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初爭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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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成婚的禮儀是繁重的,在司儀的主持下行完禮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柔則雖疲憊,但從小良好的教育讓她時刻保持著最好的狀態,在給皇帝和皇後、德妃敬酒的時候,始終都是麵帶笑容,雖然蓋頭遮住了臉,卻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溫暖。

    這就是柔則的過人之處。

    皇家女子就是應該有這樣的風範,皇帝和皇後都對柔則很滿意,尤其是德妃,烏雅成璧和烏拉那拉氏是親眷,她是柔則的姑母,現在兩個孩子都嫁給自己的兒子,她怎能不高興!她整個家族的勢力和榮耀都隨著宜修和柔則一前一後入府逐漸擴大。

    柔則被送回喜房,等待著她的,是未來變幻莫測的未知數,她無法掌握,也無法想象。

    兩個月不到,宜修順利產下一名世子,取名弘暉。

    皇帝和皇後分別賞賜了許多珍寶,也算是彌補了昔日承諾她卻未兌現的遺憾。

    宜修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她坐在嬰兒床前,輕輕地搖著嬰兒床,看著整安靜熟睡的弘暉,眉頭微微皺著,時不時地為他掖好被角。

    “側福晉。”剪秋在一旁輕聲說道,“福晉過來了。”

    宜修收回慈愛的目光,淡淡地道,“請她進來。”

    柔則身穿紫紅色朝服,佩戴著翠綠色朝珠,頭戴翡翠旗頭,緩緩走進水雲閣。

    “今兒個我進宮見了皇阿瑪,他賞了些補藥,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好,叫剪秋讓人熬了給你喝。”柔則走進來便開口道。

    宜修站起身,微微頷首,微笑著道,“多謝姐姐。”

    把手裏的補藥遞給剪秋後,柔則轉身蹲下,看著正在熟睡的弘暉,慈愛地摸摸他的頭,“弘暉長得可真快,才滿月,就比尋常人家孩子大了許多。”

    說著便輕輕地搖著嬰兒床。

    “姐姐在我懷他的時候這麽細心照顧我,弘暉出生後乳娘也照顧得很好,多虧姐姐了。”宜修笑著道。

    “你和我是親姐妹,在府中唯一的依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柔則一邊搖著嬰兒床一邊說道。

    宜修臉色一變,很快便恢複正常,淡淡地說道,“姐姐是王爺的嫡福晉,這府裏不管是哪個側福晉的孩子,都是姐姐的孩子。”

    柔則明白宜修是誤會了,心裏歎了一口氣,隨著說道,“宜修,你還在怪姐姐麽?”

    或許是她的出現,造就了宜修心裏的怨恨,她現在無能為力。

    宜修搖搖頭,也跟著輕輕搖著嬰兒床,目光悠淡,“姐姐,正如你說的,你我是親姐妹,我不會怪你的。”

    她不會怪她,她是她的親姐姐,她隻是會,慢慢地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她隻是會慢慢地讓這一切回到正軌。

    隻是這樣。

    柔則伸出手握著宜修的手,對著她欣慰地一笑,沒有說話。

    ······

    三年的時光轉瞬而過,雍親王府一片祥和,都要歸功於柔則溫和待人的態度和良好的管理,胤禛很是滿意。

    皇後在一年前染病去世,皇上悲痛欲絕,行三年國喪,決定不再立後。皇後死後,皇上也抑鬱成疾,開始靠著服藥保持最後的壽命。

    這日,皇上密詔胤禛入宮。

    已過深秋,四周隱隱帶著逼人的冷意,初冬快到了。

    胤禛穿著蟒色大長袍,柔則怕他冷到了,就逼著他穿了一件稍厚的裏衣,胤禛在馬車內看著外麵落葉栩栩,風呼呼地掛在臉上,但是身體卻不覺得冷,心裏傳來陣陣暖意,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馬車徑直駛到養心殿的偏殿門口,胤禛發現周圍並沒有什麽值班的侍衛或者宮女太監,心裏有些納悶,開口問一旁魏公公,“這周圍怎麽這麽安靜?”

    “四阿哥,皇上已經屏退了周圍的人,您快進去吧,別讓皇上久等了。”魏公公在一旁恭敬地說道。

    胤禛進了養心殿,皇帝一身墨色龍袍,臉色有些虛弱,卻也不減分毫天然的王者霸氣,見到胤禛進來,臉色微微緩和。

    “兒臣參見皇阿瑪。”胤禛拱手行禮。

    “起來吧。”皇帝緩緩抬手,“今日朕單獨召見你,是想跟你聊聊關於立太子之事。”

    “皇阿瑪,兒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找他談立太子的事?!

    胤禛雖然文武雙全,才情滿懷,卻也猜不到皇阿瑪的心思,不知是在考驗他,還是另有深意。

    “前太子廢後,朕一直沒有再立新太子,為的就是怕重蹈覆轍,你們兄弟相殘是朕最不願看到的。如今,朕自知時日不多,得盡快選立太子,穩固我大清江山。”

    “皇阿瑪屬意誰直接下旨就行,兒臣介入此事恐怕有所不妥。”胤禛恭恭敬敬地道。

    這些年,皇阿瑪對他並不是特別重用,很多大事都是讓老八和老十三去做的,尤其是老八,很多人都覺得他最有可能繼承大統。

    “這次派老八代表朕去駐守蒲倫山,眾人都以為他是朕心中的太子人選,恐怕,他也是這樣想的。”

    原來,皇阿瑪派老八去蒲倫山隻是一個幌子。

    “那皇阿瑪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打算立你為太子。”

    見皇帝丟不緊不慢地丟下一句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皇阿瑪……”

    胤禛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倒有些吃驚。

    “朕這些年重用老八他們,隻是想讓群臣們轉移注意力,如果一開始就宣布立你為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會時刻處於危險,倒不如置身事外,安靜度日來得好。”皇帝淡淡地說著,語重心長,絲毫沒有在朝堂之上盛氣淩人的氣魄。

    胤禛更為驚訝,自己的皇阿瑪這樣為自己安排周詳,他有些受寵若驚。

    “皇阿瑪,兒臣何德何能擔此重任!”他微微低頭,心裏震驚無比。

    “德妃雖是你的生母,但是你從小在皇後膝下長大,她早已把你視如己出,論長幼尊卑你是最合適的,更何況,你自信而內斂,沉著穩重,頗有朕當年的風範,老八太過好勝,不懂收斂和謙卑······朕從沒有想過會立他為太子,朕相信你肯定能把大清治理得更好,你的福晉也溫婉賢淑,這幾年她的表現朕是看在眼裏的。”

    這一席話深深地震撼了胤禛,他也明白了皇阿瑪今日單獨召見他卻沒有公布的原因,即刻跪下,“兒臣叩謝皇阿瑪對兒臣的信任,一定拚勁全力治理好大清,絕不辜負皇阿瑪期望。”

    “起來吧。”皇帝淡淡地笑著,

    “還有。”皇帝看著他道,“朕與德妃商量過這事,你額娘的意思,不願意你繼承皇位。”

    胤禛心裏冷笑,額娘當然不同意他做皇帝,他要是做了皇帝,她就是名正言順的母後皇太後,到時,隻怕與隆科多見麵的機會寥寥無幾。

    冷血無情,自私至極。

    這也是他一直不喜歡德妃的原因。

    他曾經在一個磅礴大雨的天氣,看到自己的親額娘和皇後的親弟弟隆科多行苟且之事,這件事會是他心頭永遠的刺,他卻不敢告知皇阿瑪,因為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不喜歡她,也不想她死。

    更不想她連累自己!

