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意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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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遠扶著衛生間的牆,等頭沒那麽暈了以後再慢慢地直起身擰開龍頭清理幹淨自己。剛剛應酬時好幾杯瀘州老窖下肚,現在讓他一時吐得有些找不著北。

    今晚和臨江郡招標到的物業公司有應酬。盛恒和這家物業公司也算得上是多年的合作夥伴了,席間對方的老總不斷地在給周遠勸酒。周遠倒也一概不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周總就是痛快!”物業公司的林總笑道,“來,再來一杯。”

    坐在一旁的許伯伯看著幹著急——董事長將這位少東家交給他帶,他當然會盡力。這位少東家各方麵的能力都不錯,唯有在應酬方麵好像不太行。今晚周遠是第一次和乙方出來應酬,他的酒量實在是不行,而且看起來還不太懂得該怎麽拒絕。

    他其實不是不懂得拒絕,而是心情差到了低穀——自從昨晚和明晴吵了那一架後,他們就又開始冷戰了。今早起床的時候忘了是什麽原因,他們又吵了一次架,結果她恨恨地摔門而去。他實在是懶得撐起太多的笑臉來圓滑玩笑,隻能不拒絕地一杯接著一杯地喝,不僅正合他自己喝悶酒的意,也讓對方滿意。

    “小王。”許伯伯把王可若叫了起來,替周遠擋酒,“去和林總喝一杯。”

    “來來來,喝一杯喝一杯。”一看到王可若那樣的美女,林總油膩的臉上在酒精的麻痹下明目張膽地浮起了色咪咪的笑,“喲,這姑娘長得可真水靈。”

    “謝謝林總。”王可若柔媚道,“來,林總,我敬您一杯。”

    周遠單手扶了扶已經開始發暈了的腦袋。大概是意識出了問題,這樣柔媚的聲音在他聽著就像是明晴的。他猛地抬頭,把王可若一拉,嗬斥道:“你喝這麽多做什麽?”

    眾人皆是一怔。周遠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明晴,於是趕緊鬆開了手,悶悶地把臉轉了回去。

    林總嗬嗬笑著緩解氣氛:“沒想到,周總還挺憐香惜玉的啊。”

    周遠定了定神,等頭暈緩和了一下才看著林總微笑道:“讓林總看笑話了。小王是我們整個包廂裏唯一一個小姑娘,加上剛剛那杯,她今晚也喝了有三杯了吧?再喝下去,也太為難人兒小姑娘了。”

    說罷,他擺了擺手,低聲對王可若說道:“先回到位置上去。”

    待王可若回到位置上後,這些席上的老總們又互相開起了玩笑,重新熱鬧了起來。

    等到酒席散盡的時候,周遠婉言謝絕了許伯伯要把他扶到酒店門口,一來是司機已經開好車在酒店門口等他了,二來是許伯伯已經上了年紀,要扶他這麽一個壯年走這麽一段路,談何容易?況且,他也不是到了走不動不識路的地步。

    他與物業公司的人道過別後,再看著許伯伯把他們送出包廂門後,自己再也忍不住,默不作聲地走到包廂裏的衛生間中,吐了起來。現在吐完了,整理完了,他緩了緩,開了門走出去。

    “周總。”王可若迎了上來扶住他。

    周遠有些意外:“你還沒走啊?”

    “剛剛發現周總身體不適,就想留下來看看周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王可若看起來有些羞澀地低頭笑了,“我扶您出去吧。”

    周遠微微掙開她:“謝謝,可是不用了。”

    “哎,周總。”她追了上去,重新扶著他,“您就當是我謝謝您剛剛替我解圍,要不然,醉得一塌糊塗的可就是我了。”

    “不用。”他被她纏得有些煩躁,用她沒扶著的那隻手扯了扯領帶,“要你一個小姑娘喝這麽多杯,確實是不應該。”

    他頭疼欲裂,開始眩暈了起來。他自己清楚屬於吐完了以後就開始會真的醉得不省人事的那種人,便更不想和她糾纏太多,急著回家。沒想到她在他打開包廂門之前,整個人撲了上來從他身後抱著他。

    “周總。”頭疼間,他聽到她抱著他在他耳邊呢喃,“其實,我以前就見到過你……”

    他覺得莫名其妙,但想著得卯足一股勁一會兒才能有力氣擺脫她的糾纏就懶得推她了,隻是漫不經心說道:“我知道,你是我高中的學妹。”

    她身上幽幽的香水味有一絲魅惑,聲音亦是低低的媚。閉上眼,周遠甚至會出現了身後抱著貼著他的那個人是明晴的幻覺。

    “不止是這個,我以前是醫科大學的學生。”她歎了口氣,手環著他的腰,“我以前見過你的車,那時候你開著它停在我們學校南校門旁邊……”

    其實還是有很明顯的不一樣的。她身上的味道,是很淡的清香;她的聲音,要更溫婉一些,並沒有這麽尖;還有她的人,也沒有這麽主動。

    他們站著的這個角落光線很暗。他閉著眼,一手扶著門,問:“有嗎?”

