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左長臨,你怎麽了?(萬更,重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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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月了,天氣有些寒意,大雨打在身上,更是冷得徹骨,然而這些現在卻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薛半謹最想的就是盡快回到將軍府!
“額啊…”
路上滿是泥濘,她的步子原本就不穩,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摔進了泥塘,來不及反應,爬起來繼續往前。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多久,大雨漸漸停了,終於,城門口出現在了麵前,周圍有些黑暗,一般這個時候城門應該關閉了,幸好今晚還開著。
但是薛半謹走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城門口的守衛似乎變多了,可此時她顧不上考慮這些。
“站住,哪裏來的?”
一個守衛上前攔住她,然後另一個拿著畫像過來看了看,瞬間變了臉色。
“你是沈兮卓?”
眾人都警惕起來,一個個拔劍圍了過來,薛半謹這才反應過來現在她應該被通緝了,看來想要進皇城都是一件難事了,看著眼前這幾十個守衛,她握緊了手中的佩劍。
她覺得自己穿越到這一百年前來,似乎一直都在打打殺殺,真的,有些累了。
“啊!”
發泄似的大喊一聲,順著末階劍的指引,朝著麵前這些侍衛攻去,這次的攻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一些,似乎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
城門口瞬間打成一片,雖然是以多敵一,但是知曉眼前這個人是一代戰神,他們自然也不敢鬆懈,甚至派人去召集了更多的守衛往這邊而來。
薛半謹手中的佩劍在手中旋轉了一圈,然後朝著那些守衛一揮而下,佩劍周身紅光閃爍。
“住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正在拚搏的她整個僵住了,身邊的守衛都停了下來,她則背對著站著,似乎有些害怕這是幻聽,深呼吸一下才慢慢轉過來。
“阿臨…”
待看清楚對麵馬背上的人真的是左長臨時,她覺得自己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他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阿臨!”
她有些激動地朝著他跑去,但還未靠近,左長臨身邊的十幾個護衛便一齊排開,每個手中的弓箭都對準了她,她腳下一頓,有些不解地停下腳步。
“王爺,已經發現亂臣沈兮卓,請示意如何處置?”
剛才打鬥中的一個守衛上前稟報道,馬背上的左長臨眸光有些冷,淡淡道:
“既然找到了沈兮卓,自然是押入天牢!”
薛半謹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左長臨好陌生,完全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
“做夢…是夢…快醒來…”
她低頭呢喃道,抬手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擰了秀眉,為什麽?為什麽會痛?
“左長臨,你怎麽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努力了很久才問出這麽一句。
“沈兮卓,你好意思問我怎麽了?你與蘇弈合謀造反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處境?”
“我沒…我沒有…”
“嗬,沒有?沒有什麽?沒造反還是沒殺我岐弦穀幾十條人命?”
左長臨的聲音冷厲無情,薛半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了,前陣子消失果然是去調查六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全部都知道了,所以才會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麽?
她不知道在這樣子的情形下還能怎麽解釋,如果說她不是沈兮卓的話,那麽之前那麽多次機會為何不說?偏偏在他發現了真相的時候說…
“我…將軍府…將軍府怎麽了?”
“你自己做的好事,卻要別人替你承擔後果,毀閱劍門、滅岐弦穀,現在又要搭上整個將軍府。”
“我一個人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擔就是了,與將軍府裏的人何幹?!”
“欺君之罪株連九族。”
“不,左長臨,我求你,你幫幫我,將軍府裏的人都是無辜的。”
“幫你?你覺得以我們現在這樣的立場來說,我會幫你麽?”
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薛半謹不知道為何眨眼間事情會天翻地覆,明明那些濃情蜜意還近在眼前,可為何…
“你當初,為何要娶我?”
“我為何要娶你你心裏不清楚麽?!”
“可你之前為何要對我好?”
“好的時候越好,痛的時候才能越痛。”
她一步步往後退,眼神有些淒涼地看著他,
“左長臨,其實你從不愛我,你對我所有的好都是為了報六年前的仇,對麽?”
