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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團圓的家宴1

    通向燕京城北門的官道之上,隱隱傳來車馬轔轔滾動的聲音,沒過多久,隻見塵土飛揚中,幾輛由高頭大馬拉著的奢華馬車,緩緩駛進了守城士兵們的視野。迎頭隻見幾位錦衣公子哥快速打馬騎來,其中赫然便有穿著一身奇怪紅衣的顧愷之顧公子。

    有別於以往大家一路之上的談笑風生,此次回京途中,眾人則顯得明顯沉默許多,仿佛皆是有無盡的心事。顧愷之自不必細說,其本就不是個善於言談的,隻在今早啟程出發之際,主動找到孟海,要求護送孟海一行人回京。

    理由當然也比較冠冕堂皇,隻言說最近京城左近匪類頻出,他對孟海這裏的一眾女眷們,心裏著實放心不下,這才主動請纓,一路護送大家回京。

    至於內裏真正地情由,大家皆是心知肚明的,到是一貫喜愛嘲諷他人的孟海,這時卻無一絲調侃顧愷之的意思,隻爽快答應了一聲,完事後便沒再理人。

    陸宇依然是以往風流倜儻的樣子,直說護送美女回家乃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仍是死皮賴臉的跟在了車隊的後麵。陸宇之前便一直對芳茵很是欣賞的,芳茵那不同以往閨秀們的喜好與做派,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終於找到能讓自己心動的姑娘,甚至曾經有過將其娶回家裏也是不錯的念頭。

    就算後來明知芳茵不能參加明年的選秀,這個念頭也從未斷過。直至昨日裏見到那令人驚豔的水上一舞,廣袖流紗間展現的曼妙與輕靈,是一種不能容人褻瀆的美麗。他從芳茵輾轉回旋的動作裏,還有那含情回望的水眸中,深深感受到這絕不是一個甘願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的女人。

    芳茵有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強勢,渾身長滿了玫瑰般的毒刺,這樣的女子不愛則已,一旦愛上便是一個會為愛瘋狂的女人,陸宇自問沒有那個膽量挑戰這種瘋狂,作為皇家子弟,也絕不可能隻會有一名妻子,及時抽身,也許是對她與他最好的選擇。

    不說陸宇這一路到底是如何瞎想,且說車裏的芳茵,自從昨日裏下定決心以後再不與那陸公子多加糾纏,就算與陸公子呼吸著同一片天地,也會覺得萬分的難受,

    她知道他就在這輛車子的不遠之處,隻要輕輕揭開這厚重的車帷,隻要抬眼的距離,她的眼簾便會映入他的身影。

    心裏麵有十二分的克製,芳茵覺得若要戒掉這種傾慕,就像傷痛時拒絕罌粟的誘惑,不僅要忍受身體上的疼痛,還要克製住靈魂上的痛楚悲鳴。

    牛嬤嬤並沒與芳茵一起坐在這輛馬車裏,因著昨日一時沒有忍住困倦,居然將小姐獨自一人丟在了包廂裏,自己在收拾小姐的客房時,不知怎的,就累得暈暈乎乎睡了過去。

    到得後來聽那些跟來的小丫鬟,說起小姐水上夜遊之事,牛嬤嬤對自己沒看好小姐之事,也便存了愧疚之心,回來時更是主動坐到了後麵的馬車裏,麵著車廂壁懺悔,所以這偌大的馬車空間,也才隻坐著芳茵與紅袖兩人而已。

    紅袖慣常地拿起針線在繡繃上起針,針線翻飛,瞧著也是一副專心投入的樣子,而實際上隻有紅袖自己知道,自己這時到底有多麽的心不在焉,也就是女紅做的熟了,雖沒在繡圖上投入半分精力,難得還沒出任何的差錯。

    這主仆兩人也是沉默一路,沒發出半點聲音,隻豎著耳朵想要聽聽外麵的談話聲音,顯然孟海他們並沒有接收到二人的心聲,一路無語的就走到了城門之前。等到好不容易聽到說話的聲音,卻原來是顧公子他們的告辭話語,然後緊接著響起噠噠的馬蹄之音,紅袖兩人仿佛皆能看見騎馬的幾人在塵土飛揚中漸漸遠離。

