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連環奪命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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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淡,景淵和千宿仍在繞山盤查,步軍營領班急疾找到他們,稟報說:“兩位大人,山上的和尚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什麽?”
他們立即趕至寺廟,發現後院一處廢墟內,數十名二十出頭的姑娘順著廟屋破洞逃下山坡,官兵無法追趕,隻好將和尚團團包圍,仔細搜查,廢墟內居然藏著千兩雪花銀。
景淵質問:“這些銀子和那些逃跑的姑娘是怎麽回事?”
和尚各個緘默不言,小胖和尚欲開口,卻見大和尚惡狠狠的眼神,隻好作罷。
領班威脅道:“倘若不說,那就把你們全部都關入打牢,打到你們說為止,你們想想那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壓在胸口是一股什麽樣的滋味。”
和尚們麵麵相覷,小胖和尚害怕地渾身發抖,領班靠近他,恐嚇著:“小胖,你想想,扒了你的衣服,直接將燒得通紅的...”
“好啦!”小胖和尚終於承受不住恐慌,“不要再說了,我說,我什麽都說。”
景淵問:“小胖,我問你,廣善大師是不是你們殺的?”
小胖拚命搖著頭:“不是,不是我們殺的。”
景淵又問:“這銀子和那些逃跑的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沉默片刻,小胖竟哽咽起來:“其實,我們本是流浪的孤兒,處處遭人打罵嫌棄,當時方丈收留我們,我們本以為遇上善人,誰知他就像奴隸一樣使喚我們,日日做著苦工,若有一絲抱怨就是一頓毒打,你看這寺廟都是我這些師兄們一磚一瓦親手搭建,隨著禪寺日益香火鼎盛,張廣茂卻把所有香火錢據為己有,我們卻吃糠咽菜,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說著,和尚們各個紅眼抽泣。
雖心生憐憫,但景淵上下打量著小胖,不禁疑惑:“不讓你吃飽飯,你怎麽會長這麽胖?”
小胖解釋說:“是師兄們,他們幫助村民做農活,將化來的齋飯都給了我,他們說我還小,還在長身體,他們都是好人,是張廣茂他該死,他就是披著袈裟的魔鬼,他不配在佛祖麵前祈福誦經,他不配做出家人,他就是禽.獸!”
“張廣茂是廣善方丈的俗名?”
小胖點頭:“是,其他人都不知道,隻有我們寺廟的和尚知道。”
千宿奇怪地問:“你們現在都長大了,為什麽不反抗?或者報官也可以呀?”
小胖環視著他的師兄們,沉默不語。
一大和尚卻站出來:“大...大人,事到如今,我就實話實說吧,我們這裏很多人都有小偷小摸的前科,在衙門都有備案,不過...不過隻是小偷小摸,那也是被生活所迫,我們從來沒有做過殺人放火的勾當!”
千宿接話:“所以你們不敢報官,武功又敵不過廣善,隻能默默忍受?”
大和尚無奈地點點頭:“我們都是孤兒,在這裏生活多年,也有了感情,我們不想再過漂泊無依的生活。”
景淵見小胖仍有苦水要倒,指指他:“你繼續說。”
小胖擦擦眼淚,繼續講著:“張廣茂待我們不好,我們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後來我們發現他不僅喝酒、吃肉,破壞寺廟的清規戒律,他還趁著夜晚常去青.樓花天酒地,簡直有辱聖門,我們靈山禪師的百年聲譽都讓他毀壞殆盡,如今他死了,就是他的報應。”
景淵恍悟:“千宿,原來我們在後山臭水溝發現的酒肉是方丈的。”
小胖憤然道:“張廣茂活著的時候,喝酒、吃肉我們不敢反抗,他死了,我們就把他剩下的酒肉攪爛咂碎倒進臭水溝。”
景淵又想起一事:“那大夫說你們最近腸胃不適又是什麽原因?”
“你常年吃糠咽菜試試?”隻聽隊伍裏一和尚吼道。
景淵問:“那為什麽大夫說你們之前沒有得過腸胃病?”
小胖解釋說:”那是因為之前我們沒錢看病隻能忍著,張光茂死後,我們從他房裏找到銀兩才有了錢。”
千宿對景淵說:“其他事情先放放,這銀子和那些姑娘還沒解釋清楚。”
“好,小胖,說說吧。”景淵對小胖說。
小胖說:“前幾天,師兄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麵寫著張廣茂的種種罪行,還告訴我們,他這些年貪汙的香火錢都藏在了一個很隱秘的地方,隻要我們按照他說的去做,就會把這些錢奉還給我們。”
千宿問:“他讓你們做什麽?”
