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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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為爭搶魚餅發生了不小的騷亂,有些人被一擁而上的人群衝撞倒在地,又被人群踩踏,發出哀嚎聲,有些則為搶到魚餅歡欣鼓舞,放聲高呼,虧得沿途有官兵維持秩序不然真是要大亂了,流光趴在窗戶上看的目瞪口呆,時而為摔倒者擔心,時而為搶到魚餅著高興,一顆心忽上忽下,一張小嘴忽張忽合,一雙眼睛忽開忽閉,一雙小手忽握忽鬆,神態可愛之極。
短短的福西大街肩踵相接,遊行隊伍整整花了一個時辰才走出去。之後是圍護城河環城一周,照例的人山人海,沿途人頭攢動,未時三刻遊行隊伍到達海邊的祭壇,先由司禮官祭拜天地,焚燒祭文,之後水神主持獻六牲儀式,將六牲傾倒進大海,最後向海裏拋灑魚餅,安撫海獸,以保來年風調雨順。申時整整個水神祭結束,遊行隊伍返回內城。
遊行隊伍走出福西大街之後流光所在的位置就看不見了,不過在包廂和貴賓廳的客人由於身處高處還是可以看到全貌的。最精彩的部分已經看過了,流光倒並不覺得有多可惜。待到客人們都各自回到位置上了,蘇恓惶就抽空來帶流光出去。兩人正準備下樓,樓梯上突然上來一對人馬,當先的是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美麗少女,約莫十二三歲,身後呼啦啦的一大隊人,蘇恓惶和流光趕緊避開退到樓梯邊上,低下頭靜候一群人通過。流光此時心裏是十分緊張的,雖說自認沒有什麽得罪他們的地方,但流光此時的樣子著實有些怪異,蒙著臉就不說了,之前流光的頭發被大火燒掉了,新長出來的頭發太短,都無法結成像樣的發髻,就這樣披散著。
流光屏著氣,一動不敢動的等著一行人全部通過了,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抹抹額頭上的虛汗,蘇恓惶看到流光緊張的樣子,輕輕一笑,拉著他的手快步下樓了。蘇恓惶送流光到酒樓的後門,囑咐她注意安全後,就回去忙活了。流光自己一個人也不敢到處跑,就慢慢的往家走。
走到巷口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團白白的毛絨絨的東西躲在一個破破爛爛的竹簍子後麵,看上去像隻小貓或者小狗,這麽漂亮幹淨的動物居然出現在這樣一個又髒又亂的地方,流光本來就喜歡小動物,此時忍不住好奇,就走上去,將它抱了出來。抱出來一看,居然是隻小兔子,長長的耳朵,紅紅的眼睛,短短的耳朵,白白的毛發光滑異常,小小的三瓣嘴不住的蠕動著,十分可愛,流光忍不住笑了。這隻兔子可能是迷路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寵物。想到這裏,流光將兔子抱到主街上,好讓它能找到主家或者回家的路。放到地上後,小兔子居然一動不動,流光用手輕輕的推了推它的屁股,它也隻是在原地挪了挪身子,並不見前進。流光試了幾次兔子依然沒有動。
“怎麽了?難道是受傷了?”流光嘀咕道,一麵將兔子抱到懷中仔細檢查,摸到兔子的後肢的時候,兔子明顯的顫抖幾下,流光細心的摸了摸,原來是腿骨斷了。
“怎麽辦?留在這裏它又不能跑,萬一被壞人抓走了,被狗吃掉了怎麽辦?不如,我先抱回家,幫它包紮等哥回來再想辦法。”流光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將兔子抱回了家。
回到家,流光找了幾根光滑但是堅韌的樹枝,將兔子的腿骨對接好,然後用細布條固定住,又找了些胡蘿卜喂給它吃。
這天,蘇恓惶回來的很晚,累了一天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流光看到他的樣子也就沒說什麽,打好水讓他洗簌完畢,就歇息了。
第二天,蘇恓惶又是一大早就要走,這幾天酒樓的生意特別好,掌櫃的說了會有賞錢發,要求大家都盡量早到。流光又沒說出口。
等蘇恓惶走了,流光就抱著小兔子到發現它的主街附近等它的主人。等了一上午也沒等到,約莫快到蘇恓惶給自己送吃的的時間了,流光就抱著兔子往家趕。