    孟海一行人終於在午時之前趕到了公爵府邸,早有在外麵等候的仆從遠遠地見到小主子們的馬車,快速向內院跑去,回稟還在內院裏等候的當家太太,少爺與小姐回府的消息。

    不等馬車停下,就隻見一身素顏的顧氏在一眾仆從的簇擁之下迎向了馬車。車裏的紅袖瞧見家宅前麵站立的母親,車剛一停下,也不等人幫扶著下車,便直接從馬車裏跳了出來。

    瞧著芳茵的此番動作,在府前站立的顧氏直被嚇得容色盡失,幾步上前就將芳茵摟在了懷裏,聲色俱厲的罵道,“你這作死的孩子,說好昨日裏到府,結果母親等了整整一日,也不見你們半點的影子,擔心受怕一整夜,這好不容易將人給盼了回來,這人還沒下地,就這樣嚇你的娘親,你是不是嫌你娘活的太舒坦,就想著給老娘找些刺激生受?”

    聽著母親大人都自稱老娘了,可見剛剛真被自己給氣的不輕,芳茵趕緊在顧氏懷裏扭身撒嬌道,“女兒害得母親驚擾受怕,原是女兒的不對,剛才也隻是見母心切,才忍不住有些許失態,還望母親念在女兒急於拜見的這份心上,饒了女兒這一會吧?”

    顧氏懷裏抱著小女兒,又真切聽見了女兒的嬌俏之音,心裏那裏還有半點怪罪之意,剛才那些話也隻是慣常的念叨罷了。

    孟海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又一直等著母女倆抱夠了,這才上前說話道,“這天寒地凍的,還勞煩母親如此憂心,親自出門前來迎接兒子,可見是我們兄妹不孝了。咱們不妨先進得府裏,然後再續別話,省得這天冷風寒的,再與母親與妹妹的身體上有損。”

    等到母子三人好不容易進得內院,便有那管事的嬤嬤前來向太太回話,說是老太太剛剛叫人傳話過來,今日裏是諸位孫子孫女從學裏歸家的日子,老太太已經旬月未見這些小輩,想著中午便在自己的慈安堂裏擺飯,請各房的兒子、媳婦與諸小輩們一起去她那裏用飯,以慰藉老太太對這些小輩們的思念。

    聽完嬤嬤的回話,眼看著也快要到了用飯的時辰,顧氏隻得打發兒子與女兒先各自回自己的院子,至少也要換身簇新的衣服,洗洗這滿身的塵土,至於親子問話之類的,放到晚上也是不遲的。

    芳茵依禮拜別母親,隨著哥哥一起出得母親所在的院子,再由孟海一直送到芳華苑外麵,因時間上緊迫,孟海也未進去小坐,辭別了妹妹,轉身就向著外院走去。

    走進芳華苑裏,隻見平日裏在各處伺候的丫鬟仆從們,皆聚在了芳華苑庭院的空地之上,見得芳茵進了,便“刷”的一下屈膝跪了一地,一起行禮問安迎接久未歸家的小姐。

    跟在芳茵後麵的紅袖仔細在這群人裏麵瞧看,書香墨香皆在其中,其他人也皆是些相熟的,並未見到有半個陌生之人,看來她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並沒有什麽莫名其妙的人進來。春芽早在眾人進府之際,便直接回了芳華苑,想來這些人便是從她那裏得知小姐回府的消息。

    芳茵眼睛在芳華苑前後轉了一圈,除了庭院顯得稍有些冬日的空曠寂寥之外,其他一切還是那麽的井然有序,幹淨明快,滿意地點頭說道,“皆起來吧,原該幹什麽還是去幹什麽,且不可偷懶耍滑,芳華苑的規矩一切照舊就是了。”

    說完便看向左手邊的奶嬤嬤,笑說道,“我瞧著這芳華苑,到是比我在的時候,規矩顯得更加嚴謹有序了,真是辛苦了嬤嬤。”

    “規矩嚴謹到是真的,沒有小姐從旁搗亂,咱這院裏可不就是越來越好了,哪些個仗著姐兒心善麵軟,生事惹禍的丫頭們,那是個個蟄伏起來,變得勤快老實許多。”

    又瞧著在一旁笑嘻嘻的小姐,牛嬤嬤嗔怪道,“不過我倒是常想著姐兒讀書之際,若是能時時回家瞧瞧才好。小姐與紅袖這些丫鬟一走之後,惹禍的頭子雖是全走了,可咱這芳華苑裏也頓時就冷清了下來,再不見往日的熱鬧,可見這院子還是有個主子的好,至少咱這留守的一大幫子人好歹能有個主心骨不是。”

