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反咬,蕭父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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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清,別哭。”電話那一端,顧馨茹的嗓音已經從幽遠中拉了回來,語氣裏盡顯著一種恍如隔世。
她什麽樣的後果都想到了,比如蕭遠清蒼老的語氣,比如他語氣依然冷凜傲羈,比如他古怪暴戾,但唯獨沒有想到,蕭遠清會表現到如此脆弱的一麵。
而這一端
原本修挺身姿,極為硬朗的,非常有卓識的老者,突然間佝僂了身子,頭上那原本一絲不苟的短發,也有幾分淩亂了,他的眼眸裏蓄滿了濁淚。
站在一旁的蕭墨蘊和程湛,似乎都聽到了蕭遠清發自喉嚨的嗚嗚聲。
那聲音,一點都不像霸道一世的高高在上的統治者的聲音,則剛像一個失去老伴的孤獨者。
“我比你大了十七歲,我遇見你的時候,你看著我的眼神帶著崇拜,帶著甜蜜,帶著無限的信任,你將你的十八歲的大好年華,嫁給了我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男人,你將你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說道這裏的時候,蕭遠清哽咽的更為急促,他就這樣佝僂著身子,聲音裏的蒼老猶如一架年久失修的古鍾。
他不得不暫時停下和顧馨茹對話,而是用力的讓自己平息。
這樣的他,讓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悲愴無比。
他的對麵,剛剛走出蕭家餐廳的蕭墨蘊和程湛並列而站,蕭墨蘊哭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卻不自知,程湛從上衣的西裝裏掏出暗灰色的方帕,輕輕的為她拭擦難堪。
男人雖然沒有經曆蕭遠清和顧馨茹那樣的事情,但,這一時刻,男人能理解那種一輩子都活在撕心裂肺中的情感。
這一刻,他陡然明白,為什麽顧馨茹一直身體不好,為什麽顧馨茹極少數和外界接觸,那是因為被長期折磨的。
而蕭遠清,作為男人,一個統治者,他卻不能像妻子那般。
或病了。
或不和外界接觸。
他有自己的責任在肩上。
所以,他才變得日趨暴戾。
這一刻,程湛在想,他唯一能為兩位老人而做的,便是照顧好他們唯一的孩子,疼愛她一生一世。
伸出一臂,程湛將蕭墨蘊緊緊摟在懷中,深處十指在她唇間點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哭出聲,不要說話。”
因為老者還在和失散二十年的妻子說話。
蕭遠清的聲音已經變得更為滄啞和釋緩壓抑的急促了:“而我,我保護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保護好你,小茹,那一年你帶著你年幼的妹妹來投奔我的時候,我發誓一定要給給予你一個最安全的家,一定要和你一起把你妹妹照顧大,結果我卻讓你煎熬了二十年,讓你和你妹妹分離了二十年。”
“別說了,遠清,別再說了。”聽著蕭遠清滄啞又無助的聲音,這邊的顧馨茹也是心碎到不可形容。
縱然是再不想麵對蕭遠清,可打了電話,聽到了蕭遠清的聲音的時候,她依然忍不住的心疼他關心他:“你告訴我,你現在還好嗎?你身體好嗎?”
“好。”蕭遠清隻說了一個字。
很快,他又反悔了:“不好!”
“非常不好,我所有的一切,我多有的囂張跋扈,我所有的暴戾,都隻是為了等待你的歸來,我害怕我頹廢下去我就再也等不到你了,我害怕我這輩子沒有見到你的機會了,所以我隻能讓我自己變得越來卻強大。我今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再見你。”
“……”顧馨茹。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一直都有個想法沒有告訴任何人,而在這這一刻,她更是十分為難的麵對蕭遠清。
艱澀了許久之後,她才無比自卑的說道:“遠清,我早就配不上你了。”
“不,小茹,你不要這樣說!小茹!”這一刻,蕭遠清心碎。
顧馨茹卻猛吸了一口氣,然後笑著對蕭遠清說道:“好了遠清,我們不說這樣不開心的了。”
“小茹,你想說什麽我都陪著你。”蕭遠清立即回複。
“說說我的孩子,好麽?”
