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舔犢情深何堪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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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且說沈輕舞正自絕望,忽見前方戰戰兢兢走來一小丐,問道:“請問,二位是找孩子麽?”

    乍聞此言,沈輕舞渾身一震,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如黑夜之中乍逢一絲的光亮,急衝上前,抓住那小丐就問:“你知道林兒被誰拐走了?你見過他?我的孩子在哪?你快說!快告訴我!”

    那小丐見她神情可怖,狀若瘋狂,反被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半天才道:“我說了……能……能給我點錢買個饅頭麽?我……我都餓了幾天……”

    沈輕舞二話不說,掏出兜裏所有的碎銀塞在他的手上,一麵道:“拿去,都拿去!我都給你!你快說,我的孩子到哪去了?”

    那小丐把錢拽得緊緊地,一麵支吾道:“其實……我也沒瞧仔細……不過,我……我剛剛看到……有兩個大漢,抱著個剛出生的孩子……好像……好像往東走了……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就不知道了。”

    沈輕舞一愣,又問:“兩個大漢?他們怎生模樣?打扮如何?多大年紀?”

    那小丐道:“兩個三十來歲的大漢,都是莊家人的打扮,一個有點兒癩頭,一個絡腮胡子,凶神惡煞的。我還聽他們說……說到什麽……什麽唐……什麽祠……”

    唐啾啾“啊”了一聲,驚呼道:“是了。他們往東走的,那是回咱們村的路。什麽唐……什麽祠……會不會是唐家祠堂?咦?蝶衣姐,你等等我……”原來她話未說完,沈輕舞早已展開輕功,跑得遠了。

    待得她趕到唐家祠堂的時候,隻見祠堂之中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好些人,個個手持火把,神色凝重,有的手執菜刀,有的手提扁擔,還有的一人似是去過沈輕舞的家,手中竟握著她原本掛在牆上的佩劍,明晃晃地劍鋒直耀人眼……眾人將一座小小祠堂圍得水泄不通,也不知在圍觀什麽。沈輕舞心係幼兒,卻哪裏還管那許多,猛地裏一聲大喊:“放開我的林兒!”趁著眾人一愣神,紛紛回頭的瞬間,分開人群便擠了進去。

    隻見人群之中倒是空空蕩蕩,哪裏有什麽嬰孩的身影?不禁微生疑惑,暗道:“難道那小丐所說不對?他們並沒有綁走林兒?”正不解間,卻見村長背對著自己,正麵朝供桌,對著滿堂的神主牌位納頭叩拜,沈輕舞微一抬頭,隻見供桌之上,赫然放著一個嬰兒的繈褓,那繈褓之上歪歪扭扭的繡著一對鴛鴦——正是自己一針一線,辛苦了幾個晚上,刺破了無數次手指才做的成果!這一下心中哪還有半分懷疑,直唬得心頭一陣陣地發冷,顫聲道:“村……村長,你們……你們快把我的林兒還給我。”

    村長站起身,回頭瞪視著她,還未開口,隻見人群中已走出一人,厲聲道:“月若變色,必有災殃。青為饑而憂,赤為爭與兵。這孩子降生之時,天現赤月,乃是大凶之兆,我們怎能容著禍及滿村的孽種留在村裏?”

    沈輕舞轉頭一看,原來說話的正是接生的王婆,不禁心下大怒,暗道:“原來一切都是你這婆子鬧的鬼!”再也忍耐不得,左手疾出,五指成爪,一把扣住了王婆的頂門,竟輕輕鬆鬆地就將她拖將過來。

    眾人見沈輕舞驟然出手傷人,均是不由得心下暗驚,想道:“原來這小妮子竟然會武?一抓之下竟然隨隨便便就把人高馬大的王婆製住。她……她到底想幹什麽?”

    隻聽村長急道:“沈蝶衣!你這禍害全村的狐狸精,你要幹什麽?快放手!”

