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瞞天過海憑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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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且說兩人當晚計議已定。第二日一早陳玄生便尋著那老者,稟道:“我朋友受了內傷,我要去鎮上抓幾味藥。”
那老者昨日與沈輕舞動手,見她中氣大是不足,出劍也甚無力,隻是仗著劍招精妙贏了自己,也知陳玄生所言非虛,又見他是孤身外出,仍將沈輕舞留在房中,也不虞他私自逃走。當下沉吟了一會兒,道:“好,我派兩個家丁跟你同去。”說罷,招手叫過兩名家丁來。
陳玄生也不管他,自顧走上大街。暗暗觀察,隻覺鎮上雖因水患略顯得有些荒涼淒清,但來來往往的行人卻也不少,街道兩側或靠或坐著慈眉善目的老頭抽著煙袋。白牆青瓦的小樓商鋪一個挨一個,市聲如潮;然而,鋪內很少見到男子。
因本地習俗“男人下田,女人擺攤”,故櫃台後坐著多是女子,水水白白,嫩蔥一般,殷勤地叫著,笑著。穿鎮而過的小河邊也少不了幾個洗衣婦人,纖腰長身,長眉細目……端的是一幅南國水鄉靜謐、秀雅的風景畫卷。與昨夜陰森莫測的景象竟是大相徑庭,心中不免暗暗稱奇,又感詭秘難言。
行不多時,見橫街上有一家藥鋪,陳玄生將藥方遞到櫃上。店伴接過方子一看,說道:“客官,你這方子上別的藥還好說、隻這赤焰蛇膽……小店沒貨。”
陳玄生瞪了他一眼,道:“我走了多少鎮甸,哪個藥鋪沒有,怎地就偏生你家沒貨,是怕我給不起錢麽?”說著便拿出一錠銀子拍在桌子上,正正經經九八色紋銀。
那店伴見他出手如此闊綽,頓時苦了一張臉來,道:“客官,不是我不願賺您這錢,實實在在是沒有啊。不但我們家沒有,我敢說,就連附近鄉鎮所有的藥鋪,也都不會有這味藥的。”
陳玄生問道:“為何?”
那店伴道:“這赤焰蛇又稱金鱗怪蛇,背部具有菱形黑褐斑。頭頂有一個黑色肉瘤怪眼,體形短粗,普通約有三十厘米長短,全身覆蓋著閃閃發光的黑鱗,極具攻擊性,憑借強健的身體,可以彈在半空中飛行數米,齒內含有劇毒,奇猛無比,能瞬間致人死命,中者無救。即使是死了,還能在死後一個時辰內,彈起施襲。可以說是人人聞之色變,哪有人敢去捕它取膽?”
陳玄生道:“這就奇了,那為何別的鎮甸上藥鋪醫館都有?”
店伴道:“這個小的就不知了,許是有什麽武藝高強之人遇見此蛇,動手除去,順手取了膽賣到藥鋪上也是有的。不過我們這十裏八鄉可沒這等高人俠士。”
陳玄生又問:“哪照你這麽說,鎮上是鐵定沒有這味藥了?”
那店伴道:“鐵定沒了。”
陳玄生長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家妹生了怪病,找了多少大夫,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銀子錢呢,總不見好。後來還虧了一個走方郎中,說專治無名之症,因請他看了,給了這一副方子,倒還效驗些。日前帶妹妹遠方投親,可巧她的病犯了,如今路上配的藥都吃完了,原想著你們這兒是附近最大的鎮子,到了你們鎮上再買藥調治不遲,偏生你們這又缺了這一味……唉,罷了罷了,隻怨我妹子命苦。”一麵說著,滿臉愁苦地拿過方子走人。
哪知走不到門口,又聽那店伴道:“客官,我看你也像是武林中人,若是有心,鎮外林中倒是有這赤焰蛇出沒,可自行捕蛇取膽,就是不知你敢不敢去。”
陳玄生道:“這有什麽敢不敢的?別說就在鎮外,就是遠在天山,我也定去取來給家妹治病!”
說罷,轉過頭對身後跟著的那兩位家丁道:“我要去鎮外捕蛇,兩位一起來幫忙罷。”
那二人均為本鎮人,自是早聞赤焰蛇之名,如今聽說要幫忙抓蛇,不由得臉色大變,忙道:“我們這點尋常把式,微末道行,哪裏夠瞧的?公子還是自行去吧,我們先行回去了。”說著,忙不迭地就一溜煙跑了。
陳玄生望著他二人遠去,不由得微微一笑。其實,這藥方雖是真的,但方子上又哪何曾寫過這赤焰蛇膽?這是他昨晚就和沈輕舞商量好後自己加上去的。他二人進鎮途中路過樹林,曾見過此蛇出沒。沈輕舞久曆江湖,知道此蛇的厲害,昨夜二人商議之時,沈輕舞便道:“明日你抽個機會去祠堂尋我師妹,問問她鎮上究竟發生了何事,她又是怎麽落到鎮民手中的。”
陳玄生道:“好,可我和她並不相熟,她會相信我嗎?不如你我同去?”
沈輕舞道:“我重傷在身,行動不便。況且我們二人同行,那老頭必定戒備我們借機逃走,若是派了人盯梢,反而礙事。”
陳玄生道:“還是你考慮得周詳,那麽依你又當如何?”
沈輕舞道:“明日你給那死老頭說,我受了內傷,需到鎮上尋醫買藥,他曾和我動手,自必不疑有它,但也難保不會派人跟著監視。這方子是這些天我日常吃的,你在上麵加上‘赤焰蛇膽’這味藥。”
陳玄生奇道:“這是為何?”
