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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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聞此音,若冰諾心中大凜,耳廓微動,還不待細辯,隻感覺糅夷一緊,便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圍。
慌亂之間便想抽出玉手,哪知那雙大手卻如同箍住一般,讓她動彈不得。霎時,杏眼微寒,俏臉含霜帶煞。不待在動,一股異常好聞的味道,浸入心間。
瞬間臉色酡紅,耳似火燒。皓首低螓,微微一轉,那剛毅的臉龐便映入眼簾。劍眉星目,俊美非凡,微翹的嘴唇,蕩漾著一絲和煦的笑意,才發現不是句斐禹又是何人?
“冰諾,你在想什麽?是不是離開水族,離開了家,心中感到失落?”話到此處,隻感覺手中又是一緊,刹那間,若冰諾心中一暖,仿佛被無限的溫暖包圍,都快融化了似的。
“你放心好啦,就當算到了木族,水族還一樣是你的家啊!你還是可以經常回去看看的,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陪著你的。”
若冰諾正值情竇初開,如何受得了這樣的甜言蜜語?隻感覺越聽越是歡喜,不由自主的眯起雙眼,思岑道:“能得如此夫君,又有何求?”雙頰暈紅,偷偷的向句斐禹瞟去一眼,羞意赫然,咬著唇,低著頭,默默不語,再也不敢多看句斐禹一眼。
兩人隨軍而行,不過片刻,便已進的那茂林身處。
方進的裏許,便見幾隻紅羽無足的寸許怪鳥,‘吱呀吱呀’怪叫著,從東麵的山崖撲騰亂舞,向著大軍上方飛去。雖看似雜亂無形,但卻有一定的規律。仿佛被一種莫名的氣機操縱。
句斐禹眼中電芒一閃,麵色頓寒。方寸間,周身真氣狂湧而出。右掌前伸,做虛抓之勢,霎時,滾滾真氣化作絲縷,千條萬條,霍霍舞動間,被編製成一張彌天大網,向著怪鳥籠罩而去。
目睹怪鳥出現,若冰諾的心間便不由自主的一顫,驚駭交雜,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口中喃喃自語道:“紅羽無足、寸許長短...紅羽無足、寸許長短...”腦中略微思索,隨即眼中精光一閃,便想起這些怪鳥的出處。
這捕風捉影鳥,原本‘十萬靈山’特有的產物,不但日行萬裏,來去無蹤,而且眼聰目明。時常被作為飛禽族的探子先鋒。更甚奇特的是,它們有一種獨特的語言,能與操縱之人溝通,把所見的一幕一景,全都描述出來。
若冰諾俏臉一寒,冷冷言道:“禹怎麽辦?看來我們的行蹤,早已被流韻謹掌握。沒想到這妖族探子,消息如此靈通,竟連我們的行軍路線,都打聽的一清二楚。依眼下的情況來看,前麵定是埋伏重重!”
句斐禹抓住那幾隻怪鳥,將他們湊到身前,仔細凝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向著若冰諾傳音道:“如此一來豈不正好!我們若是來個金蟬脫殼,暗中潛回木族。不知那流韻謹,竹籃打水一場空,又會作何感想?”
若冰諾默默凝神,電光神轉。片刻便已句斐禹話中含義,驀地周身一顫,驚駭異常,急急傳音道:“禹,你的意思是,我們兩悄悄潛回木族,而這些大部隊則暗中不動,依照原本的路線前進?”
“不錯!正是這樣,流韻謹的目標是我們兩個,隻要我們能暗中回去,他那螳螂,又如何捕蟬?待我先行,把這捕風捉影鳥放回去,給他定定心神!”言罷,大手一鬆,那幾隻怪鳥,便撲騰著翅膀遠遠飛去。眨眼之間,便已失去蹤影,不見絲毫。
不過片刻,若冰諾的腦中已轉過萬千念頭。霎時又驚又駭,對著句斐禹驚愕道:“禹,我們怎麽能這樣做!為了自己的性命,拋棄他人?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將士,替我們白白送死!”