“你已經知道我們的孩子了?”蕭遠清問:“小臭東西是不是打擾你了,責罵你了?說你不盡母親的責任了?是不是?如果她要是敢這樣對你!我現在就一槍崩了她!”
這一時刻,蕭遠清的臉上散放著狠辣。
“不!遠清!不要!我給你打電話就是因為這個!”顧馨茹在電話那一段撕心裂肺的吼道。
她本來是個輕聲細語的人。
而此時此刻,她的聲音去很大。
大到室外的人都能聽到她的吼叫聲,她的臥室外,客廳裏,冷勝軍夫婦已經一大早的就來了冷宅內。
隔著門,他們聽到的顧馨茹的吼叫,而且聽到了一個名字:蕭遠清。
頓時,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而室內,顧馨茹絲毫不覺:“團團是我唯一的孩子,我這一輩子就生了這麽一個孩子,我卻沒有照顧過她一天,她恨我是有原因的,她從來沒有聽到過母親這兩個字,在蕭家的時候,是你不讓她提媽媽,不讓在場的人提我……”
“不是的小茹,你聽我說。”蕭遠清不等顧馨茹將話說完,他便急著解釋道:“我不讓他們提你,不讓孩子提你,是因為我不想讓所有人都沉浸在傷痛中,主要是我不想讓我沉浸在傷痛中,我統帥著這麽多人馬,而且是在異國他鄉,接駐別人的地盤,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蕭遠清突然說不下去了,他是出於本能很想跟顧馨茹解釋什麽,他生怕顧馨茹誤會他,但,解釋了之後,他又覺得他不該這樣。
他覺得任何的一種解釋都是對顧馨茹的褻瀆和傷害。
“遠清,我知道,我理解你。”那一端的顧馨茹,相似在開解一個孩子:“我當然理解你,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也有七八年呢,我怎麽能不理解你呢?你有多疼愛我們的孩子,我在蘊蘊身上都看到了。”
“蘊蘊告訴你了,我很疼他?”蕭遠清問道。
“沒說,但是她的一舉一動,她在帝國這邊孤身一人捍衛你的時候,那種表現,足夠證明你在她心中的位置是多麽重要,遠清你知道嗎?她在雲江,為了你的事情孤身一人力戰群雄的時候,我分明從她的身上看到滿滿都是你的影子。她的一舉一動都那麽像你,她幾乎等同於在向整個雲江人宣戰,她就算是死,都還要捍衛著你。”顧馨茹雖然是想要對蕭遠清說,不要在傷害蘊蘊了。
但,她說的關於蕭墨蘊的這些事情,卻也句句屬實。
“蘊蘊用生命保護我,我已經知道了。”蕭遠清抬眼看著女兒。
此時的蕭墨蘊正在被程湛摟著。
父女倆四目相望,紛紛流淚不止。
這一刻,他們父女二人均退卻了身上的戾氣和不服,彼此看待對方,才是那表裏如一的關愛和心疼。
父女倆的表情,又是如出一轍。
而那一端,顧馨茹則是像聽出了什麽似的:“遠清你什麽意思?蘊蘊她在哪裏,她還好嗎?她是不是出事了而馨竹不敢告訴我?她用生命保護你是什麽意思?遠清你快點告訴我!嗚嗚嗚。”
這一刻,顧馨茹哭的歇斯底裏。
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很自然,她更是聽不到外麵的一舉一動。
此時此刻,冷勝軍夫婦則貼著門縫聽著裏麵的動靜。
“蘊蘊替我擋了一槍,不過,她的脖子裏帶著一枚玉佛卻又救了她一命,她沒事,就是肺部被震的有點發熱。其她都還好,她從小就皮實,沒事。小茹你不用擔心。”
“我想聽聽她的聲音。我才能安心。”
顧馨茹這樣說著的同時,蕭墨蘊已經狂奔一般的噴了過來,伸手搶過爸爸手中的電話,對著話筒哭道:“媽媽,我在呢,我沒事,我好好的呢。”
“團團!”顧馨茹大喜過望:“你小姨沒騙我,你還活著?”
