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婉心第七十八章

字數:10237   加入書籤

A+A-




    丁婉婉看著自己麵前的女孩,輕輕歎氣,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在小鎮生活的這兩年,她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安寧,古老的小鎮,人比較淳樸,相處起來也很融洽,丁婉婉因為受傷,一直在靜養,少與人接觸,每次出門,身後總要跟著一兩個人,都是陳歸人的小弟,個個滿臉橫肉,看著就不是好的,哪有人敢惹。

    這一日,丁婉婉想吃老福記的酸辣粉和辣鴨脖,正巧,陳歸人出門還沒回來,劉彩鳳跟幾個麻友去搓麻將了,就剩下錘子和飛魚跟著她,三個人晃呀晃的到了老福記,老福記是鎮上開的比較久的小吃,老板人稱福叔,胖敦敦的,人也實誠,做出的酸辣粉十分地道。

    小店不大,隻有五張桌子,一進門,福叔就笑嗬嗬的迎上來道:“是阿婉來了呀,今兒還是老規矩?一碗酸辣粉五根辣鴨脖?”“是,再來碗豆漿!”丁婉婉坐到熟悉的桌子,正對著窗口,能看見淇水河。

    福叔進了廚房,不一會,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端著一大盤辣鴨脖走了過來,長的挺漂亮,臉上卻冷冰冰的,沒好氣的把盤子往桌子上一擱,轉身走人,丁婉婉愣了一下,這女孩挺麵生的。

    過了一會,女孩又端了酸辣粉出來,一樣冷冰冰的往桌子上一放,發出碰的一聲,一旁錘子頓時惱了:“你新來的服務員呀?什麽態度?”女孩眼皮都沒撩一下,冷冷的嗆聲道:“什麽態度?吃個酸辣粉還想要什麽態度,五星級酒店態度好,你去那吃呀”

    “哎呀,哪來的小丫頭,人不大,脾氣還不小,我看你是沒事找事呢,媽的,哥這麽長時間還沒見過這麽辣的貨呢,操,你他媽的是欠揍呢”

    女孩一直心裏不爽,剛才也沒看是什麽人,這回看清楚了才發現自己原來惹了個流氓,看那五大三粗一臉橫肉的架勢就不是好人,心裏也有點發慌,可嘴還挺硬:“流氓了不起啊,還要打女人,你要不要臉?是不是老爺們兒”

    錘子氣的一腳踹翻了一張桌子,女孩嚇了一跳,向後撤了一步,福叔聽見動靜,急忙從廚房跑出來,問:“怎麽回事?阿柳,你怎麽回事?怎麽又惹事?”

    那個叫阿柳的女孩恨恨的道:“我怎麽惹事了?他們嫌我態度不好,我這態度還得怎麽好?還得跪著迎接上菜啊?丁點大的地方,有脾氣的人還不少,我就說我不回來,你非讓我回來”說著委屈的哭了起來,福叔尷尬的衝著丁婉婉笑笑:“這是我閨女,一直在外省上大學,工作,剛回來,不太適應,那個,不好意思啊,她性子不好,我替她跟你們道歉”

    丁婉婉一直在一旁坐著,吃飯的興致被破壞,也不太高興,不過跟福叔也算熟悉,沒好意思多說什麽,把辣鴨脖打包,準備走人。

    阿柳見她渾不在意的樣子,不知怎麽,覺得有些眼熟,仔細的盯著她看了半晌,心裏忽然一動,咬咬嘴唇,忽然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丁婉婉回頭,笑了笑:“阿婉。”

    阿柳撇撇嘴,隻覺得麵前的女孩子年歲也不大,脂粉不施,麵容清秀,卻有種渾然天成的高貴脫俗,怎麽看也不像小鎮上的人,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等丁婉婉等人走了,才問福叔:“她們是什麽人啊?我看那女的不像咱們鎮子上的人啊!”

