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非奸即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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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微微一斜,正巧瞥到冷婧臉上愕然的失落,夏蟬心頭不忍,驀地又想起沉卓那天的話——“那姓陸的奸著呢!表麵上,他成全了我和阿婧,來你這裏尋找安慰。事實上,他是想借你的手,來刺激阿婧,引發她的嫉妒,從而引發她更強烈的愛!”
猶如醍醐灌頂般,夏蟬猛然驚醒。
果然被沉大叔猜中了,這姓陸的無事獻殷勤,絕對非奸即盜。
想通了這一層,她沉住氣,轉過頭來客客氣氣地說:“陸總,我不喜歡吃魚的。”
眼見冷婧的表情漸漸放鬆,夏蟬也在心裏鬆了口氣,誰知陸予彬又道:“雖然不是你喜歡吃的,但是它補腦。”
陸予彬頓了一下,看向她的眼裏不覺多了分意味深長的東西,像是同情:“尤其是對你這種智商的人……”
猶如被雷劈了一下,夏蟬氣悶:“你……”
仿佛也看懂了他的玩笑,旁邊佳人掩唇淺笑,陸予彬於是歎了口氣,故作大方地把魚湯塞進她的手心裏:“雖然我也不知道用處大不大,但是我們好歹朋友一場,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其實再次見到冷婧和陸予彬以來,夏蟬已經覺得自己這些年長進了不少,隻因每每聽到或者看到二人情意綿綿的畫麵,她也不會有過多的情緒波動,反而很替他們感慨,感慨人生無常、感慨造化弄人。
可是此刻,冷婧的笑混著陸予彬的話,不知為何竟分外刺耳。夏蟬努力提升了4年的精神境界刷的一下又降回了起點,她抬頭,大眼睛瞪著他:“陸總,您未免也太小氣了。”
“生氣了?”陸予彬瞄一眼她。
夏蟬偏過頭,聲音如蚊呐:“您幾時還介意我生不生氣?”
陸予彬走近她:“看來是真生氣了。”
“小的哪敢。”夏蟬又把頭偏向另一邊。
陸予彬止步,環起手臂,好整以暇:“我看,是有氣不敢出吧?”
冷婧向來是最善解人意的姑娘,看出此刻夏蟬倒真有幾分氣色,以為是陸予彬的玩笑過了頭,她隻好走過來打圓場:“夏小姐,你別誤會。予彬隻是跟你開個玩笑,不是真的取笑你。聽予彬說,你沒有吃早飯。今天天冷,不吃早飯怎麽暖胃呢?女孩子,胃是很重要的。”她說著,和善又溫柔地把夏蟬手裏的湯又往裏推了推:“這碗魚頭湯,你就喝了吧。不要辜負予彬的一片好意。”
她倒還真是大方。
夏蟬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呆呆地抱了保溫盒半晌,才勉強露出一個笑:“我怎麽會誤會呢?陸總的好意小的無比感激,這就歡天喜地喝湯去。”
說完,她轉身,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天很悶,潮熱的濕氣像是包裹在人身上的水,黏在皮膚上濕淋淋的難受。
狹小的辦公桌裏,不時傳來qq嘰嘰喳喳的鳴叫聲,夏蟬托腮坐在辦公桌邊,隻覺得房間裏安靜得像是一個墳墓,提不起半點精神,偏偏胃裏又墜痛得難受。
真是屋露偏逢連夜雨,她都忘了,胃痛的時候不能吃辛夷花。勉強站起來,她剛想給自己接杯熱水,開門時卻看到海倫和蒂娜大搖大擺地挎著包向電梯走去。
“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夏蟬有些疑惑。
海倫笑嘻嘻地回她:“大老板都走了,我們還在這兒呆什麽?”
“你說陸總?”夏蟬更疑惑。陸予彬可是個工作狂,常常加班到深夜,更別提早退了。
“你不知道嗎?”蒂娜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他和冷小姐約會去了,我親眼看著他們上了同一輛車的。聽說他們兩個早就有過婚約,難道是舊情複燃了?”
海倫在後麵一個勁兒地扯她,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八卦錯了對象,剛想說句什麽去補救,看向夏蟬時人卻微微一怔:“夏蟬,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我沒事。大姨媽而已。”夏蟬魂不守舍地轉過身,走廊的燈有點壞了,一閃一閃的,晃著她的眼。
她忽然覺得電梯的門似乎離自己很遠,於是加快走了兩步,結果卻一頭撞在門邊的瓷瓶上。
夏蟬站定,揉著額頭,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模糊,因為電梯旁的瓷瓶似乎異常的大,又發著光,她甚至分不清它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
然後,她隻覺眼前一黑,忽然痛得受不住,腳步一軟,摔倒在地上。
她揉了揉眼睛再朝它看了一眼,想看看清楚。可是突然發覺那個瓷瓶不見了,周圍所有的光,所有的人,連帶著所有的聲音,都一同不見了。
胃裏驀然一疼,夏蟬忽然腳一軟,跌倒在地上。地上冰涼,堅硬的台階磕著她的肩膀,疼得讓她清醒。
於是模糊的視線裏開始有了一點光,光暈裏,她看到一個人,正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那一瞬間,夏蟬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剛才他就已經出現在這裏了。
棕色的發,棕色的睫,棕色的眼,蒼白到沒有血色的麵容。
……成暉?突然腦子裏好像清醒了點,夏蟬甩甩頭想站起來,可是手腳根本不聽使喚。甚至連一點知覺都沒有,突然那人朝她走了過來,步子很快。
再下一刻,她已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那一瞬,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夏蟬恍恍惚惚地抬頭,走廊的燈雪白,映在那人的臉上,同樣的雪白一片。
然而,那棕色的發、棕色的眼,竟和那張曾經丟失在記憶中的麵容是如此的相似。
“是你嗎?”她喃喃低語,意識昏沉。
“沒事了。”抱著她的男人聲音低沉而熟悉。
“告訴我,是你嗎……”
“你希望是誰?”
