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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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股極其強大的力量匯入她頸脖間戴著的玉珠中。

    霎時間,玉珠似是被什麽激活,氣息圍繞,湧入白靈淵的身體,像是在往她身體裏灌輸什麽神秘的力量般。

    她身體頓時感到一種極其痛苦的折磨,是身與心的折磨,那股力量在其靈魂肉體間穿梭遨遊。

    額頭冒著豆大的細汗,當力量徹底匯入她的身體中時,痛感逐漸消失。

    身心俱疲,麵如死灰。

    絕望過後的希望,再一次破滅。

    白靈淵手掌捏緊,掌心十指水泡摩擦破裂出血,髒亂的頭發緊貼在慘白清麗的臉頰兩邊。

    布滿紅血絲的眸子中滿是懾人驚駭的風華,眸底隱隱浮現著仇恨,麵色沉靜隱忍。

    “此仇不報,我白靈淵,枉再世為人。”

    蹲在洞門口的銀發男子不知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那些人都沒有生者的氣味。

    現在洞中那名狼狽女子不像自己以前感覺的那般,而是令人很有壓迫感,仿若隨時能把人毀滅,恐怖如斯。

    石洞外方圓幾百裏,暴雨連綿。

    姑蘇城大雨連下了三天三夜,寒江水漲,城內街道被淹,百姓皆道是龍王發怒。

    就在因寒江泛起的大水差點淹了姑蘇城,百姓已經開始收拾細軟準備逃命。

    到第四日時,天色卻開始逐漸放晴。

    毫無生氣的寒山庵寺廟大廳中。

    一尊鍍金大佛像矗立。

    白衣女子無奈苦笑,靈眸微腫。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普渡眾生當修無量公德。佛?你若是能救她們,為何不救?”

    鍍了金身的佛像依舊隻是一座死物,無半點回應。

    從今往後,佛若阻我,我便嗜佛,神若攔我,我便殺神。

    白靈淵淡想起此句話,眼神中,不自覺折射出一道鄙夷眾生的風華。

    她抬手,手掌自然波動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大廳中黃色布簾狂躁飄起,木門發出吱吱抖動聲。

    手掌朝著麵前那尊大佛揮出,‘怦’的一聲巨響,原本還立在庵堂中的佛像朝著後麵方向,轟然倒塌。

    佛像下壓著的一本竹簡,赫然出現。

    ……

    帝京,齊王府。

    偏僻西院外侍衛把守。

    假山石下,陰暗的地牢中,水牢凹槽鐵鏈聲響。

    一名被關著蓬頭垢麵,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囚犯。四肢皆用鐵鏈鎖住,原本姣好的容顏被水泡得發白微腫。

    身上傷痕遍布,水中顏色混著淡淡粉紅,又帶著渾濁。

    一名婢女模樣打扮的女子走下石梯,手中拿著長鞭。

    連翹手中長鞭輕晃,冷著神色,“今日你還是不肯說。”

    水牢裏泡著的女子,出聲說話。

    “我…我要……見王爺。”

    連翹見白靈淵執意不說,走到水牢邊,蹲下身。

    “王爺?王爺已經出帝京了,你若是還不說,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王爺了。”

    “我…不知道。”

    連翹收起長鞭,拔出腰間匕首,“白仙樂,你可知道,這水牢裏曾經死過多少人?”

    白仙樂默不作聲,麵上忍著水裏散發出來的惡臭。

    拿著匕首的女子像是毫不在意般,繼續道,“足足九百九十九個,差一個,可就滿了。”

    白仙樂聽見這個數字,臉上恍惚閃過一絲恐懼。

    連翹繼續道,“哦,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凡事曾經被王爺關進水牢中的人,都無一幸免,死無全屍。”

    水牢中女子瞳孔放大,麵色開始變得懼怕。

    水牢邊拿著匕首的女子看見自己說出事實有些成效,繼續說下去,離知道真相,隻差最後一步。

    “實話告訴你,這九百九十九個人,不是受不了被水泡著死的。他們死的時候,及其難看,屍體漂浮在水麵,就是你現在關著的位置。

    想想,白仙樂,這水牢裏,可是有九百九十九個厲鬼魂魄,在等著你去陪他們。”

    水中女子聽言,看著水牢邊女子手裏拿著的匕首,麵色驚恐害怕,越發有點神經質。

    未像往日那般發怒,口中念叨著說話,“她叫…白靈淵,白靈淵,白靈淵。”

    “白靈淵?你還知道什麽?”

