由分說，便從車裏將蕭墨蘊抱了起來，當著傅遠的麵兒把人給抱了回家。

    餘下身後的傅遠，幹愣愣的就著冷風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狗糧。

    男人將小女人抱到快進屋的時候，才在她耳邊悄悄的問：“你說你有事兒要跟老公說，讓老公猜猜，是不是……”

    蕭墨蘊這才發現，老公誤會了。

    她歉疚的眼神看著抱著她的男人，囁嚅的說道：“老公，我想……想回加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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