    這件事,隻能爛在肚子裏。

    如今看來,皇阿瑪並沒有因為額娘的不同意而不立自己為太子。

    胤禛沒有回答。

    “德妃看來是多慮了,她也許是怕你卷入鬥爭之中,隻期盼你做個普普通通的皇子便罷。但是朕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的。”

    胤禛的眉頭微微舒展,俯身跪下,“兒臣決不辜負皇阿瑪期望!”

    這一次的秘密談話,隻有皇帝和胤禛知道,四下無一人服侍,胤禛走出大殿,抬頭望著天上的太陽,刺眼奪目,獨一無二,很快,他也會像這太陽的一樣,無人能忽視。

    回到王府,就聽到弘暉生病的消息。

    胤禛來到水雲閣的時候,柔則和宜修都蹲在床邊焦急地看著大夫在給弘暉診斷,宜修的臉上盡是焦慮,柔則也是,身後站著齊月賓以及一屋子的丫鬟。

    “怎麽回事?!”胤禛冷冷地開口。

    柔則第一個起身,顧不得朝胤禛行禮,語氣焦急擔憂地道,“王爺,半個時辰前發現弘暉一直吐奶,還高燒不止,太醫說是中毒所致。”

    中毒?!

    誰膽敢趁他不在府中的時候給他兒子下毒?!

    都活膩了?!

    他兩步走到床前,弘暉一張白嫩的笑臉此刻有些發青,額頭上貼著一張冷毛巾,雙目緊閉,承受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

    宜修在一旁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她直直地盯著自己兒子,親吻著他的小手,期盼他能睜開眼睛看看額娘,嘴裏喃喃不休,“弘暉……你睜開眼睛看看額娘,額娘在這兒,你睜開眼睛看看額娘好嗎?弘暉……”

    哽咽近乎絕望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悲傷,她沒有理睬身後的胤禛,眼裏隻有奄奄一息的兒子。

    “大夫!”胤禛看著宜修這個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你今天要是治不好本王的兒子,本王就讓你全家陪葬!”

    冰冷陰狠的聲音響起,大夫嚇得直哆嗦,連忙跪下,“王爺息怒啊!世子是中的鶴頂紅,幸好劑量不多,我可以為世子紮針防止血液流通毒素蔓延,可是也不是長久之計,三天如果沒有解藥,那便是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了!”

    老大夫提著自己的腦袋向胤禛訴說著實情,他是怕死,可是他作為一個行醫幾十年的老大夫,是絕不會為了自己的性命就胡亂醫治傷者,更何況這隻是一個三歲的孩子。

    胤禛周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意,這是柔則從沒有見過的,自從嫁過來開始,胤禛對她寵愛有加,溫柔尊敬,看來,弘暉中毒一事的確讓他很生氣。

    “給本王查清楚!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害本王的兒子!”他一個字一個字冷冽地說道,“來人!把王府近日所有接觸過世子飲食和照顧世子的人拉下去打一百大板!”

    他不信逼不出來人!

    此話一出,柔則以及眾丫鬟小廝全都大驚失色,自家王爺是真動怒了,同時也怨恨那個給世子下毒的人不敢站出來承擔,害得他們都要受罰。一百大板,打完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

    一屋子的丫鬟乳母們跪下磕頭,誠惶誠恐地道,“王爺明鑒!我們絕對沒有給世子下毒!求王爺明鑒哪!”

    這個時候沒有人出來為他們求情,宜修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著這群不知死活的丫鬟們,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害了她的兒子,她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本王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誰下的毒給本王站出來!如果待會本王查出來,那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相信皇上也會認同本王的決定的。”胤禛居高臨下地盯著跪在地上的丫鬟們。

    過了片刻,還是沒有人站出來,胤禛失望地閉了閉眼,剛要開口下令,隻見一個小丫鬟從跪著的人群裏爬出來,滿臉淚水的道,“王爺請饒奴婢一條命,我是福晉身邊的小蘭,是……”說道這裏,小蘭還恐懼地看了柔則一眼,柔則疑惑地看著她,突然明白了什麽。

    眾人看著小丫鬟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柔則,視線也都落在了柔則的身上,包括胤禛。

    “是什麽?!”胤禛顯然已經沒有耐心了!

    小蘭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前幾日福晉給了奴婢一包鶴頂紅,讓奴婢用少許劑量化成水放在世子的飲食裏,因為放的量極少,且也不是每天都放,否則小世子早就……”

    她沒有再說下去,她的證詞此刻已然說明了一切。

    但是胤禛下意識的不相信,任何人都可以做這件事,柔則絕對不會,如若不然,他當初定是看走眼了,這個外表美麗善良的女子怎麽會是殺害自己親侄子的蛇蠍女子?

    柔則如墨的雙眸沒有一絲害怕和心虛,目光依舊淡然。

    卻防不及宜修撲過來的勁!

    “弘暉是你的親侄子!你為什麽要害他!他才三歲!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他!為什麽!”宜修近乎發瘋地搖著柔則的肩膀嘶吼,一雙美眸早已紅腫的不像樣子。

    柔則失望地看著宜修,被她搖晃地差點站不穩,眼圈也跟著紅起來,弘暉這個樣子她也傷心也難過,但是自己的親妹妹非得把說自己是凶手……

    胤禛看不下去宜修這副市井潑婦的樣子,弘暉還沒死呢,哭什麽哭!