    白仙樂雙臂抱著頭腦搖晃,汙發在水中蕩漾出波紋。

    連翹細細揣摩,白仙樂被關了這麽多天,什麽都不肯說就算了,還大放厥詞。

    今日這般,輕而易舉的就被刺激到說了出來,看來還知道些別的什麽。

    暫時不能把人弄死,再問出什麽,再請示主子。

    “來人。”

    門外守衛聽見走近,“連翹姑娘請吩咐。”

    “將她拖出來,關到地牢。”

    “是。”

    “記住,一定要派人嚴加看管,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姑娘放心。”

    ……

    四日後。

    天啟邊界,肅州城。

    馬車中紅衣男子將傳信來的紙條打開,原本已經麻木的眸色中閃過一絲喜悅。

    妖孽男子薄唇輕念三個字,“白靈淵。”

    古墨塵細細想來,難怪之前用滴血驗親的法子,能把白明滄的血與她融合,原來她也姓白。

    姓白……又被白明滄計劃來替換白仙樂嫁入王府。

    那說明…說明,靈淵跟很有可能原本就是白家的血脈。

    隻是為什麽當年白明滄要隱瞞自己還有一個女兒的事實?而且多年來也未曾聽說過,白家還有私生女。

    究竟是怎麽回事……

    隨後古墨塵命莫祁將消息傳給了遍布在各地的線人,隻要發現叫白靈淵的人,匯報後密切盯住。

    馬車繼續行駛。

    古墨塵想到一個人,便問道,“莫祁,季淺凡到何處了?”

    “回主子,屬下前幾日已經通知了季神醫,他昨日來消息說已經到了南楚。”

    南楚……

    想到武林大會的事情,古墨塵眸色越發深沉。

    從這個方向一路找過去,屆時若是有什麽淵兒的消息,線人稟報過來的路線也要快些。

    莫祁也沒再說什麽。

    過後幾日得的消息,都一一仔細匯報。

    而遍布各處的手下人接到消息,在各處找一個叫白靈淵的女子,半點也沒敢鬆懈。

    轉眼十日時間過去,河山大好,橫跨兩國的雲州城比起往日更加繁華。

    臨近武林大會八月十四,來自五湖四海的群英皆趕往此地界。

    姑蘇,寒山庵。

    緊閉著的寺廟大門四周布滿幹柴,穿著純白素衣的女子麵色憔悴身形消瘦。

    白靈淵手中拿著火把,神色淡漠,一枚墨玉紅蓮扳指戴在大拇指上,清晰可見。

    她眸色清冷,隻靜靜站在門口,便隱隱浮現著霸氣決然,氣度沉靜,毫無情緒。

    手中火把朝著扔進高牆中,銀發男子站著距離她兩米的地方,沒有靠近。

    自從那日之後,落北再也未敢靠近半分。

    霎時間,大火燃燒著整座寺廟,熱氣撲麵。

    白衣女子雙膝跪地,眸色冷淡,眸底感情複雜,她望著這座往日所住的家,再也流不出淚水。

    “師父,若慧,寒山庵的師姐師妹們,靈淵告辭。”

    這些日子在山洞中,按照師父的遺願,練功順了內功氣息。

    不知是何原因,自己在練功時頸脖間的玉珠似是有感應般會發出白光。

    以至於看起來極其高深的五雷天心訣與幽冥蓮華功法,自己在短短時間內便能領悟。

    想到自己從小戴著這顆玉珠,聽覺嗅覺都比常人靈敏,應該是脫離不了這顆珠子的緣故,隻是不知這顆珠子究竟是何物。

    白靈淵深呼吸一口氣,轉身看見銀發少年站在身後,琥珀般的眸子望著自己。

    這些日子,落北相伴在自己身邊,練功時去外麵給她尋吃的,一直沒有打擾,自己也沒有跟他說話。

    “走。”

    “嗚……”

    她聽懂了銀發男子的疑問,語氣沒有多餘的情緒。

    篤定道,“我們,去雲州。”

    白靈淵身後跟著銀發男子,二人一前一後下了寒山石梯。

    這些日子,自己除了練功不止一次想到,庵堂師姐妹遇害,造成大禍的原因。

    為何敵人會來寒山庵中殺人,是誰得罪了什麽人,還有有別的目的?