“媽媽我一直都是這樣人窮命硬的啊,我活的好好的呢,就是碧雲送給我的那塊玉佛兩瓣了,我回頭都不好意見碧雲了。”蕭墨蘊輕鬆的笑道,想讓媽媽開心一點。
而顧馨茹的室外,冷勝軍夫婦聽到顧馨茹叫團團的時候,突然大驚失色。
繼而,兩人牛轉身便快速的向外走。
由於走的速度又快又慌張,便鬧出了動靜。裏麵正在通話的顧馨茹猛然一驚。
便對蕭墨蘊說道:“蘊蘊你等一下,媽媽去關下門。”
來到門邊,顧馨茹悄然的打開臥室的門,然後出來,站在門外朝客廳裏四處張望一下,沒人。
她這才將臥室的門關上,繼續和蕭墨蘊通話。
“你爸爸對你好嗎?”顧馨茹問道。
“好著呢媽媽,你放心吧爸爸才舍不得殺我呢。”蕭墨蘊在這邊寬慰著媽媽的心。
“嗯,這樣媽媽就放心了。”顧馨茹一邊說著,一邊問道:“蘊蘊,阿湛有沒有在你身邊?”
“在的媽媽。”
“讓阿湛聽電話。”顧馨茹說道。
“媽媽你找阿湛有事嗎?”蕭墨不解的問道。
“嗯,急事。”
“怎麽了媽媽?”蕭墨蘊擔憂的問道,這個時候,程湛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模糊中能聽到顧馨茹讓他聽電話。
程湛一直都知道,顧馨茹是個心思很縝密的人,假如雲江那邊但凡發生一點風吹草動,都難以逃過顧馨茹的眼睛。
而這個時候,顧馨茹迫切的要找他,那肯定是發現了有什麽異樣之處。
程湛瞬間從蕭墨蘊的手中接過電話:“茹姨,是不是雲江或者冷家有什麽異樣?”
“阿湛你知道了什麽?”顧馨茹心頭猛然涼。
“茹姨,你懷疑什麽了?”程湛繼而問道。
“我就是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我目前還沒看出來這個妖體現在什麽地方,可,阿湛,你和蘊蘊在加國,這是我最為擔心的事情,不不免把我的懷疑和擔心扯到了一起。”顧馨茹淺笑一下:“也有可能我的擔心是否多餘?”
“茹姨,你的擔心不多餘。”程湛在這邊緩緩說道:“茹姨,從現在開始,你別說話,聽我說。”
“嗯。”顧馨茹點頭道。
“拖住他們。”程湛隻說了四個字。
“嗯!”顧馨茹鄭重點頭。
“謝謝你茹姨。”程湛目睹了蕭遠清和顧馨茹之間撕心裂肺的情感之後,更加的心疼嶽父嶽母,更加的厭棄冷禦軍,而且更加的想要加倍心疼蕭墨蘊:“茹姨我向您保證,此一生,我會把蘊蘊,把您的團團照顧的好好的,讓她一輩子不受苦受難。”
“阿湛,你是個好孩子,阿湛你讓蘊蘊爸爸聽電話吧。”
“好。茹姨。”程湛將電話交給了佝僂在一旁的蕭遠清:“叔父,茹姨要和您通話。”
蕭遠清結果電話,依然是滄啞而又懇切的語氣:“小茹我向你保證,不再追殺我們的女兒了。”
“遠清,你的十七個孩子任何一個都是你養大的,停止你的追殺吧,好嗎?”顧馨茹緩緩說道。
“好,都聽你的。”蕭遠清更為和緩的答應著顧馨茹。
“遠清,你會回來了嗎?”顧馨茹的心中有一個很大的願望,就是餘生能夠遠遠的看蕭遠清一眼。
隻一眼。
“回去?”蕭遠清苦澀的說道:“談何容易?小茹我正在用我畢生的力量,訓練全球最好的裝甲,目的就是有一天,我能把你迎回來,不在讓你在那個人的手中作為人質,小茹你等我好嗎?因為你給我打了這個電話,更加的增加我的信心和努力的動力。我想在我活著的時候,把你接來加國。”
這是蕭遠清此生最大的願望。
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他窮其一生,借道潘塞拉的國度在這裏訓練全球最好的裝甲和雇傭兵,其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和冷禦軍程輔庭對抗。
他不求戰敗整個帝國,那對他來說是不可能實現。
他隻想把他的最愛接過來,和他一起相伴終老。