走著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叫喊聲,“攔住他,就是他,快攔住他。”
流光聽得好奇,就回頭看,隻見一行三四個人往自己的方向跑過來,流光一看架勢,趕緊讓到一邊,好讓這些人通過。
這些人衝到身邊的時候,流光別過頭去不敢看。突然幾隻手同時搭到自己身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使勁拉扯,流光一個不穩就跌坐在地上。
“你們幹什麽?”流光慌忙問道,一麵抱緊手中的兔子。
“幹什麽?你這個小偷,總算被我逮住了。”來人衝著流光惡狠狠的道,一麵又對同伴說,“快去請郡主,就說小偷抓到了。”
“我不是小偷,我沒偷東西。”流光忙否認。
“還敢狡辯?人贓俱獲,還想抵賴,連我們郡主的寶貝你也敢下手,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來給我打。”為首的人由惡狠狠的說道,一腳踹在流光的肩上,流光頓時大叫倒在地上。其他人也一擁而上。
流光害怕極了,緊緊的抱住小兔子,怕踢到它。這時一隻手伸過來,搶流光懷中的兔子,一麵喊道:“你給我放手。”
流光認定這些人是壞人自是不肯放手。來人連著踹了流光好幾腳,流光就是咬牙不鬆手,隻聽得,有人喊道,“小心郡主的寶貝,給我打。”
抓兔子的手鬆了,流光將兔子抱在懷裏,蜷著身子,忍受著頭上,身上,腿上傳來的疼痛,有什麽順著流光的額頭流到眼睛裏,流光顧不上擦,默默的在心裏呼喊著:“哥哥,哥哥,哥哥~”
“你們幹什麽?放開她。”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流光欣喜的抬頭去看,是蘇恓惶來了,踢打流光的人被聲音打斷頓時住手了。
“小子,你敢多管閑事,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了幾個腦袋。”最初的震動過後,看清來人,為首的人惡狠狠的說道,“識相的快滾。”
蘇恓惶此時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衝倒頭頂來了,他回來給流光送飯,盡然看到了這一幕,流光的頭上還有血,正順著臉頰嘀嗒嘀嗒往下滴。
“哥,你快走,別管我啊”,流光一心盼著蘇恓惶來,此時蘇恓惶來了,她反而開始擔心了,蘇恓惶隻有一個人,而這些惡人卻有四個。
“喲,原來是兄妹,那就是一夥的了。給我一起打。”為首的獰笑著說道。
“頭,這小子是雲聚樓的人,昨天我們見過的,還有這個丫頭,仔細看昨天夜見過,隻是昨天蒙著臉,這頭發錯不了。”隻聽得其中一人又說道。
“好啊,原來還是有預謀的,那就更加錯不了了,打,給我往死裏打。”為首之人說道。
“不,”蘇恓惶聽得為首之人說話,趕緊衝過去,撲在流光身上。
“哥哥,你快走啊,別管我了。”流光看到蘇恓惶撲過來,忙推開他,急急的說道。
“別動。”蘇恓惶一把抱住流光,忍受著身上的拳打腳踢。
“哥哥,哥哥,哥哥,哇……”流光推不動蘇恓惶,看到那些人惡狠狠的打在蘇恓惶身上,急得大哭起來。
“妹妹,妹妹,……”蘇恓惶緊緊抱住流光,死命的咬牙忍著,看著流光臉上的血水喝淚水混合在一起,蘇恓惶隻覺得胸中有把火越燒越旺,越燒越旺,漸漸的直覺這把火燒過骨頭、血肉、血液,蘇恓惶隻覺得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變成了一股股的氣體,在皮膚下左突右穿,要破體而出,蘇恓惶死命的控製住周身的莫名氣體,雙眼變得赤紅,眼中再看不到任何東西,耳中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腦中一片空白。
