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積怨終爆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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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城送塵瑾出宮,卻見景生和父親在城牆根那裏喃喃,看方父麵色焦急,匆匆數語,便汲汲離去。蝶城壓著嗓子咳嗽兩聲,景生聞聲向她一笑,蝶城問道:“我看伯父神色慌張,出什麽事了嗎?”
景生隻是淡淡一笑:“沒事,來看看我而已。”看蝶城咳嗽的厲害,又關切地說:“前段時間確實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蝶城點點頭,見景生去執勤,也就沒再多問。
回到廣儲司,蝶城便暈暈沉沉地趴在桌上睡去,直到有人通傳“華妃娘娘駕到”,她才驚醒過來,抬眼望去,天已擦黑。
蝶香說:“蝶香見姐姐近日有些咳嗽,特意吩咐禦膳房做了冰糖燉雪梨,春天天氣幹燥,姐姐要注意多休息,多飲水。”
蝶城心中暖暖:“蝶香永遠都是這麽貼心。”
蝶香莞爾一笑,瞥見房間裏混亂不堪,便隨手收拾起來。蝶城起身阻止:“蝶香,你如今貴為華妃娘娘,這些事情還是我來做吧。”
“姐姐剛才還誇我貼心,你現在身體不適,拿!”蝶香親手給她舀上一碗雪梨羹,“把它喝掉!”
蝶城拗不過,隻好接過碗喝起來,看著蝶香收拾。
“記得從小到大,姐姐的房間永遠都是妹妹來收拾。”蝶香邊收拾邊說起小時候的事。
“是呀,娘對我們要求嚴格,每天都檢查我們的房間,我從小就邋裏邋遢,每次要不是妹妹幫我收拾幹淨,指不定得挨多少罵呢。”
二人有說有笑,聊得不亦樂乎。
“哇,姐姐,這條裙子好漂亮,就是...”
蝶城慌忙搶過蝶香手裏的金絲舞裙,羞怯地捂在懷裏。
蝶香嬉笑著,推搡她說:“嘻嘻,姐姐居然害羞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以為姐姐是個穿衣低調保守的人,沒想到會有這樣嫵媚豔麗的花裙。”
蝶城羞得背轉過身:“哎呀,妹妹就不要取笑我了,這條舞裙是我和爹爹在成都府的時候,隨手買來的。四川臨近關外,那裏常年會有外族舞團演出,那些舞團的姑娘們都是身著這樣的舞裙表演,很受當地人歡迎。
”
蝶香又奪過裙子,細細觀摩著:“我說呢,這種舞裙在中原很少見到。”她向蝶城揚一揚眉,壞笑道:“姐姐,你有沒有穿給誰看過?”
蝶城本就羞紅的臉瞬間變得滾燙,雙手緊緊捂著臉頰,低呼:“哎呀,蝶香,你好壞,不許這樣調侃姐姐。”
“好啦,姐姐,看你的樣子,我不笑你了還不行嗎!”蝶香嬉笑著,忽然,她腦中閃過一過念頭,立刻收斂起笑容,思索著什麽。
蝶城驚訝地看著她臉上大反轉的表情,推推她問:“蝶香,你怎麽了?”
蝶香回過神來,問:“姐姐,你會不會跳那種外族舞蹈?”
“我...”蝶城支支吾吾。
“哦,你猶豫就說明你會跳啦,快教我。”蝶香搖晃著蝶城,蝶城卻不情不願,蝶香不停地撒嬌:“快教我嘛,教我嘛。”
蝶城無奈地苦苦一笑,點頭應了她。
——
夜闌更深,皇上回到養心殿暖閣,掀開紗簾那瞬,排排燈燭逐次點燃,那熟悉的脆鈴聲再度響起,雖沒有第一次的震驚,但想起蝶城圍繞她盤旋起舞的嫵媚身姿,不免心中翻騰起陣陣波瀾。他駐足凝視,隻見紗幔後一婀娜體姿背對於他,細軟腰肢隨著手腕揮起的銀鈴聲柔柔扭擺,皇上癡癡醉迷,刹那,心中斑斕一發不可收的湧起,他飛撲上前:“蝶...”話音未起,隻聞陣陣奇香飄來,才意識到那是蝶香。皇上停下步子,呆呆矗在原地,任憑蝶香圍繞她展盡風情,如若初次相見,即便真龍天子,肯定也被她勾走七魂六魄,但在皇上眼前浮現的卻是當日蝶城翩翩起舞的畫麵,同樣的舞裙,同樣的舞姿,卻已不是同一人,即使仿得再像,有些人永遠也無法取代。皇上心中起了疙瘩,即使坐擁天下,伸手即得萬物,卻為何連一人的真心都難以攬收!