“遠清。”顧馨茹哭的泣不成聲:“我不希望你冒險,我隻想你好好的活著,你的孩子們都圍繞在你的膝下。”
“不,小茹,不要拒絕我。”蕭遠清苦苦的哀求著:“你沒跟我商量便用你自己做了人質,我理解你是為了營救我們蕭家上下,是為了保我一條性命和我的尊嚴,是為了保住我蕭軍五萬的兵力,所以我當時撤離的很快,我在加國的這些年,一直都遵循的為我犧牲,所以我不能頹廢的意誌,一直都生活的很好,可是小茹,那是因為我心中有個意念,我要把你迎接回來,如果你回不來了,我所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遠清。”
顧馨茹緩緩笑了,她和蕭遠清雖然遠隔萬裏。卻始終能想到一起去。
她舍身忘死去用自己搭救蕭遠清,而蕭遠清自然不糊拖泥帶水死活不走。他們都是明白人,都知道對於生命來說,機會是多麽的寶貴。
幸好
這一切的一切都過去了。
是他們的寶貝女兒,為父親掙得了這一切。
“你現在不用再這樣做了,遠清。”笑過,顧馨茹說道。
“怎麽?”
“你大概還不知道,或者蘊蘊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那個執拗的丫頭,她呀,和你脾氣的真的是一模一樣,又臭又硬,一點都不願意低頭。”顧馨茹說是說女兒的缺點,可字字句句裏都是抵著誇獎女兒的語氣:“蘊蘊她在帝國這段時間裏,已經幫你澄清了所有的是事實,並且她和阿湛兩人聯手,擒獲了韓啟山。”
“韓賊!”提起韓啟山,蕭遠清便恨的咬牙切齒。
他蕭遠清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都是拜韓啟山所賜。
他此生最要弄死的人便是韓啟山。
隻可惜,韓啟山躲在了帝國,他不出來,蕭遠清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逮不到他。
“是的遠清,蘊蘊已經把韓啟山擒獲,然後韓啟山招認了所有的罪行。曾經的那些事情,都跟你沒有要一點關係,你從來沒有背叛過帝國,現在都已經澄清了。”顧馨茹激動又感慨的說道。
頓了頓
她又對蕭遠清說:“冷禦軍他,畏罪自殺了。”
“什麽?”蕭遠斷然沒有想到。
冷禦軍,竟然畏罪自殺了?
蕭遠清此生有兩恨!
一是韓啟山。
其次便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冷禦軍。
雖然他告誡自己孩子們,出門不要遇到程家人。那是他在恨韓啟山和冷禦軍的同時,他一直都以為程輔庭恨他。
這也是蕭遠清這麽多年以來,一直都生程輔庭的氣的原因。
程輔庭不分青紅皂白,便認定了他蕭遠清殺害了昱淑琴和程浩。
這是何等的侮辱和不信任。
既是認定的事情,他蕭遠清不願意解釋,懶得解釋,情願一輩子被誤會。
都不願意卑微去解釋。
誤會又如何!
生死兄弟都能背叛的如此徹底,誤會又如何?
“冷禦軍畏罪自裁了。”顧馨茹說的絲毫不輕鬆。
她重又便會了卑微的語氣:“遠清,我不是再向你邀功的意思,更不是再向你訴說什麽,我做了冷禦軍二十年的妻子,所以我已經沒臉在向你求什麽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冷禦軍自裁了,韓啟山也落網了,你在帝國的聲譽,已經我們的女兒給扳回來了。”
“小茹,別這樣說,我沒有資格怪你。永遠都沒有資格怪你。”蕭遠清這樣說著的同時,眼睛已經看向了就站在他身邊,雙臂摟著他胳膊的蕭墨蘊。
然後繼續對顧馨茹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蘊蘊這次回國,是專門為我的事情而來的?”
