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身後車門重重關上的聲音，以及一連串踩著水的急促腳步聲。

    他小跑到了她的眼前，叫住她：“晴晴。”

    他太急著下車，連傘都忘了拿下來。

    已經深秋了，下這麽大的雨，還真是少見。

    漫天的大雨潑在他的身上，他用手徒勞地擋在頭上，其中一隻手下意識地想去拉她的手，可還沒有碰到，很快又縮回來了。

    她在傘下，他在傘外。縱是大雨傾盆澆在他身上，他還是站得挺直。

    她沒有像以往那樣一看到他來就驚喜地撲上去，隻是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你來幹什麽？”

    “我來接你啊。”他被雨淋得一塌糊塗，眼裏進了滑落下來的大顆雨滴，但還是用手抹了抹臉，努力睜著眼看著她溫柔地笑。

    楊映朝看周遠沒一下子就淋成了個落湯雞，趕緊把傘往前移了一點兒替他也遮住。

    周遠禮貌地衝他笑笑：“謝謝啊。”

    接著，他重新轉過臉看著明晴，被大雨淋得濕漉漉的手在同樣幹不到哪裏去的外套上蹭了幾下，才伸過去握著明晴的手：“走吧。”

    那隻還帶著濕意的大手在握上她的手那一刻，她的心抽了一下。

    明晴轉臉看向楊映朝：“謝謝學長，那我們先走了。”

    “好，再見。”

    說罷，明晴就牽著周遠的手，小跑穿過雨幕，進了停在身後不遠處的

    車子裏。才剛坐下來，他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給你熬的粥，喝了沒有？”

    “喝了。”他邊抽出紙巾擦掉臉上的雨水邊答道，止不住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她瞥了他一眼：“昨晚喝了這麽多酒今天又淋雨，你以為自己還能折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抓過她的手握著低頭道：“是我不好，我錯了。”

    “雨傘就插在你車門那兒，剛剛下車怎麽不拿？”

    “我太急了，一時就忘了。”說著，他抬頭看著她，問，“剛剛那個給你撐傘的男人……你的同事？”

    “差不多。”她斜靠著車門，由著他把自己的手握著掌心裏揉捏，“以前你不是也見過他嗎？”

    “有嗎？”

    她簡單地提醒了一下：“我的那個唱歌唱得很好聽的學長啊。”

    他定著想了想：“我知道了。你叫他楊學長的那個？”

    “嗯。”

    以前周遠和明晴在醫科大學校園裏散步的時候有遇到過好幾次楊映朝，而且他也去蹭了醫科大學六十周年校慶的文藝晚會。

    他對校慶文藝晚會並沒有興趣，去蹭隻是為了能和明晴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那時候楊映朝一上台，台下就有小學弟小學妹們尖叫了。

    周遠偷偷問明晴：“台上那人有點兒眼熟？”

    “我和你一起散步的時候都遇到他好幾次了，你說眼不眼熟？”

    “啊……我知道了，楊學長！”頓了一下，周遠又好奇地問，“那怎麽他一上去就這麽多人尖叫？”

    “因為他唱歌唱得很好聽吧。”明晴思考了一下，“校園十大歌手裏進前三的就他一個男生，而且長得也不錯……”

    “那我呢，我長得怎麽樣？唱得怎麽樣？”

    “別吵，看節目……哎，好了好了，你長得最好，唱得也最好聽。”

    ……

    刮雨器與汽車玻璃摩擦的聲音和雨滴劈裏啪啦接連打在汽車外部的聲音聽著單調得枯燥。她被他包裹在掌心裏的手漸漸把他冰涼冰涼的手給暖熱了。

    她靜靜地問道：“那你呢？怎麽會忽然想到來接我？”

    “因為我想你了啊。”他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她不為所動，隻說：“那現在快點回家吧。”

    “本來還想帶你去翠園吃東西的。”

    “不用了，你這全身濕透了，再去就該生病了。”

    他發現她的神色和剛剛看到的一樣，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淡漠疏離。他之前看到以為她是因為下雨天到處濕答答的不舒服而且還忘了帶傘而不高興——她以前也跟他提過她很不喜歡雨天，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她不高興的源泉，好像是他。

    他反省了一下，覺得肯定是昨晚自己喝了太多酒惹得她不開心了，而回去的時間也晚了，更是罪加一等。

    “晴晴，我錯了。”他拉著她的手，誠懇地道歉，“我以後再也不喝那麽多酒，回家回得這麽晚了。”

    她還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看：“噢。”

    他看著她這個樣子，總覺得是自己的認錯還沒有認完，於是想用眼神詢問她。

    她並不理會他的這個以前足以色誘她上萬遍的眼神，把臉撇過一邊去：“還有？”

    “不知道……”

    “不知道？”她笑了一聲，“不知道就算了吧。”

    他有些緊張了起來，態度很誠懇地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她重新看向他的時候，眼裏已經滿是失望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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