    沈輕舞道:“要我放手也可以,我可以不為難她。你們不是要我搬走麽?好,我答應你們,我這就走,我馬上走,但是你們得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村長凜然道:“不可能!王婆說的不錯:天現血月,主刀兵,這是故老相傳的至理,不可不信!由此可見你生的那個孩子,便是妖怪留下的孽種是村裏這麽多血案的禍根,留不得!我已將他送走了。”

    沈輕舞一愣,急問:“送走了?你……你把我的林兒送給誰了?”

    村長搖頭道:“不是送人,這種妖孽根本不該活在世上,我又怎麽讓他再去禍害別人?實話告訴你罷,我把他放在一個紙床上順河漂走了。”

    沈輕舞臉色一白,暗想:“放在紙床之上……順河漂走……豈不是要淹死了他?”旋即轉念想道:“我發現林兒丟失之時,尚是傍晚,如今已夜近三更,早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這床既純係紙製,如何能經得住水?隻怕林兒這會早都葬身魚腹了。”想到這裏,驀地一陣氣血上湧,頓時心頭劇痛,原本秋水般的剪眸中不知為何已布滿了血絲。直過了半晌,才道:“為什麽……為什麽……我自投了你們唐家村以來,一直與世無爭……更是費盡心思,努力的維護與鄰裏鄉間的睦鄰友好……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

    話音才落,隻見天空之中陡然劃過一個明閃,眾人俱不由得抬頭望天,原來不知何時開始,原本還晴朗現月的天空,此時已黑若鍋底一般,跟著一聲炸雷,直震得祠堂的窗戶格格作響。

    也不知是懾於天威,還是怎地,滿堂的村眾竟沒有一人回答她,但沈輕舞也已用不著他們回答,隻是接著說道:“你們不是一直想問這個孩子是誰的野種嗎?好!我便告訴你們……這孩子的父親……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也不是什麽魑魅魍魎!而是人!是和你們一樣,有鼻子有眼睛的人!他的父親,是‘兩江大俠’陳天嘯的兒子陳玄生!我之所以不想提這個人!便是因為是他始亂終棄,拋棄了我!所以這個孩子沒有爹!他沒爹!”

    她說著,語聲愈顯激動,到得後來已是聲淚俱下,直若血淚控訴一般。隻震得圍觀眾人呆若木雞,便是有心反駁,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有心的人卻也已發現沈輕舞的神情不對,眼睛開始越來越紅。

    此時唐啾啾早已趕到了現場,眼見周遭情勢,心下已知大概,雖有心想上前勸勸,但甫一對上沈輕舞赤豔若血的眸子,也由不得怔在當場,隻覺說不出的詭異,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原來當初沈輕舞為了給陳玄生祛毒,巧施妙計,將自己周身血液與陳玄生的毒血對換。此後莫汐顏傳她幽冥神功,用於壓製毒血,這才終於沒有毒血攻心,身化毒屍。但那日沈輕舞突聞獄主攻於心計,安排下殺手害死師父侍劍宮主,一時心緒激蕩,心中直想再不使她所創任何武功,是以連這幽冥神功也不再修煉,沒有了神功的壓製,加諸今夜痛失愛子,心緒激蕩,登時毒血倒流,驟然向心頭湧去。

    “但是無論如何,林兒都是我的孩子。”沈輕舞又接著道,此刻她的神誌已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但相反地,不知為何,心中一股突如其來的殺戮的渴望卻在漸漸開始強烈,“我如今已什麽也沒有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陳玄生棄我如敝履,虛素秋也離我而去,這個孩子已是我的全部!可你們卻連這最後一點的希望,都要從我身邊奪走……”

    說著,她低下頭去,嗚咽了一聲,竟似從靈魂的深處,發出的人世間最可怕的啜泣:“我身負師門的血海深仇,我可以不報,我隻想和我兒子安安靜靜的生活,過平平淡淡的日子。真的……我隻是想過平平凡凡的日子。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切,對我來說卻是這麽的難……這麽的難……好像從我住進這個村子的第一天起,你們這些人,就不待見我……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不過不要緊,隻要你們不來打擾我,給我一個安靜的角落,讓我自生自滅都好。可是……你們沒有……沒有……”