    而師父近百年的功法內力不可能對這些人無策,難道敵人會是為了師父傳給自己的武功秘籍…

    還是敵人早就知道師父武功高強,所以挑了閉關的日子來屠殺。

    敵人在一名師妹送去的後山的飯菜中下毒,從而避免與師父的正麵交鋒,正是好狠毒的手段。

    每每想到這個,她心中就憤恨不已,可如今,唯有暫時隱忍。

    師父走後,她檢查過那種毒藥,無色無味,在這世間,定要醫術或毒術造詣極高的人才可製作出。

    若是自己當時拿出銀針為師父續命,在那種情況下,隻會讓師父走得更快。

    想起這些,心中隱隱作痛。

    敵人給自己帶來的痛苦,在不久的將來,定會百倍乃至於千倍奉還。

    細細思來,自己如今唯有去雲州城,想辦法奪得武林盟主之位,才可號令五派的人幫自己尋找幕後仇人。

    憑借自己一己之力,要找到此次幕後主使,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與其讓別人幫忙,不如自己出麵解決問題,此去不管結果如何,武林盟主之位,她勢在必得。

    下石梯穿過兩邊楓葉樹林,火紅的楓葉飄落,陽光斑駁。

    白衣女子與銀發少年仿若不似凡人般,給人一種極其不真實感。

    山下,寒江水流,楓葉隨著清澈的水流流向不知名的地方,旋轉落下直至消失。

    白衣女子背影孤寂,身後跟著的銀發少年做伴,沒有減少她絲毫孤獨的氣息。

    女子身影如萬丈懸崖邊緣生長著的空穀幽蘭,遺世而獨立,不懼深淵。

    幾日時間過去。

    天啟邊界肅州城。

    白靈淵牽著馬匹,身後依舊跟著銀發男子,走入城中時,因為未戴麵紗,一路上引來不少路人駐足的目光。

    一路走來因著有銀發男子與白靈淵一起,所以就算有人心懷不軌,看見有男子在便沒敢有出格之舉。

    肅州距離雲州城也算不得遠,再過一兩日時間應該就能到達。

    在城中找了家頗好的客棧,跑堂小二出來牽過馬匹,“客……”

    在見到女子容顏時愣住,神色呆愣道,“仙…仙女。”

    她素眉微瞥,“住店。”

    小二愣住未反應過來,旁邊銀發少年撅著薄唇上前,擋在白靈淵前麵,很是不爽的在店小二肩膀上拍了一下。

    店小二牽著馬回過神,“姑娘先進去,小的先去將馬放在後院馬棚,隨後便來招待姑娘。”

    “嗯。”

    待那店小二跌跌撞撞走了,她回頭,發現身後周圍不知何時跟著來一群人。

    語氣清冷道,“落北,跟我來。”

    銀發少年轉頭,怒瞪了周圍從隔壁大街就跟過來的男男女女,跟在身後護住白靈淵進了客棧。

    客棧外麵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人群中男子皆在討論白靈淵的來曆。

    “沒有看錯,剛才那個怕是仙女下凡吧。”

    “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氣度長相的仙女,仙女身後跟著的那個白頭發的是誰,好像長得也很好看,難道是她的夫君或者情人?可是看著也不像啊。”

    跟著的女子中有人大聲道,“不是不是,依我看,那位公子肯定是前麵仙女的弟弟或者親人。”

    “你這麽知道的?”

    “女人的直覺。”

    “呸!”