    “前年來的,好像是來養病的,是彩鳳家的兒媳婦。”

    “劉彩鳳?”這可是小鎮上的名人,年輕時就不是個正經人,勾三搭四的,後來出門打工去了,聽說在大城市裏做小姐的,不知道勾引上什麽有錢人了,好多年也沒回來,後來回來了,帶著個小姑娘,說是嫁人了,婆家挺有錢的,鎮上的人說什麽閑話的都有,可沒聽說她還有個兒子啊。

    福叔知道自己這閨女是個心大的,忙警告她:“她那個兒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身前身後一直都有三五個人跟著,好像是混黑社會的,你可別去惹他們家人”

    阿柳撇撇嘴,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衝進自己的小屋子,翻出筆記本電腦來,搜了一會,麵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來,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她,我就說我看著很眼熟嘛,嶽氏總裁一直尋找的人”

    隔了三天,丁婉婉在淇水河邊散步,身後忽然有人叫:“嶽沉婉”,她一愣,這個名字是她夢中經常出現的名字,回頭看,卻是那個叫阿柳的女孩背著手,有幾分洋洋得意的看著她。

    “你叫我什麽?”

    “嶽沉婉啊,你就別裝了,我認出你來了,嶽家大小姐,薑向晚的妻子,你老公找你都快找瘋了,誰也沒想到,你居然跑到這麽個偏遠的小鎮上來了,樣子也變了很多,嗯,還好我眼睛夠奸,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你呢,怎麽了?你是跟"qing ren"私奔到這裏來的嗎?”阿柳掐著一根水草,笑的意味深長。

    丁婉婉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姑娘想象力還挺豐富。

    見她不吭聲,阿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有些蔑視的看著她:“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你老公那麽帥,那麽有錢,你不要,偏偏跑到這麽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來呆著,你怎麽想的?你老公在網上懸賞上千萬追查你的下落呢,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羨慕嫉妒恨呢?”她有些嫉妒的看著她,也沒好看到什麽程度嘛,倒是在網上看見過薑向晚的照片,真帥啊,那些什麽韓式美男都沒有他帥,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有錢還癡情,簡直是恐龍般的生物啊,早該在地球上滅絕了才對,居然就活生生的出現了。

    丁婉婉淡淡的看著她,忽然道:“我不叫什麽嶽沉婉,你認錯人了,奉勸你一句,你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做人家情婦,還是好好的找個踏實一些的男孩子吧”

    阿柳的心咯噔一下,驚恐的睜大眼睛:“你說什麽?你,你怎麽知道?”自己連相依為命的父親都沒告訴啊,她怎麽會知道。

    丁婉婉輕笑:“早就聽說福叔有個女兒,一直在城裏工作,你畢業不過兩年,沒什麽工作經驗,就你這樣的性格,在工作當中也受不得什麽委屈,想來工作上也不會有太快的發展,你身上穿的衣衫是寶姿的春季新款,手上的手鏈是蒂凡尼的經典款式,身上的香水和腳上的鞋子也都是名牌,以你一個剛畢業大學生的薪水,估計一樣也買不起,你是有幾分姿色,可還達不到天香國色的地步,一般的富二代不會喜歡你這樣的性格,能看上你的,應該就是那種手上有幾個閑錢,想包養個大學生來炫耀的暴發戶,身邊的老婆年歲大了,沒什麽姿色了,可離婚卻不敢,隻能偷偷摸摸的包養個小姑娘來滿足自己的齷齪心裏。”

    阿柳的眼睛越睜越大,看丁婉婉的眼神活像看到了妖怪。

    她大學畢業後一連換了三份工作,都是因為她不肯吃苦,好吃懶做,脾氣又暴躁被老板炒了,眼見自己連房租都快付不起了,她一咬牙,給一個包工頭做了情婦,那包工頭五十多了,大腹便便,一口黃牙,粗鄙庸俗,可出手大方,對她也不錯,想要什麽給買什麽,房租一付就是三年的,可惜他老婆十分凶悍,不知怎麽知道了她的存在嗎,帶著一群人親戚打上門去,逼得她不得不回家鄉避避風頭

    丁婉婉揮揮手,平靜的轉身走人,留下阿柳一個人茫然的站在那裏。

    丁婉婉的步伐很慢,有些遲滯,她的眸子深處也寫著迷惘,那些寫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越發的鮮明了,她敏銳的感覺到,揭露真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丁婉婉夢中的男子越發的瘋狂了,這幾個月來,每晚他都獨自一個人對著房間的牆壁發呆,有時會夢遊般的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似乎在跟他的妻子對話,他時常陷入幻覺,可在太陽升起時,又會恢複正常,一個嚴肅自律的近乎苛刻的男人。

    他還時常自殘,用壁紙刀將手臂劃開一個又一個口子,血肉淋漓,他盯著傷口的眼神溫柔的像對待"qing ren"一般,還喃喃自語著:“阿婉,我對不起你,你看,我罰我自己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那語氣溫柔的令人毛骨悚然,每每讓丁婉婉一身冷汗的醒來,她的心理有鈍鈍的疼痛,似乎有個聲音在急迫的催促著她,快回去,快回去,再不回去,那個男人真的會死

    丁婉婉咬著牙抵禦著來自心底的疼痛,以及心底深處的渴望,是的,每夜的夢裏,她都那麽渴望擁抱那個男人,渴望安撫他憔悴的臉頰和瘦弱的身體

    她痛恨自己這種軟弱和渴望,自己有陳歸人啊!