城門口火光滿天,騎在馬背上的人看不清表情,她在心裏期待著他可以反駁她的話,卻隻聽到了他冷然道:
“沈兮卓,六年前你害我左家幾十條人命,今日我毀你將軍府滿門,不是正好麽?!從今往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
從今往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
她握著劍柄的手抖得厲害,這一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他那句‘好的時候越好,痛的時候才能越痛’是何意了,因為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一顆心被活生生地撕裂了。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些將她拿下!”
“是。”
一聲令下,那些守衛又一次投入了戰鬥中,薛半謹很想丟下劍任他們砍,可卻知曉現在自己還不能死,她曾經答應過姑姑,會保護繪繪,會護好將軍府的,現在卻累得整個將軍府都垮了。
第一次帶兵出征的時候,她以為隻要自己敢想敢去拚,便可以做得比沈兮卓更好,原以為坐穩將軍之位才能保護好身邊想要保護的人,可現在卻發現,她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即便相隔一百年,她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薛半謹,地痞流氓就該活在街頭,是永遠也成不了蓋世英雄的!
以前的自己,想法是多麽得可笑…
左長臨坐在燼鄔馬背上,冷眼看著重圍之中的那個人,抓著馬繩的手卻越握越緊,顯得關節都有些發白,這個時候他倒寧可她別回來了,整個皇城內都布滿了埋伏,她一旦回來,就是死路一條!
眼見她似乎越來越抵抗不住進攻,身上也挨了幾刀,左長臨終於坐不住,直接從馬背上飛身而下,到達包圍圈裏麵,一掌襲向薛半謹。
那些守衛見扶陵王親自動手了,都漸漸停了下來,薛半謹被手中的佩劍帶著避開那一掌,然後提劍對上左長臨。
說到底,兩個人這是第一次交手,當初在葬禮上的那一次,她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先不說兩人功夫相差如何,光是現在薛半謹這個狀態,就遠不是左長臨的對手。
“額啊…”
她心口挨了一掌,雖然不是很重但也往後退了幾步,剛想繼續便覺得膝蓋一麻有些不穩地單膝跪了下去,在反應過來直接便感到後頸一痛,失去了意識。
左長臨將人扶起來,仔細地看了看。
“王爺,交給屬下吧?”
“方才燈火太暗,她又滿身泥濘,倒是沒怎麽清楚,現在仔細看來,本王卻覺得她並不像沈兮卓。”
“這…她的長相分明與畫像上很相像。”
“你也說了是相像,沈兮卓是我的王妃,我與她朝夕相對,你覺得是你認錯的幾率大還是本王認錯的幾率大?”
守衛有些為難,猶豫道:
“可是方才她自己也承認了。”
“沈兮卓何等狡猾,若是她刻意找個替死鬼來呢?”
“一切聽王爺指示。”
“通知下去,就說今晚抓到的人,並不是沈兮卓,隻是個替身,被當場處死了!”
“是。”
“這件事,本王以後不想再聽到任何人提起。”
“屬下明白。”
左長臨冷著臉將懷中的人抱起,翻身上了燼鄔,然後朝著左邊而去,並沒有進城。
待感覺到身後的人已經看不到了之後,他的臉色才開始有所變化,任由燼鄔慢慢往前,自己則雙手抱緊了懷中的人。
“小謹…”
剛才那段對話,撕裂的又何止是她的心,他也早已傷痕累累,每一個字都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劃在心上,痛到窒息。
“王爺。”
燼鄔停在了一輛馬車旁邊,劉航跳下馬車,左長臨抱著薛半謹下馬。
“王妃這是怎麽了?”
“我將她打暈了。”
“那現在…”
“按照原計劃,你帶她去我們從慶浣城回來時設計好的匯合地點,在那裏等著,我會想辦法將繪繪他們救出來,然後連同孩子一起送過去與你們匯合的。”
“王爺與王妃動手了?”