“他告訴我們,張廣茂是個色.魔,最近村寨裏很多年輕女性失蹤都與他有關,而且還在這廢墟密洞裏藏著數十名姑娘,隻要我們把這些姑娘放了就行。”
“時間就是今晚?”
小胖點點頭:“對,就是今晚。”
“你們看到送錢的那人了嗎?”
小胖搖著頭:“沒有,我們來了,這箱子就放在廢墟裏。”
會是誰呢?就連和尚都不知道的密洞,那人為何會知道?他明知我們在山上巡查,偏偏此時讓和尚放人,是在幫助我們?還是在引我們入圈套?千宿苦苦冥想著。
領班問:“兩位大人,他們說的可信嗎?”
千宿說:“一群飽受摧殘的和尚,依然對這裏不離不棄,應該不會說謊。”
景淵想起小胖手上的繭子和傷疤,再想想和尚們帶血的衣服,肯定道:“他們說的話應該假不了。”
千宿進入廢墟檢查,問:“這廟屋廢棄多長時間了?”
小胖回:“就在兩年前的夏天,打雷擊中了屋頂,這院子離我們住處太遠,我們趕來救火時,整間房屋都被燒毀了。”
千宿又問:“這裏原來是做什麽用的?”
小胖想想說:“是陳列禪寺曆代方丈靈牌的地方,我們曾多次請求張廣茂修繕,可他總是推辭,這裏就荒了,平日裏很少有人來。”
領班問:“大人,天色已晚,現在該怎麽辦?”
景淵說:“放了他們吧,剛才逃跑的那些姑娘,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調查。”
——
人定之時,景淵和千宿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新機營,塵瑾急切問道:“怎麽樣,有收獲嗎?”
二人隻是默默地搖著頭,癱在椅子上,愁眉不展。景淵幽幽開口:“你們怎麽樣?”
蝶城也是搖搖頭:“屍體解剖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景淵長歎著:“唉!難道真是他壞事做的太多,佛祖把他收走了?”
塵瑾咬牙切齒:“壞人要下地獄,好人才登極樂。”
“不過我們發現了他的死因。”隻聽蝶城一說,景淵和千宿立刻打起精神,景淵迫不及待道:“快說說。”
蝶城掏出一塊白布,布裏包裹著一個又細又長的尖針。
千宿心中一顫,急切問道:“在哪裏發現的?”
蝶城說:“後腦靠近風府穴的地方,整根針刺進腦髓,太隱秘了,案發之地燈光太暗,所以才沒注意到。”
千宿憶起羽落,這可是她的絕招!但轉頭又想:不可能是羽落,羽落都已經離世這麽久,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塵瑾推推千宿問:“千宿哥,你對這種針熟悉嗎?”
千宿搖搖頭,臉色卻很難看。
塵瑾托著腮歎道:“唉,好不容易發現一點線索又斷了。”
“好吧,天色已晚,大家早日休息吧。”蝶城便回家。
幾聲悶雷,雨越下越大,景淵放心不下,便跑去為蝶城送傘。
此時,蝶城冒雨疾步飛奔,卻見景生酩酊大醉,被酒坊老板轟趕出,蝶城為他付過酒錢後,欲送他回家。景生醉意模糊,見蝶城傻笑:“蝶...蝶城,原來是你啊。”雨越下越大,蝶城無奈下隻好帶景生到巷沿邊躲雨。
蝶城問:“景生,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喝了這麽多酒?”
景生不語,隻是默默凝視,蝶城心中滿是不自在。忽然,他緊緊握住蝶城的雙手,蝶城立刻抽出,景生掏出懷揣已久的翡翠玉鐲,趁著酒勁,再次握起蝶城的雙手,任憑蝶城苦苦掙紮也無力擺脫,景生已不能自持:“蝶城,我...我喜歡你,我方景生喜歡你很久了,嫁...嫁給我吧。”
景生欲把鐲子戴在蝶城手上,蝶城極力推搡著:“景生,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誰知鐲子打翻在地,摔個細碎。頓時,景生氣急而起,將蝶城撲倒在地,撕扯著她的衣服,任憑蝶城大喊大叫,空蕩的街上毫無人影。
正當時,景淵一路追趕蝶城,卻見景生的所作所為,便氣衝衝地拉起景生,一記重拳將他打翻在地,景生本要反抗,景淵又是重重幾腳,景生痛苦地躺在地上,似哭似笑地□□著。
蝶城驚恐萬狀地蜷縮至牆根,景淵本欲俯身安慰,蝶城猛地起身,甩上一記耳光,便憤然衝進雨裏。景淵呆呆地矗在原地,望著蝶城遠去的背影,再看看地上掙紮的景生,任憑冰雨淋透全身,內心卻仿似在烈焰中灼烤,這冰.火.兩.重的烝熬令他幾近窒息。
——
第二日,千宿和景淵又來靈山查案,千宿瞥見景淵的臉頰,好奇問道:“景淵,你右邊臉怎麽又紅又腫?”