    眾人聽得她字字泣血,句句誅心,俱不由得麵麵相覷,似乎都已被她的言語震懾住了,個個臉上陰晴不定,整個祠堂之中死一般的沉寂,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但便在這萬籟俱寂之中,隻見天際又是一道白慘慘,明晃晃的電光閃過,跟著沈輕舞猛地揚起頭,如花似玉的臉龐在閃電中竟顯得說不出的詭異,一股冷得仿佛結了冰一般的殺意開始在她的身遭彌漫開去。隻聽她又道:“你們議論我,羞辱我,誹謗我,詆毀我……罵我狐狸精,倒我洗腳水,潑我黑狗血……這些都沒關係,我都可以忍……但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我的孩子來做法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到最後三字之時,她的眼睛已完全變得血紅,芊芊素手之間開始縈繞起絲絲的黑氣:“既然你們對我如此無情,那我也不需要再留情麵。”她說,“既然你們可以把我的孩子平白無故的送走,那麽……也就不要怨我平白無故地送你們下地獄了!”話音才落,雙手輕輕一扯,隻聽得一聲慘呼,竟然生生地將王婆撕成了兩半。

    鮮血頓時如利箭一般濺射了出來,一眾村民均忍不住失聲驚呼,村長更是驟然變色,喝道:“沈蝶衣!原來村中那些血色命案,竟然全是你所為?!你竟敢當眾行凶?你不怕王法了嗎?”

    “王法?”沈輕舞冷笑數聲,右手五指淩空虛抓,竟禦虛憑空,從那執著她的佩劍的村民手上,硬生生地將自己的長劍抽了出來,穩穩地握在了手中,一麵凜然反問道,“如果你也知道王法,又怎會明知村中愚民迫害孤兒寡母之事,卻置若罔聞?如果你也知道王法,又怎會硬生生地把一個剛出世的孩子從他母親的身邊搶走,害她們骨肉分離?如果你也知道王法,又怎會把無辜的嬰兒指為妖胎孽種,更害他性命?不!你不知道什麽是王法,否則第一個該受王法製裁之人,便是你!”她一句進逼一句,一聲高過一聲,問得咄咄逼人,卻又有情有據,每說一句,便往前進逼一步,這一步雖是邁得不大,但竟也震得村長不住地踉蹌後退。

    而這番話雖是對著村長所說,卻仿佛是敲在場每個人的心底,敲得滿堂村民個個瞠目結舌,人人呆若木雞,心中均想:“這話若問的是我,我該如何應答……該如何應答……”

    隻見村長咽了一口唾沫,跟著囁嚅道:“我……我是要……是要維護整個唐家村的安寧……”說到後來更是聲若蚊蠅,幾乎細不可聞。

    沈輕舞仰天長笑,早已血紅一片的眼眸中竟滾出兩滴血淚!猶自道:“好!說的好!既然你這麽希望唐家村能安寧,那我就送你一個‘安寧’之村吧。”

    村長聞言一愣,但看著沈輕舞的神情,再細嚼一番她的話,不禁渾身一震,駭然道:“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這害死村民的騷貨狐狸,吸妖引怪的惡魔,你……你別亂來!”

    沈輕舞冷冷道:“到了今時今日,你還要說我的是惡魔?也罷,既然你說我是惡魔,那便讓你見見什麽才是真正的惡魔!”

    “魔”字甫出,劍光已起,電閃火石之間,又有兩個村民中劍倒地。

    眾人見沈輕舞說話間便隨手殺人,劍法之詭,劍勢之快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眼見得她緩緩回過來,滴著鮮血的劍鋒亦慢慢地轉了過來,赤彤彤,紅豔豔的雙眸不帶半分感情,直如妖魔一般冷血,不由驚惶失措,四散奔逃而去。

    唐啾啾眼見情形不對,忙大聲喊道:“蝶衣姐!蝶衣姐……你怎麽啦?你快醒醒!”