    他命人拉開宜修,走到柔則麵前,深深地看著她,片刻才道,“柔則,你告訴本王,你有沒有害弘暉。”

    柔則雖然常年深處閨中,卻也是個穩重淡然的女子,她明白,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稍不留意就會被摔粉身碎骨。

    “王爺,妾身沒有。”她盯著胤禛的雙眸,眼裏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無比,也誠懇無比。

    胤禛是見過大世麵的,他擅於揣測人的心裏,人的嘴巴會說謊,可眼睛是絕對不會說謊的,他信了柔則,因為柔則的眼睛告訴他,她沒有。

    這也沒有讓胤禛失望,隨即轉身盯著那個小丫頭,“你肆意謀害世子,還妄加罪名給你的主子,顯然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裏!現在你隻需要告訴本王是誰指使你的,本王就考慮饒你一命,放你出府,如果你執意堅持,本王就讓你全家不得好過。”

    此話一出,小蘭瘦弱的身形深深一震,心虛地朝宜修看去,卻得到宜修一記警告的眼神,小蘭是個聰明人,當她答應為宜修做事的時候,她就知道宜修有一天一定會淩駕於柔則之上,因為柔則太過心軟,她是拿自己和家人的命在做賭注。現在如果把宜修供出來了,她不一定會死,而自己和家人一定會被宜修弄死。如果堅持說是柔則做的,王爺也不會放過她和家人,她雙拳緊捏,絕望地閉了閉眼睛,緩緩開口,“請王爺定奴婢死罪,饒恕奴婢的家人,鶴頂紅是奴婢不小心灑到世子的羹湯裏的,奴婢不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奴婢是怕死才會拉福晉下水……”

    “故意灑進去的?!”柔則聽得模糊,別說王爺不會信,屋子裏的所有人都不會信。

    “是。奴婢愚笨,根本不認識鶴頂紅,剛好世子最近吃的魚粉顏色相近,就把它當作魚粉混入了世子的飲食裏,奴婢自知死罪,求王爺降罪。”

    鶴頂紅的顏色是粉色近乎肉色,很容易與魚粉混淆。不過……王府怎麽可能會有鶴頂紅這種劇毒?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宜修不知道已經殺了多少人了!

    “王爺明鑒,這小丫頭是姐姐的人,肯定會幫姐姐說話的,何況王府裏怎麽會無緣無故出現鶴頂紅這種毒藥?!求王爺明鑒!”宜修盯著柔則,神色充斥著嫉恨。

    柔則眼神平靜,心裏卻已然明白此事的原由,宜修,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不惜犧牲自己的親生兒子來陷害你的親姐姐!

    即便你再恨姐姐,但是絲毫不顧及自己兒子的性命,那姐姐就給你一個血的教訓,至少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荒唐錯誤!

    柔則跪下,柔弱的身子,語氣卻強硬堅定,“王爺,既然宜修懷疑是我給弘暉下的毒,如今小蘭已經認罪,也沒有再說是我下的毒,王爺應該找到充足的證據,否則就要還妾身清白。”

    胤禛心裏也有一個疑影,但是他卻沒往那個方向去想,便開口說道,“福晉大公無私,但是為了證明你的清白,盡快找出真凶,務必要去搜一搜你們的寢殿了。”

    宜修深深地看了柔則一眼,片刻又焦急地朝胤禛說道,“王爺請快些,弘暉快撐不住了!”

    “本王知道。”他何嚐想失去兒子?但是此事急不得,大夫配置不出來解藥,隻得給他紮針,止住毒素蔓延,而解藥,隻有下毒者才會有!

    而宜修哪裏會知道,鶴頂紅這種毒藥的解藥早在明朝就失傳了,她向大夫討要毒藥的時候並沒有提及解藥,而大夫也並沒有提醒她解藥已失傳。

    明朝崇禎皇帝當年為了消滅反賊,命人混入他們的營窩,在他們的糧草裏全下了鶴頂紅的毒藥,一夜之間將士們全都中毒身亡,崇禎不費一兵一卒,用他的話來說,既然是反賊,就沒必要浪費兵力跟他們對抗,手段是狠倔了些,但兵不厭詐,怪隻怪反賊太大意,絲毫沒有注意有敵軍混入軍營。而崇禎為了避免反賊被救活,下旨滅絕了鶴頂紅的全部解藥來源,後來隻要有鶴頂紅解藥的醫館、藥莊、商鋪全都被銷毀,且那些老板們全都被施以重刑,重者全部處死,以儆效尤!

    久而久之,鶴頂紅的解藥就漸漸失傳,而鶴頂紅,當時崇禎皇帝也沒有下令要滅絕,有的藥鋪還是會秘密高價出售給那些大戶人家。

    胤禛派了管家和自己身邊幾個可信的丫鬟媽媽去挨個搜查,結果都沒有搜查到任何可疑的物品,宜修朝小蘭使了個眼神,小蘭心領會神,絕望地閉了閉眼,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她這裏時,猛地衝向牆壁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撞擊的聲音嚇到了宜修,她驚叫了一聲。

    柔則也嚇得不輕,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竟敢在王爺的眼皮下撞牆自盡!

    這下更是死無對證了。

    可是,柔則覺得這樣太便宜宜修了。

    大夫上前看了看倒地的小蘭,片刻宣布,“她已經死了。”

    線索在這裏中斷,或者說,小蘭的說辭一開始就不是真的。

    可是,胤禛卻沒有繼續追查下去的意思。

    “凶手已經畏罪自盡,馬上命令整個王府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在三日之內找到鶴頂紅的解藥!”隨後朝柔則開口,“你修書一封給七弟和十三弟,讓他們幫忙找解藥。”

    “是。”

    柔則和齊月賓轉身離開,齊月賓是個十足說不上話的側福晉,從王爺進屋到自己離開,別說跟她說話,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心裏未免的悲涼。

    屋子裏隻剩下胤禛和宜修,以及躺在床上昏迷不知的弘暉,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們,胤禛淡淡地走到宜修麵前,看了一眼熟睡的弘暉,他伸手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宜修。

    宜修看著胤禛,眼淚又一下子流了出來,看起來傷心欲絕,無助地可憐,“弘暉……王爺您救救他~”

    胤禛用一種說不清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宜修心裏有些發毛,眼淚又往下掉,“王爺~”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胤禛看著弘暉,平靜的開口,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宜修心裏打起鼓來,表麵卻依然楚楚動人的傷心,“王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胤禛拉著她的手,慢慢朝弘暉伸過去,他的手拉著她纖長的手,撫摸著弘暉小小的白嫩臉頰,宜修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微微地在顫抖。

    “非得本王說明白麽?”胤禛語氣裏透著幾分無奈與失望,“弘暉是你的親兒子,你為什麽不顧他的性命去陷害你的親姐姐?!”

    “王爺這話妾身不明白!”宜修並沒有胤禛意料中的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她驚訝的望著自己的胤禛,眼眶裏淚水打著轉,仿佛一不小心就又要掉下來,“妾身怎麽會拿自己兒子的命開玩笑!我又怎麽可能去害姐姐!”仿佛胤禛真的汙蔑了她似的。

    “就算你再愛姐姐,再心疼她,我也隻不過是著急弘暉!王爺不去查凶手,卻在這裏冤枉我!”她繼續傷心地低吼,隻有這樣,王爺才不會繼續懷疑她,她絕對不能讓王爺對她有絲毫的懷疑!