“那樣子的情形,若我不動手,她要如何死扛到底。”
“可是這樣一來,王妃勢必會誤會王爺的,待王妃醒後,屬下自會解釋清楚。”
“不必了。”
左長臨將她抱上馬車放好,然後檢查了一番她身上的傷口,將馬車內備好的傷藥替她擦上,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最後伸出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
慢慢低下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如蜻蜓點水般,卻又不舍得及時撤開,流連在側。
“你要好好的。”
他起身下了馬車,然後放下車簾。
“那麽到時候就由王爺親自向王妃解釋吧。”
“我說過了,不必解釋了。”
“可是…”
“劉航,待到大家匯合後,替我好好照顧他們。”
劉航一驚,有些詫異地說道:
“王爺您的意思是…”
“一旦把將軍府和王府的人轉移後,趙熠文肯定會起疑心,雖然我覺得讓他就這麽死了有些便宜他,也還不了將軍府清白,可若是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我不介意與他同歸於盡。”
“王爺您何必這樣做!”
“我體內的毒,解不了了,照目前的情形來看,能不能撐過十天都是問題,她已經恨我了,便讓她恨到底,總好過讓她知道真相後又得麵對生離死別的場麵。”
劉航低頭不說話,這次慶浣城的來回途中,王爺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差,他若不是親眼看到,也不會相信王爺竟然中了毒。
左長臨看著馬車的車簾,卻終究沒有再伸出手去掀開,他退開幾步翻身上馬。
“帶她走,永遠都不要讓她回來了!”
“是。”
“若是…若是她醒來問起,就說本王念在孩子的份上,放她一馬。”
“屬下遵命。”
劉航坐上馬車車轅,調轉了馬車的方向,然後一揚鞭子,朝著前方駛去,左長臨靜靜地在原地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最終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裏。
此生能相遇,已是不易,雖然無法白頭,卻也無悔。
“小謹,若有來世,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麽?”
他調轉了方向,與她背道而馳,今生,怕是再無緣相見了…
城門口的守衛早已恢複之前的狀態了,他冷冷地掃視了一圈,然後騎馬回了扶陵王府,王府內的人員已經在暗衛的護送下漸漸離開了皇城了。
他帶了幾個隨從,連夜進了宮,來到天牢門口,召集了天牢內的獄卒和牢頭。
“見過扶陵王。”
“將軍府和相府的人分別關在哪裏?”
“將軍府的女眷關在三號牢房,男丁盡數在四號牢房,而相府的則是七號和九號。”
左長臨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冷到了極點。
“搜索了這麽久,一點線索都沒有,你們審問得如何了?”
“他們嘴硬得很,都一口咬定什麽事都不知道。”
“哼,嘴硬就沒辦法撬開了麽?!本王要親自去審問一番,否則按照這樣子的進度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抓到沈兮卓和蘇弈!”
“王爺贖罪。”
左長臨帶著人走進天牢,直接走到了三號牢房,冷眼看著裏麵坐著的躺著的丫鬟,最後將目光停留在靠在角落裏的沈絮繪身上。
“來人,將沈絮繪帶出來,本王不信她身為沈兮卓的親妹妹,竟會不知道沈兮卓的行蹤!”
“是。”
“不要,不要抓走我家二小姐…”
丫鬟護在沈絮繪的麵前,反倒是沈絮繪一臉平靜,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王爺…王爺您與我家將軍夫妻一場,為何連您都不信將軍呢,將軍不會造反的。”
“她造不造反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幾個隨從將沈絮繪帶了出來,她身上有些傷,看上去應該也是受過嚴刑拷打了,臉色不是很好看,感覺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樣子。
“帶走!”
“二小姐…二小姐…王爺您不能這樣狠心啊!”