    但那沈輕舞於人命本就看得極輕,此時毒血攻心,神誌早已模糊,哪裏還能分辨得出誰是誰?又如何還能想到哪些人該殺,哪些人不該死?隻見得眼前人群四散,到處奔逃,心中隻覺一股說狂熱的殺意凜然而至,更覺自己的身體之中充滿了無法發泄的巨大力量,而且與之相對的,她的意識裏也滿是嗜血的欲望,心中隻剩下一個聲音在狂野的呐喊:“殺,殺光他們!”

    殺念一起,手下更不容情,長劍急舞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已連殺數十人。眼角餘光瞥見身邊似有人影跑過,驀地一劍削出,嗤的一聲響,將左邊跑過的一名漢子連肩帶頭一齊斬落。聽得旁邊一個抱小孩的女子尖聲驚叫,長劍挺出,刺向咽喉,登即了帳,又一劍挑起那小孩,狠狠地摔在地上。四下一顧,見左近一個跨院,院內似有人影在戰戰兢兢地看著自己,心中頓覺說不出的煩惡,驀地裏急速欺身而上,一劍刺入一名漢子背心,跟著一劍從另一名漢子脅下通入。一個老婦舉起鋤頭,正要往她頭頂砸下,沈輕舞長劍反迎上去,又將她攔腰斬成兩截。登時鮮血四濺,有幾滴便落在了沈輕舞的嘴邊。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隻覺一股血腥之氣直衝腦海,頓時心裏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仿佛全身都要沸騰起來了,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她依然渴求著更多的血,那種讓人迷醉的紅色的液體。於是她開始變的更加瘋狂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每一個行動幾乎都變成了冥王的召喚。

    恐怖瞬間籠罩著整個小村,那股可怕的殺氣讓附近所有的生物都感到死亡的恐怖,它們全都在拚命的逃跑,正如同在猛虎追趕下的兔子絕對想不到要反抗一樣。唐啾啾親眼目睹了這個魔鬼的可怕,在沈輕舞的眼睛變的血紅色之後,在她散發出那種可怕的殺氣後,她就已經不再是人了——那絕對不是一個人,甚至不象是任何一種生物。

    她本能感到了害怕,也想到了要逃開,但旋即轉念想到平日裏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腦海中又閃過“蝶衣姐”的音容笑貌,念及兩人一向情若姐妹,相處極好,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扭頭跟在沈輕舞的身後,大聲喊道:“蝶衣姐!你快住手,不要再殺了!不能一錯再錯了啊……”

    “啊”字甫一出口,隻見沈輕舞衣袂飄飄,竟然倒縱了回來,不由得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敘話,卻不經意地對上了她如血一般的雙眸,隻見那雙眸子竟已完全認不出自己,不由得又是一呆,還來不及做何反應,便發覺眼前劍光一閃……

    於是那一個“啊”字,便演變成了她最後的慘呼。

    沈輕舞漠然地轉過頭來,聽得遠處似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大夥兒別慌,合力先料理了這妖女。”跟著幾條人影應聲撲至,沈輕舞縱身過去,刷刷兩劍,一中小腹、一中咽喉,劍到命絕;緊接著又有一人舉起鐵耙拍到,沈輕舞刷地一劍刺出,又殺一人。見遠處又有十餘人各持農具、菜刀、扁擔等急奔而來,當下冷笑數聲,驀地提起內力,直欺而上,東刺一招,西削一劍,長劍到處,必有一人中劍身亡,有的身首分離,有的更被劍劈兩半。真真是當者披靡,無人能擋得住她的一招一式。

    遠處指揮的那老人便是村長,他見沈輕舞屠戮鎮民,連三歲孩童都不放過,且手段之殘,簡直駭人聽聞,是以忙糾結起鎮上青壯漢子,原指望著自己人多,雖說大夥兒都隻是尋常的莊家把式,但俗話說“好漢不敵人多,雙拳難敵四手”,眾人一擁而上,定能阻住沈輕舞殺戮之勢,救得鎮中老弱婦孺之命。

