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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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大概是沒有想到召喚神龍召喚得這麽快,簡了了看著她哥的那張俊臉有片刻的呆滯。簡方知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簡了了,“快點兒過來給我拿東西。”

    易西辭正要起來,簡了了就已經非常狗腿地站起身來,跑到玄關處,給他把東西接了過來。簡方知換好鞋子,這才跟易西辭打招呼,“你今天也在啊?”

    她點點頭,“走到路上碰上了了,她請我吃飯。”順便還不忘在簡方知大魔頭麵前給簡了了刷印象分兒,“她手藝很好的。”

    簡方知笑了笑,眼中卻浮現出絲絲驕傲來,“你就別誇她了,她這人不禁誇。”說完又低下頭來看向簡了了,“還有飯麽?我沒吃飯。”

    在簡家吃完一頓簡單卻家常的晚飯之後,易西辭就打算先回去了,畢竟她還有那麽多工作沒做。簡了了丟下一句“哥,碗就留給你洗啦,我送西辭姐姐。”就連忙拉著易西辭出去了。

    因為是晚上,易西辭也沒有讓她送多遠,隻是到了公交車站台就讓簡了了回去了。大概是剛剛見過她喜歡的人,簡了了整個人顯得非常興奮,回到家之後就開始不停地跟簡方知說話,“哥,西辭姐姐下周就要搬到我們這邊來住了,她在這邊租了房子,我今下午還跟她一起去給的房租呢。”

    簡方知累得整個人都快散架了,也抽不出心思去應付簡了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簡方知的不配合,完全沒有影響到簡了了說話的興致,她說到一半,突然就從廚房裏出來,用一種相當鬼祟的語氣和神態跟簡方知說道,“哥,西辭姐姐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簡方知正在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簡了了卻渾然不覺,繼續用那種鬼祟的語氣說道,“你下次見到她,可不要問她這些哈。”

    “知道了。”簡方知不耐煩地把簡了了的頭往旁邊一撥,“你以為我是你嗎?”說話間他已經把一碗冷稀飯吃完了,將碗一推,“去洗碗。”自己去站起來朝著廁所走去。

    簡了了在他身後立刻尖叫起來,“說好了是你洗的。”

    簡方知都也不回地丟個她一句,“那是你說的,我可沒答應。”

    溫熱的水從頭衝下來,感覺身上的塵埃都跟著一起衝走了。簡方知站在花灑下麵,耳畔來來去去就是剛才簡了了那句話,“她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分手了”......來來回回,好像被人自動錄音了一樣,在簡方知耳畔循環播放著。被水汽模糊的鏡子裏麵,一張俊俏的臉終於有了幾分血色,簡方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修長清瘦,卻充滿了力量,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具很好看的身體。但是,誰能想到,這裏麵流淌的是怎樣的血液呢?

    他露出一個嘲諷至極的微笑,“人家分手了關你什麽事?”說完又啐了一口,“癩□□想吃天鵝肉。”

    他這樣的人,從一開始身上就流淌著肮髒的血液,後來在泥潭當中他也沒能長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反而讓那些毒液隨著成長一起慢慢進入自己的骨髓。所以,對著陽光和幹淨的雨露,他有什麽資格去向往?哪怕過了這麽多年,他早已經把自己洗白成了一個看上去人模狗樣的成功人士,可內裏的腐爛,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這樣的貨色,還是不要去糟蹋其他人了吧?畢竟,近朱者赤很慢,近墨者黑是很快的。

    但是一周之後,簡方知還是沒有忍住,在易西辭搬家的時候出現在了她住的賓館下麵。易西辭看到他那張明顯睡眠不足的帥臉還有些不習慣,“你怎麽在這裏?”她不敢想簡方知是專程過來幫她忙的,這人有多忙,她可是見過的。

    這個時候,腦殘少女簡了了就成了她哥很好的擋箭牌,“了了說你今天搬家,她讓我過來看看。”

    聽到是簡了了叫他過來的,易西辭稍微鬆了口氣,也沒去追究,什麽時候簡了了能叫得動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不用的,我東西沒多少。”是真的沒多少,大多都是些書呀什麽的,日常用品搬家之後再買就行了。簡方知不來,她原本打算讓賓館的工作人員幫她提一下,然後直接叫個出租一路開過去就行了。

    “沒事。”簡方知把她手上的箱子接過來放到後備箱裏,“多一個人也方便一點兒。”

    目光落到他開來的那輛車上麵,已經不是之前那輛黃綠色的小q/q了,而是一輛比較穩重的商務車,她隨口問道,“今天開的公司的車過來啊?”

