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白卿揚長了語調，對這位幕後的主子更加有興趣。

    “對你認主的一個小小獎勵。”蘇白卿調皮地朝她眨眨眼睛，難得地在她身上看見少女的活潑，可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吳姨娘如墜冰窟。

    “宋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我那來不及出生的小弟弟，是父親要他夭折的哦！”

    吳姨娘隻覺得有一把錘子直接在錘她的腦袋，一瞬間醍醐灌頂般地都想清楚了，宋姨娘靠近老爺不過一會兒就真的小腹流血不止，大夫這麽久卻還沒到，老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吳姨娘幹巴巴的嗓音傳來：“可老爺他為什麽要……怎麽說也是他的親生孩子，總不至於要殺了……”

    “父親可不是少子女的當今聖上，致遠、致清兩個兒子早已經長成，這時候宋姨娘懷胎平白地長了她的野心，又有什麽好處？何況他總不能一直抬舉宋姨娘，大夫人終究是嫡妻。”大夫人若真的這麽好扳倒，她又何必重回京城孤身入險地，在這裏玩這些後院陰謀。宋姨娘野心足夠，眼光與能力卻不足，倒下是遲早的事。

    吳姨娘看向這個未滿十四的少女，不理解她為什麽總是能看透人心，此刻她們二人同在堂內，可總覺得這少女置身事外，古井無波地看著他們這群人在裏麵為了欲望而掙紮。她不知道這個女孩究竟想要什麽，她從回到京城的那一天開始就鋒芒畢露，破大夫人的局、斬宋姨娘的權、去皇宮招惹了賞花節的事，現在在走水之事上，她又像是個局外人，揭開了一團又一團的迷霧，把血淋淋的真相擺在自己眼前。她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欲望！”蘇白卿回答道，吳姨娘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無意識中把話問出去了。“都是這世上苦苦掙紮的人，誰又能避過欲望？”

    吳姨娘還想再問，外麵婆子們高聲呼道：“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門內門外驟然吵鬧起來，來往人交織之下，再多的話也不能問了。

    大夫收回診脈的手，摸著白胡子歎了口氣：“唉，這位夫人怕是誤食了什麽寒性東西，又受了驚嚇，時間太久，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大人興許還能保上一保。可是，隻怕是以後再難有孕了啊！”

    聽完這話，眾人神色各異，宋姨娘聽到最後已經呆住，仿佛被人抽幹了精氣攤在床上；蘇明翰與那大夫眼神對視一瞬後微微笑了一下；蘇致清的冷笑聲隔著好多人還是能聽得清楚；其餘人都覺得今晚是個多事之秋，閉緊了嘴巴生怕被抓住把柄。

    蘇明翰假模假樣地蹙眉歎息，隨後握住宋姨娘的手，低沉著聲音說道：“懷真，別怕，隻是一個孩子，往後總有辦法的。”若不是大小姐先前將事情戳穿，吳姨娘也會覺得老爺對宋姨娘真是寵愛非常，可是明白了一切的她，再看這情景，隻覺得全身發寒。

    宋姨娘慢慢地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漸漸猙獰，在婆子們將大夫說好的藥端過來的那一刻驟然爆發，她一揮手將藥碗打翻，帶著恨意的眼神挨個劃過床前站著的人。

    “是你們要害我的孩子！你們都不想要他活！”

    “他活著威脅到你們了，你們就要害他！這藥我不會喝的，我的孩子他會好好的，他會出生，會長大，會變成蘇府最機敏的繼承人！”

    “他會替我殺了你們的！”

    瘋癲之中的宋姨娘仿佛已經失去了神誌，一會兒抱著空氣像是在哄孩子入睡，一會兒又哭鬧起來，眾人一時被駭住竟然沒有人敢上前接近她。

    蘇老太太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敲，臉上的贅肉都因為憤怒和害怕而抽搐，“你們一個個都是死的嗎？這小賤人明顯是被什麽髒東西沾了，還不快點把她拖出去，想要老婆子我死嗎？！”

    蘇致清看這情況直接又澆了一把火，“父親，今日宋姨娘與習秋來我院子中，說姨娘想要府中廚房的人事處置，要兒子幫忙在您麵前提上一提。兒子身為次子，雖然不及大哥，但是也不想在後院瑣事上費太多心思而耽誤了科考，於是拒絕了，哪想到宋姨娘直接在兒子的院子裏鬧將起來。拉扯之中兒子的院子起了火，起先火勢不大，宋姨娘卻扯著兒子不讓仆從們滅火，說是若不應她，今日就讓我在火中直接死了算了，就當她沒生過兒子……”

    聽到這裏，蘇明翰臉上再沒有任何虛偽的溫柔，冷著臉讓婆子們把湯藥直接灌進了宋姨娘嘴裏，黑色的藥汁因為宋姨娘的不配合多數被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汁水浸濕了她為了新春進京專門定做的襦裙，灌完藥後婆子們便拽著哭叫不停的宋姨娘直接出了院子。

    宋姨娘明白大勢已去，隻得一邊嚎叫著“你們不得好死”之類的話，一邊瘋狂掙紮，醜態畢現。

    即使宋姨娘已經被拖出去許久，可屋子裏仿佛還停留著她的詛咒聲，空氣仿佛也慢慢地凝固了。靜謐之中，蘇老太太的拐杖劃過地麵，咯吱作響，她陰陽怪氣地說道：“早就跟你說過這小賤人上不得台麵，你非要抬她的臉，現在她有了不該有的想法，你又要費心思整治她，真不知道你圖什麽！”

    “母親教訓得是。”蘇明翰附和道。

    “快些把主母的禁閉解開，你瞧瞧今日這事情鬧得，還不是姨娘鎮不住人麽？換了是主母，不過一個妾，還用得著你動手？”蘇老太太看兒子溫順了些就又開始提放出嚴氏的事情。

    “她犯了錯就該受罰……”

    “父親將大夫人的禁閉揭開吧！”不等蘇明翰將話說完，蘇白卿就接口。“大夫人到底是蘇府的正經夫人，何況之前的事情隻是丫鬟做錯事，夫人不過是管教不嚴而已。”

    蘇老太太怎麽也沒想到最先鬆口的人居然是她，驚疑之下又問了一遍：“大丫頭，你是真的想要她出來？”

    “祖母說笑了，白卿不過是小輩，隻是提些建議，內外院的事情還是父親與祖母決定最合適。”蘇白卿謙遜地說道。

    “若是這樣輕易放出她也未免太委屈你了，”蘇明翰還是不相信蘇白卿心中毫無怨懟，估計是母親想要放嚴氏出來的態度太強硬，這丫頭怕背上不尊老的名聲才不得已退步，蘇明翰兩相權衡之後說道：“我瞧著白卿也快及笄了，不如就此跟著大夫人開始學習府中理事吧！”

    蘇白卿自然是笑著應聲。

    到這時蘇明翰才想起來問道：“大夫人呢？怎麽不見她來前院，沒有仆人去請她嗎？”

    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當即跪下來回道：“大夫人說她做錯了事，反省中無顏麵見老爺，所以直接去偏廳等火滅了就回去。”

    蘇致清接話道：“前院的偏廳年前就說要修，地龍都壞了不知多久了，夫人在那裏身子怎麽受得了？”他急切的樣子倒是真的把嚴氏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了。

    “奴婢也是這麽勸夫人的，可夫人心意已決，奴婢們攔不住。”小丫頭脆生生地回道。

    蘇明翰神色稍緩，“是委屈她了，快去請她過來，就說是我讓她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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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有點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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