    本來今天的事情是萬無一失的,就算指證不了柔則是凶手,也會在柔則其他丫鬟房裏找到毒藥,這樣就算柔則不會被處罰,也會牽連,失去在王爺心裏的信任,可是為什麽都沒有搜查到毒藥?!這根本說不通,這件事隻有她和小蘭知道,是她讓小蘭把毒藥放在柔則和她丫鬟的房裏的,如今怎麽會不翼而飛?!

    思來想去,恐怕隻有小蘭動的手腳,到底,她還是不願意迫害自己的主子,而最後選擇自盡。

    那麽她大可以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小蘭身上,小蘭是柔則的婢女,王爺現在竟然來懷疑她,她第一次感到深深地危機,她有一種感覺,不管今後柔則是不是真的做了傷害別人的事,王爺都會相信她的。

    胤禛並沒有再回答,他淡漠地看著宜修,片刻徑自離去。

    宜修守著弘暉的床兩天一夜,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她看到弘暉雙唇發紫,臉色煞白,像是被什麽敲了一棒,突然驚醒般地朝柔則房裏衝去。

    她已經兩天沒有好好梳洗好好吃飯了,略顯憔悴蒼老,頭發有些淩亂,有些站不穩,她踉蹌的走進柔則的院子,柔則此刻正在帶著婢女們采摘桂花,八月的桂花香濃撲鼻,整個王府都籠罩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尤其是柔則的院子盡是桂花,她打算采摘來給胤禛做桂花糕和桂花茶。

    宜修看著自己的姐姐,身穿朱紫色繡鴛鴦蝴蝶鑲金長裙,略施粉黛,膚若凝脂,嫁進王府三年整,被愛情滋潤著,容光煥發,傾國傾城來形容她也是不足的。

    再看看自己,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此刻命懸一線,那日王爺說什麽來著?說要整個王府上下、還有七王爺和十三王爺都幫她去尋解藥,這兩日都沒有結果,王爺是拿她尋開心麽?她已經找了那個給他鶴頂紅毒藥的大夫,早已人去樓空,那個老家夥竟敢給他玩失蹤!現在她幾乎把整個京城都翻了,還是沒有找到解藥。

    已經是第三日了,弘暉等不了了!

    “姐姐!”她撲通一下子跪在柔則的麵前,把柔則盛放桂花的籃子打翻在地,柔則有些氣結地看著她,卻不由得驚訝,也顧不上打翻的花籃,連忙扶起她,“你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弘暉還需要額娘照顧呢!”

    宜修扶著柔則的雙臂,眼淚汪汪地哽咽著道,“姐姐!已經是第三日了,弘暉今日必須拿到解藥,否則就救不活了啊!”宜修哭得梨花帶雨,絲毫沒有貴族千金的氣質和以前自信昂揚的氣勢。

    柔則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王爺跟我已經盡力去尋找解藥了,可是,我們最近得到一個消息······”

    說道這裏,柔則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麽消息?”宜修心裏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柔則扶著她坐下,讓人上了兩杯茶,看著她疲憊不堪的傷心樣,她有些不忍,可是這件事她必須親口告訴宜修,是王爺的意思,也是……她自己想這樣做。

    “我們去找七弟和十三弟一起訪遍京城各個醫館、商鋪,甚至還問了郊區的小郎中,他們都說沒有解藥,而最根本的原因是鶴頂紅的解藥前朝都已經失傳了,所以自我朝開創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鶴頂紅……”

    她的意思簡潔明了,首先事實是要傳達給宜修的,其次,宜修隻能怪她自己用人不善,她是精通醫理的,肯定知道鶴頂紅的毒性,卻沒想到醫術上並沒有記載解藥這一說,她在向大夫討要毒藥的時候自認為萬無一失,可卻沒預料到會活生生害了自己的兒子,

    至於那個大夫上哪兒去弄的鶴頂紅,那就不得而知了。

    宜修雙眸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盯著柔則,柔則平靜地看著她,眼裏充滿了憐惜。

    不!絕對不可能!這是他們搪塞她的理由!醫術上都有記載的毒藥,怎麽可能會沒有解藥!她不信!絕對不信!

    突然她平靜地笑了,喃喃道來,“姐姐,你不要拿妹妹尋開心了,你侄子的命隻剩半條了,還有心思跟妹妹開玩笑麽?”

    被她突如其來的冷靜震驚了,柔則看著自己的妹妹,眼裏流露出濃濃的希翼,突然有些不忍……

    不過王爺已經說了,要讓妹妹得到應有的教訓!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但是一定要用這件事來徹底讓宜修付出代價!否則,指不定她以後還會幹出什麽事呢。

    胤禛和柔則,他們都選擇不戳穿宜修,利用孩子的死給她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柔則是覺得這樣做對宜修是有些殘忍的,但是胤禛卻說:鶴頂紅的的確確已經沒有解藥了,她自己做的孽必須要自己承擔,沒有其他辦法。

    柔則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她不敢想真的失去兒子的宜修會變成什麽樣。

    自食其果。

    “宜修,姐姐再說一次,不管你去問誰,哪怕是問皇阿瑪,都沒有解藥。鶴頂紅的解藥已經被前朝毀滅了,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到解藥。”她的話很輕,很淡然,如微風拂過。

    但就是這句風輕雲淡的話,對宜修仿佛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與恐懼,以及刻骨銘心的恨。

    她被搶走福晉之位都沒有這麽恨過,如今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害死,她無能為力。

    柔則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不禁想安慰她,“宜修……”

    宜修躲開她的手,平靜地樣子有些駭人,出了臉上殘留的淚痕,幾乎沒有其他不正常的樣子,“我累了,想回去看看弘暉。”

    她措辭不清地扔下幾句話,便在剪秋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碧桐園的,隻記得頭昏昏沉沉的,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自己的院子。

    ……

    宜修扶著渾渾噩噩的頭從床上坐起來,臉色有些憔悴,窗外的陽光照射進屋子裏,給整個房間都撒上一層暖洋洋的光。

    屋子裏的陳設比以前更華貴,大多都是德妃送來的,不知道她安的什麽心,自己兒子剛死,就派人送來這一堆貴重的金銀玉器。

    兒子。

    她的兒子在三天前死了。

    他死的時候全身泛紫,沒有一個人來救他,他才三歲,還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她抱著他在冰涼的夜裏徘徊,走了整整一夜都沒人願意救救她可憐的孩子……

    那一個夜晚,是她此生度過的最痛苦最悲涼的一個晚上,弘暉在她懷裏一點一滴地冷掉,她給他搓暖手腳,可還是止不住的冰冷,鋪天蓋地的絕望一層一層地湧上來,給她原本千瘡百孔的心再狠狠地刺了好多個洞,痛得全身像是被裂開了一樣,她卻依舊無法改變弘暉死掉的事實。

    他們強行要抱走弘暉,怎麽可以?!這是她的兒子,誰都不能抱走,可是,那群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也不怕把弘暉弄疼了,硬是在她眼皮下把弘暉抱緊了那口小小的棺材裏麵,他一個人會怕的,他才這麽小!怎麽能丟他一個人在棺材裏!