    簡方知搬東西的身影僵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朝易西辭露出一個牙疼的笑臉,“搬家嘛,是要一輛大點兒的。”心裏卻在暗罵,早知道就買個更炫酷的車了,這種低調地裝逼,碰上個沒眼的,分分鍾能讓自己憋成內傷。

    易西辭租的房子家具什麽都是全的,隻不過裏麵差了許多她自己的東西,所以看上去總有種疏離感。把東西搬過去的時間還早,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因為簡方知在,也就沒有在房間裏多做停留,而是叫了老早就定好的家政過來,給她打掃房間。

    做完這一切中午都過了,看著初具規模的小家,雖然是租來的,易西辭也開心起來。她走到簡方知麵前,“走吧,我請你吃飯。”

    他從手機當中抬起頭來,“我沒幫什麽忙,還要你請一頓飯,看來還是我劃得來。”

    “誰說的。”易西辭拿起包包,“下午還要麻煩你跑一趟呢,要不然我可舍不得這頓飯。”

    他們吃飯的地方是在家附近的一家韓國烤肉店,是家以鋼鐵俠為主題的特色餐廳,味道很不錯。易西辭一邊把熟了的芝士裹在排骨上麵,一邊對他說道,“了了在不在家?叫她一起吧?”

    “不用了。”簡方知製止她,“她出去找她同學去了,中午不回來。”提到簡了了,他的話就難得地多了些,“這丫頭,暑假前我讓她好好想想將來的事情,暑假都快完了還沒給我答複。”

    易西辭挑了挑眉,心說不是沒給你答複,是不敢給你答複。要是知道她不想走文化生的路子,想去學美術,簡方知還不知道會爆炸成什麽樣子呢。那天簡了了跟她說的話看來還沒有告訴她哥哥,易西辭也不方便提前講,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呀,總是不能太放心,了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怎麽會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呢?”

    簡方知抿唇笑了笑,沒告訴她,簡了了在他眼中,智商跟個三歲小孩兒沒什麽區別。他不說話易西辭也知道他在想什麽,“我覺得啊,你應該學著慢慢放手,將來你會結婚,了了也會有新的家庭,你這個當哥哥的,總不可能管她一輩子吧。”

    簡方知眉心一動,易西辭那句“結婚”像是撥動了他心上的那根琴弦,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蕩漾起來。在她不知道的許多個夜晚,他想著易西辭的身影,總想要去靠近,卻又害怕靠近。想要從她身上汲取到一些溫暖,卻又害怕自己給她帶去更多的寒冷。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易西辭這樣,讓他矛盾重重,卻又不忍離開。這種拉扯折磨著他,卻又讓他如此眷戀。

    然而這樣的蕩漾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簡方知是個很冷靜的人,他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在心裏暗笑自己,癡心妄想。

    他剛才的表現有些反常,易西辭也察覺到了,有些訕訕地問道,“你......有女朋友了?”由不得她不那麽想,剛才簡方知那個表情,一瞬間就跟春天到了一樣,“對不起我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就不單獨約你了。”既然人家有女朋友了,她雖然心中坦蕩,但是多少還是要避嫌的。

    “沒有。”簡方知懶懶答道,“我這麽忙,怎麽可能有時間談戀愛。瞧把你嚇的。”

    不是把她嚇的,實在是......之前跟喬燃的感情讓她有些杯弓蛇影了,她可不想再引來一個江南北。既然問出口了,易西辭覺得有些話還是一次性講清楚最好,“那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有啊,幾乎就在那一瞬間,簡方知那句話就要衝口而出了,但到底還是“差點兒”。每次麵對易西辭,他縱然有千言萬語,都堵在了胸口講不出來。所謂“近情情怯”,大概便是這個道理吧。

    易西辭看他表情就猜到了,微微放鬆下來,“不知道是誰,還瞞得這麽緊。”

    簡方知原本想否認的,可是看到她這樣的反應,反倒覺得自己說多了可能隻是越描越黑,索性疏朗一笑,“人家不喜歡我,我也隻能想想了。”他臉上帶著很明顯的不想繼續談下去的味道,易西辭見好就收,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不過,既然人家有喜歡的姑娘了,易西辭想,那以後為了避嫌,她還是少跟簡方知來往了。畢竟,人家姑娘怎麽想的,她可不知道呢。