    “嬤嬤就愛說道人,咱怎麽就皆成了惹禍的頭子了,前日裏不是還說我與侍藥她們皆是些懂事可靠的,你將小姐交給咱們照顧,自是放心的,怎麽轉眼間就變了?”紅袖打趣牛嬤嬤道。

    牛嬤嬤老眼一瞪,假裝斥道,“就你這丫頭嘴利,小姐這剛剛回府,身體還疲累的很,還不快領著小姐進去,梳洗打扮一番,待會還要去老太太那裏用飯。若是小姐待會拜見老太太時,在著裝或是回話上出了丁點的錯誤,被老太太訓斥,你就等著半年的月錢統統被扣光吧。”

    聽得嬤嬤這番恐嚇言語,一向就愛錢愛的很是明目張膽的紅袖大聲喊冤道,“嬤嬤……,穿衣著裝上一向便是由侍衣負責的,為何出了事情卻要扣我的錢?還有待會與老夫人的應對回話,小姐到時應對的是否得體,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怎能全算在我的身上?”

    “你不是一向自詡為眾丫鬟中的頭號人物嗎?這一旦出了事情,不找你來負責,又該去找誰?”牛嬤嬤手指著紅袖的方向,笑說道,“這到是提醒我了,不單是這一回,以後有關小姐的任何事情,若是有任何的不妥,我也不用"zhao xiao jie"問話了,隻找你這丫頭問罪就行了,說不得一切皆是你們這些底下的丫鬟給挑唆的。”

    紅袖“啊!”的慘叫一聲,可憐兮兮的轉向自家小姐,想求得芳茵好歹也能為自己說上兩句好話,怎知卻聽得自家小姐笑說道,“我覺得這個主意真是不錯,紅袖什麽皆好,就是有些太愛這些銅臭了,好好地一閨中女兒,整日裏抱著個錢罐子成何體統。若是以後從府裏嫁出去,這愛錢的名聲一旦這傳出去,我這個做小姐的到時還有何顏麵見人?”

    說著不等紅袖的反應,徑直向著自己的閨房走去。留在原地的紅袖傻愣了一會,回過神來後便大叫著“小姐”追了上去,口裏還嚷嚷著“我是不會給你們扣我錢的機會的”之類話語。

    紅袖的聲音遠遠地從芳華苑的正房,隱約間傳到外麵一眾丫鬟仆從的耳朵。凡在芳華苑侍候的下

    人,對這位深得主子喜愛的大丫鬟紅袖那是眾人皆知的,對於紅袖與主人之間的耍寶逗趣也是耳聞目見慣了的。

    非但是紅袖,有時小姐甚至還會與其他的大丫鬟們打成一片,這是自小的情誼,皆是眾人羨慕不過來的,而且這些大丫鬟也確實自身個個有真本事的。

    視線轉到芳茵此刻的閨房裏麵,一個尚還冒著熱氣的臉盆放置在角落的洗臉架上,隻見侍衣將錦帕反複浸入盆中的熱水裏,然後拿出將其擰了幹淨,小心的予小姐擦拭淨臉。

    之後,芳茵便坐在了房間的梳妝鏡前,由紅袖在一旁為其上妝,這活平日裏本來皆是該由侍衣做的,不過紅袖惦記著自己的月錢銀子,生怕自己的銀子有所閃失,就讓侍衣退在一邊,自己親身上陣為小姐上妝。

    紅袖以前上大學時曾學過一段時間的化妝小技巧,而在這一世裏,大小也能算是一個繪畫大家與女紅高手,濃妝淡抹,顏色相配,那可是她最最拿手的活計。配著芳茵的臉色,眉形,唇線,隻寥寥幾筆的功夫,頓時就讓還未完全張開的芳茵,顯得明麗亮眼起來,給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覺。

    芳茵從玻璃水鏡中細細瞧看,很是滿意的說道,“虧得今日照的是家裏的這種玻璃鏡,若還是學院裏用的那支菱銅鏡,我還真不知道紅袖這看似幾筆的功夫,就將我畫的好似換了一個人的感覺,

    這手藝真真是絕了。看來,以後若是紅袖出了府也是餓不著的,就這手化妝的手藝,也定是能賺錢的。”

    “紅袖姐姐這可讓別人怎麽活呀!這原本與小姐上妝本是我的分內之事,怕是今日之後小姐就要換人了,這以後要我怎麽混啊。”瞧著小姐此刻的妝容,侍衣一邊感歎一邊抱怨道。

    說完後,侍衣便抓著紅袖的衣袖說道,“紅袖姐姐也一定不想看到我被咱們小姐嫌棄是不是?這手出神入化的化妝之術,姐姐以後一定要教我才行,好讓我予小姐上妝,姐姐可不能搶了我的飯碗。”

    “你以前哪見過我為別人上過妝的,我這不是完全按照作畫的感覺,以小姐的臉為畫布給畫出來的罷了。”紅袖為難說道,“這可叫我怎麽教才好,難道教你怎麽畫畫不成?”