蝶香將皇上拉到酒桌,一杯杯為他斟酒,皇上一杯杯大飲,恍恍惚惚,蝶城的影像在他視界裏更加清晰,忽然,皇上欲.求漲起,將蝶香推到在地,在酒香和體香的熏染環繞下,一場翻.雲.覆.雨也許是最好的釋放。
“快傳太醫!”隻見蝶香赤足跑出,素盞慌忙去喚溫太醫。蝶香回到龍榻,伸手輕撫著皇上的額頭,“好燙啊!”心中不免焦急萬分,卻見皇上昏昏沉沉中嘴裏念念有詞,她貼耳而聽,不禁長呼一口氣,狠狠瞪上皇上一眼。
蝶城來禦藥房取藥,聽聞太監們討論皇上的病情,心中放心不下,便急忙去了養心殿。剛要進門,恰好與蝶香迎麵相撞,蝶城本要問好,蝶香卻蹙眉不悅,瞥她一眼,一言不語,便和素盞離開。蝶城莫名不解,才發現素盞懷裏的金絲裙,怕是蝶香知道當日她為皇上跳舞的事情,產生了誤會。
溫太醫端著一碗湯藥問守在皇上身邊的奴才們:“此藥藥性剛烈,你們誰願意為皇上試藥?”
奴才們紛紛低頭不語。
“我願意!”蝶城勇敢應道。
溫太醫說:“蝶城,此藥藥性剛烈,如若沒病之人服用,恐怕會出現嚴重的副作用,還是交由下人試吧。”
蝶城卻說:“大家一視同仁,既然他們不敢,也不要為難他們了。”說著,蝶城便奪過藥碗,舀出幾勺下肚,她猛地咳嗽幾聲,婢女本要攙扶,蝶城揮手道:“沒大礙,我最近確實有些咳嗽,與此藥無關,大可放心給皇上服用。”
婢女這才安心將湯藥喂服給皇上。
——
“你聽說沒有,昨晚廣儲司司庫尹蝶城在養心殿過得夜。”
“真有此事?”
“養心殿的宮女親口所有,那還有假?這個尹蝶城可真有心計,我看她為皇上試藥是假,故意接近皇上是真。”
“對,對,我還聽說,之前華妃娘娘關進大牢的時候,尹蝶城在養心殿袒臍露背,穿著暴露為皇上跳舞,勾引皇上。”
“這我也聽說了,自己的親妹妹身陷囹圄,自己不但不關心,還借機勾引皇上,真是不要臉。”
兩位澆花的宮女語四言三,正巧被澄瑞亭喝茶的蝶香聽個正著。
“咳咳!”素盞故意清清嗓子,兩宮女嚇得立刻逃跑,她轉身對蝶香說:“娘娘,其實...”
“走!”蝶香起身,“去養心殿。”
蝶香壓著一肚子的怒火,急衝衝地來到養心殿外,遠遠瞥見皇上親自送出蝶城,那滿眼的深情,著實令蝶香心中憤恨不已。
皇上對蝶城說:“蝶城,以後不允許你再冒險,明明自己身體不適,還要為朕試藥,那群狗奴才,到了關鍵時候才能看出他們的真心,朕一定要重重懲罰他們。”
“求皇上不要責罰他們。”蝶城欲跪下求情,皇上立刻攙扶住她:“你呀,永遠都是那麽心地善良,朕不懲罰他們就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蝶城沒事,隻是之前所服藥物和皇上的藥物相衝,昨晚才會暈倒在養心殿,隻要藥效散去便無大礙。倒是皇上,您的身體關係到大清的江山社稷,現在剛有所好轉,還需安心調理,每日定時服藥。”
皇上點點頭,將自己的鬥篷披到蝶城肩上,暮雪攙扶她離開。
——
蝶香默默回了延禧宮,心中不可遏製的怒火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她發瘋似地將蝶城的金絲舞裙撕爛,將皇上送她的件件珍寶摔得粉碎,怒吼著:“姐姐,為什麽從小到大你都要和我爭,和我搶?隻要是我所喜愛的,你都要奪走?為什麽?為什麽!”這幾日所見的、所聽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劃過,那夜她為皇上跳舞,皇上醉酒時口口聲聲喚著蝶城,病倒在龍榻,嘴裏默念的仍是蝶城,“蝶城?蝶城!蝶城!為什麽你們都愛的是蝶城?為什麽!”壓抑已久的淚水,從她心底裏噴湧而出,她裂眥嚼齒,恨到骨子裏:“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成過你的親妹妹,從來沒有,你都是騙我的,騙我的!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了!”