盡量去忽略身後的哭喊聲,左長臨帶著人將沈絮繪帶到審問的地方,然後朝著旁邊的一些獄卒說道:
“你們去外麵守著,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
“這…”
“本王審問的時候不喜歡外人在場。”
“是。”
待那幾個獄卒退下去之後,左長臨上前替沈絮繪把脈,發現她現在脈象有些虛弱,而且似乎發著高燒。
剛才暗衛趁著左長臨召集獄卒問話的時候帶了一具屍體進來,看上去身形和沈絮繪很相近。
“王爺,這個是昨天被處死的死囚犯,屍體是從亂葬崗找來的,屬下覺得和沈二小姐有幾分相似。”
“按計劃行事。”
“是。”
“姐夫?”
沈絮繪這時才開口喊了一句,她原先聽那些獄卒的議論,以為左長臨完全仇恨上姐姐了,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他們將準備好的隨從衣衫拿給沈絮繪。
“你先套上這身衣裳,假扮成隨從,我帶你出去,待會記住千萬別抬頭。”
“那其他人…”
“現在隻能救一個算一個,一步步來,快些!”
沈絮繪接過衣衫後有些匆忙地往身上套,這次他帶來的隨從刻意都是帶了帽子的,她將頭發都盤上去,然後帶上帽子,臉上的汙漬也都一一擦幹淨。
左長臨這才帶著人出去,招來了獄卒。
“王爺…這…”
“哼,既然她死都不肯招出沈兮卓的蹤跡,本王隻好成全她了!”
“可是三天後還要問斬…”
“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有何區別?!再說了,本王怎知她這般不禁打,或許是你們之前拷問太過嚴重,所以她本來就奄奄一息了。”
那些獄卒不敢說話了。
“將屍體丟去亂葬崗便是,如果問起來,就說審問的沒扛住,死了。”
“是。”
眼前這個人是皇上向來很器重的王爺,更是皇上當初的救命恩人,他們自然不敢得罪,想想反正都是要死的,就當是早死了吧!
左長臨等人剛走出天牢,沈絮繪便有些支撐不住了,她的身體虛弱得很,能撐這麽長時間已屬不易,左長臨帶她上了馬車,朝著宮門口而去。
“站住,前麵何人?”
眼見就要到宮門口了,卻忽然被旁邊過來的一支巡衛隊給喊住了,趕車的隨從停下了動作。
“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宮裏亂晃?”
“馬車內是扶陵王。”
“原來是扶陵王,屬下參見王爺。”
“免禮,劉沅,本王乏了,還不出發!”
“是。”
“等一下,雖說是王爺,可是上麵有令凡是進出皇宮的馬車都要搜查一遍才可放行,所以還希望王爺能夠配合一下。”
那人說著便要上前去掀馬車的車簾。
“大膽,王爺的馬車也是你們能隨便碰的麽?!”
“這…還請王爺體諒屬下的難處。”
馬車內的左長臨沒有回應,蹙眉看了看身邊的沈絮繪,這麽小的馬車也無處可藏,他倒是忽略了可能會遇上巡衛隊這點。
“王爺,得罪了。”
然後就在他即將碰到車簾的時候,車簾卻先一步被掀開了,左長臨自馬車上下來,有些不悅地看著眼前的侍衛。
“怎麽?懷疑到本王頭上來了?”
“屬下不敢,隻是有皇命在身,還請王爺配合。”
“好啊,你想搜就搜吧,但是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搜到了什麽本王無話可說隨你們處置,可若是搜不到,你就想想你明日會在哪裏了。”
那個侍衛隊長有些猶豫,但是也不能不檢查,繞開左長臨上前去檢查。
“住手!”
自旁邊傳來一道聲音,他們停下動作看過去,隻見趙熠洋帶著一隊人走了過來。
“發生何事了?”
“見過恒王殿下,是這樣的,扶陵王要出宮,屬下奉命檢查過往車輛,所以…”
趙熠洋看向左長臨,左長臨雖然麵色鎮定,但是眼神有些複雜,他思索了一下。
“哦?扶陵王這麽晚了還在宮裏啊!”
“尚未找到亂黨自然不敢休息,恒王不也還在巡邏麽?!”