    她試圖阻止,可是沒有用!他們把她強行拉開,她眼睜睜地看著弘暉被扔進棺材裏,棺材被釘上,那一瞬間她是崩潰的,差一點就要一頭撞在棺材上麵……

    想到這裏,宜修的頭陣痛欲裂,剪秋端著湯藥走進來見到宜修醒了,立馬上前關切地問道,“福晉您終於醒了,奴婢去叫大夫。”

    “大夫?”嗬嗬,胤禛還會給她請大夫?

    “是啊!您昏迷的日子,皇上親自來探望,風風光光地給小世子辦了後事,福晉,您節哀……”剪秋雙目通紅,不知道怎麽安慰自家主子,心裏也很傷心。

    自宜修昏迷開始,大夫就整日呆在府中,宜修一醒來就要為她好好診斷。

    太醫來了之後進行了詳細的診斷,除了需要好好休息和補充營養,其他的一切正常,這讓柔則吃了一驚。

    剛剛失去兒子,怎麽可能隻需要好好休息和補充營養,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她十分清楚弘暉為何而死。

    “多謝王爺和姐姐如此照顧我。”宜修淡淡地開口,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胤禛和柔則相互看了一眼,胤禛便開口道,“你好好休息,需要什麽就跟我說,或者跟柔則說。”

    平日裏不善於說話的齊月賓也說道,“你昏迷了才醒,可得好好養著身子,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宜修淡笑著友善地回答,“那是自然。”

    齊月賓的好處就在於,任何事情,隻要跟她沒關係,她從來不會卷進去,也不會多問,可是,這王府裏的事情是越來越精彩了,宜修,你怎麽可以不好好養著身子看以後你是怎樣被被人踐踏在腳下的?!她死了兒子是她的報應,但是她齊月賓是大戶人家的嫡出小姐,是不可能做些挑撥離間的事情的,更不會來幸災樂禍的看他們的笑話!

    她的這句話在宜修看來就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可是王爺和福晉不這樣覺得就夠了,憑她宜修怎麽認為那是她的一廂情願。

    而且,她不敢拿她怎麽樣!

    “你先好好休息,本王過兩日再來看你。”胤禛丟下這句話就走了,柔則和齊月賓還留在水雲閣。

    “姐姐還有事麽?”宜修半躺在床上,看著明媚傾城的柔則,以及同樣美貌的齊月賓,想來,她現在的鬼樣子已經不能與昔日的手下敗將相比了。

    齊月賓走上前,裝作故意責怪的語氣說道,“你這兩日病了,福晉以親生母親的身份為你守著弘暉直到出殯,然後又忙著照顧你,你不能這個樣子對福晉說話。”

    宜修盯著柔則,眼睛裏道不明是什麽情緒,半晌才開口,“多謝姐姐為妹妹著想,若是沒有姐姐……妹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柔則到底是她的姐姐,現在還是免不了會關心和愛護她,也同樣會以姐姐的身份教育她,於是說道,“姐姐希望這一次的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了,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這件事到此為止,否則,後果你自己承擔。”

    嗬。

    自己承擔?

    說得大義凜然,好似她是聖母,其他的人才是罪惡滔天的小人!

    “多謝姐姐教誨,妹妹自當引以為戒。”

    姐妹倆都沒有說透,可是一旁的齊月賓心裏清楚得很,她可是十分了解宜修的,她那種爭強好勝的性子,不到手不罷休的狠勁,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齊月賓自幼滿腹才華,聰穎過人,是虎賁將軍的掌上明珠,但是對於她嫁入王府做側福晉並沒有絲毫不滿,他們不知道四皇子的未來如何,但與其讓女兒嫁給八爺這樣有望繼位的皇子做嫡福晉,日後生活在水深火熱危機重重的深宮裏與人勾心鬥角,還不如嫁給穩重瀟灑的四爺做側福晉安穩度過下半生,隻有他虎賁將軍府在一日,四皇子就不會虧待他的女兒,再不濟也是得和烏拉那拉宜修平起平坐。

    如此,在這樣被父母嗬護的環境下長大的齊月賓,是無論如何都學不會勾心鬥角的,可是,當她的孩子被宜修弄死開始,她便學會了以前從沒有過的情緒,再後來柔則入府,她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也慢慢明白了些什麽。

    時間,真的會教會人很多東西,比如她,慢慢的也變成了從前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烏拉那拉柔則,烏拉那拉宜修,她隻知道這兩個人日後定會陷入水深火熱的鬥爭中,而自己,即便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再可能的了。

    父親,是您想得太簡單了。

    柔則看著自己宜修蒼白的臉,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點重了,也不願意下低聲道歉,躊躇片刻,叮囑了兩句就離開了。

    柔則剛走,宜修蒼白的臉上變得鐵青,絲毫不顧齊月賓還在一旁,眼裏燃燒著滾滾的恨意,仿佛就要噴出來。

    齊月賓歎了一口氣,頭上僅有的一朵白色珠花發出微弱的響聲,世子過世,王爺傷心不已,吩咐王府上下一個月之內隻能穿素色衣服,首飾也隻能是素色。齊月賓本就不喜太過華麗的裝扮,這樣素雅的打扮倒是看起來清淡典雅。

    她伸出手,竟覆蓋在宜修冰涼的手上,眼裏分不清是不是關切,“我們倆是同一天入府,算算日子,也有五年的光景了……”

    宜修眼皮都沒抬一下,眼神帶著些許麻木,“五年又怎麽樣,不過隻比她早兩年而已。”

    “這兩年我們什麽都沒有改變,至少,沒有得到過王爺如此的信任。”齊月賓說給宜修聽的時候,心裏略微苦澀。

    “你從前……仿佛從不與我說這些話。”宜修緩緩地抬起頭盯著齊月賓的眼睛,帶著看不明白的情緒。

    “我隻是提醒你,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齊月賓握住她的手突然用力抓緊她,眼神平靜,語氣卻很嚴肅,“也許,你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

    也許,你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也許,你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也許,你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把宜修從無法自拔的深淵拉了回來。

    “哈哈哈哈哈……”宜修抽回她的手,笑得撕心裂肺,眼淚滾滾而出,把一旁的剪秋嚇得不輕。

    “福晉?”礙於齊月賓在一旁,剪秋不敢靠得太近,隻得焦急地一旁問道。

    齊月賓示意剪秋閉嘴,看著宜修道,“你家主子這兩天很累了,你去給她熬點補藥,再弄點東西吃,別擔心,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的聲音溫和幹淨,剪秋看著宜修這個樣子,隻好俯身遵命。

    宜修笑完了,眼裏的恨意褪得幹幹淨淨,她看著齊月賓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不過你放心,你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不會為難你。在這個王府,我們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齊月賓的眼裏瞬間閃過一絲恨意,很快就消失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離開,一步一步地踏離雲水閣。平靜溫柔的外表下,隻有嘴角拿抹詭譎的笑與她的氣質不符。

    宜修,怎麽你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了麽?還是你一定要故意把我踐踏到這個地步?