    “哇,這仙女還真是氣質高貴淡雅,容貌絕色,今生今世,一睹芳容,死也值了。”

    門外一群男男女女伸頭探腦望向客棧裏麵,想進去,又找不到好時機。

    ……

    白靈淵一走進客棧,客棧中原本在吃飯聊天的男女老少愣住,空氣似是凝固了幾秒。

    客棧老板看見走進來的白衣女子,又看見跟在其後的相貌亦不俗的銀發男子,暗道怎麽會有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再見客棧門口圍著的男男女女,客棧老板頗有領會,計上心來。

    “姑娘與公子可是住店,本客棧有肅州城最好的房間,保證二位滿意。”

    她冷道,“住店。”

    “好嘞,王二,帶這位姑娘與公子去最好的兩間上房。”

    在後院把馬匹拴好的小二急忙跑來,“來了!”

    白靈淵感受到身後跟著的一群人,心想,早該把落北的臉遮住,惹得這麽多人來。

    眾人隻見白衣女子二人上了樓,頓時群湧而入。

    “老板!給本大爺開一間房,要與那位姑娘住得近的。”

    “給本姑娘也開一間房,要與他們兩個都住得近的。”

    喧鬧的眾人聽見頓時安靜下來用不解的眼神望著說話姑娘。

    “怎麽了!不能有點特殊愛好啊。”

    眾人聽後繼續開始圍著客棧老板,客棧一樓櫃台處忽然亂成一團。

    中年老板受不了被團團圍住,爬到桌子上站著。

    “安靜安靜,聽我說。”

    客棧中逐漸安靜了許多,站在桌子上的老板道,“姑娘與那位公子所住的房間是本店最好的上房,諸位若是要預訂其餘上方,需先交錢,前十位交錢者,可享受最近最好的優待噢。”

    話落,幾十人手中拿著銀子圍著大喊。

    “我要!”

    “我也要!”

    ……

    樓上某房間中,銀發男子大口端著茶杯喝茶。

    白靈淵在旁邊坐下,相處這麽些日子了,落北還是喜歡跟著她。

    算了,自己現在無親無故,把落北當成一個兄弟親人也好。

    “落北,你去隔壁房間睡覺休息,等會兒會有人送吃的過去。”

    銀發男子喝水解渴,乖順點頭。經過這麽些天的相處,落北顯然聽懂了白靈淵的話。

    琥珀色眸子望了她一眼,知道如今的白靈淵不像之前男子的打扮,現在也沒有人能傷害她半分。

    銀發男子乖乖點頭,“嗯…”

    落北起身,頗有些不舍的出門往隔壁房間走去。

    門打開,人出去,白靈淵見落北出去時沒有關門,起身把門關上。

    關門時,聽見樓下隱約傳來什麽嘈雜的聲音。

    想起剛才那客棧老板還說這間房是最好的,隔音效果似乎也不怎麽樣。

    靜坐在房間中休息,打開包袱,拿出書籍功法,坐於床上練功靜氣。

    半晌後,門外路過一陣吵雜的腳步聲。

    隨後不久,小二便敲門,得了她的示意後,把飯菜送了進來。

    門外,某無名男子輕敲著隔壁過去的某房間,顯然不是白靈淵的住處。

    猥瑣的聲音響起:

    “仙女,我是肅州富商之子,想邀仙女遊湖泛舟,與仙女認識一下。從未在肅州見過仙女,敢問仙女仙鄉何處,芳名姓氏?”

    門內久久沒有聲響,良久後,門口男子依舊不死心敲門。

    “姑娘?”

    猥瑣聲音話音剛落,門轟然打開。

    正趴在門環上聽響動的男子身子站不穩的顛簸了一下,隨後抬頭時,眸中滿是俱色。

    身體極度肥胖,打扮誇張像男人般的女人站在門口,舉止羞澀,眼神傳情。

    “公子,你是在邀請我嗎?”

    “鬼啊!”男子見到此女,喊話時落荒而逃。

    聽著外麵響過的動靜,白靈淵隻靜坐在房間中練功,亦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隨後她吃過飯,休息了半晌,便到了夜裏時辰。

    推開窗戶望著天空中星辰夜色,將衣袖中的龜卜銅錢拿出。

    龜卜銅錢,占福禍,卜凶吉。

    若是在沒有到寒山庵之前算上一卦,說不定能冒險算出,提前告知師父她們早作準備,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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