“扶陵王肯大義滅親自然是最好的,不是信不過你,隻是這進進出出的車輛確實都需要排查,不如本王親自檢查一下。”
他說著便上前掀開車簾衣角,待看到車內靠坐著的人時眸光怔了一下。
周圍的人都在等著他的反應,隻見他慢慢將車簾放下,臉上沒多少表情,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左長臨,就在眾人準備伺機而動的時候,卻忽然聽他道:
“車內什麽都沒有,放行。”
“是。”
恒王畢竟是皇上的親弟弟,皇上將所有的兵權都交給了他,自然是對他萬分信任的,這次蘇弈等人謀反,也是恒王帶人來護駕的,他說的話侍衛們自然不會不信。
左長臨看了趙熠洋一眼,然後上了馬車,歎了一口氣,其實剛才也隻是賭一把。
等到他們都走了之後,趙熠洋還是站著沒動,身邊的侍衛有些疑惑,不清楚為何剛才還好端端的王爺,忽然神色就有些低沉了起來。
天邊漸漸泛白,薛半謹隻覺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醒後卻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似乎是在馬車上,她拉開車窗簾子往外看了看,隻見到飛快而過的樹影。
“這是去哪裏?”
有些著急地掀開車簾,看到是劉航時明顯怔了一下,劉航思索著左長臨交代的,道:
“王爺念在公子小姐的份上,決定放您一馬,希望王妃以後,再也不要回皇城了!”
原本那顆鮮血淋漓的心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又抽痛了一下。
“不需要,停車!”
“王妃,屬下隻是奉命行事,還望您能配合。”
“我說了不需要,他憑什麽決定我的去留?!不是說了從今往後再無瓜葛麽,憑什麽不許我回皇城,劉航,停車!”
見劉航無動於衷,薛半謹運功出掌,劉航感覺到掌風,連忙避開,險險停住了馬車。
“王妃您這是…”
薛半謹見馬車停了便跳了下去,她得回去,她不能不管將軍府,一百多條人命,怎麽可以因為她一個人而陪葬,劉航見她往回走連忙攔住。
“王爺有吩咐,不讓您回皇城!”
“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麽管我,劉航,我不想跟你動手,你讓我回去好不好?”
“不能。”
“我就算死,也要回去!”
她說著便要往前,劉航出手擋下,她一個閃身與劉航交起手來,左長臨身邊的得力幹將,武功自然不會差,她現在身體有些虛弱,照眼前這樣的情形下去根本逃不掉。
“額…”
肩頭挨了一掌,有些身形不穩地往後退了兩步,劉航雙手抱拳。
“得罪了,王妃,我們還是盡快…”
話還未說完眼前一陣殺氣撲麵而來,劉航拔劍擋住薛半謹的佩劍,末階出鞘必見血,原本她是不願意拔劍的,可她沒時間耗下去!
佩劍攻勢狠厲,劉航因為顧及到她的身份不敢盡全力,等到想反擊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胸前挨了一腳,腰間也挨了一劍,一個翻身摔在旁邊。
“對不起。”
薛半謹丟下這一句,便將馬車上的馬匹卸下來,翻身上馬後朝著原路飛奔而回。
“王妃!”
劉航掙紮著起身,有些無奈地大喊了一聲,但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現在沒有馬了,他隻能靠自己追上去,若是王妃這次回去出什麽事的話,那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薛半謹一路策馬狂奔,不知跑了多久,一心想著盡快回去,就算是死,她也要陪著將軍府的人一起死,若非她一心想成為巾幗英雄,又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她早就該將府裏的人轉移掉後離開繼雲國的。
既然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那不如,死在一塊兒,黃泉路上,也好跟他們好好道歉。
“咻~”地一聲,一支利箭自旁邊破風而來。
“額啊~”
薛半謹想躲已是來不及,手臂上被擦出一道血痕,整個人從馬背上滾落了下來,馬匹受驚嚇獨自朝著前方狂奔,薛半謹有些吃力地起身,剛一抬頭身邊便闖出來一堆護衛將她團團圍住。
“我不是讓你在別院等我麽?為何你偏不聽話呢?!”