    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這還隻是開始……半個月後的一天,柔則突然肚子疼,胤禛召來太醫,診脈之後確定是喜脈,已有兩個月了。

    看著胤禛高興不已的樣子,宜修覺得特別刺眼,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三歲的兒子剛死不久?

    為什麽不能隱藏一下他的情緒?

    皇帝賞賜了很多金銀珠寶和稀奇古玩給姐姐,比她懷弘暉的時候不知道多了多少。

    胤禛每天下了早朝回府的第一件事永遠都是去碧桐院看姐姐,皇帝也指了太醫院的太醫專門照顧姐姐的胎,就連一向疼惜她的姑母德妃,也把視線轉移到了嫡姐身上……

    一夜之間,她從高高在上的四福晉變成了失去兒子,失去丈夫,失去姐姐,更失去母家的孤家寡人。

    她的兒子死後,烏拉那拉府沒有人來看過她,就連自己的父親也隻是派人傳來口信,要她注意身體,好好聽嫡姐的話。

    一夜之間,她所有的一切全都變成了她親愛的姐姐所有!

    胤禛歡喜過後仿佛才想起剛剛失去孩子的宜修,他一直覺得,宜修利用他兒子的命來陷害柔則已是大罪,沒想到真把弘暉害死了。若不是柔則百般勸阻,他可能已經讓真相大白,廢了宜修這個側福晉之位。

    他實則不想再踏進水雲閣的,但也是柔則勸他,念在妹妹失去孩子的痛上,也請他看在自己和孩子的份上原諒宜修,不要冷落了她。

    他實在沒想到,同樣是姐妹,為什麽有如此雲泥之別?柔則再三請求之下,他再三思量,還是踏進了水雲閣。

    宜修正在文案上寫字,她穿著一件鵝黃色長裙,青絲挽了一個簡單的錧髻,發間插了兩隻緋色珠花,不施粉黛的臉從容平靜,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看起來典雅美麗,溫婉動人。

    一瞬間,胤禛忘記了眼前的女子之前翻過的錯,隻覺得與自己記憶中的宜修有著天壤之別。

    宜修嫁入王府後,他迫著德妃和烏拉那拉族的壓力,冷落了原本有些喜歡的齊月賓,寵愛了她兩年,她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最好的,她每天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府裏上上下下從管家到丫鬟,沒有一個不尊重和敬畏宜修。

    直到宜修懷孕,他才開始抽身出來處理其他的事情。

    說來,他對齊月賓真真是愧疚,好不容易跟她圓了房,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卻這麽硬生生地沒有了,現在,連他的弘暉也沒有了……

    想到這裏,胤禛心裏便有著濃濃的不悅。

    “不知王爺到來,請王爺恕罪!”還是剪秋先看到胤禛,急忙行禮。

    宜修抬頭看到胤禛,慢慢地放下筆,從文案走到胤禛麵前,緩緩地蹲身行禮,“妾身不知王爺到來,有失遠迎。”

    半晌,宜修聽到頭頂傳來輕微的歎息,接著胤禛渾厚的嗓音響起,“起來吧。”

    宜修很明白,他能來看自己,已經代表他沒有怪自己了,那麽一切都還有起死回生的餘地。

    剪秋麻利地給胤禛上了一盞他素日愛喝的茶,又端上來幾碟精致的小點心,便識趣地退下了。

    胤禛品了一口茶,微皺的眉頭不知不覺的舒展開來,“這大紅袍本王以前喝著似乎沒有這一股清甜味?”

    宜修便解釋道,“這是去年皇阿瑪賞賜的,前幾日太陽正好,妾身吩咐剪秋把茶葉拿到院子裏,共著野菊花一起曬,這樣會讓野菊花的味道慢慢滲入茶葉裏,再把菊花挑開,王爺今日喝著才有清甜味,野菊花能潤肺去火,一年四季都可以用。”

    聽到宜修的娓娓道來,胤禛有些驚訝,“你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宜修淡淡一笑,“從前在府邸,娘經常生病,妾身就在阿瑪的書房裏把所有的醫術都看了一遍,這也是醫書上有記載的。”

    胤禛從來不知道宜修出嫁前的事,一時好奇便問道,“怎麽你娘生病了不請大夫嗎?還得你去看醫書?”

    宜修的眼眸瞬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有些哽咽,“王爺有所不知,妾身的娘隻是一個普通丫頭,不比姐姐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大小姐,所以妾身從小除了娘就沒有人疼愛,娘身份卑微,不敢堂而皇之地請大夫,所以妾身隻好偷偷地看醫書,然後把藥方寫下來,去藥鋪詢問大夫,這樣才能給我娘治病……”

    胤禛沒想到宜修自幼過的日子那樣艱苦,心下有些不忍,“難為你了。可是本王想問你,你本不是心思狠毒之人,為什麽要下狠手利用自己的兒子來陷害福晉?”

    宜修突然抬頭看著胤禛,突然舉起右手,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黃天在上,我烏拉那拉宜修如果真的利用弘暉來害姐姐的話,就讓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孩子,再也得不到王爺的愛,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胤禛震驚地看著她,絲毫不敢相信宜修會立出這樣狠毒的誓言!

    看著宜修這樣認真而信誓旦旦的模樣,他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誤會了她。

    其他的也就罷了,她卻以這輩子不會再有孩子來發誓,實在是……

    “你先起來。”胤禛伸手去扶宜修起來,心裏萬般疑惑,叫小蘭的丫頭已經供出宜修,但是為什麽她還要自盡呢?

    不是柔則,也不是宜修,那會不會是……

    他沒有再往下想,這件事總透著蹊蹺,小蘭已死,再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你這個誓發得太過了,怎麽會沒有自己的孩子呢?你放心,本王保證,你以後一定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宜修的心笑了,她不把誓言說得重一點,怎麽可能讓王爺相信他?!

    其他的,都不重要。

    宜修還跪在地上沒有起來,依舊眼淚汪汪地看著胤禛,激動地道,“王爺!虎毒不食子,弘暉是臣妾懷胎十月生下的,妾身怎麽會不顧弘暉的安危來害姐姐啊!求王爺明鑒!”