素盞默默站在一邊,沒有阻攔,也沒有勸慰。
——
雅貴人懷孕了,就是她和曹雲喜聯手將皇上灌醉的那一夜。
她深知後宮母憑子貴,爭來爭去,能為皇上生個龍子才有最終的立足之地,她感覺終於要揚眉吐氣,進宮這些日子一直屈居人後,低頭做人,現在可以挺直腰板,整個後宮都要圍著她轉,想到這裏,心底裏早就樂開了花,她對綠蓉說:“想尹蝶香受到皇上寵幸多時,都未能懷上龍嗣,我這是一擊即中,老天爺都在幫我,真是大勢所趨呀,綠蓉,跟我去養心殿,我要把這個消息盡早告訴皇上,讓皇上高興高興。”
綠蓉說:“恭喜貴人,但是皇上沒在養心殿,剛才聽公公說,皇上去了軍械所。”
雅貴人問:“皇上去軍械所做什麽?”
“皇上近幾日身體逐漸康複,過幾日要去熱河行圍,皇上去軍械所定是和眾位大臣討論行圍之事吧。”
“行圍?”雅貴人腦中還無行圍的概念。
綠蓉解釋道:“是,每年春季和秋季,皇上都要去熱河行圍,這都是慣例。”
“那都會有什麽人隨行?”
“就是皇上點名的阿哥、妃子、朝臣,還有一些隨行保護的侍衛罷了。”
“妃子?想必皇上一定會讓華妃跟隨,不行,我也一定要去。綠蓉,通知曹公公,讓曹他想辦法說通皇上,我也要隨行前去。”
“可是貴人,您現在懷有身孕,按例是不能同行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眼看著就要取代尹蝶香那個賤人,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她鑽了空子,如果她回來也懷了身孕,那還了得。”雅貴人腦中思索著,“正好現在沒人知道,我的肚子還不明顯,綠蓉,我懷孕的事,切不可透露出半點消息,曹公公也不能告訴。”
綠蓉略有憂慮:“貴人,去熱河雖然路途不遠,但是一路顛簸,而且行圍環境遠不比皇宮,萬一水土不服,您現在懷有身孕,恐怕...”
“怕什麽,我可不像皇宮裏那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在農村,懷有身孕的女人依舊整日下田耕作,生出來的孩子照樣身強體壯。我額娘說越是懷有身孕,越應該多出門走走,不能總是關在深屋,整日憂心忡忡,孩子還沒出生,先把自己憋出病來。我自己心裏有數,你去通知曹公公吧。”
見她心大,綠蓉也不好勸阻,隻好應聲:“是。”
——
三阿哥硬闖延禧宮,素盞無力阻攔,隻好快步通報:“娘娘,三阿哥硬要闖進來。”
蝶香瞥上弘時一眼,對素盞說:“素盞,你先下去吧。”
弘時責問道:“蝶香,你為何不見我?”
蝶香幽幽起身:“三阿哥,本宮現在貴為華妃娘娘,你直呼本宮名諱,恐怕不合禮數吧。”
“好,弘時參見華妃娘娘。”弘時隨意敷衍道。
蝶香問:“三阿哥找本宮有何事啊?”
“我聽說你要跟隨皇阿瑪去行圍,你去跟皇阿瑪請示,我也想跟隨前往。”
“行圍名單是皇上親自擬定,本宮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讓皇上改變想法。”
弘時氣道:“蝶...華妃娘娘,現在皇阿瑪最寵的就是你,你曾經答應過我,說你隻要當上妃子就在皇阿瑪麵前幫我,你可不要出爾反爾。”
“幫你?”蝶香冷笑著,“本宮在皇上麵前為你說盡好話,事在人為,你自己不思進取,本宮也無能為力。”
“我不相信你是鐵石心腸之人,你難道就不念及我們之前的感情嗎?”
蝶香瞪圓了眼道:“三阿哥,請你說話注意點兒,你還嫌給我惹來的麻煩不多嗎?我和你之前隻是普通朋友,沒有其他感情,請三阿哥自重。”
弘時無奈道:“你不承認也罷,那...那我多次救你於危難,這份...”