蘇弈的聲音有些陰沉,雖然謀反失敗也處於竄逃的狀態,但是很明顯他的處境要比薛半謹好多了。
“蘇弈,你為何要害將軍府?”
“將軍府的人是生是死,與我何幹?”
“你放過我吧,我得回去!”
“你我都被通緝了,現在屬於一條繩上的螞蚱,皇城內天羅地網,你覺得你一個人可以救出整個將軍府?”
“我不管,我隻知道,必須回去!”
“你寧願去送死,也要逃離我身邊麽?沈兮卓,為何你就是不願意接受我呢?我對你不好麽?”
“你對我好麽?囚禁我,連累我,現在還要害死我身邊那麽多人,我請問你,這就是你所謂的好麽?!”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這麽多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早已臨近崩潰邊緣了,若不是救人的念頭支撐著她,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蘇弈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臉上竟然還能帶著幾分笑意。
“我身邊想留住的人,從沒留住過,我娘、我爹、我妹妹,一個個都要拋棄我,我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後卻什麽都沒得到,沈兮卓,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你為何都不珍惜?!”
“這樣的機會,我不需要!”
“好,不需要…既然得不到,不如親手毀掉,你說好不好?”
明明是最溫和的語氣,卻讓人聽了毛骨森然,薛半謹握緊手中的劍,但是卻能感覺到末階有些不對勁,似乎在懼怕什麽,她臉上有些疑惑。
“嗬哈哈,閱劍門鑄造的劍果然非同一般,除了有邪氣之外還有靈氣,知曉自己的天敵來了,竟然害怕起來了麽?!”
聽蘇弈這麽說,薛半謹才發現他身後似乎還站著一個老和尚,天敵?所謂的天敵指的是這個和尚麽?
“阿彌陀佛,此劍邪氣甚重,老衲規勸沈施主還是將其交於我,將它毀滅,方得始終。”
“你是什麽人?”
“老衲影禪寺主持禪籌。”
“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又為何要與蘇弈這等小人狼狽為殲?!”
“老衲隻負責除掉邪劍,二位施主之間的恩怨老衲不會插手。”
薛半謹的手有些發抖,不是她在發抖,而是末階劍在發抖,忽然想起末階曾被封印了一百年,難道就是眼前這和尚做的?
周圍這麽多蘇弈的手下,再加上這個老和尚,薛半謹自問沒多大勝算,暗自運功。
“那就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這句話說完便將內力全部聚集在右臂上,拔劍揮下,蘇弈他們避開了劍氣,有幾個手下因此受傷了,而薛半謹就是趁著這個機會一個翻身上了樹頂,往旁邊逃去。
“追!”
簡然帶著手下追上去,禪籌也跟了上去,蘇弈自己一個人在後麵有些悠閑地跟著,沈兮卓,這輩子,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掌心!
薛半謹沒跑出多遠,因為穿過樹林後眼前便是一處空地,然後是斷崖,她站在崖頂往下看了一眼,萬丈深淵不見底。
“沈兮卓,你以為自己逃得掉?”
簡然早就想除掉她了,今日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薛半謹轉身。
“上!”
她隻能提劍對上那些人,這幾日一直在打鬥,佩劍在手似乎變得得心應手起來,有時候即便末階沒有指引,她也能使出正確的劍法。
若隻是這樣打的話,眼前這些人可能真的不是她的對手,但是在她解決掉旁邊一個護衛時,卻感覺到一陣壓迫襲來,她仰身避開,看到的是一根禪杖。
和尚看上去年紀雖大,但是動作絲毫不含糊,薛半謹覺得手中的佩劍有些控製不住,每次對上禪杖的時候威力似乎都會被壓製住。
“額啊…”
剛轉身便被踹了一腳,然後手腕上一痛,手中原本就有些控製不住的佩劍被帶了出去,她一個翻身落地,想要上前去取回來,但是卻重重地挨了一杖,吐出一口血來。
“沈施主,你手上殺孽太重,如果還不放棄,老衲也隻好替天行道了!”