    陳歸人,那個沉默、狂野、體貼的男人,把自己視若拱璧一般珍惜,半年來,他越發的沉默了,時常沉默的長久的看著自己,不知為什麽,那長久的目光讓她感到寒冷,仿佛這個男人要做出什麽讓人害怕的決定

    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出現了,隻是每隔幾日打個電話來。

    今夜,仍然是一個電話,聲音越發的疲憊。

    “你怎麽了?病了嗎?”

    “有些不舒服,不過不要緊,阿婉,阿婉”

    “怎麽了?”

    似乎有些遲疑:“沒什麽,就是想你了,想叫你的名字”半晌忽然又道:“等我回去,我們就結婚吧?”

    丁婉婉愣了,半晌才道:“你說什麽?”

    “我回去,咱們就結婚吧,行嗎?”那樣低沉黯啞的聲音,帶著些懇求的意味。

    丁婉婉看著窗外的月色,沉默良久,才道:“我們,真的能結婚嗎?”

    “你”

    “你能抹去我的記憶,也能給我編造一個新的身份,可我,還有另一個已婚的身份,另一個名字是吧?”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似的:“你知道了?”

    “我是失憶,可不是傻了,你周身的氣質怎麽可能隻是一個小混混,我前後做了多少次手術,還要植皮,術後的係列治療都要很大的一筆費,你如果隻開一個小小的修配廠,怎麽能支付這麽龐大的醫療費用,我在手術當中曾經迷迷糊糊的記得,給我做手術的人一直在說英語,淇水鎮這麽小地方,怎麽會有國外的醫生來?當然是你請來的,一個小鎮的混混怎麽能請得起國外的醫生?我每天身前身後都有小弟跟著,你說是為了我安全,我一個小鎮上的姑娘,哪裏有那麽多的仇家?每次回憶過去,我都頭疼欲裂,你是用什麽方法封住了我的記憶?催眠嗎?”

    “是,我請了非常著名的催眠大師,封住了你的記憶,那些記憶太痛苦,我怕你想起來你的身體會更糟糕,當然,也有我的原因,我的私心裏也不希望你想起來,我想你留在我身邊,希望你做我的妻子,成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我愛你,你知道嗎?”

    我愛你,你知道嗎?

    一根細細的電話線,話筒兩側,隔著今夜沉默無言的月光,孤清、安靜、淡漠、清冷,流沙般傾瀉著,那些難解難分的緣,那些數不清的流光,從黃泉到人間,從絕望晦暗的地府到意外獲得的重生,那些彼此相伴的歲月,那些隱忍盼望的時光,他在刀光血影中掙紮求存,在血親殺戮中煢煢孑立,為的不過是兒時那個樸素的夢想,和母親、妻子一起圍坐桌前,吃上一頓家常飯,品味一些安逸閑散的時光,即使,那是他偷來的、騙來的

    結局,是早已注定的,命運,從來都苛刻於他,真相的揭穿早有預料,可他仍然盼著,這樣的時光慢些,再慢些

    “我知道,就因為知道,感覺得到你的真心,才不忍心戳破你,兩年了,我們彼此隱忍,維係著表麵的和諧,我也努力的想騙自己說,這樣就好,安安分分的呆著,把對你的依賴變成一種習慣,就這麽簡簡單單的過日子,可我沒辦法,沒辦法完全忽略那些真相,那些經常出現在我夢裏的真相,我從來都沒告訴過你,我的夢裏,一直有個叫薑向晚的男人,在千方百計的尋找一個叫嶽沉婉的女人,他幾乎要瘋了,那個女人,是我,對嗎?”

    電話那端是長久的靜默,然後是一聲自嘲似的笑聲,而後是咳嗽聲,撕心裂肺般,她有些慌了,忙叫:“你怎麽了?陳歸人?你怎麽?”

