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雲歌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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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雲歌不敢讓魏時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在戰場上,最受不得一點擔驚受怕,容易分心,而戰場上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風險,她可冒不起,也不敢輕易嚐試。

    為了不讓魏時從字裏行間看出她的虛弱,慕雲歌便撿著神智清醒、精神狀態還不錯的時候多寫幾封回信,都交給佩英保管。如果哪一日她昏迷過去,沒來得及看信回信,佩英便按照編號一封封的發出去。

    這個辦法自然是好,魏時似乎也被騙了過去,每次的來信中仍是興致勃勃的跟她分享戰事中的苦樂,分享他在京中遇到的奇聞趣事,還在每封信中,滿懷喜悅的展望著兩人以後的日子。

    隻是,魏時好像在京中還長了一雙眼睛,就算看不見人,也能感覺到什麽,來的信件越寫越厚,未來的規劃越來越具體……

    慕雲歌身居皇宮,慕之召夫婦和雲嬈都不能時時見著她的麵兒,慕之召雖然能見到,每次見麵,慕雲歌卻藏得很好,沒給他瞧出一點異樣來。

    但時日久了,就算慕之召的反應再慢,他也覺察出一點不對來。

    這日慕雲歌又沒早朝,慕之召便悄悄托了人去打聽。後宮諸人人人都得了慕雲歌的吩咐,不準亂說話,自然沒人敢告訴他真想。這讓慕之召心中更是生疑,離開皇宮後,回到慕家,他特意跟肖氏說了今日裏雲歌的異樣,肖氏掛心女兒,當即就跟雲嬈一同結伴入宮,去請見慕雲歌。

    肖氏和雲嬈親自來,點名要見佩英和佩蓮,兩個丫頭不敢撒謊,心中又委實擔憂慕雲歌,便將肖氏和雲嬈安排在側殿中,隔了一道屏風,丫頭兩人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皇後娘娘總這樣昏迷不醒,也不是個事兒,要不,咱們還是請梅老太醫來看看吧?”佩英對兩位夫人擠了擠眼睛,一張嘴就說出了問題的關鍵。

    屏風後的肖氏和雲嬈驚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十指交握,俱皆感到對方手指冰冷。

    佩蓮忙說:“不行,不能請梅老太醫。皇後娘娘說了,梅老太醫跟國公爺和宛夫人太熟,若梅老太醫知道了,國公爺和宛夫人也會知道。宛夫人知道了,容夫人也會知道,皇後娘娘可不想讓幾位長輩操心。”

    “不但不讓長輩們操心,也不讓陛下操心。”佩英歎了口氣:“可是這樣下去,皇後娘娘是熬不住的。她從昨天午後一直昏睡到現在,滴水不進,就是鐵打的,也熬不住呀。”

    “我們做奴婢的也沒別的法子可想,皇後娘娘總說自己就是郎中,不礙事,可若真不礙事,娘娘的臉色怎麽會越來越蒼白?”佩蓮說著說著,心裏傷心,竟哭了起來:“以前,娘娘可是從來不用那些厚重的胭脂水粉的,可現在為了不讓人看出來,臉上的腮紅可是越抹越厚了,就為了讓臉色看起來好一點……”

    這些話像刺一樣,狠狠紮進肖氏和雲嬈的心裏,四目相對,極為相似的眼眸同時滾落出淚珠。

    雲嬈幾乎是忍不住衝了出來:“怎麽會這樣?她的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

    佩英和佩蓮不敢答話,佩英低著頭,假裝沒看到兩人,仍是自顧自的說:“自打進了十月,皇後娘娘的身體就沒好過,也不知道是什麽病,娘娘誰也不肯說。”

    “也不知道陛下回來時,娘娘是否還有個人樣?”佩蓮歎了口氣,飽含深意的看了看兩位夫人,跟佩英手牽手,往主殿去了。

    肖氏和雲嬈呆若木雞的立在偏殿中,兩人都被這突然的消息打倒了一樣,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

    驀然,肖氏別開頭,跌坐在身後的軟榻上,眼淚走珠一般滾滾落下,迅速將她的手絹打得濕透。她扛不住這樣突然的打擊,扶在軟榻上的小幾上,無聲的痛哭了起來。

    雲嬈呆滯的看著主殿,目光憂傷而苦痛,徹骨的難過漸漸將這個可憐的女人淹沒。她本是剛強的女子,可自打容子鴻死後,她便四處飄零,九死一生生下慕雲歌,為了保護這個唯一的女兒,不得不將她托付給別人養大,好不容易能母女相認,雲歌又這般孝順可愛,乍然聽聞她年僅十五歲,便已重病纏身,如何能承受得住?

    她一步步挪到肖氏身邊,張了張嘴,想寬慰肖氏幾句,自己的喉頭卻也像被什麽封住了一樣,酸澀脹痛,什麽也說不出來。

    臉頰冰冷,原來她的眼淚落得並不比肖氏少。

    兩人在偏殿相顧無言,主殿中昏睡的慕雲歌卻迷迷糊糊的聽到了兩人的哭聲,她掙紮著睜開眼睛,入目是中宮並不奢華卻幾乎跟凝碧閣一模一樣的布置,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失口喚了聲:“佩英,娘呢?”

