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師徒情深話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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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且說侍劍宮主見葉伊人難過不已,不自禁的心中哀傷。早已忍不住掉下淚來,歎了口氣,道:“陳公子在少林寺前臨危受命,不避艱難,大義滅親,力敵冥獄。原是我輩楷模,令人好生敬佩。何況他又是你的心上人,但凡能有一絲救助他的辦法,為師又怎會不救他?可如今所有的辦法都試過了,為師如今實在已束手無策……”說到這裏,微微搖頭,又問:“對了,你為何不帶他去找‘神醫’林昭?林神醫醫術高明,不但能妙手回春,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或許他能有什麽辦法令得陳公子轉醒,也未可知。”
葉伊人道:“弟子早已去求過林神醫,在他的醫廬之外跪了三天三夜,磕了幾千個頭,可是……可是……林神醫卻始終避而不見。”
侍劍宮主奇道:“林昭避而不見?這……不應該啊,他一向治病救人,懸壺濟世,向來不拒任何求醫之人,又怎會如此?”
葉伊人歎道:“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冤孽……”說著,便把當日沈輕舞暗施妙計,偷梁換柱,使得林楚君終於藥石無救,其後又施毒加害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又哭道:“便是因為此事,林神醫一直不肯原諒我們,不但那沈輕舞,便連我和玄生哥哥,也一並恨上了。當日我去求他救人之時,也知此事極難,但玄生哥哥當時命懸一線,我也隻得硬著頭皮去找他,和他說:‘小女子自知已沒麵目再來求見神醫,隻是玄生哥哥為了天下武林,在少林寺前和沈輕舞決戰,不慎中了詭計,如今已命在頃刻。當世除了林神醫,隻怕沒人救得了他,是以隻好懇請前輩看在他是為了武林正道的福祉才受傷的份兒上,救他一命。’”
侍劍宮主點了點頭,道:“你這番說話,原是極好。林昭俠名遠播,當不會見死不救才是。為何……他是怎生回答你的?”
葉伊人抹了一把眼淚,道:“他聽我說完,便道:‘治病救人?嘿嘿……治病救人?老朽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了,又何談別人的生死?姑娘還是請回吧,我是不會見你的。’”
侍劍宮主搖頭道:“林昭這可有些入了魔障了。一事歸一事,他又怎能將別人的事情遷怒到你的頭上。”
葉伊人道:“當時我也知事情極難,可眼見的玄生哥哥那會子出氣多,進氣少,我……我還能再顧忌什麽?是以我一狠心,幹脆跪在醫廬門口,道:‘林神醫若不答應救人,我便在此長跪不起,每日頓首千次,以求神醫見諒。’林昭道:‘你要跪多久,便跪多久,要磕多少個頭,便磕多少個頭。隻我的話卻須說明白了,人我是定然不會救的。’這幾句話說的決絕異常,毫無回轉的餘地。”
侍劍宮主冷哼一聲,道:“枉那林昭自稱‘神醫’!原來也是沽名釣譽之徒,見死不救,還算得什麽神醫!唉,伊人,你如今已是我映月宮門下首徒,論身份,也不比他低到哪裏去,又怎能向他下跪求醫?何況他既都已如此說了,你又何必如此?”
葉伊人微微搖頭道:“若是玄生哥哥無治身亡,便是再大的屈辱我,我也能受。頓首千次百次,又有何妨?”這句話說得聲音甚低,卻是充滿了一往無悔的堅決之意。
沈輕舞聽到這裏,也不禁暗歎:“不想師妹對陳玄生用情至深,竟也絲毫不下於當初的我了。唉,隻盼陳玄生可千萬莫要辜負她才是。”
隻聽得葉伊人又道:“我這一跪,便是三天三夜,三天之中,那林昭當真一步也不出門,任由我在那跪著,我也無法可想。三天之中,我一麵要照顧玄生,用真氣給他續命,一麵還要給林昭叩首,頭也嗑破了,流了好多血,可我心裏卻始終不悔。隻是三日水米未盡,終於沒挺住,就此人事不知。待得清醒。卻仍在醫廬之前,隻是身邊多了一瓶藥丸和一張字條。”
沈輕舞不由得好奇心起,想道:“字條?卻不知上麵寫了些什麽?”正在揣度,隻聽侍劍宮主道:“字條,和你帶回來的續命丸,都是林昭留下的吧?”