“冰諾!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何況,這隻是權宜之計。隻要流韻謹發現,我們不在其中,一定會撤兵攔截我們,而那些將士,也才有逃命的機會。如果我們隨軍而行,豈不是自投羅網,全軍覆沒嗎!”
若冰諾神情一凜,陰晴不定的在句斐禹臉上打量。
時過良久,才一襲輕歎的問道:“真的是這樣嗎禹?他們會不會,因為我們的離開,而無辜犧牲?我們這樣,對得起那些,為我們出生入死的將士嗎?”
“放心吧!冰諾!他們跟著我出生入死,我又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白白送死,流韻謹的目標隻是我們,你放心好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就算我們身在軍中,也改變不了這結局。”
句斐禹一下把若冰諾摟在懷中,緩緩的撫摸著她的後背。雙眸柔情四射,溫柔的說道:“冰諾,我們走吧,時間不多了!”
兩人不敢怠慢,急急拿出‘隱身沙’附於身上,悄悄遁走。為了躲避流韻謹的眼線,不敢禦氣飛行,隻得依靠腳力行走在山間,向著北方飛速而行。所幸兩人皆修為高絕之輩,就算步行,也比禦風而行慢不了多少。
半個時辰已過,兩人越走越遠,漸漸已進的密林深處。
就在此時,呼聽得破空之音傳來,還不待反應,便聽到一男子哈哈大笑道:“正愁找不到你們蹤跡,沒想到卻自己送上門來,當是妙的緊啊!”
聲音雄渾厚重,原本極是好聽,但驟然響起,倒像是憑空一擊驚雷,震得鳥獸驚飛,炸舞紛亂。
句斐禹二人猝不及防,如被重錘當頭擊中。悶哼一聲,身子劇晃,險些被這巨力,擊倒在地,若非及時翻身衝起,卸去這狂霸的力道,便要跌倒在地大失顏麵。
回音滾滾,轟隆不覺,以若冰諾的仙境修為,竟也如被巨浪迎頭,氣血翻湧,難受已極。心下一凜:此人真氣如此剛猛!難道是那流韻謹追來不成?
凝神望去,隻見一白袍高冠的年輕男子,逶逶然的從左側山崖飄然而來,麵容剛毅如峰,俊美絕塵,神情倨傲,笑容中又帶著一幅輕佻的味道。若冰諾周身一震,不是流韻謹又乃何人。
見他踏空緩行,姿態優雅從容,竟是閑庭信步一般。若冰諾心下更覺駭然,禦風之術倘若要急速閃電,固然很難,但要在空中如此慢走,卻更是難上加難,若非他真氣驚世駭俗,這般慢騰騰的走上幾步,隻怕早就掉落下來。
句斐禹又是驚駭,又是羞怒,急急喝道:“流韻謹啊流韻謹,你果真沒讓本王失望,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尋到我們蹤跡,當真是難得!不過,依你一人之力,就能吃得下我們兩人?”
流韻謹嘿然笑道:“我是沒讓你失望,不過你卻讓我大大失望!本王跟蹤你這麽久,沒想到,還非要我親自現身才能發現!現在的人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可歎可悲啊,中州如此之大,竟無一能做我流韻謹對手!”
說道最後一句,目光炯炯,似笑非笑的向句斐禹掃去。
陡然聽聞這譏諷之言,句斐禹竟不知該如何反駁,要不是急於趕路,怎可能發現不了對方蹤跡?驀地神色一怔,麵如豬肝。
雙拳緊握嘎嘎做響,氣浪滾滾攜衣而起,大有動手之意。刹那間,仿佛又想到什麽似的,眼神四轉,來回打量,向著四處掃去。心中思岑道:“這流韻謹如此托大,難道還有幫手不成?”
“要動手便動手,如此扭扭捏捏,當真連一個娘們都不如!句斐禹啊句斐禹,你這人倒還是,算的上一個人傑。隻可惜啊,就是顧及太多,如果任何事都思想向後,那還做是不做了!是不是在找我的幫手啊?”