    第三十三章

    “你看這個怎麽樣?”易西辭把一盆蝴蝶蘭放到簡方知麵前,不等他說話就自顧自地說道,“這花可以放家裏,沒有陽光也無所謂。”

    她說完等在那裏看簡方知的反應,等了許久,他才可有可無地“唔”了一聲,“你喜歡就買啊。”反正這花花綠綠的顏色,是不怎麽對他的胃口。

    易西辭衝天翻了個白眼兒,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幹嘛去問簡方知呢?他這人審美不過關她又不是不知道,還能從他那裏聽來什麽好的建議不成?

    易西辭把花盆放下,簡方知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你不要了嗎?”易西辭一言不發地選了兩盆開得正歡的白色月季,又挑了兩盆茉莉兩盆梔子,讓老板各自送到他們住的地方,簡方知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問她,“怎麽送我家裏?”

    “幫你轉風水啊。”簡方知想起陽台上已經幹成坨的那兩盆植物屍體,感覺胃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易西辭又挑了一些設計精巧的家具擺件,她看買得差不多了,正打算跟簡方知一起從家居店裏撤出來,卻不期然撞上了江南北。

    她穿著商場統一發配的服裝,前麵圍了個小圍裙,站在一從玫瑰旁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易西辭。

    易西辭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裏,伸出去的腳步猛地一頓,正打算一言不發地離開,江南北卻不會這麽好心地放過她。她目光落到後麵的簡方知身上,用不大不小、剛好他們三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怪不得你要跟喬燃分手,原來是攀上了高枝。”

    易西辭麵上猛地一寒,話想也不想地就衝口而出,“我跟喬燃為什麽分手,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你肆意介入別人的感情,現在還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江南北,人要臉啊。”她覺得江南北這人生命力真的挺旺盛的,那天晚上不還要死要活的嗎,這麽快就出了院還找到了新工作,這種恢複能力,喬燃幹嘛還擔心她不能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呢?就衝她的生命力,活下去也不是什麽問題啊。

    江南北抬起頭來,臉上依然裹著那層溫情脈脈卻讓人惡心的笑容,“那也是你先介入我跟喬燃的感情啊。你既然做得了初一,我做回十五,又怎麽了?”

    她跟喬燃這段感情,簡直就是一團爛賬,理也不理不清楚。時至今日,再去追究誰三了誰,誰是無辜的,已經毫無意義了。反正她已經跟喬燃分開了,將來也不會再在一起,除了偶爾能碰到江南北,被她鬧鬧心之外,沒有其他讓她在意的地方了。顧及到身後的簡方知,易西辭不想在這裏跟江南北多費口舌,一言不發抬腳離開。江南北卻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不輕不重地在易西辭身後小聲罵道,“殺人犯。”

    那三個字,像是鞭子一樣狠狠地甩在她的臉上,瞬間將她平靜的麵目打得支離破碎。易西辭猛地回過頭看向江南北,正要說話,旁邊被無辜拉入戰火的簡方知卻開了口,“商場工作很好找嗎?”

    他目光輕飄飄地落到江南北身上,她臉上的表情卻突然變了。江南北翻了個白眼兒,憤憤不平地從這裏離開了。

    簡方知這才抬起頭來看向易西辭,“我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不說一句話,簡方知知道是剛才江南北那句話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也知道因為她覺得江南北今天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所以一直不肯真的狠下心來打擊江南北一次,他不擅長安慰人,要他安慰別人還不如讓他打一架來得幹脆,隻能看著身側靜默不語的易西辭,不知道該用何種言語去麵對她。

    剛才她還笑得那麽開心,現在卻又成了這副模樣。或許在那件事情當中,江南北也是受害人,但是把所有責任全部推到易西辭身上,真的對她就公平嗎?還是說,江南北隻是需要一個恨的對象,來發泄她對生活的所有不平。比起那個渺無音訊的凶手,易西辭這個被法院蓋棺定論的凶手,又跟她有過情感糾葛的人,就理所當然地成了她怨恨的對象。至於公平與否,那就不是江南北會考慮的問題了。說不定,越是不公平,她心裏越是覺得開心呢。

    簡方知的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就停了下來,易西辭像是沒有發現一樣,麵色沉靜地盯著麵前的紙巾盒子。他轉頭看向易西辭,對她說道,“西辭,你有沒有想過,要找出真凶?”