    可沒曾想沈輕舞奔行如飛,忽而直衝,忽而斜進,足跡所到之處。丈許內的人無一得能幸免,過不多時,又有二十餘人倒地。他站在遠處,眼見沈輕舞如此神出鬼沒的殺人,劍法之奇,生平從所未見,不禁駭然欲絕。正沒奈何處,忽覺眼前人影一晃,一抬頭隻見沈輕舞已然站在了自己麵前,但她是怎麽過來的,卻是怎麽也想不通,不由大驚失色,跟著脖頸一涼,接著便是天旋地轉,意識中看到的最後一幕,卻是自己的無頭屍身軟軟倒下,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則是:“怎地我的頭哪去了?”

    此時村長身邊的青壯尚有四五十名,眼見沈輕舞抽劍殺人,如鬼如魅,直非人力所能抵擋,驀地裏發一聲喊,四散奔逃了進去。但此時的沈輕舞固執的隻想要殺盡身邊所有的生命。哪裏還容他們逃生?但見她衣袂飄飄,左飄右閃,劍光起處,竟無一人能逃出十丈之外。

    如此不過數個時辰之中,一個偌大的小鎮竟然已無半個活口,四處屍橫遍地,一陣勁風刮過,冷得人心裏起栗兒,野草瑟縮,有如靈魂歸去。跟著又是一陣悶雷滾過,豆大的雨珠終於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瞬間驚風密雨地響成了一片,似乎是連老天都不忍再見這人間慘像而落淚,更似是天降急雨,要洗清這慘絕人寰的罪惡。

    然而,就在這一片交織著恐怖與絕望的地獄裏,卻有一個人在放肆的大笑著,帶著無法言傳的瘋狂與猙獰。

    她是誰?為何這聲音竟如此地熟悉?

    漸漸地,沈輕舞認出了自己的聲音,頭腦裏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我是誰?”

    心念甫現,神識間陡然開始變得清楚,跟著鼻息間仿佛嗅到了一股血腥之氣——隻是如今這味道已不能再喚醒殺戮的意誌,反而覺得中人欲嘔。

    “我是誰?”這個問題再一次出現在腦海裏,這一次清晰了很多。她開始模模糊糊地看到四周死屍遍布、一派淒慘凋敝的景象。

    “對啊!我是誰?我究竟是誰?”沈輕舞喃喃道,似在自言自語,毒血漸退,那種莫名的力量漸漸的從她的身體裏消失。

    “對了,我是沈輕舞。”理智終於把她從剛才那種無知覺的狀態的狀態中解救了過來,沈輕舞的神智恢複了,她無言的看著四周被鮮血染紅的小鎮。豔麗無雙的容顏美得不可方物,卻也掩不去眉宇間濃濃的哀傷與眼眸中閃爍不定的妖異。

    此時此刻,她早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些駭人聽聞的慘案,果然全都是自己做下的!皆因不忿莫汐顏戕害師門,停練了幽冥神功,以致毒血在月圓之夜發作起來,讓自己身化毒屍,屠戮村眾。隻不過變成毒屍之後,神誌迷失,所以自己不記得罷了。不過畢竟此前修煉神功有所小成,因此暫還不至於永久迷失,待得毒血回流,便逐漸清醒。然則時日愈久,毒血回流的時間卻是越來越慢,發作的時間也是越來越長,原來不過隻是一夜的功夫,可今天卻直到殺光了全村人的性命,才漸漸清醒過來,若是再拖延下去,隻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想通了這一節,沈輕舞不禁暗歎了口氣,心道:“原來真的是我……原來真的是我……那些村民並沒有說錯。我果然便是一切事端的罪魁禍首。”走出兩步,忽覺左手之上還提著一物,低頭一看,原來卻是唐啾啾的腦袋,隻見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地,似是死不瞑目一般。沈輕舞心中一酸,不覺滴下淚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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