    電話那端是一片慌亂聲,有人在高叫:“快,叫大夫,叫大夫”

    然後電話似乎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發出一串忙音。

    丁婉婉茫然的放下電話,深吸了口氣,拉開房門:“錘子,你過來”

    睡的迷迷糊糊的錘子拎著一根棒球棍衝了過來:“怎麽了,嫂子,怎麽了?”

    “陳歸人到底怎麽了?他病了是嗎?什麽病?”

    錘子登時清醒了,有些慌亂:“沒,沒有的事,你別瞎想,嫂子”

    “他剛才給我打電話,電話忽然掉線了,他好像暈過去了,有人在叫大夫,他病了,而且很重是吧?告訴我,他在哪裏?”

    飛魚也跟著衝進來了,聽見丁婉婉的問話,長出了口氣,摸摸腦袋,甕聲甕氣的道:“就說別瞞著嫂子,大哥非不讓你知道,說怕你費心,那啥,大哥是病了,好像是什麽腦袋裏長了個瘤子,在濱城看病呢,好像還要去國外看呢,嫂子,要不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大哥,估計大哥能高興”

    錘子沒好氣的瞪了飛魚一眼:“你虎啊,大哥再三囑咐,說啥也不讓嫂子知道,嫂子身體不好,你傻啦吧唧的非說,等著大哥木頭哥削你吧”

    腦瘤,要去國外看?說明瘤子長的位置不好或者惡性程度高,丁婉婉覺得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衝過去問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可這是半夜十二點,淇水鎮通往城裏的路不好走,晚上出行能見度太低,很容易出事,隻能等天亮。

    天一亮,丁婉婉就收拾好東西,讓飛魚去開車,準備上路,還沒等開門,門外就有人敲門。

    錘子罵罵咧咧的打開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人,二十幾歲的模樣,相貌清麗,穿著一件乳白色羊絨大衣,腹部隆起,看上去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

    錘子沒好氣的道:“你誰啊,找誰?”

    女子似乎有些吃驚,看見站在院子裏的丁婉婉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來:“阿婉?真的是你?”

    丁婉婉蹙眉,疑惑道:“你是?”

    “我是曲悠然啊,你是怎麽了?咱們是好多年沒見了,你也不至於把我忘了吧?”曲悠然的笑容有些假,看上去帶些諷刺的意味。

    丁婉婉淡淡的看著她,沒有說話,這個女人給自己的感覺很不舒服,自己從前就算認識她,估計關係也不會太好,一個關係不怎麽樣的女人找到這麽個偏僻的小鎮上來,她實在不覺得她是為了友情之類的東西。

    曲悠然咬咬嘴唇,一副又意外又委屈的模樣,她生的嬌小玲瓏,眉目間有著江南女子我見猶憐的氣質,這樣泫然欲泣的模樣最是惹人憐愛。

    “阿婉,阿婉,我,我能進去坐坐嗎?”她摸著肚子問。

    丁婉婉側身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錘子和飛魚抱著肩膀瞧著,磨著牙等著,心裏暗罵這女人真討厭,正著急要出門卻來個孕婦

    曲悠然四下打量了有些破舊的老宅,目光中露出幾分鄙夷。

    這個女人還真是命大,那麽大的爆炸居然沒死?

    她怎麽不死呢?

    心裏咬牙切齒,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麽恨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自己就會如願以償的嫁給薑向晚,做薑家的三少奶奶,那個精致如玉的男子,是她畢生的夢想,是她從豆蔻年華就期盼的人,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想,盡管薑向晚性格冷淡一些,可兩個人畢竟從小青梅竹馬,慢慢積累而成的感情最為牢固不是嗎?她努力的朝他靠近,努力的消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她要做最優雅出眾的女孩子,可以跟他比肩比翼,誰知道,一場車禍毀掉了一切,那個精致如玉的男子別粉碎了,她失望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也曾求母親讓她去看看薑向晚,可母親說什麽也不同意,怕薑向晚萬一落下終身殘疾,薑家會讓他們家把女兒賠進去。

    然後,不過一年,她再見薑向晚時,玉樹般的男子身邊有了她,嶽沉婉,亮烈爽直的女子一出現,他的眼睛裏就再沒了別人,他看著她,笑意溫存,眉梢眼底都是歡喜,那一幕,像一枚冰椎深深的紮在她心上。

    怎麽會這樣?