景淵搪塞道:“啊...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吧,我休息不好,就會這般。”
千宿說:“嗯,這幾日確實挺辛苦的。”
二人一路打探,終於找到醉鳳軒。他們便裝作嫖客,花重金點了金枝姑娘。
金枝姑娘進房,奇怪問道:“兩位大爺,你們兩人就點我一位姑娘嗎?要不要我再找個姐妹過來陪你們。”
景淵說:“不用了,我們隻是想找你打聽點事。”
金枝的興致頓時消散:“原來是打聽事呀,我整日在這青樓裏接客,外麵的事情一概不知。”
景淵掏出一錠銀子,金枝不為所動,直接拿出兩錠擺在她麵前,金枝立刻展露歡顏,急忙收起銀子:“哎呀,好說,好說,大爺盡管問,隻要我知道的,通通告訴你們。”
景淵問:“靈山的廣善方丈是不是你的常客?”
金枝神色慌張:“大...大爺哪裏的話,廣善方丈是個和尚,和尚來我們青樓做什麽?”
“你緊張什麽?”
金枝故作鎮定:“我...我沒有啊。”
“你麵部表情不自然,眼神躲避,嘴唇顫抖,手腳慌亂、無處安放,你在撒謊,廣善大師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景淵語語鄙人。
金枝驚得跪在地上:“大人,與我無關,廣善之死真的與我無關啊。”
“我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我。”
金枝急點著頭:“好,我說,我什麽都說。”
“廣善方丈找過你幾次?”
“廣善方丈是我的常客,自我十六歲被爹娘賣身至此,到現在已經八年了。”
“八年了?”景淵大吃一驚,“這八年,廣善來青樓隻找你一人?”
金枝輕輕點頭:“是,其實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是和尚,我剛剛賣身至此,受盡媽媽和眾人的欺淩,隻有廣善對我好,每次都給我很多錢,直到有一次我對他說,既然你如此喜歡我,為何不替我贖身,他卻遲遲不回,我們便大吵一架,那時我才發現他的辮子是假的,原來他是個和尚。初曉時,我還很嫌棄他,可是他對我真的很好,我第一次感覺到被愛的滋味,便和他常常會麵,直至前日聽聞他離世的消息,我真的很難過,本來今日不想接客,沒了廣善保護我,媽媽就又強迫我接客。”說到這裏,金枝痛哭起來。
“他是個和尚,吃肉、喝酒,還□□,你如何判斷他人好?”景淵不解地問。
金枝擦擦眼淚,繼續講著:“他說他出家是被逼的,去寺廟也就圖個心安,什麽原因卻從來沒有提起過。但作為男人吃肉、喝酒、喜歡女人,這不很正常嗎?”
千宿問:“你覺得廣善方丈是個什麽樣的人?”
金枝思忖著:“嗯...外表看似粗狂,但內心卻很柔弱。”這種形容著實逗笑了千宿和景淵,金枝氣道:“你們笑什麽?”
二人立刻收起笑臉,千宿拱拱手:“你接著說。”
“我也算見過形形□□的男人,來這裏的客人各個都不正經,都是些吊兒郎當的好色之徒,隻有廣善是唯一一個可以坐下來陪我聊天談心的人。而且,他雖然武功高強,卻從來都不蠻橫,遇到故意挑事之人從來不理睬他們,實在不依不饒的,就跟他們講道理,即使動起手來,自己吃虧,也不想惹事,最初我還嫌他懦弱,可他說這裏魚龍混雜,惹上事,對我、對他都不好。”
“不好色?不蠻橫?還不想惹事?”對廣善的印象千人千語,景淵腦中已混亂成粥,想想又問:“最近你發現他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嗎?”
金枝搖搖頭:“沒有,就像往常一樣,找我來聊聊天、喝喝酒而已。”
此時,老媽子又帶進幾個姑娘,景淵問金枝:“這些都是你在這裏最好的姐妹?”
金枝點點頭。
千宿對她們說:“隻要你們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就能獲得一錠銀子。”
姐妹們紛紛點著頭。
千宿問:“前日,金枝有沒有從醉鳳軒出去過?”
大家都搖搖頭,一說:“大爺,媽媽曆來看管我們嚴格,從來不讓我們單獨出門的。”
另一應道:“是呀大爺,金枝前日和昨日都在和我們陪客人喝酒,直至深夜呢。”
金枝說:“兩位大人,你們相信了吧,我是無辜的,我說的句句屬實。”
千宿和景淵放下銀兩,便離開醉鳳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