“死和尚,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她起身再上前,簡然親自上前攔下她,禪籌退開一些距離到了旁邊,在兩棵大樹之間畫了一個法陣,咬破手指啟動法陣後,末階劍便被吸了過去,豎在了法陣上方。
“末階!”
薛半謹大喊一聲,劍身周圍紅光閃了閃,但是卻並沒有離開法陣,又或者說是根本就離不開法陣,而禪籌則站在旁邊開始閉上眼睛念了一些咒語。
“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了,還有心思管一把劍!”
簡然出招狠厲,薛半謹心有旁騖又受了傷,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背上被砍了一劍,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時蘇弈從林間出來了,簡然停下了動作。
“兮卓,過來我身邊。”
他的聲音溫柔至極,像是在蠱惑一般,可薛半謹卻覺得刺耳,她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握緊雙拳。
“你確定不過來麽?”
她冷著臉朝著末階的方向走去,蘇弈使了個眼色,簡然點頭退開幾步,然後開口道:
“主子給你機會,你既然不珍惜,就該嚐點苦頭。”
她說完後朝著旁邊兩個手下看去,那兩個手下領命,提刀朝著沈兮卓刺去。
“額啊!”
兩把刀自她兩邊手臂劃過,她再一次摔在了地上,手臂上各自一道傷口,抬眼看了眼末階,咬咬牙重新爬了起來,但是剛一起身,便又是兩把劍襲了過來。
“啊…”
摔下的時候能夠感覺到腰腹上的傷口疼得厲害,看來他們每次砍的地方都不一樣,她趴在地上,秀眉緊鎖,眼神中卻有些決然,手肘死撐著地麵有些踉蹌地站起身。
能夠聽到身邊人攻擊過來,但是她卻沒力氣避開。
“額…噗…”
這次刀身砍過的地方是雙肩,她摔下去的同時吐出一口血來,眼神有些渙散。
“怎麽?六刀了,不疼麽?”
蘇弈關心道,薛半謹嚐試著爬起身,但是卻又重重地摔了下去,她得起來,要去將末階拿回來,不能讓它被毀掉…對,起來,薛半謹,你快起來!
看到她再一次站起身的時候,蘇弈的眸中也閃過一抹驚訝,簡然示意手下繼續。
“啊!”
一把刀劃過後腰,一把刀劃過右臉,臉頰上瞬間一道血痕,或許是傷口實在是太多了,她竟然感覺現在沒那麽疼了,掙紮著起身,還未站好便雙腿一痛,整個重新摔了下去。
腿上的傷口有些深,她這次嚐試了好多次,都沒爬起來,蘇弈示意那些人停下,然後一步步走到她麵前蹲下,噙著笑意說道:
“沈兮卓,後悔了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留在我身邊,我帶你走好不好?”
薛半謹看都懶得看她,撐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看著右邊樹底下的法陣之中的末階。
末階,你要撐住,不可以被毀掉,你答應過我,要永遠保護我的…
蘇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眼神忽然變得狠厲起來,手中的匕首旋轉了幾下。
“我讓你看著我,你的眼神在哪裏呢?那把劍對你來說就真的這麽重要麽?”
薛半謹咬著牙,一個字都沒說,目光還是停在劍上,蘇弈忽然笑了起來。
“想去拿劍麽?想提劍逃開麽?既然你這麽喜歡這把劍,我就讓你這輩子再也拿不起劍!”
他現在說什麽她都不想理會,沒有給出任何反應,蘇弈有些不悅。
“不許你無視我的話,從今往後,你不必拿劍,我會保護你!”
“啊啊…”
薛半謹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何意,便覺得右手手腕一陣鑽心的劇痛,她痛得往旁邊滾了一下,仰麵躺在地上,蘇弈看著匕首上一滴滴往下掉的血,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興奮,語氣卻極盡溫柔。
“沈兮卓,這一刀一刀劃在身上疼麽?被挑斷了手筋的右手疼麽?疼的話就說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啊,你若肯說,我就讓他們停手好不好?”(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