    她好恨啊,她追著薑向晚的腳步去了美國,以為自己終於有了機會,誰知道,薑向晚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她,那一刻,她真恨他,恨他連做夢的機會都不給自己,恨他那麽輕易的就粉碎了她多年的愛情。

    她不甘心,盤算著再尋找機會,卻被學校因作弊問題開除了,為了前途,她不得不轉學去了加拿大,回國後,她留在帝京工作,本來是想進薑向晚的公司,可薑向晚決絕了她的簡曆,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在薑向晚公司附近一家合資公司工作,每天看著那輛銀灰色的奔馳從樓下疾馳而過,她隻能在窗前沉默的看著那個男子,誰能明白她內心灼熱的痛楚,誰能明白她知道薑向晚結婚時,心如被撕裂般的疼,整整一夜,她喝了一夜的酒,彈了半夜的琵琶,手指被磨破了皮,鮮血滲出,她卻渾然不覺,就這麽帶著血彈著琵琶,血淚聲聲

    兩年前,嶽沉晚失蹤的消息傳來,她歡喜無限,簡直想去上香感謝佛祖,終於讓那個討厭的女人消失了。

    她開始以遠方表妹的身份出現在薑向晚的公司,噓寒問暖,雖然薑向晚從來不假辭色,可她不氣餒,堅持每天在門口看他一眼,風雨無阻,慢慢的,連嶽明歌都被感動了,關照秘書允許她進公司,有時還可以給薑向晚送頓中飯,她多麽開心啊,雖然那些飯菜最後都便宜了秘書們,可隻要能看他一眼,她就覺得從心往外的高興。

    可是,這個女人,又出現了。

    說來也巧,阿柳曾經在她的手下工作過,她利用阿柳去爭取過一個比較大的單子,阿柳是個沒什麽原則的姑娘,價碼合適的情況下,她從不介意用自己的身子鋪路,兩人一拍即合,在工作中搭檔的很不錯,平時私交也可以,阿柳去給人家做專職情婦後,曲悠然還真有些不順水,畢竟這麽年輕貌美還沒什麽心機的姑娘不好找了。

    前天兩個人在網上聊天時,阿柳忽然提起自己找到了一個發大財的機會,她找到了薑向晚的妻子嶽沉婉,曲悠然大驚,她知道阿柳來自西北一個偏僻的小城鎮,因為被人家大奶暴打了一頓,回鄉去避風頭了,想不到,嶽沉婉居然會在那裏。

    她咬牙切齒的在地上轉了幾圈,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你看起來瘦了好多啊,還好嗎?”曲悠然拉著嶽沉婉的手似乎有幾分憐惜的看著她,那感覺仿佛一個很久不見的大姐姐:“受了很多苦吧?你性子一直那麽好強,好了為什麽不通知一聲,涓姨為了你,傷心的不得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都兩年了,還一直不肯原諒三哥,你,是不是還怪三哥?”她眨巴眼睛,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有幾分羞愧還有幾分不得已:“阿婉,別怨他了好嗎?這兩年,三哥以為你死了,也不好過,每天都在自責,恨不得死了去陪你才好,如果不是我懷了這個孩子,他現在指不定還過的如同行屍走肉似的”似乎覺得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捂住嘴,驚慌失措的道:“阿婉,不,阿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我不該說這個的”

    嶽沉晚沒有一丁點表情,隻是安靜沉默的看著她,那烏沉沉的眼睛清冷如冰,寒涼如雪,讓人脊背發冷。

    曲悠然有些緊張,舔了舔嘴唇,硬著頭皮繼續說:“對不起,阿婉,我知道,我說什麽都沒有辦法彌補對你的傷害,可是,我們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那個時候,三哥傷心的不得了,每天都喝酒,有一次喝醉了,我去照顧他,他可能把我當成了你,那之後,我就有了這個孩子,我聽到你還活著的消息時,真的特別高興,可我也知道,你名義上還是三哥的妻子,我,是個可恥的第三者,我也想過打掉這個孩子,當成什麽事情也沒發生,真的,我真的去了醫院,可,可躺在產床上,我就後悔了,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已經會動了,我舍不得,真打掉舍不得,對不起,阿婉,對不起,你別怪三哥,一切都是我的錯”她嗚嗚的哭著,甚至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低著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