“啊~”蘇恓惶陡然之間爆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整個人伸開雙臂站了起來,“啊……”蘇恓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本來在對著蘇恓惶拳打腳踢的一群人,突然之間隻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這股力量如此之大,幾個人登時口吐鮮血,然後整個人被用力的甩出去,重重的撞在小巷兩側的牆壁上,過了一會就全都軟軟的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是死是活。
流光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看著雙目赤紅,麵目猙獰站在原地的蘇恓惶心裏又驚又怕又痛,蘇恓惶此時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可怕,似乎已經不再是她所認識的蘇恓惶了。
“哥,哥,”流光試探著叫了幾聲,蘇恓惶沒有任何反應。
“哥,哥,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哥我是流光啊,哥,”流光抱著蘇恓惶又是搖晃又是哭泣,蘇恓惶一動不動的任由流光抱著。
“郡主,就是這裏了,哎呀,這是怎麽回事?”突然間流光聽得一個聲音說道,忙回頭看時,正看到剛剛去叫人的隨從領著一個粉衣少女和幾個人朝這邊過來,看到流光和蘇恓惶,以及躺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四個人,都吃了一驚。
“你們想幹什麽?”流光看到這行人,馬上一抹眼淚,張開雙臂擋在蘇恓惶跟前,瞪著來人說道。
“郡主,就是這丫頭偷了您的寶貝。”隨從指著流光,衝著粉衣少女點頭哈腰的說道。
“我沒有,我不是小偷。”流光急紅了臉,跺著腳說道。
“點點,過來。”粉衣少女並不看流光,而是對著流光身側說道,話音剛落,地上一個白色的身影蹭蹭蹭地朝著粉衣少女的方向挪過去,待兔子挪到跟前,粉衣少女彎腰將它抱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它的絨毛,又看了看兔子腿上的夾棍和布條。
“你是它的主人麽?”流光問道。
“醜丫頭,這是我們郡主的寶貝,你怎麽跟郡主說話的。”隨從衝著流光凶巴巴的說道。
“這是你弄的?”粉衣少女朝著夾棍努努嘴,問道。
“是的。我昨天回家看到它,它的腿斷了走不了路,我就帶它回家爆炸了,今天本來帶它來著主人的,誰知~”流光看著隨從和地上躺著的人說道。
“醜丫頭,明明是你偷的,被我們撞破了,還敢狡辯。”隨從凶狠的說道,掄著拳頭就往流光的頭頂打過去。
眼看拳頭就要打到流光了,流光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
“啊~啊~好痛啊,放開我,啊,啊,啊,你這個瘋子放開我……。”料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反而是隨從發出了啊啊啊的慘叫聲,流光睜開眼睛一看,之間隨從的手臂被一隻修長的手握著反折到了背後,隨從吃痛,額頭上冷汗涔涔,哀叫不停。
“哥,哥,”,流光趕緊搖著蘇恓惶的胳膊,輕聲喚道。
蘇恓惶似乎聽到了流光的叫聲,冷哼一聲,一把將隨從甩到地上。
“啊,都愣著幹什麽,給我上,一起上。”隨從在地上哀叫不止,向其他的同伴叫道。
“住手。”隻聽得少女冷冷的說道,其餘的隨從都停止了腳步,地上的隨從也不敢再哼哼了。
“有點意思。”粉衣少女拍著手,圍著流光和蘇恓惶走了一圈道。“這些都是你做的?”粉衣少女看著麵無表情的蘇恓惶道。
“不是我哥,是他們先動手的。”流光趕緊答道,伸開雙臂擋在蘇恓惶跟前。
突然間流光隻覺得身上一沉,轉頭一看,蘇恓惶的頭擱在她的右肩上,雙目緊閉,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了流光的身上,流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忙扶著蘇恓惶的身體慢慢蹲下。
“哥,哥,你怎麽了?”流光看到雙眼緊閉的蘇恓惶,慌忙的搖著他的肩膀,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放心,他隻是暈過去了。”粉衣少女麵色不變的說道。
“真的嗎?”