沈輕舞冷笑道:“咱們在鎮外不是曾見赤焰蛇出沒過?此蛇性猛,奇毒無比,其蛇膽哪裏那麽容易取得?尋常藥鋪又怎會有此藥?到時你就說要去鎮外捕蛇,如果那死老頭派了人跟著你,你就正好他出手幫忙,你瞧他敢是不敢。”
陳玄生笑道:“隻怕嚇也嚇死他了。如此正好,甩脫了監視之人,咱們行動起來方便。”
沈輕舞又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遞給陳玄生,道:“這半塊玉佩是師父給的,我和師妹一人一半。你拿了它去,我師妹見了它,自然就會相信是我叫你去的了。”陳玄生伸手接過,當下收好不提。
如此這般,才有了早上藥鋪的一幕。果見那兩家丁聽聞“赤焰蛇”之名,猶如腳底抹油,跑得飛快,轉眼不見了蹤影。陳玄生也不去管他們,拉了幾個路人攀談,寒暄了幾句,見他們對答都極正常,渾不似昨晚那般詭異模樣,不禁深以為異,又問及昨夜之事,卻俱都言道:“昨夜二更時分便睡下了,後頭之事一概不知。”
陳玄生心下暗暗納罕,又問:“這龍神卻是何方神聖?”答曰:“據《先天神後元尊大道九皇真經》載,當時真龍禦天,一團神炁三次超脫,為生聖嗣九真,天英、天任、天柱、天心、天禽、天輔、天衝、天芮、天蓬,是為九子,這龍神便是第九子,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隻要你悔罪消愆,誠心禮拜,按時祭祀,不但能保一方風調雨順,便是身遭老病,種種苦趣,也能轉禍為福,化祿為祥,所有效驗,不可具述。”又道:“但倘若你心有不誠,或是褻瀆怠慢,則必遭橫禍。”又問他們是如何得知龍神的神通大能的,卻又說不出來了。
陳玄生見這些人總講不明什麽所以然,也就不再相問。自思:“看來此事甚是棘手,還是先想法子見那葉伊人一麵再說。”遂一路打聽祠堂所在。
如此曲曲折折的繞了好一會,來到一座大屋跟前,抬頭望見頭頂一塊大匾,上書:“公孫文忠公祠”幾個大字,知是到了監押葉伊人之地了。左右略一打量,隻見此屋紅牆青瓦,大門略呈八字形,門闕分左、中、右三道,中間前置門當戶對,左右邊門相對設木柵。兩旁有門神像。門邊一副對聯,寫的是:
已後兒孫承福德
功名無間及後人
門廳後為庭院,青石鋪砌,兩側各植蒼鬆翠柏。其間以兩座門樓,三個天井間隔,占地甚廣。隻屋前卻有人手執兵刃把守。陳玄生閃在一邊,縱身躍起,攀住簷頭,輕輕巧巧地就翻了進去,從窗縫中向裏觀看。
隻見正廳五開間,俗稱三間兩弄,廳裏香燭輝煌,錦帳繡幙,雖列著神主,卻看不真切。一個嬌小的人影背縛雙手,五花大綁似的靠在梁柱之上,看身形正是昨晚木台上見到的女孩,桌旁放著一張太師椅,墊了一張厚厚的氈毯,那陳玄生見左右並無看守之人,便鑽了進來。
那葉伊人被綁於柱上,恍惚間似聽得屋中如樹葉落地般地微微一響,忙抬頭一看,隻見四周昏暗不明,如死寂一般,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心下暗想:“剛剛分明聽到一聲異響,怎麽這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這廝的輕功好生厲害。”正想著,又見堂前供桌的黑影子裏,似乎蹲著一人。忙屏氣提神,輕喝一聲:“什麽人?”
原來卻是一隻大老鼠,聽見了人聲一竄,跑到亮處來,她這才看真了。不禁更是疑惑:“難道是我聽誤了?”左思右想了一番,更不得主意。
正沒奈何處,忽聽得身後有人輕喊一聲:“葉姑娘。”
葉伊人一驚,忙回頭一看,隻見身後柱子邊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劍眉星眸,腰配一把狹鋒長刀,卻不知是誰,忙問:“你是什麽人?”
那人道:“在下陳玄生。”
葉伊人瞅了他一眼,略有戒備地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那人道:“我見門口有人把守,便從窗子裏翻進來了,姑娘……”
他一語未完,卻聽葉伊人冷笑道:“你鬼鬼祟祟地想……想幹什麽?莫非是公孫錦那老兒派你來的麽?”
那人一怔,問:“公孫錦?你說的可是‘鬼醫’公孫錦?難道……真的是他?”
葉伊人冷笑道:“你別再裝模作樣啦,當我不知道麽?何必跑來示好?要殺便殺,本姑娘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是映月宮的弟子!”
陳玄生搖頭道:“是你師姐托我來的。”說罷把那半塊玉佩舉到葉伊人麵前晃了晃。
葉伊人一見之下,不禁轉怒為喜,忙問:“我師姐?你……你是我師姐的朋友?不是那公孫錦派來的?你是來救我的麽?我師姐也在這?這可太好了,我師姐人呢?”
一連串的問題如倒竹豆般的倒了出來,她的嘴又快,問得陳玄生有點兒發暈,隻得道:“你師姐受了傷。我們昨天晚上就見著你啦,隻可惜當時情形複雜,沒能救得了你。”
葉伊人急道:“師姐又受傷了?她不打緊吧?”
陳玄生道:“你別著急,你師姐的傷……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師姐讓我問你,如何到得此處?這個鎮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伊人幽幽一歎,娓娓道出一番話來,欲知她所述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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