葉伊人道:“不錯。字條上寫的是:‘昨日煉丹失效,棄藥渣於門前。老朽近日忙於煉丹,無暇收拾整理,還請路過之人行個方便,幫老朽打掃幹淨,老朽不勝感激之至。’末了又寫明了續命丸的服食之法。”
沈輕舞不由得暗暗好笑,心道:“這林昭倒是會掩耳盜鈴。”隻聽侍劍宮主道:“可是,這續命丸卻隻能保命。要想讓陳公子恢複如初,卻不能夠。”
葉伊人道:“我沒了辦法,隻好帶他回宮來求師父。可如今師父也沒辦法……看著玄生哥哥這樣……我……我……我也不想活了。”說著又怔怔流下淚來,向陳玄生癡癡的望了一眼。沈輕舞見她這一回眸之間深情無限,心中也自暗暗歎息不已。
正沒奈何處,卻聽侍劍宮主道:“伊人,你這般喜怒行於色。將祖師婆婆留下的‘十二少、十二多’的武功心法都拋諸腦後,將來如何修煉《明月心經》?”
葉伊人忙道:“弟子知錯,還請師父責罰。”
侍劍宮主長歎一聲,道:“《明月心經》是本門最高的武功心法,當日你師姐纏著我要學《明月心經》,我所以不加輕傳,倒不是有所吝惜,隻因一練此功之後,夯實本門其他武功,打好基礎,更須心無雜念,否則於練武功者實有大害,往往會走火入魔。如今你師姐……唉,我如今全部指望都在你身上了,他人你繼承我的衣缽後,將來映月宮能否在武林中立足,能夠發揚光大,就全在於你了。原想你能比你師姐好些,誰知如今連你都……”
葉伊人見侍劍宮主見責,忙跪下道:“師父容稟: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也控製不了自己。”心中卻想:“當初醫廬之中,師姐曾對我言道:‘師妹,你現在還小,等你將來長大了,也遇上了一個讓你願意為止付出一切的男人,那時候你就會明白,師姐今日的為何要這麽做。’當時我似懂非懂,如今總算是明白了。”
卻聽侍劍宮主長歎道:“我也知情字一事,由心不由你,唉……當年我看著你祖師婆婆為了趙真嵩,最終落得抑鬱而終的下場,是故一再告誡你們,你祖師婆婆傳下這‘十二少、十二多’的心法,也是旨在告誡後人不可妄動情思,便是當真動了情,也定要有所節製,想不到如今連你都深陷其中無可自拔。難道這當真是天意,我映月宮一脈,就此二代而終?”說吧又是扼腕歎息。
葉伊人默然半晌,忽道:“師父,弟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侍劍宮主道:“你說。”
葉伊人想了好一會子,卻搖頭道:“弟子不敢說。”
侍劍宮主道:“我已年近半百,如今隻剩下你這麽一個弟子,咱們名為師徒,實同母女,又有什麽話不能說的?但說無妨。”
葉伊人想了一想,道:“那……弟子就大膽說了:師父,師姐的資質,一向勝我百倍,劍法高強之極,更遠勝於我。為何師父偏不能原諒師姐,讓她重列門牆,如此我映月宮必可聲威大振,名揚江湖。更能令魔教不但去了一個得力臂助,反而多了一個大敵,正盛邪衰,豈不是兩全其美?”
沈輕舞聽得葉伊人言辭鑿鑿,竟是勸師父讓自己重回映月宮門下,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得心緒激蕩,連扶著櫃門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隻聽侍劍宮主奇道:“她把陳公子傷成這樣,你還為她說話?”
葉伊人道:“當日少林寺前,我雖是氣憤難當,但我見師姐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已知她定然不是故意要傷害玄生哥哥的。這一切都是莫汐顏那個女魔頭的主意。師父,我們讓師姐回來吧,好不好?”
沈輕舞見師妹為自己說項,不禁心中頗為感動,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聽侍劍宮主道:“你讓她回宮,你難道不怕她搶走你的陳公子?”
葉伊人搖頭道:“我和玄生哥哥早已情定三生,我心中便隻有一個他,他心中也隻有一個我。任何人都不能分開我們的。”
沈輕舞不禁暗自搖頭,心道:“師妹,你太天真了。須知男人和你好時,什麽肉麻的情話都是張口就來,一旦哪一天不和你好了,那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當年陳玄生對我又何嚐不是說盡了甜言蜜語?可結果卻又怎樣?”想到這裏,不禁微微苦笑,又暗道:“陳玄生啊陳玄生,我師妹如此待你,她的一番深情,你可千萬別辜負了人家,否則我定然饒你不了!”