    “娘娘,宛夫人和容夫人來了,正在殿外請見。”佩英眼圈通紅,她剛告訴了兩位夫人,自己也哭了一場,沒來得及遮掩。

    好在慕雲歌沒有發現她的異樣,聽了她的話,慕雲歌有一瞬間的恐慌:“娘和母親來了?快,快扶我起來,給我梳妝。”

    “娘娘,怕是來不及了。兩位夫人已等了許久,再等,怕是要起疑心的。”佩英連忙勸阻:“讓奴婢給你上些胭脂,若兩位夫人問起,娘娘就說剛睡醒吧。我們剛剛也是這樣回的兩位夫人。”

    慕雲歌點了點頭,強打起精神道:“讓佩蓮先去伺候著,可別露了破綻。”

    佩蓮含著眼淚應了聲“是”,躬身退下,去往偏殿。

    肖氏和雲嬈聽說慕雲歌醒來,先是鬆了口氣,隨即被更大的不安環繞。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滿心滿眼都是疑惑,卻都不約而同的不提,雲嬈說:“咱們也稍做準備吧。雲歌既然不想讓我們知道平白多些憂思,咱們就隻好當做不知道,讓她寬心。”

    “是。”肖氏哽咽著附和:“佩蓮,去取些冰水來。”

    佩蓮抹了把眼淚,取了冷水來,用手絹打濕擰幹,給兩人敷在眼睛上。片刻之後,兩人隨著她一同去往主殿。

    慕雲歌已收拾妥當,臉上化了妝容,氣色仍舊有些蔫蔫的。肖氏和雲嬈看著她強自撐起的精神,心疼難言,隻得狠了狠心,裝作不知道。

    三人如同跟往常一樣敘家常,雲嬈便趁慕雲歌不經意間,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細細摸了摸脈。慕雲歌若有所查,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這病是摸不出來的,抵抗反而會讓雲嬈生疑,便按捺住掙脫的本能,由著雲嬈去。

    好一會兒,雲嬈才收回手,眉頭微蹙,既沒有鬆了口氣,也沒表現出太多驚訝。

    兩人見慕雲歌神色疲倦,都沒能多說幾句,不到一個時辰,肖氏就以怕兩個弟妹頑皮,丫頭們看不住為由,從宮中告辭出來。

    慕雲歌也已是冷汗連連,幾乎將後背打濕,哪敢勸她們多呆,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讓佩英送兩位夫人出宮。

    一離開皇宮,見著慕之召在宮外等候的身影,肖氏頓覺崩潰,撲到慕之召懷中緊緊拽著他的衣帶,已是泣不成聲。慕之召大驚失色,顧得滿大街詫異的目光,將人打橫抱起送進馬車,才柔聲問隨後上車的雲嬈:“怎麽了,是不是雲歌……”

    “雲歌的情況不太好。”雲嬈沉重的點了點頭。

    她剛剛摸了慕雲歌的脈搏,看似正常的脈象實則暗藏虛浮,後續無力,完全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該有的生機。她覺得詫異,不知道女兒是哪裏來的自信,認為自己百分百診不出來病情?但同時,雲嬈也明白了慕雲歌為何如此坦然的讓自己診脈,慕雲歌的脈象是虛浮,但她大可以推脫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累,沒什麽要緊,而這也是最讓人放心的言語。

    女兒為了瞞住她們,可畏是煞費苦心呢!

    雲嬈不知自己到底是該欣慰的微笑,還是該徹底的痛哭,才能一解胸中的煩悶。

    她把自己關在屋中好些天,反反複複的琢磨,終於想起了一個人。雲嬈不敢再久留,當即收拾妥當,車馬南下,去找那個如今不知道還在不在世的人。

    就在雲嬈南去尋人時,東魏的另一場驚變驟然發生了!

    魏時禦駕親征,留下慕雲歌一個在人看來是弱智女流的少年皇後坐守京都,雖然有裴永圖、慕之召和王翦幫扶,難免有人心生僥幸。

    魏雲逸攜帶妻子陸令萱返回淮南,繼承爵位後,他的兩個哥哥仍舊是留守京都。武帝駕崩後,新皇登基,朝廷中對這兩人的注視自然要稍遜一籌,沒有以往那麽嚴格。魏雲逸的兩個哥哥自以為機會到來,在冬月的第一天晚上,竟擅自殺了淮南王府的駐兵統領,從淮南王府逃了出去,下落不明。

    兩人不知道,就在兩人從京城淮南王府的密道進入,從城北的郊外的一戶農家鑽出時,農家旁邊的小院裏,一雙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瞧著他們。

    他們還沒有抵達淮南地界,便東窗事發,一封封記載著兩人的逃跑路線的密報接連送入皇宮,送到慕雲歌的桌上。

    慕雲歌正從一場昏睡中醒轉,快速閱讀了一番密報,隨即提筆回信,讓送信的人繼續追蹤,不但不要驚擾,還要確保他們安全抵達淮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