    “……?”臉被當成了畫布的芳茵大小姐,此刻實在不知,現在該是在這塊畫布之上,寫上個囧字,還是怒字。

    “沒關係。”完全沒感受到自家小姐複雜的內心感受,侍衣仍是無所謂的說道,“姐姐隻要將那些怎樣畫眼睛,眉形,唇色唇形的具體步驟一一告訴我就好,我隻要把這所有的步驟記下來,然後再給小姐上妝不就可以了?”

    聽著侍衣如此的要求,紅袖覺得反正侍衣學會後,也不是給她上妝,很是痛快的回答道,“那好吧,既然妹妹如此要求,我自會不遺任何餘力的傾力相教。”

    聽著自己兩大丫鬟討論要拿她的臉學習化妝之事,僵著臉的芳茵硬是擠出了如沐春風的笑容,讚賞的瞧著侍衣說道,“我何時說過嫌棄與你了,你們各大丫鬟本就是各有各的專長罷了。就像侍衣你擅長裁布做衣,侍藥擅於烹製藥膳,紅袖擅於刺繡女紅、識字作畫一樣,上妝之術本就不是你之所長,這原本就是分給紅袖的活計。”

    聽著自己小姐如此一本正緊的忽悠,一旁的紅袖嘴角抽抽,內心對自家小姐很是唾棄,奈何老實聽話的侍衣卻是當真信了,疑問道,“那為何之前會有專門梳頭上妝的老嬤嬤過來教我如何梳妝?”

    “那之前不是因為紅袖要做許多本該由你做的女紅衣物嗎?”芳茵繼續忽悠,“那紅袖的活計自然就會由你暫時擔當,難道這不是應該的嗎?”

    “當然是應該的,紅袖姐姐之前幾乎每日裏忙於針線活計,我隻是幫著給小姐上上妝而已,自是義不容辭的責任。”侍衣正義淩然的回道。

    “所以,若是紅袖不在忙於刺繡的時候,侍衣自己也該苦練如何裁衣縫製,衣飾搭配的本職技巧才好。”芳茵正經回應道。

    然後還起身旋轉了一圈,看著侍衣說道,“就像是現在穿在我身上的這套衣飾,我就覺得侍衣你搭配的極好。在蕭瑟寒冷的冬季,若是穿上這一襲嫩綠的長裙,非但整個人顯得生機勃勃,而且瞧著很是討喜,再加上耳飾,首飾,環佩,香包等等的點綴,隻瞧著我整個人,便給人以輕鬆愉悅的感覺。”

    “是這樣嗎?”侍衣傻乎乎回道,“原來衣飾搭配上還有這種說法,奴婢今日真是受教了。先是領教了紅袖的化妝之術,然後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這方麵的天分。”

    默然站立一旁的紅袖,瞧著如此對話的侍衣與小姐,隻得長歎一聲,“天呐。”侍衣你難道就沒有發現嗎?小姐每日裏要穿的衣服,以及要佩戴何種飾品,哪樣不是由小姐自己要求的,你在一旁充其量也就是個執行者而已,還真當自己天分卓絕啊!

    最後,成功辭退了自己以前欽點的梳頭上妝的丫頭,內心愉悅,頂著靚裝的大小姐芳茵輕微抬首,翹指點著紅袖說道,“以後若是再偷懶,讓侍衣代你為我上妝,小心小姐我將的月前銀子統統扣光。”

    說完這些話,隻聽芳茵“哼”的一聲,娉娉婷婷,纖指素腰的領著眾丫鬟們向著外麵走去,她得快些趕向慈安堂才行,不然若是遲到了,還不知老太太會怎麽發作於人呢?這才剛回家的,她可不想自找不痛快。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打字越來越冷了,終於算完了,看了本章勤快的讀者們,夢夢跪求留言,留爪求動力(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