蝶香搶話:“救我於危難?三阿哥你也好意思張口?那些危難都是誰造成的,你難道現在還不知道嗎?碧雲三番兩次想要置我於死地,是我福大命大,僥幸逃脫,才沒能成為她的刀下亡魂,沒有齊妃娘娘的背後指使,她一個下人哪裏有如此大膽,齊妃娘娘佛口蛇心,用心何其歹毒,我幫你不就是在幫她,幫她不就是在害自己嗎?你以為我還會像剛入宮時那麽天真、那麽傻嗎?”
弘時一時語噎,沉默片刻,又說:“我現在手裏有一條重要的消息,我願意作為籌碼跟你交換,你如果想知道,今晚酉時絳雪軒相見。”說完,他便扭頭離開。
蝶香撇撇嘴,自語著:“本宮才不要和你相見。”
見弘時離開,素盞說:“娘娘,有句話素盞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後宮曆來母憑子貴,娘娘服侍皇上多時,依然無子,後宮之爭,說到底皇子才是您最後的靠山,如今齊妃娘娘進了冷宮,三阿哥又對您一往情深,雖說三阿哥疏庸愚鈍,但心無城府,隻要娘娘幫助他得到皇上的賞識,以後對娘娘肯定百利而無一害。”
蝶香輕歎一聲道:“這我未嚐不知呀,隻是像你所說,三阿哥疏庸愚鈍,不思進取,恐怕難成大器。”
“娘娘還年輕,以後一定能孕育自己的孩子,三阿哥隻是您一時的籌碼,成不了大器不是更好嗎?”
蝶香想想:“說得有道理,那今晚絳雪軒,我還是去見見他吧,看看能得到什麽重要的信息。”
——
入夜,春寒料峭,蝶香包裹地嚴嚴實實,在素盞的護衛下,來絳雪軒和弘時相見。
弘時一笑:“你還是來了。”
“快說吧,有什麽重要消息?”蝶香心中焦慮,時不時掃掃周邊。
弘時故意磨她的性子:“你先答應我。”
“那也得看你的消息對我有沒有用了。”
弘時猶豫不語。
蝶香失了耐心:“你還信不過我嗎?”
略有沉默,弘時還是妥協:“好,我告訴你,雅貴人懷孕了。”
蝶香大驚:“什麽?怎麽可能?皇上什麽時候翻過她的牌子?”
“就在你被打入冷宮後,雅貴人將皇阿瑪灌醉,勾引他去了麗景軒。”
“好呀,一個又一個,看來真是防不勝防,處處都是陷阱。”蝶香不禁憤慨,想想又問:“誒?那為何我沒聽說?皇上也沒提起過?”
“她根本就沒告訴皇上。”
“為什麽?這不正如她所願嗎?”
“她本來打算告訴皇上,但是聽到皇上要去行圍,她懷有身孕是不能跟隨前往的,所以一直隱藏,讓綠蓉找曹雲喜幫她說通皇上。”
“我說呢,皇上一直沒有寵幸過她,行圍名單裏確有她的名字。對了,這件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你就不用管了,沒有額娘的靠山,要想在皇宮生存下去,我有我的方法,這個消息對你有用吧。”
“好,我答應你,我會跟皇上說的,但是皇上答不答應我就無法控製了。”
“我等待你的消息。”蝶香本要戴上高帽離開,弘時又說:“你以為之前害你入獄的隻是皇後嗎?雅貴人表裏不一,曹雲喜又在後麵給她出謀劃策,一定要小心他們兩個。”
“好了,我知道了。”蝶香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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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深夜巡邏過後,景生偷偷來敬事房見曹雲喜。景生下跪道:“景生謝過曹公公,要不是曹公公幫忙,我家的錢鋪恐怕早已不保。”
“不要以為雜家久居深宮,在宮外沒有勢力,隻要雜家張口,宮外到處都是雜家的人,在你家錢鋪存錢的那幾位員外都是雜家的至交好友,隻要你忠心於我,以後不但沒人找你爹的麻煩,還會有源源不斷地生意,小錢鋪發展成大錢莊指日可待。”
“曹公公放心,景生對您一定忠心耿耿,誓死效忠。”
“哈哈,好,起來說話吧,你可比你爹和你弟弟通世故、懂交際,以後必成大器。”曹雲喜又撥弄起心中的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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