侍劍宮主歎了口氣,道:“其實你所說的,我又何嚐沒想過?你師姐平素行事雖是任意妄為,但好歹也是我一手養大的,我待你們從來便如親生女兒一般。她誤入歧途,我實在痛心非凡。隻是你師姐結交冥獄,戕害同道,實已不容於武林,當日少室山上,我將她逐出師門,其實也是無可奈何之舉。雖在氣頭之上,說了一些氣話,但是我心裏的傷痛,又哪裏比你小了?隻可惜,唉……”
沈輕舞聽到這裏,不由得心神激蕩,一聲:“師父!”險些便叫出口來。但旋即想道:“我現在出去,若是師父當真讓我重回映月宮,我應是不應?若是不應,徒惹師父傷心失望,何苦來哉?但若是應了,又勢必要與獄主為敵,獄主待我情深義重,我又怎能與她刀劍相向?何況還有虛素秋……咦?我怎麽想到他去了?”
葉伊人喜道:“師父,既是如此,咱們何不……”
隻聽侍劍宮主打斷道:“隻是如今,她陷溺已深,前些天,丐幫蕭幫主又傳信來說,沈輕舞在洛陽殺了兩名丐幫弟子,後又在杭州夥同無名打死打傷丐幫多人。可見她的魔性已入骨髓,是再回不了頭了,咱們這些話,也都是白說了。”
兩人正說著,忽聽得床上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葉伊人渾身一震,失聲道:“是玄生哥哥!他要醒了?”忙搶上前去,沈輕舞在櫃中看得分明,隻見那陳玄生臉上露出痛楚異常的神情,臉上青氣隱隱,宛如飲酒過度一般。心下也是一驚,暗忖:“我雖是刺了他一劍,但劍傷再重,也不過是外傷而已,師妹既喂他服食了續命丹,性命當是無礙,最多不過失血過多,臉色蒼白而已。可看他這個樣子,竟是修習內功走火入魔一般,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隻聽葉伊人失聲叫道:“師父!師父!你快來看看,玄生哥哥這是怎麽啦?”
侍劍宮主走上前去,伸手一搭他的脈搏,片刻後言道:“不好!他的脈象淩亂,性命隻在頃刻之間!”
葉伊人大驚失色,忙問道:“這……怎會如此?這幾日他不是……不是……”驚惶之下,竟語無倫次了起來。
侍劍宮主略一沉吟,恍然道:“是了。他所修習的內功走的路子,和你所修習的咱們映月宮的內功路子必定不同,這些日子你以內力為他續命,這是兩種不同的內力相互排斥反噬的結果。”
葉伊人一驚,忙道:“那……這可如何是好?原來玄生哥哥一直昏迷不醒……都是我害的……我隻是想救他,卻不想反害了他……我……我……”小嘴一扁,似欲哭泣,低聲道:“若是玄生哥哥真有什麽閃失,我便立時自刎在他麵前。”
侍劍宮主忙道:“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這件事需怪你不得,若非你這些日子以內力給他保命,單靠一味續命丹,隻怕他也撐不到今日。”
葉伊人道:“無論如何,玄生哥哥若是死了,我是決計不能活的。”
侍劍宮主搖頭輕歎,道:“冤孽!真是冤孽!如今看來,也唯有這個辦法了。”
葉伊人鬥聞此言,似是黑暗中見到一盞明燈,點漆般的雙眼中亮光閃閃,口中直道:“師父!你是說……有辦法了?”激動之餘,便連聲音也微微顫抖了。
侍劍宮主道:“不錯,你祖師婆婆留下來的《明月心經》中載得有無上療傷之法,隻是……”“隻是”了好一會子,卻又麵呈遲疑,不再說下去。
葉伊人見侍劍宮主話說了一半卻又不說了,忙追問道:“隻是什麽?”
侍劍宮主歎了口氣,道:“隻是《明月心經》,連我也未曾練全。裏麵的療傷之法更是艱深無比,我雖練過,但施展起來卻需得兩人合力。放眼整個宮裏,有此功力的人,也隻有你我師徒二人,可是將療傷心法現教與你,倒也不是不行,隻不過你從未修習過《明月心經》,馬上就練這療傷之法,隻怕於你有害無益……”
葉伊人聽聞陳玄生有救,喜悅之情,早已莫可名狀。侍劍宮主的後半句話竟是全然沒有聽進去,忙不迭地隻道:“師父啊,既然有辦法救人,咱們還等什麽?我這就去找百合姐姐,索取《明月心經》的秘籍,咱們馬上開始。”說罷,急急忙忙地便走出了房間。
侍劍宮主見她如此興奮,卻是忍不住暗暗搖頭。沈輕舞見師妹已走,屋內一時寂靜無聲,正琢磨著是否現身與師父相見,順便問詢柳隨風的下落與映月宮抓人的原因。萬不料便在此時,異變陡生!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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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稍晚還有一更。然後本卷完結。
本仙女存稿不多了,第三卷開始的時候可能隻能一天一更,不過我會盡快碼字,恢複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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