“不然你以為呢?”顧馨茹苦澀的笑道:“她在帝國有阿湛照顧她,至於事業,她也很努力的,很能吃苦,即便是此生再不會加國,在不會到你身邊,她依然有能力養活她自己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事情,想把你在帝國的聲譽更正過來,想讓整個帝國給你一個道歉,想讓你親自看一看韓啟山的下場,她又何必去加國找你呢?”
“明白了,小茹。”蕭遠清的語氣裏,有著極其深厚的濃鬱的愛:“小茹,相信我,你先好好的在帝國生活,待我和女兒商議好了之後,在告訴你我們的父女倆的決定。”
“遠清,你和咱們的團團,你們父女能夠和好,便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我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顧馨茹。
“小茹,我聽得出來你身體不好,你先休息。等我和女兒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你。”
“嗯。再見遠清。”顧馨茹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手機擱在床頭櫃上,她依然無法平複自己的心境,她是那樣一個冷靜自處的人,可這一時刻,她依然在夢中一樣。
自己的丈夫。
自己此生唯一認定的丈夫,二十年來,日思夜想的男人,今天終於和他通上話了。
坐在床沿上,她平複了很久很久。
而那一端。
蕭遠清也想和她一樣,坐在自己房間裏,仔仔細細的回味著和妻子的通話,仿佛夢中一般。
可,他不能。
他的麵前站著女兒蕭墨蘊和女婿程湛。
掛了電話的那一刻,他來不及梳理自己的情緒,便一把將蕭墨蘊摟在懷中。
“臭東西!你怪爸爸的無情嗎?爸爸直到現在才知道你在加國對爸爸做了這麽多事情,你媽媽說你在帝國的也曾九死一生,可你卻仍然不放棄為爸爸澄清事實,是嗎?是爸爸錯了,原諒爸爸好嗎?”
縱橫一世的老者。
除了自己妻子之外,他沒有對誰說過對不起,可這一刻,他抱著自己的女兒,久久不願意分開。
“蕭遠清。”蕭墨蘊伏在父親的懷中,貪婪的吸吮著那份父愛,說話依然是不饒人的語氣:“要不是看在你在吃飯的時候提醒我,告訴我我肺部有輕傷所以不能吃沙冰,雖然你沒向我道歉,可你那語重心長的語氣,那關心我的語氣字字句句我都能聽得明白,所以蕭遠清,在我媽媽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就已經原諒你啦。”
“臭東西!”
“爸爸!”蕭墨蘊突然哭了,哭的委屈極了:“爸爸,這世上不止我媽媽了解你理解你,我也理解你,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難,我知道你遭受了多少不公平,我知道你是這個世上最苦難的那個人。”
“所以,縱然爸爸在追殺你,你卻依然要為爸爸擋子彈?”蕭遠清在這一刻,突然明白女兒為什麽有那樣的勇氣,不畏生死救爸爸的命。
“嗯,我沒有什麽可以為你做的,我隻有我自己的這條命,爸爸要,我自然是舍得給的。”蕭墨蘊笑的調皮極了。
聽的蕭遠清辛酸無比:“傻孩子!如果你要是真的替爸爸擋子彈而死了,那爸爸的心,恐怕也瘋了。”
他們的身後,所有的傭人都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餐廳的門外,就這樣看著他們父女倆。
都是又哭又笑。
老爺和小姐能夠和平相處,他們這些做傭人的自然也是了卻了一樁心事,要不然夾在兩人中間多不好受。
雖然都下定了決心站在小姐這一邊,決定孤立老爺,可老爺也是個可憐的老爺呀。
現在好了。
老爺不顯得可憐了,而且也不用擔心小姐了。
傭人們哭完,笑完,紛紛去做自己的事情,偌大的蕭家大堡客廳內,又剩下了程湛蕭遠清和蕭墨蘊三人。