    她整個人的神采好像被那一句話點燃,但點燃的時間隻是一瞬,馬上又黯淡下去了。這話之前簡方知跟她提過,當時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她知道太難了。

    雖然說可以翻案,但是當初是她自己親口在法庭上承認是她殺了人,現在要是再去把舊案翻出來,等於是在打當時法官的臉,這中間的彎彎繞繞,太難想象了,應該沒有哪個法院願意接的。更何況,她的這個案子,不同意其他冤假錯案,她是“凶手”不假,但同時也是受害人,當時的結論是防衛過當,她沒有坐牢,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麽傷害——起碼從表麵看上去,她沒有受到傷害。如果再去提出重審,是引不起關注的。

    她沒說話簡方知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你自己。其實這些事情你要是自己想得通,那就沒事,可現在的情況是,你自己想不通。江南北我雖然不了解,但也認為她把什麽事情都栽到你身上對你來講不公平,就算她舅舅還在,她也未必就能很順利地過上她想要的日子。”想要什麽卻不努力去爭取,反而把所有的責任怪到別人頭上,有這種心態一天,這個人就不可能過上她想要的日子。

    要有多怯懦才不敢麵對生活給予的苦難啊,認為每個人都過得比自己好,全世界就自己一個人最可憐最倒黴,那真的是......low到極點了。江南北這樣的人,就算有人可憐她想拉她一把,也找不到她的守在那裏吧。

    易西辭明白,簡方知這是在告訴她,不要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江南北的舅舅,原本就不是她殺的,既然不是她殺的,那她為什麽要對江南北那麽愧疚呢?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當年人真的是她殺的,那也是正當防衛,是她舅舅先起了歹心,甚至再不要臉一點兒,如果不是她去給江南北送東西,她根本就不會遇到江南北的舅舅。所以,說來說去,江南北恨她,動不動拿這件事情去刺激她,根本就是毫無道理的。

    道理她都明白,但真的要她放下,她還是做不到。未必見得是她對江南北有多愧疚,而是因為,她自己不想去麵對。

    當年的那個案子,幾乎把她整個人生軌跡都打亂了。如果沒有那個案子,她會在父親的保護下順利出國,會念個碩士博士什麽的,將來也許會回國,也許不會,她有可能進一家傳媒,也有可能做其他的,反正她學校好學曆高能力強,做什麽都可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一套房子,蠅營狗苟仰人鼻息,生怕出點兒什麽問題被開了。更重要的是,不用像現在這樣,明明身在家鄉,卻處處感覺顛沛流離,沒個安頓。

    最最重要的是,她爸爸,不會死。他會像以前很多次逗她那樣,看著她嫁人生子,等他退休了,就幫她做飯帶孩子,在一片天倫當中去世,而不是死在去看她的路上。

    沒有了父親,失去了在這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易西辭覺得,自己好像連最後那點兒底氣那點兒溫暖的港灣都失去了。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在每次出差回來之後給她帶禮物了,也不會有一個人聽到有人欺負她便想方設法地替她找回場子,更加不會有一個人,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和語氣跟她說一些少女心事。那個人......再也不在了。

    “啪嗒”一聲,有眼淚掉在她手上,易西辭趕緊吸了吸鼻子,側頭看向窗外。簡方知知道她這又是想起了她爸爸,心中歎了一聲。他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機會把這個詞叫出口過,對生父所有的印象,都來自於他媽媽那些惡毒的咒罵當中。可想而知,他對這個原本應該在他成長過程中擔任最重要角色的家庭成員沒什麽感覺。但這並不代表他理解不了易西辭的感情,簡方知看著她的側臉,忍不住想,要是將來有一天他不在了,簡了了也會這樣吧。想完又覺得好笑,那還是不要了,與其看著簡了了那個腦殘少女變得鬱鬱寡歡,還不如讓她一直開開心心的呢。

    他想,易西辭的爸爸,也一定是這麽認為的吧。

    “就這樣放棄,讓別人誤會自己一輩子,也讓自己一生陷在自責當中。”簡方知輕輕開口,“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西辭,換成我,起碼是不甘心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