流韻謹雙手附背,做足長輩姿態。沒想到這才思敏捷,足智多謀的木族太子,在流韻謹的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流韻謹,你說夠了沒有!不要做出一幅,吃定我們的姿態,這手上功夫,隻有領教後才知道,現在,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句斐禹心神一定,把流韻謹的譏諷之言,排出腦外。刹那時間,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神態,清風拂袖,卓絕不凡。腳尖輕點,化為一道流光,向若冰諾掠去。
一見句斐禹被流韻謹如此譏諷,她這未過門的‘娘子’如何還能安然自若?俏臉之上,早已寒霜遍布。
和句斐禹對望一眼,心神頓定,對著流韻謹格格一笑,森然道:“口出狂言,那也要有,口出狂言的資本!那本宮今天,就來掂量掂量,看看你流韻謹,到底有沒有這資本!”
霎時,周身真氣如浪如潮,遍及方圓十丈。驀地右手一揮,寒芒乍現,那封神誅仙劍,便出現在手中!
長劍搖搖怒指,含而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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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可憐蟲’寒光一掃,樓雲兮花容微變,冷汗盡出。就在這一瞬間,仿佛如墜寒窖,森然不已。不知不覺的朝後退去幾步,竟是不敢在與之對視。
樓雲兮平生極為自負,更因地位高絕,早已養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隻是不知為何,一見這‘可憐蟲’那周身傲氣,便已十去八~九。就連僅存的那一分傲氣,也被對方死死壓製,動彈不得。
“活下去!原來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竟然也可以有,這麽深的含義!當別人追求名利,權勢的時候。而他卻隻是想著,怎麽活下去。如此簡單,卻又如此的震撼。”
樓雲兮看著‘可憐蟲’,那本不應該如此蒼老的麵容,心中五味陳雜,仿佛打翻了調料瓶一般。到底是什麽東西,能把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境大能,折磨到這樣的地步。時間?天道?還是玄之又玄的命運?
羽鯤嘴角勾起一絲,震撼而又駭然的笑意,緩緩的向著‘可憐蟲’走去。
每一種生物,都有自己生存的權利。每一個人都要為了,那所謂的‘理想’而犧牲別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道?難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人食獸,妖食人,這究竟是誰對誰錯?還是,原本的天道,本就是殺戮!’羽鯤微微搖頭,清楚腦中的雜念。現在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還太過遙遠,羽鯤不可能想明白這一切。
“這地方,隻有這麽大,一定會有出去的地方。既然‘鯤鵬大帝’願意,為妖族犧牲自己,定然也會在這裏,給妖族留下後路。可是,這後路又在哪裏呢?”羽鯤心亂如麻,瘋狂的在山腹間,跑來跑去,尋找著每一寸可疑地方。
一見羽鯤那無頭蒼蠅的樣子,‘可憐蟲’眼白一翻,揚眉冷笑道:“沒用的。老夫在此地百年,哪一處地方,不是了如指掌?就憑老夫的才智,依舊尋不得出路,更何況你這,妖王境的小娃娃!”
見他如此奚落,羽鯤胸中一陣煩悶,雜念四起。蹙眉道:“不試試又怎麽知道!我活著的每一天,不是於妖鬥,就是與人鬥。如果看不到希望就放棄,我還豈能活到今日?不是因為,有希望才努力,而是隻有努力,才能看到希望!”
