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深宮步步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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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前,皇上傳太傅來養心殿商議。
皇上強打起精神說:“朕昨晚徹夜未眠,思前想後,還是不想華妃無辜牽連,不管赤月天象還是雪災饑荒,一切過錯都是上天在懲罰朕,朕理應承擔一切罪責。”
“皇上!”太傅還不解。
“太傅大人不必勸慰,朕決定下罪己詔,向天下人檢舉朕的過錯。”
太傅這才明白:“如若皇上真能下罪己詔,將一切過責歸於自身,朝臣和百姓自然心服首肯,不過,雪災、饑荒此類自然災害,使得百姓損傷慘重,還需加大撫恤力度,人民生活得到保障,一切流言自然風吹雲散。”
皇上問:“太傅大人的意思是說戶部的賑災撥款並不能足給災民?”
太傅回:“回皇上,戶部撥款雖然不少,但要經過層層部門的審批統籌才能下放災區,曆來救災款、工程款都是不少官員眼中的肥肉,難免層層剝削、重重克扣,救災款物能夠順利進到災民手中的少之又少,百姓有苦不敢言,積怨愈深,不但不會扭轉局勢,還會適得其反。”
“哦?太傅大人有何高見?”
“老臣希望厲查戶部、工部以及受災地區所有涉及賑災款物的相關部門,實施職權分離、內部牽製製度,設置專人核對校驗賑災款項安排情況,上下牽製、左右製約,查到貪汙克扣之人重罪懲罰,以儆效尤。”
皇上猶豫:“那恐怕實施起來並非那麽簡單。”
“其實不管能否有效實施,關鍵是對朝廷之中的貪腐官員形成震懾力,賬冊追查不論輕重,涉及官員一定廣泛,嚴查下去,不僅能夠督促各個部門將賑災款物及時有效的運送災區,更重要的是,若官員具有貪汙之嫌,難免心虛,想必今日早朝反駁皇上釋放華妃、下罪己詔的人會大大減少,貪汙、清廉一眼明了。”
皇上點頭稱讚:“好,果然妙計,那今日早朝還得勞煩太傅大人。”
“皇上放心。”
——
乾清宮,眾臣仍對華妃之事議論紛紛。
“皇上...”
見大臣上奏,皇上立即抬手製止:“關於赤月預言、雪災饑荒,朕是時候給黎明百姓一個交代了。”
諸臣下跪:“皇上英明!”
皇上說:“朕決定下罪己詔,向天下人責躬省過。”
“皇上...”
太傅及時搶話:“皇上能夠反躬內省,敬天憫人,將天象災禍歸於自身之責,刻己思愆,定能感動神明,天降福瑞,蔭庇萬民,受天下百姓之敬仰!”
皇上接話:“除了下罪己詔,朕還要嚴查賑災款物的使用情況,從互不隸屬的部門抽調專人去檢查核對其他部門的賬目安排,每筆賬目都要及時向上匯總報告,如若發現以權謀私、中飽私囊者,必然嚴懲不貸!朝下官員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再出來反對。”
太傅應聲:“皇上英明。”
眾朝臣麵麵相覷,隻能跟隨太傅:“皇上英明。”
皇上遂即頒布罪己詔,公告天下:“朕德不類,奉郊廟,承洪業,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變異頻仍,咎證彰灼,夙宵兢惕,憂心悚惶。乃臘月晦,夜見赤月,冰雪天災,萬民饑流,災孰大焉!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四方多警而朕不悟,郡黎有苦而朕不知,則天降災異示儆。朕痛自刻責,罪實在予一人,勿敢多及,自今為始,修省戴罪視事,躬勤政務、恤民積德,務期挽回天意,以贖罪戾。”
——
皇後娘娘得知皇上將華妃移至冷宮氣急敗壞,在景仁宮大發雷霆。
曹雲喜仍在一旁煽風點火:“皇後娘娘,皇上和太傅大人明顯早已商量好,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給其他大人說話的機會,賑災款物如若查下去,牽扯之人實在廣泛,各位大人自然都要避嫌,不敢再予以反駁。”
“哼,萬萬沒想到皇上為了一個女人,連罪己詔都敢下。”
“皇上豈止是為了華妃娘娘呀,分明就是為了尹蝶城,”曹雲喜貼近皇後身邊,“昨晚尹蝶城私自潛入養心殿,在皇上麵前坦背露臍,穿著暴露,舞姿妖嬈,簡直不忍直視呀!”