    她卑微地拉著胤禛的衣袖,看起來弱不經風。

    鵝黃色的衣服襯得她臉色越發的白,整張白淨的臉布滿了眼淚,楚楚可憐。

    “本王相信你沒有害弘暉,也沒有害柔則。本王自會調查清楚,還你和弘暉一個公道!”胤禛說著這話的時候,雙眸深深地看著宜修,宜修知道,那雙眼睛裏沒有欺騙。

    五年的夫妻,她明白的。

    “多謝王爺!”她再次深深地磕了個頭,顫顫巍巍地起身。

    “你別傷心了。”胤禛拂去她臉上的淚痕,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你既然精通醫理,那你就幫著太醫替你姐姐看方子,太醫畢竟是太醫,你幫襯著,本王也好安心些。”

    宜修大喜過望,胤禛這樣說無疑是一點都不懷疑她了。

    “是,妾身一定好好照顧姐姐,一定不會出任何差錯。”她擦掉眼淚,恢複了笑容,謙卑又規矩地道。

    “本王今天晚上就在這陪你,算是寬解之前委屈了你吧。”

    “是。”

    姐姐啊姐姐,從你嫁入王府,王爺就沒有在我這裏歇息過,今天算是托你肚子的福了,既然如此,那姐姐你就多生幾個吧!

    宜修半躺在胤禛身邊,看著熟睡臉孔,宜修情不自禁地伸出纖細的手指撫摸他的臉,嘴裏喃喃道,“王爺,為什麽您就不能再分點愛給我呢?我比姐姐先入府啊,您怎麽能把我忽略得這麽徹底?若不是今日我發的毒誓,恐怕您已不願意再跟我同床共枕了吧?!”

    ……

    弘暉死後,她萬念俱灰,她唯一的依靠沒有了。

    從前她隻把孩子當作穩固自己地位的籌碼,可是陪著他度過了這三年,早已是融進血脈裏的親情,那是她的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既然她已經發了這樣的毒誓博取王爺的同情,還在乎應不應驗嗎?

    即便是應驗又怎樣?她要的,遠遠不止王爺的愛,而是能讓她榮耀一生的地位。

    碧桐院燈火通明,柔則卸了一身的裝束,隻穿著淡青色裏衣,三千青絲傾泄而下,輕盈動人,唯一與她的氣質不符的,是她眉角的微愁。

    小蘭死後,柔則的貼身婢女換成了容止,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

    她端著一盞安神藥走進來,看見柔則坐在床榻上,“福晉,水雲閣的燈已經滅了,王爺今晚怕是不會過來了,您把這安胎藥喝了早點睡吧。”

    柔則緩緩開口,“我何嚐不知道王爺今夜歇在水雲閣?還是我勸王爺去看妹妹的,隻是……”

    “福晉隻是沒想到王爺不僅沒有怪側福晉,還原諒了她。”

    柔則接過安胎藥,一口喝下,嘴裏有些苦澀,“容止,妹妹害死了王爺的孩子,王爺怎麽能原諒她?”

    容止歎了口氣,“橫豎側福晉陪伴了王爺多年,雖然世子已逝,可王爺也念舊情呀。福晉您別氣了,仔細肚子裏的孩子。”

    柔則撫摸著還沒有隆起的小腹,心情稍微好了些,“我明白,你下去吧。”

    翌日一大早,王爺上早朝去後,柔則便梳妝打扮好,在容止的陪伴下去了水雲閣。

    有了身孕的她越發看起來明媚動人,隻穿著一件藕色繡荷花長裙,青絲錧成簡單的流蘇發髻,插了一直鑲嵌著紅寶石鎏金步搖。

    隻是這樣的氣質,便足以承載起雍親王嫡福晉的身份。

    宜修正在用早膳,見到柔則的到來,她起身行禮,“給姐姐請安。”

    “妹妹不用多禮。”柔則也跟著坐下,容止退到一旁。

    “姐姐用早膳了嗎?”

    “已經吃過了,這幾天總覺得餓得快,要是不吃呀,恐怕肚子裏的小家夥要抗議了呢!”柔則笑著說道。

    “是啊,姐姐是第一胎,是要好好養著,王爺知道我精通醫理,已吩咐下去由妹妹和太醫一起照料姐姐呢。”宜修微笑著說道。

    柔則的眼裏劃過一絲詫異,宜修沒有錯過。

    剪秋端來一盞紅棗桂圓羹放在柔則麵前,“本來福晉讓奴婢燉好後等一下給嫡福晉送去,沒想到嫡福晉現在來了,正好可以用。”

    “紅棗桂圓羹最是補氣血的,我以前懷孕的時候嚐喝這個,弘暉生下來又白又胖。”宜修說著幫柔則吹了一下,親手遞到柔則麵前。

    柔則接過碗,聞了一下,露出笑容,“有勞妹妹了,既然是王爺吩咐的,妹妹以後可不要嫌姐姐麻煩。”

    “姐姐說哪的話,照顧姐姐是妹妹應該做的。”宜修從容地回答,“對了姐姐,這麽一大早來妹妹這裏有什麽事麽?”

    柔則端詳著宜修幹淨紅潤的臉,略施粉黛,笑起來溫文爾雅,從容淡定,經過這些年風風雨雨的洗禮後,就像一朵正要開放的月季花,一點一點綻放出自己的美,早已不像是從前王府裏囂張跋扈的宜修了。

    “也沒有什麽要緊事,隻是我如今懷有身孕,不便打理府中的事務,就交由你和月福晉了,等會兒我會遣人去通知月福晉。”

    宜修笑道,“是,我會和月福晉好好打理府中事務的,有什麽事也會與姐姐商量。”

    柔則笑了笑,突然想起什麽說道,“前幾日皇額娘召見我,說大將軍年羹堯之妹已到了婚嫁年紀,皇額娘的意思……是要把她許給王爺。”

    “那王爺的意思呢?”宜修知道年羹堯是平定華北戰事的功臣,他從一個小小的軍區副將,一步一步爬到大將軍的位置,此人善謀心計手段,隻怕他的妹妹也不是容易對付的。

    “王爺如今跟其他幾位阿哥鬥得你死我活,如今有年羹堯的支持,就多了一層保障,王爺沒有拒絕的理由。”

    年羹堯是朝中數一數二的大將,手握重兵,把他的妹妹嫁給王爺,年羹堯就永遠會支持王爺,王爺是不會拒絕的。

    柔則明白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德妃不喜王爺當皇帝,但是皇後支持他,皇後的意思隻怕也是皇帝的意思,隻要有了年羹堯,德妃再反對也無濟於事。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嫁進來,好吃好喝地供著。”宜修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你和月福晉要替王爺好好操辦這次婚禮,雖然隻是納側福晉,也要辦得風風光光,一定要讓年羹堯覺得他妹妹嫁進王府是正確的選擇,明白嗎?”