    “有啊。”王可若的手往上移了一點兒,十指依舊塗著那紅豔豔的指甲油。

    頭腦在最疼最混亂的時候,反而是他記憶最清晰的時候——不,不,關於明晴的每一件事,他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會記得。他記得把車停在醫科大學南門的那一天,那才是他實際意義上對她的第一次等待。可是那天他實在是太慫了,最後在她轉身經過他車子的一刻退縮了。她永遠也不知道,車子裏麵坐著的那個人一直在等她。

    就像是一個等待著老師考驗的學生,他不敢懈怠地每天溫習著他們之間的一點一滴,生怕自己會落下一處,等到未來的有一天她突發奇想來考驗他了,會惹得她不開心。像是一個習慣,他從不排斥也從不感到厭倦的習慣——一直不厭其煩地溫習著他們的一點一滴。可是,她從來就沒想過要來考驗他,甚至她自己已經把很多事情都給忘得差不多了,很多還是靠他來補足,來糾正。

    王可若的聲音還在繼續,但他一句也沒有再聽進去。

    “你要是堅持想在這幾年試,不妨看看我會不會把孩子留下。”

    明晴麵不改色、理智到了極限地說這句話的樣子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他真是恨死了她那副樣子。

    因為不在意,所以她可以忘了,可以毫不猶豫毫不留情麵地說出這些話。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吧?

    他可不可以不那麽愛她了,或者,可不可以愛少那麽一點點少?如此這般,他就會不那麽在意了吧?

    頭痛到了頂點,心也痛到了極點。

    王可若的唇放在他的後頸衣領上,見他沒再拒絕,就漸漸地上移著,到了他赤裸著的頸上的皮膚。他被的溫軟猝不及防地貼著,嚇得一哆嗦,酒瞬間醒了不少,一把把她給用力推開後,逃似地拉開門踉踉蹌蹌地往外跑。

    司機被他這突然大力開車門地動作嚇了一跳:“周先生?”

    “開車。”周遠命令道。

    司機接到了命令,也不好問周遠是發生了什麽會變得這麽慌亂,隻能按他的指示,迅速地發動好了車子開走。

    當車開離了酒店好一段距離,他的心好像才平靜了一些。他疲倦地看著車窗外不斷往後倒退的夜景。他並不記得自己和王可若有多少交集,一定要說有的話,頂多就是他按著母親的指示偶爾在工作上給她一點點照顧。她剛剛是怎麽回事,說出了那麽些莫名其妙的話,還做出了那麽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明晴實習結束後回了家,發現家裏沒人。他今天的應酬還真是挺晚的啊,她想。不過,有什麽關係呢?他一回來兩人也是冷戰吵架,煩都煩死了,倒不如他別回來了,讓她安安心心睡個好覺。她恨恨地想著,把包放好後舒舒服服地去洗了個澡,就準備上床睡覺。閉了一會兒眼睛,她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翻來覆去,她怎麽也睡不著,隻能認輸,坐了起來。

    她看著手機電話聯係人裏的“北極熊”發呆。

    現在想想,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早點要孩子,真的也不是件壞事。可她還是生氣,氣他的反悔,氣他不記得他答應過她的事。

    平心而論,這些年他對她是真的很好很好。他好像,也是真的很愛很愛她。

    他現在在哪裏呢?怎麽還不回來?已經快十二點了,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其實也是很後悔說出昨天那般過份的話。老實說,要是她真的懷上他的骨肉了,哪怕是不小心的,她也不會舍得去打掉。也許一年前的她還是會通知了他一聲後就毫不猶豫地去醫院把它打掉,然而現在的她,是真的下不了心。那樣一個連著他和她的血脈的小寶寶,讓她怎麽狠得下心去不要它呢?

    她下意識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表情變得很溫和。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重重地敲門聲。

    她立即跳了起來,忘了責備他不拿鑰匙開門,甚至忘了穿拖鞋,直接光著腳跑到門邊看了貓眼確認是他後就拉開了門。

    他好像已經喝得爛醉了,歪歪扭扭地走了進來。把門關上後,他整個人一下子癱在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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