“我用得著騙你嗎?”粉衣少女麵色微慍的說道。
“你,你,你們兩個過來。”粉衣少女轉而指了兩名隨從招招手道。
兩名隨從應聲向前,“把他抬起來。”粉衣少女指著蘇恓惶朝倆人吩咐道。
“啊?”兩名隨從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粉衣少女。
“啪。”粉衣少女揚手給了深淺一人一記耳光,流光隻覺得心都一顫,“要我說第二遍嗎?”
“是,是,是,郡主,屬下該死。”兩名隨從趕緊上前抬起蘇恓惶。
“帶路。”粉衣少女又衝著流光道。
“啊?”流光顯然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你家。”粉衣少女又冷冷地說道。
“哦”,流光答應一聲就在前麵帶路,心裏滿腹狐疑,這個姐姐到底怎麽回事,是幫忙呢,還是想算賬?
到了流光家破破爛爛的門前,粉衣少女皺了皺眉,仍然跟著流光踏了進去。
兩人將蘇恓惶放到床上,流光趕緊打水來將蘇恓惶的臉上和身上的髒地方擦了擦,臉上身上有些傷,流光看在眼裏,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突然一隻芊芊玉手伸到流光麵前,手心放著一個小瓷瓶。
流光抬頭一看,粉衣少女朝蘇恓惶這邊努努嘴,並不說話。
流光心知是藥,道了聲謝,將藥粉細細地灑在傷口上。弄完就要講小瓷瓶還給粉衣少女。粉衣少女皺著眉頭擺了擺手。流光給少女搬了個凳子,然後自己也去清理了下,有傷痕的地方也灑上了少女給的藥粉。
做完這些流光回到了房間,粉衣少女並未落座,看到流光進來,就遞給流光一塊牌子說道:“等他醒了,讓他到這個地方來找我,雲聚樓那邊我會派人去說一聲。”
“謝謝你。”流光接過牌子說道。
粉衣少女輕笑一聲,帶著一夥人離開了。
蘇恓惶這一睡直到日落時分才醒來,流光看到蘇恓惶醒了一把抱住他喜極而泣。
蘇恓惶輕輕回抱哭泣的流光,隻覺得全身酸痛,頭也痛,想到流光之前臉上還在流血,趕緊扳過流光的臉問道,“流光,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痛?”
“沒事了,哥哥,”流光當然全身都痛,但也不想蘇恓惶擔心,“哥,你怎樣?”
“對了,我怎麽了,我怎麽會睡過去了?”蘇恓惶摸摸自己的頭,茫然答道。
流光就把之前的經過講給他聽。
“不會吧,我一下打倒了四個人?”蘇恓惶半信半疑的道,回想起來自己不記得之前好像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破體而出,難道真的是自己?蘇恓惶看著自己的手搖了搖頭。
“粉衣少女是什麽人?”
“不知道,他們叫她郡主,我昨天撿了隻兔子是她的,她的隨從以為是我偷的所以~,是她讓人把你抬回來了,還給你藥呢。”說著,流光將小瓷瓶和牌子一起放到蘇恓惶手上。
“讓我去找她?”蘇恓惶心裏直犯嘀咕,“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家連自己住的地方都知道了,真要對付自己也不用如此大費周張,去就去吧,且看她怎麽說。”蘇恓惶在心裏拿定了主意,麵上神色頓時一鬆。又和流光說了會話,仔細看了看流光身上的傷,皮外傷居多上了藥粉,效果不錯已經好了很多,還有許多淤青,心裏不禁又心疼又恨,心疼流光受傷,也恨自己沒能力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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