玉纓也跟著起哄:“皇上本來都已動搖,一定是看在尹蝶城的麵子上,再加之太傅大人進獻妙計,才幫助華妃脫身。”
“尹蝶城!本宮和你勢不兩立!”皇後對尹家兩姐妹恨到了骨子裏。
——
太傅命令蝶城調查德善墜井之事,蝶城便來到停屍房檢查屍體,自言自語地分析著案情:“按照敬事房公公的說法,德善在死前接受過杖刑,但是並未致死,屍身衣著整齊,並無致命傷口,也就不是鈍器所傷,沒有大量出血,井裏的水變成血紅色,應該是有人故意染紅。”
她進行屍表檢查,發現屍體口唇青紫、指甲紫紺,口鼻腔黏附泡沫,是明顯窒息死亡的征象。細細解剖屍體,自語著:“內髒淤血,肺部水腫,胃部大量溺液,也就是並非死後拋屍,而是溺水死亡。”繼續翻弄著腸胃,發現胃裏隻有極少量食物殘渣,貌似隻是糕點,不是正常飯後殘留,皇宮吃飯時間有明文規定,所以他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飯後兩個時辰以後,而且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奇怪?難道是自殺?亦或是被人推到水井裏?”蝶城默默分析著,“如果是在白天自殺或者被人推到井裏,敬事房往來人員頻繁,應該會有人看到,即便意外落水,也會掙紮叫喊,一定會有人聽到,所以應該是在夜晚,晚飯兩個時辰之後,也就是在子時左右,再晚就到了皇宮的夜禁時間。”
蝶城來問德善生前共事的公公,聽她講完,一公公立刻否認道說:“不可能,德善生前在皇上身邊侍候,有華妃娘娘庇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麽可能會自殺?”
另一公公點頭道:“對呀,德善公公一向開朗,即便真是被皇後娘娘教訓,也不會脆弱到投井自殺的地步。他被皇後娘娘杖刑後,躺在上,不能行走,還喚我們來陪他賭錢,開心的不得了呢。”
“不能行走?”蝶城驚問。
公公回:“對呀,一看你就沒受過懲罰,仗打八十大板之後,屁股早就被打開了花,能保住小命算他身子骨硬朗,怎麽還能走路!”
“不是自殺,又不能走路,那也就不是被人推下井裏,現在隻有一種情況了。”蝶城心中有了定數。
她從敬事房出來,發現那口丼早已封鎖,再仔細探探,自語道:“井壁上沒有抓痕,那就沒有掙紮,既然不是死後拋屍,那定是被人迷暈後,扔入水中,這樣也會出現溺水死亡的跡象。”
蝶城再次來到停屍房,繼續檢查德善的屍體,發現德善雙手幹淨,指甲沒有損傷,確定了她的猜想,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德善死前吃得糕點裏被人放了"mi yao"。
她來到德善的房間,四處巡查,發現枕頭旁有糕點碎屑,頭上的盤子裏還留有一塊板栗餅,蝶城掰開它,發現餅裏確實摻有白色粉末,疑問道:“果然是"mi yao",會是誰呢?”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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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貴人最近心情頗好,悠閑地擺弄著花草,隻聽綠蓉稟報,她也隻是淡淡一笑:“這個尹蝶城果然有點本事,這麽快就讓她找出德善的死因,不過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之中,這次隻是給皇後來上小小一段折子戲,暫且先讓她在皇後的位子上活躍一段時間,真正的大戲還未開場。”
主仆二人得意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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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景生一隊的巡邏侍衛指認玉纓當晚子時左右鬼祟地出現在敬事房附近,玉纓受到最大嫌疑,皇上便命人去她房間搜查,果然搜出一包"mi yao",在證據和指認麵前,玉纓不知如何辯解,隻能跪地求饒:“求皇上饒命,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是冤枉的。”
“如今證據確鑿,你居然還不承認,是不是皇後指使你這樣做的?”皇上質問道。
聽此,皇後重重跪在地上:“皇上,您為何一直不相信臣妾,臣妾對您一向忠心耿耿,日月可鑒,為何要命玉纓去毒害德善公公?”
玉纓拚命搖著頭說:“皇上,不關皇後娘娘的事,我是被人陷害的,您要明察!”