看著和好的父女倆人,程湛也倍感欣慰,但這個時候,不是激動欣慰的時候,他要辦正事兒:“蘊蘊,叔父。”
程湛這樣叫了一句。
蕭遠清立即放開了蕭墨蘊,然後看著程湛:“年輕人,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叔父。”程湛知道,老爺子是個人精。
“你想極快審理潘塞拉和李承澤,對嗎?”蕭遠清問道。
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沙發上,而蕭墨蘊便陪著父親坐了下來,小娃娃一般的依戀的靠在父親的肩頭。
“主要我懷疑他們跟帝國那邊的人員有什麽勾結,蘊蘊來了加國才四天而已,可我聽說,早在一星期之前,便有人冒充蘊蘊刺殺叔父您,您不覺得這是有人蓄意在挑撥您和蘊蘊的父女關係,就包括昨天下午,蘊蘊為你擋的那一梭子,如果不是蘊蘊替您擋了掉,而是槍口打在您身上,子彈設計過來的方位我昨天勘察了一下,即便是打在您身上,也不是心髒的位置。”
程湛如此分析著,眼眸裏冒出一種決絕的狠厲。
他的語氣也變得狠冷異常:“換句話說,那枚子彈昨天如果打在您身上隻會給您造成手上而不是死亡,叔父您想一下,如果您和在追殺圍剿蘊蘊的現場而遭到暗地裏的伏擊,您最先想到是誰伏擊您?肯定是蘊蘊,那時候您一氣之下會怎麽樣?肯定會當場擊殺蘊蘊。這就是那夥人的陰謀!我必須得徹查!我不容許任何人陷害蘊蘊,隻要被我抓住,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阿湛。”
這是蕭遠清第一次稱呼程湛的名字:“你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我的蘊蘊眼光不錯,竟然真的選擇了我最為看重的程家老三。很好。非常好。我把蘊蘊交給你,這輩子我就放心了。”
“謝謝叔父。”程湛謙卑的說道,繼而要求道:“叔父,我們現在能馬上去審理潘塞拉嗎?”
蕭遠清歎息,然後搖頭。
“怎麽?”程湛的不解的問道。
“阿湛,你聽我爸爸把話說完。”蕭墨蘊這才剛剛和蕭遠清和好,便語氣裏處處向著自己的親爹。
程湛看在眼裏,好氣又好笑。
但,更多的是心疼和寵愛。
“叔父被你們偌大的帝國趕出來的時候,在海上飄著能去哪裏?難不成五萬人馬,真的要葬身海洋裏不成?是加國,是這裏收留了我們,叔父是個軍人,一生的信條便是,駐紮一方,便要為這一水土保境安民。加國接受了我,給了我屈身之地,而我去要把賈國國君處死,碎屍萬段?”蕭遠清長久的歎息一聲。
才又看著程湛說道:“叔父是遠近聞名的大軍梟,在加國更是享受著萬人之上,沒有一人之下的無上榮寵,可叔父不是匪寇,叔父是軍人,軍人就要有自無約束性,既然一聲身為軍人,就必須舍棄小節,而保住大節。你懂嗎阿湛?”
“叔父,程湛這一生沒佩服過誰,包括我的父親程輔庭,我都不曾佩服,但我佩服您。非常佩服,您入侵加國,卻從問加國的政事,對待加國國君一直以來都奉若上賓,光從這一點,都能看出您的光明磊落和身為軍人,軍梟氣魄,您強大,卻不欺人。”程湛自然是理解蕭遠清這一點的。
“所以阿湛,叔父想跟你商量一下。”蕭遠清竟然是用商量的語氣對程湛說道:“我們先私下審理潘塞拉,隻要他招認了,供出來那人是誰,我們著重的來抓捕指使他的那個人,而潘塞拉,國君依然還是國君,我不在計較他追殺我,追殺蘊蘊的後果,你看可行?”
“好,就按照叔父的意思。”程湛佩服蕭遠清的胸襟。
兩人達成一致。
就在這個時候,家裏的老傭人匆匆來到蕭遠清的麵前:“老爺,門口的崗哨擋住了一個老婦人,老婦人就在門口跪地大哭。”
“老婦人?”蕭遠清目光一凜。
“他口口聲聲說,想要見她兒子一麵,想在你這裏求個情。”傭人這樣說著的時候,蕭遠清和程湛便已經意識到前來的人是誰了。
“讓她進來。”蕭遠清說道。
“是!姥爺。”
“慢著!”蕭遠清又叫住傭人。
“老爺?”
“讓門外的邵兵把她扶進來。”
“……”傭人?