“成暉,你別走……”
“有我在,不怕。”
……
迷迷糊糊之際,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著夏蟬,一邊握住她的手,一邊輕聲安慰。
她似乎是發燒了,身子有些燙,打了退燒針後愈發昏昏欲睡,甚至連那男人的樣子都沒看清楚,就又稀裏糊塗的睡了過去。
等夏蟬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輸液室裏,獨自一人。
護士說她是急性胃炎,燒已經退了,點滴也已經打完。問起是誰把她送來的,護士隻說是個二三十歲的男人,不曉得叫什麽。
夏蟬有些失望,她想,也許隻是某個見義勇為的男同事罷了。是她現在過得太不如意,才會過分地想念成暉,才會在每一次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幻想著成暉會回來。
盡管她也知道,成暉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睫毛低垂,一並蓋住她瞳中靜靜流淌的東西。夏蟬起身,打算離開醫院。這地方死氣沉沉,總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也許是胃痛了一天,血糖也跟著低起來,夏蟬始終提不起精神,竟然在醫院轉了向,一個拐彎就走進了婦產科。
看清楚頭頂的招牌,她轉了身剛想離開,驀地卻聽到身後一記熟悉的輕柔聲音:“放心吧,我沒事的。”
心下一陣愕然,夏蟬回過頭,恰看到婦產科的門口正站著兩個人。
男的豐神俊朗,女的清麗如畫,這不是陸予彬和冷婧又是誰?
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夏蟬一時有些懵了。
“下一個。”
驀地,一個護士出來叫好。
“老公,會不會好痛的?”身旁,一個嬌滴滴的少婦摟住自家男人,委屈萬分,“人家第一次做人流。”
那男人便摟了摟她,安慰道:“怕什麽。我一直陪著你呢。”
腦子裏“啪”地一聲像是有什麽斷掉了。
夏蟬倏然向後退了一步。
難道?
……
天色有些黯了。
夏蟬抱膝,呆呆地坐在石凳上。
風冷,石凳被風灌的沁涼,那涼意順著她的肌膚爬進她的身體,激得她生生一個寒顫,接著又是一個噴嚏。
時到今日,她忽然想明白了幾件事——
為什麽沉大叔會謊報軍情詛咒陸予彬不行?為什麽陸予彬和冷婧明明彼此相愛,卻還是不能在一起?
其實原因很簡單:冷婧她……懷孕了。
可是,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三年前,冷婧在婚禮上失蹤,所有人都認為錯在陸予彬,這個“所有人”裏當然也包括冷婧的父母。連方子歸都說過,冷婧的爸爸因為這件事,還一怒之下從清城影視撤資,可見他對陸予彬的成見有多深。而現在,他們忽然舊情複燃,冷爸爸又怎麽會輕易同意?
就這個節骨眼上,冷婧又懷了孩子。對於冷家那種大家族,未婚先孕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如此一來,他們的婚事,就更加難上加難了。
所以,萬般無奈之下,冷婧決定打掉這個孩子。可是陸予彬不願意,也因此,兩人才鬧起了別扭,演出了之前那麽些事。
其實這才符合陸予彬的為人,他一向是八風吹不動的人。
剛重逢的時候,夏蟬還厚顏無恥地以為他是回心轉意,想要追回自己。心中忽然感到一絲丟臉:他一定覺得她那時故意疏遠他的樣子很可笑吧。
一個人有資格疏遠另一個人,退最起碼,也得是在後者想要親近前者的情況下。可是陸予彬來到明潤,隻是為了能離突然回國的冷婧更近一些,同她夏蟬並沒有什麽關係。其實這個很正常,他原本就不大可能的將她當回事。夏蟬咬唇,一時腦子裏空空,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有在想。
最終還是因為風太冷,激得她通身一個寒顫,這才回過神來。
抬頭,天不知何時已經黑了,醫院門口那幾株金錢樹上,都掛著金線描繪的大紅燈籠,照得周圍忽閃忽閃的亮。
真漂亮。
夏蟬撐著下巴,朝那些光呆呆看著,沒一會兒,一些冰涼的液體便落在她的臉上,然後是手臂上,夾著更加冷冽的風。等到坐的地方也覺出濕淋淋的滋味時,她才猛然清醒過來。
下雨了。
秋雨濕冷,寒意鑽進她的四肢,像蛇一樣一寸寸地向身體裏攀爬,最終攥住了她的胃。然後胃便痛得更厲害,連身體也開始發燙,夏蟬抱著手臂站起來,忽然又覺得腳軟。那一瞬,她抑鬱地想:果然悲春傷秋這種少女情懷不適合她這種漢紙,腸胃炎還跑出來淋雨她可真是個神經病。
然後她很落寞的補充:“是的,我就是個神經病,天底下最大的神經病。”
這麽想著,身體卻抖得更厲害,而雨越下越大,很快她的衣服已經濕了大半,她看了看醫院,又看了看街道,開始猶豫是打車回家自求多福好,還是去醫院今早治療的好。
雖然這一點根本就不需要猶豫,因為她悲催的沒有帶錢包。
所以,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淋著雨走路回家。
夏蟬無比抑鬱:作者啊作者,為什麽我的人生不是一出青春偶像劇?這種時候不應該天降男神來拯救我嗎?
她正在仰天悲呼,驀然間,一把傘卻遮住了她眼前的全部視線。
不是吧?這麽靈?
夏蟬回頭,看清來得人是誰後,驚得差點沒把下巴掉下來:“陸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