“皇後啊,赤月預言、薩滿法師之死、德善之死,哪一件不牽扯到你,你讓朕如何再相信你。”
皇上拂袖轉身,全然不想直視。
“皇上,臣妾真的是無辜的。”皇後無力辯解,隻得默默抽泣。
蝶城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其實她心中也有疑慮,當時皇後杖罰德善,沒有將其打死,為何之後要施"mi yao"丟進井裏?如若皇後是冤枉的,那陷害皇後的又是誰呢?抬眼間,景生矗在那裏若有所思,蝶城又想:景生也都證明他親眼所見,應該不會有錯吧。
其實,景生心中糾結萬分,這一行侍衛早已被曹雲喜買通,讓他們指認玉纓,誣陷皇後。景生當時還有所猶豫,但其他人都已答應,想想自己的處境,為了在皇宮內外立足,曹雲喜也是棵可以依靠的大樹,他最終隻好妥協。
“既然事情已經明了,多說無益!”皇上早已對皇後厭煩至極,下令道,“來人,將玉纓拉出去亂棍打死,皇後輕佻不德,禁足景仁宮,自省其身,悔思己過。”
侍衛將玉纓架起,玉纓竟揚聲大笑:“哈哈,尹蝶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聲聲瘮人。
皇上催促著:“拉出去。”
侍衛加快腳步將玉纓帶出養心殿。
皇後惡狠狠地環視著蝶城和景生一行人,那驚恐地表情令蝶城內心惴惴不安,她不禁煩亂糾結,一種莫名的心緒在她心中縈縈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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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沒參橫,皇上漫步禦花園,心中陰鬱難舒,蝶香打入冷宮,蝶城漸漸疏遠,她已徹底失去暢言談心之人,無限哀愁縈繞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更闌寒風起,曹雲喜追來為他披上鬥篷。皇上默默行至河邊,河水都已結冰,卻見河麵上亮起數座蓮花燈盞,皇上隨意拿起一盞蓮花燈,座上擱著祈福納祥的紙條。皇上隨蓮花燈一路而去,隻聞悠揚樂聲緩緩飄來,駐足遠眺,見湖心小亭內,雅貴人伴著寒風撥挑琴弦,低吟樂曲,琵琶聲聲清脆悠揚,樂曲調調玉潤柔婉,皇上聽得如癡如醉。他緩步上前,曹雲喜本要通報,卻被皇上阻攔,皇上靜靜注視著她,隻待雅貴人演奏完,抬眼間才發現皇上在細細凝視自己,她慌忙上前行禮:“爾雅參加皇上。”
皇上親手扶起她:“爾雅為何深夜在這寒風之中撫琴吟歌?”
雅貴人回:“回皇上,長夜漫漫,孑然一身,爾雅常常無心睡眠,彈奏起琵琶,想到遠在家鄉的親人,也算聊以慰藉、打發閑暇。”
皇上指指河麵上的蓮花燈問:“那這些蓮花燈呢?朕看每盞蓮花燈上麵都有一張紙條。”
雅貴人回:“這些花燈是爾雅平日在宮中無聊時親手,爾雅知道最近俗亂紛爭、災禍頻仍,所以特地從佛經之中抄些祈福納祥的語句,放置蓮花燈上,希望保佑皇上聖體安康,保佑我大清朝福運綿長。”
皇上不禁稱讚起:“爾雅不僅琴藝高超、歌聲悠揚,更像傳聞中所說,蕙質蘭心、德榮雙茂,朕平日裏真是疏忽了你。”
雅貴人隻是淡然一笑:“皇上哪裏的話,後宮佳麗三千,皇上精力有限,難免親疏有異,照顧不全,爾雅一向厭惡後宮爭鬥,隻想獨善其身、與人交好。皇上如若不嫌棄爾雅,爾雅願燙上幾壺好酒,與皇上暢飲盡興。”
皇上點頭道:“那自然是好。”
皇上和雅貴人回了麗景軒,正中曹雲喜他們設下的圈套。雅貴人陪著皇上一杯又一杯的暢飲而進,皇上臉頰泛起紅暈,眼神迷離縹緲,她和曹雲喜卻還在不停地為皇上斟酒,皇上喝個盡興,拋盡萬千煩惱絲,直至頭腦昏沉,不省人事,爾雅這才扶皇上.,曹雲喜暗自竊喜,閉門而去。爾雅借著皇上的酒意,與他好一場翻.雲.覆.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