“那是國君的潘塞拉的母親。”蕭遠清淡然說道。
“好的老爺,知道了。”傭人應聲而去。
半晌
潘老夫人果真被兩名哨兵畢恭畢敬的扶了進來,看到蕭遠清程湛蕭墨蘊的時候,潘老夫人沒有了往日的那份囂張和跋扈。
反而,她噗通一聲跪在了蕭遠清的麵前。
蕭遠清很是淡定的看著哨兵:“將老婦人扶起來,坐在沙發上。”
“是!上將軍!”
“老尤,卻給老婦人沏杯極品大紅袍來。”蕭遠清又吩咐傭人道。
“是,老爺。”
潘老夫人:“……”
她還一句話沒說,卻被蕭遠清的這一係列舉動給弄的,他懵了。
這個時候,蕭遠清才對她恭敬道:“老婦人,您今天前來有任何要求,您盡管提。”
看到如此伏低做小的蕭遠清,一向自認為精明睿智的潘老夫人更是篤定的認為,蕭遠清是因為勢必要把兒子打入死牢,繼而處死。
所以才會對她這個一無用處的老太婆格外開恩。
想到這裏,禁不住淚水連連。
抬袖抹淚的同時,她的腦海裏想的都是臨來之前,那個通風報信的人對她說道一番話:“一定要想辦法見國君一麵,哪怕是用哀求的方式,也要見國君一麵,然後把這些重要的情報報告國君,如此以來,國君定能活命!”
潘老夫人牢牢的記住了那人的話。
冒死前來懇求蕭遠清的了。
“老婦人,您先別哭,先說事兒。”蕭遠清跟潘老夫人不熟悉,但兩人的身份都在擺在這兒。
一個是國君之母。
一個是加國軍梟。
以至於,蕭遠清對潘老夫人說話,既不能顯得隨便,又不能太過親近,所以,很是官方用語的意思。
“蕭老將軍,我知道我兒子有一萬個不是,有一萬個該沙頭的罪,可你能不能看在我老婆子一把年紀的份上,讓我見一見我的兒子?”老太婆說的實在是太可憐。
“見一見?”蕭遠清反問了一句,還沒等到他告訴老太婆:“我會快速把您兒子放了的。”
這句話尚未說出口,潘老太婆便又說道:“我老婆子今年八十八了,我自己不都不知道我活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我怕我今天晚上睡一覺明天再也醒不來了,可我還沒見我兒子最後一麵。”
說的如此之悲戚。
令在場的程湛和蕭墨蘊都忍不住動容。
蕭遠清禁不住沉思。
老太太說的是實情,雖然他會放了潘塞拉,但至少不是今天,正常的走司法程序,估計也要半個月,以至於,他隻要點點頭道:“好!我馬上讓衛兵帶您去見您的兒子。”
“謝謝了,蕭大將軍。”老太太含淚對蕭遠清深鞠一躬,蕭遠清便叫來衛兵,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將軍令給了衛兵之後,衛兵便帶著老婦人去見了潘塞拉。
老婦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森的笑。
誰都不知道,他們潘家,曆任了加國三百年國君的保命要領是什麽。
那就是,為了應對突發事件,諸如有人劫宮之類的情形的時候,為了保命。
他們國君皇室之內,本就創造了一種暗語。
一種隻有他們潘家人能聽懂的暗語。
來到關押兒子的地方,乍一見到一臉萎靡不振,隻等著死神來臨的兒子的時候,潘老夫人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媽。”潘塞拉提不起精神:“是我害了加國三百年的基業,是我害了您,害了丹丹。”
卻不曾想,老婦人一看到兒子便哭長哭短,這一哭,就是十來分鍾,邊哭便說,看守在旁邊的士兵們隻知道老婦人哭的死去活來,也每管她胡說八道一些什麽。
十五分鍾的探視時間一到,老太太卻也沒有糾纏,而是起身走了。
留下牢獄中的潘塞拉,突然為之一振。
這個上午
蕭墨蘊和程湛自然是沒去成沙冰店,而是和蕭遠清一起來到了加國最高的刑事法庭。
蕭遠清要讓加國的法官公開的審理潘塞拉,定罪之後再講潘塞拉釋放了。
雖然這樣很顯得精明。
可蕭遠清本就不是凡人俗子,他借駐加國地盤二十年,一直都覺得欠加國什麽,如此以來,加國法庭都判了了的罪行,如果他蕭遠清再進行饒恕的話。
那也等於是還了加國一個大人情。
他可以縱容潘塞拉,但不等於他傻。
這筆賬,蕭遠清自然是要算清楚的。
加國最高人民法院刑事法庭坐落在星城市中心廣場左側。由於媒體和報紙已經鋪天蓋地的報道了潘塞拉刺殺蕭遠清未遂的事情。
以至於,別看他是個國君。
他的行徑卻已經引起了加國公民的公憤,當潘塞拉被蕭遠清的雇傭兵從車上架下來走向法庭的那一段路的時候,加國的公民便從籃子裏掏出臭雞蛋,爛菜葉子紛紛朝潘塞拉扔過來。
“砸死你個黑心爛肺的東西!你也不想想你二十年的國君生涯,你養尊處優的生活是誰給你的!”一枚雞蛋硬生生的落在了潘塞拉的頭上。
雞蛋液糊了潘塞拉一臉。
“你真以為你是國君呢?你就是個下三濫!國君能趕出來你這種偷襲別人的事情?去死吧你!今天法庭上要不判你死刑,天理難容!”