‘可憐蟲’霎時愕然,就連那似笑非笑的臉頰,也瞬間僵硬起來。看著羽鯤,錯愕不已,悠然道:“沒想到老夫縱橫一世,今天竟然被你這個小娃娃教訓了。”
“不過,教訓的好啊!隻有努力,才能看到希望。好!這句話講的真是好!”言罷,哈哈大笑,大為快意。就連整個人,看起來也仿佛年輕了十歲。
“小子,你可有酒?我們痛飲三缸如何?”聲音浩然,豪邁不已。
“小心!”“弟弟!”樓雲兮雨淩雨妃同時急急呼道。
羽鯤聞聲一凜,隻瞟見黑影一閃,卻發現那‘可憐蟲’已然來到自己麵門。羽鯤大駭之下,冷汗潺潺,心中砰砰亂跳道:“幸虧他沒有惡意,要是依這般速度對我出手,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一見羽鯤巍然不動,‘可憐蟲’大手一揮,搭在羽鯤肩膀上,豪邁的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豈可扭扭捏捏畏首畏尾!你們既然前來這天拒山,想必那空間戒指,定有不少食物,可就是不知有酒沒?好讓老夫暢飲一番。”
被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放肆的盯掃,羽鯤如針芒在背,無所遁形。刹那之間,瞬時回神,驚愕之餘,神念忙向空間戒指中探去。
“慢著!”憑空炸起一道驚雷。
還不待羽鯤反應,隻感覺右手一痛,如被鐵鉗夾住,絲毫動彈不得。“嘶!”倒吸一口涼氣,隻感覺手中越來越緊,越來越痛。一瞬間,隻感覺一股,浩瀚無匹的天威氣勢陡然而來,如大山壓頂,冷汗潺潺。
羽鯤青筋暴起,肝膽俱裂。神色一冷,急急喝道:“可憐蟲!你幹什麽,快放開我!”言罷,右手一震,便想脫離魔掌。
“你這戒指是怎麽回事!哪裏來的?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個明白,我就生吞了你!”可憐蟲麵若盤根,猙獰不已。雙眼中,更是射出如刀鋒一般的寒芒。
“放開她!”樓雲兮一聲嬌斥,飛天衝來。‘呼’的一聲輕響,周身紅芒怒爆,猛的幻化為一條紅鱗蛟龍,猙獰飛舞,朝著‘可憐蟲’當頭咬下。
‘可憐蟲’嘴角勾起一絲譏諷,而又鄙夷的冷笑,右腳向前虛踏一步,瞧也不瞧,一掌輕輕拍出。‘嘭!’光焰吞吐,熱浪席卷,那紅色蛟龍轟然炸裂,潰散開來。
樓雲兮‘哇’的一聲,鮮血狂噴,重重的飛撞在身後石壁上。
與此同時,又一道寒芒,如劃破天地般悍然降臨,刹那之間,刀身以至頭頂。‘可憐蟲’眼中寒芒乍現間,食指一彈。
“樓公主!”“仙子!”
‘叮!’的一聲脆響,氣浪鼓舞間,隻見淩雨妃的身影,已至牆角,快的連身影都沒看到,栗粟的抽搐了片刻,便朝下滑落,半倚在地。
麵如金箔,雙眼圓怔,又是驚悚又是恐怖,吼中赫赫作響,想說些什麽,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羽鯤心下大駭,想這樓雲兮,已是天下少有的頂尖人物,更何況身居神獸血脈。想不到不過區區一合,便被這‘可憐蟲’打得重傷不起。單以這真氣而論,哪怕是三人齊聚,也不足他一層,除非樓雲兮祭出聖器,才有匹敵之力。
當今當世,竟有如此威猛絕倫之人!這神境之威,竟然如此撼天動地!
羽鯤霎時回神,心思狂動間急忙應道:“這戒指,乃一前輩高人贈送與我,你可否是她仇敵?要是這樣,晚輩即便是豁去性命,也不能告訴你他的來曆!”
‘可憐蟲’神色如刀,在羽鯤臉上來回掃動,一字一句的頓道:“你當真不怕死!”
羽鯤心潮狂湧:“觀其行事,雖氣勢凶悍,但並無殺意。如此一來,應當不會是那前輩的仇敵。更何況,他要對付我有著不下千種辦法,何必如此費神?‘可憐蟲’應當與那前輩關係莫逆。然而此番此舉,應當多為試探!”
羽鯤果真不愧聰慧異常,前後不過片刻,便已相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小子雖出身卑微,但也是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可做出為了保全自己,而出賣他人之事!”
羽鯤漲紅著臉,對著‘可憐蟲’怒目而視,仿佛是看著自己生死大敵一般。神情肅穆,正義凜然。羽鯤這樣姿態,倒不是表麵功夫,而是本心如此。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也有如此骨氣,老夫還當真小瞧於你!”言罷,右手一鬆,把羽鯤放出‘牢籠’。(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