    柔則再三叮囑,宜修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姐姐。”

    宜修略有耳聞,年羹堯的妹妹年世蘭,十五歲,原不是什麽顯赫的家族,隻因為年羹堯才是他們家逐漸走向大家族,但佟佳氏、富察氏等名門都不與年家來往過多,她烏拉那拉氏更不把年氏放在眼裏,先前她還擔心年世蘭不好對付,如此看來,怕是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很快聖旨傳到王府,雍親王將在五月初十迎娶年世蘭。

    五月的氣溫已經開始上升了,柔則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她現在幾乎不管王府的事,但胤禛卻從沒有怠慢過她,不管再晚,胤禛每天都會去柔則屋裏坐一坐,跟她聊聊天,品品茶,或是聽聽肚子裏的聲音,如此柔則也不覺得悶,反倒很欣慰。

    第一次見年世蘭,是在婚禮當天,這個隆重而奢華的婚禮是宜修提議的,原本柔則還絕得太過隆重了,甚至都要跟自己這個嫡福晉的婚禮不相上下,但是王爺也沒說什麽,柔則也不便阻止。

    正如當年一樣娶柔則,娶宜修,娶月賓,胤禛一樣穿著吉服,不同的是,娶嫡福晉的時候才需站在王府門口,而娶側福晉,隻要坐在大廳等候。

    娶側福晉,皇帝和皇後不必前來,正廳上位坐著胤禛和柔則,下方兩邊坐著宜修和月賓。

    隻見款款走來一個女子,繁重豪華的婚禮吉福,紫紅色鑲金邊長裙,細帶勾勒著腰身突然出少女妙曼的身姿,與柔則不同,與宜修月賓都不同,年世蘭生了一對如葡萄般漆黑的雙眸,又如星光璀璨般閃耀,又如清水碧波般明亮,唇紅齒白,巴掌大的臉蛋像是精心雕刻一般,是胤禛多年見過唯一能和柔則容貌媲美的女子。

    柔則是溫婉雅致般靈動的美,年世蘭是如星光燦爛般張揚的美,而年世蘭的臉上更彰顯著驕傲。

    這就是漢軍旗和滿軍旗女子的區別。

    滿軍旗女子從小生活在家教森嚴的書香世家,中規中矩,能養成柔則這樣清新脫俗的氣質實屬不易,而漢軍旗的女子從小沒有這樣嚴謹的家教,反而養得更隨性,更灑脫,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大氣瀟灑讓胤禛很感興趣。

    柔則看著眼前的年世蘭,實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原以為漢軍旗的女子是萬萬上不得台麵的,沒想到隻一眼就讓王爺看上了。

    年世蘭走到胤禛和柔則麵前,旁邊喜娘遞上的茶水,她跪下道,“妾身年氏見過王爺、見過福晉。”

    柔則笑眯眯地接過茶,象征地品了一口,然後溫和地開口,“進了王府大門,就不能像在家裏那樣隨性了,凡事要懂得分寸,一切都要以服侍王爺為主,知道嗎?”

    “是。”年世蘭低下頭,“妾身定當銘記在心。”

    “可讀過什麽書麽?”宜修不冷不熱的聲音突然想起。

    年世蘭卻一副不害怕的樣子,從容地說道,“回側福晉,妾身從小都沒有興趣讀書。”

    宜修沒想到年世蘭這樣膽大,“那你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呢?你要知道,做王爺的側福晉一定要飽讀詩書的,日後可不能丟王爺的顏麵。”

    柔則看了一眼胤禛,見他並沒有什麽不悅。

    “除了必須學的那些,妾身從不會看書的,妾身平日養花養草養小動物,跟隨家兄討論兵法,雖然比不上各位姐姐知識淵博,但是妾身會的,各位姐姐卻不一定會。”年世蘭始終麵帶笑容,這一席話也說得不卑不亢,讓人不容小覷。

    宜修一時語塞,把目光投向柔則,柔則會意,便笑著開口,“妹妹別介意,我和宜修從笑受的教育和你不一樣,宜修說這話是情有可原的。”

    “福晉和姐姐們都滿腹經綸,妹妹萬萬及不上,隻是不管會什麽,隻要能為王爺分憂就是了。”說完頭更低了下去。

    齊月賓在一旁看著並沒有說話,她覺得這個王府越來越有趣了,從來沒有人敢在宜修麵前這樣說話,嫡福晉是宜修的姐姐自然敢壓製她,現在卻被一個跟她平起平坐的年世蘭為難住了,嗬嗬嗬,還真是有趣。

    “好了好了,你先起來吧。”柔則吩咐年世蘭別再跪著了,讓喜娘攙扶她離開。

    宜修和齊月賓也都離開,胤禛單獨留下了柔則,偌大的花廳隻有兩人。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胤禛拉著她的手,眼神充滿了愛憐和愧疚。

    柔則用微笑回應他,拍拍他的手,“王爺別這麽說,身為王府的女主人,妾身借著肚子已經偷懶了好多呢,可別再取笑我了。”

    胤禛欣慰地看著她,如同一個平凡丈夫對自己的妻子閑聊家常,“身在帝王家,身為皇子,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不害別人,死的就是自己。你放心,不管未來怎麽樣,本王在這裏像你保證,你永遠都會是本王最愛的女人。”

    柔則心裏狠狠地觸動著,他沒有想到胤禛會在這樣的日子裏跟自己說這些話,仿佛跟他成親的不是年世蘭而是自己!

    她不得不感動。

    “嫁給王爺的那一刻起,妾身此生的依靠都隻能是王爺,王爺幸福快樂,一生康健是妾身的願望。”

    “所以柔則,本王要告訴你,本王今日娶了年世蘭並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她是年羹堯的妹妹。”胤禛看著她,認真地說,“柔則,雖然皇阿瑪已經屬意我為太子,可是那些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位子,所以必須要有年羹堯的支持。隻要本王登基,一定會立我們的孩子為太子,這是本王給你的承諾,不管你這一胎是兒是女,本王會等到你生下兒子的那一天。”

    柔則看著他問道,“王爺需要妾身做什麽?”

    他握住柔則的手,“拉攏年世蘭,要她心甘情願地說服她年羹堯,把年羹堯所有親信全部歸順到我這裏。我也不是要年羹堯擁護我做些什麽,我隻是擔心老八……”

    “妾身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你不明白,朝堂上的事錯綜複雜,你知道得太多反而會惹來麻煩,皇阿瑪最近經常召見我,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就這半年的時間了……”胤禛說著有些傷感。

    柔則一直握著他的手,卻沒有插話。

    “所以本王一定要在半年之內讓皇阿瑪放心,到時候不管用什麽手段,也不能不完成皇阿瑪最後的心願。”

    胤禛說完看著柔則清澈的眼眸,柔則點點頭,“王爺放心,這件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妾身一定會幫王爺完成皇阿瑪的心願!”

    ------題外話------

    柔則從小生活在大家族裏,是家裏的掌上明珠,是父母的驕傲,所以她想要的從來沒得不到的,誰要是逆她的意,她都不會放任。她是溫和大度,氣質非凡,可是這跟善良沒有關係。所以大家不要以為這裏麵的人會善良單純,他們都不會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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