“蕭老將軍!一定不要繞了潘塞拉這個混蛋!”有的公民已經從審理法官那裏聽到了確切的消息。
他們都知道,蕭老將軍最終是要把潘塞拉放了的,還是要歸還給他國君之位的。
至於審理法官為什麽會提早將這樣的消息放出來。
很顯然,他們每人力挺潘塞拉,都想讓潘塞拉倒台。
到這個時候,潘塞拉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他以為的他沒有失去加國,其不知早在二十年前。加國就已經不屬於他了。
他早已經失去了民心。
這一刻,他已經不知道他是該恨蕭遠清還是羨慕蕭遠清了。
他自然是不知道蕭遠清其實已經打算對他網開一麵了,並且已經跟審理法官們商量好了的。
到時候,在法官指引的問題下,將那幕後指使者供出來就行了。
這些,潘塞拉都不知道。
他隻在臨進入那高階威嚴的法庭之前,突然一個竄進,掙紮著來到尚未進去的蕭遠清麵前,噗通一跪:“老將軍,我要揭發一個人。”
“好。”蕭遠清還以為潘塞拉要揭發的人是那個帝國的大佬。
卻不曾想,潘塞拉說道:“老將軍您知道蕭墨蘊自從逃往帝國之後,都做了什麽嗎?他給人做助理,然後一路陪睡,從副導演,場記,到導演,到製片人,再到男主演,基本上都被她睡遍了,在帝國她就是個最為低賤的婊子,為了能在帝國生存下去,她不惜賤賣自己的肉體,更為了能存活下去,她不惜勾結帝國的軍人,前來狙殺自己的親生父親,老將軍,我之所以狙殺你,都是蕭墨蘊背後的大老板指使的!”
“……”蕭遠清。
看著潘塞拉的眼眸,越來越狠厲。
“潘塞啦你個混蛋,你還有人性嗎?”高階下,星洲的市民簡直恨透了這個雜碎。
而跟在一旁的蕭墨蘊也愣了。
真心沒想到,這一刻,潘塞拉竟然會這樣揭發她。
卻沒想到,下一刻,蕭遠清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槍,他一句話沒說,瞄準潘塞拉的腰椎,‘咚!’一槍打了下去。
打的在場所有人一愣。
打的前來觀看的公民們立刻止住了對潘塞拉的叫罵聲。
打的隨從的法官們都張口結舌。
這是蕭老將軍嗎?
明明說好了的要寬容潘塞拉,卻在這一刻,他竟然當眾朝著潘塞拉開了一槍。
而潘塞拉,更是愣了。
他看著自己的腰椎腰結一秒鍾,然後轟然倒地。
他沒死,隻是幹嚎著:“我的腰,我的腿,我的腿沒知覺了。”
“你現在已經是高位截癱了。”蕭遠清又冷又淡然的說道。
“為什麽?”潘塞拉痛苦的問道。
“為了我的女兒。”蕭遠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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