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幹部聽到身後傳來毛頭小菜販的嘲諷，稍稍安定一下心緒，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毛利毛躁的，做什麽買賣能成啊！”

    小菜販好像看到了顧客的不滿，回避著犀利的眼光，把脖子擰到另一邊，繼續吆喝著：“哎！快來看，快來買啊，新鮮的芹菜卷心菜啊……”

    老幹部做夢也沒想到，這裏可是全市出了名的“文明市場”，怎麽還有如此低素質的菜販，想想都覺得可氣。

    瓜母沒有城裏人的心態，老老實實地蹲在一處菜攤邊，幫著一家攤主剝掉白菜的蟲葉。

    攤主是一個年輕小夥子，一邊忙著用彎頭刀削著白蓮藕節，一邊盯著旁邊的攤子。看到一堆堆被剝精光的白菜，閃著光豔的色澤，打心裏感激這位老婆子。

    瓜母抬眼看見跟前一地的藕節，不解地向攤主發問：“你這個賣菜的也真怪，這藕多好啊，咋能把藕節削掉！”

    攤主瞅了瞅地上的藕節，露出一臉詭笑：“你不懂，在這裏賣菜，就是降到最低價，不把這去掉，他們都不要……”

    “這城裏人可真會窮講究，藕節去掉了，那不就幹了芯，還能好吃嗎？”

    “管它幹不幹芯，隻要好賣，哪怕幹成藕條，都行！”攤主說著，從貨筐裏拿出幾節聯體的白蓮藕，擦去泥漬，擺放到攤子上，隨手掂起旁邊的“獨聯體”，繼續削著藕節。

    “這城裏人買菜，可真會瞎講究，窮算計！”瓜母撿拾起剝下的蟲葉，“這菜葉不算錢啊！”

    “哎呦，你幫了我的忙，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謝啥！俺也是買菜的，你以為俺在這，瞎忙活啊。”

    攤主聽到老婆子這麽一說，才知中了圈套，怔怔地看著老婆子將掰下的白菜葉裝進菜籃子，慌忙上前搶了過來，檢查了一遍。

    “咋的，恁說話不算數了！”瓜母有些擔心攤主出爾反爾。

    攤主看到籃子裏的菜葉布滿蟲眼，方才安心似的笑了笑：“大姐，你要這蟲葉，自己吃……你不怕吃出蟲子來。”

    “怕啥啊！俺在家也種過菜……”瓜母鬆了口氣，接回攤主手中的菜葉，指指上麵的蟲眼，“看樣子恁隻會販菜，不會種菜！你看，這是有蟲吃的白菜，多好啊！”

    攤主笑著搖搖頭：“喲！看不出來啊！你這一身穿的，哪能看出來啊。”

    瓜母聽到攤主如此誇讚自己身上的新衣，忙扯著衣襟邊角笑了笑：“這衣服都是俺兒和俺閨女買的，可貴了！”

    “看來，你是到城裏享福來了！”攤主疑惑的看看菜葉，笑著指指菜籃子，“那你還要這些……”

    瓜母左右瞅瞅，掩嘴一笑：“這包在外麵的菜葉沒農藥殘留！”又指了指光豔的白菜堆，“那裏麵的，都是農藥泡著的，還有外麵的風吹日曬，有營養！”

    攤主萬萬沒想到一位農村老婆子，竟然掰著菜葉給自己上了一堂綠色環保課，真為之汗顏啊。不過，回頭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可是本已答應將蟲葉白送給幫忙的老婆子，也就不好意思再要回來。

    “喂！你這藕怎麽賣的？”

    攤主聽見有人詢問菜價，忙回到攤前，看見一位端莊的婦女翻看著攤上的白蓮藕，馬上回應道：“正宗的白蓮藕，兩塊五一斤！”

    “啊？！兩塊五！怎麽這麽貴啊！”豆媽聽到這個價格很合適，還是不動聲色地砍起價。

    瓜母起身看著城裏人在菜攤上挑著選著白蓮藕，上前幫著攤主吆喝起來：“不貴，不貴！你放心，這裏的菜，保證價格公道。”

    老幹部瞥一眼老婆子和菜籃子，又瞅了瞅攤主：“你們是一家的吧？”

    “不是，不是！”攤主看看老婆子，“她也是買菜的！”

    老幹部馬上意識到這位老婦是攤主請來的“菜托”，心中有些不滿意攤主的做法：“買菜的替賣菜的吆喝，我是頭一次見到，菜托吧！表演的不錯啊！”

    “不對不對，俺真是買菜的！”瓜母指指自己的菜籃子，“你看俺買的！”

    老幹部不屑地看了看瓜母的菜籃子，繼續挑選著眼前的白蓮藕，其實，自己也詢問過好幾個攤子，這裏的確實不貴。

    “這藕節能去嗎？”老幹部拿起了幾節聯體的白蓮藕，端詳一下。

    “能！我來幫你削！”

    “行，我可要買四五斤啊！”

    瓜母看見攤主從城裏人手中接過白蓮藕，準備出彎刀，忙上前勸說：“削什麽節啊！”

    老幹部看到老婆子無故勸阻，心中不快，衝著攤主喝道：“不削節，我不要啊！”

    “削！削！”

    攤主說著，“哢嚓哢嚓”幾下，聯體的白蓮藕被掰成“獨聯體”，接著，手起刀落，藕節“啪啪啪”地全落到了攤前的地上。

    “哎呦！敗壞了！”瓜母看到藕洞露出，不由得歎息起來。

    老幹部誤以為老婆子刻意取鬧自己，斜視一眼：“哎哎哎！誰敗壞誰了。”

    “俺是說這藕，本來多好啊！去了節就不好了。”瓜母擔心別人誤會自己的好意，指了指攤主手中的白蓮藕。

    老幹部可不是這麽想，自己活了這麽大，什麽事情沒見過，買個菜還要受別人的指點，也太小瞧自己的閱曆了吧！

    “怎麽就不好了？這藕節你吃啊！”老幹部冷冷地冒出一句。

    瓜母沒聽懂老幹部在嘲諷自己，繼續上前拿起白蓮藕，跟著老幹部搭話：“能，怎麽不能！把它和切好的藕片在熱水裏一淖，一樣吃。或者熬湯，放進去，也行！”

    “那削去了呢？”老幹部冷眼瞅著老婆子。

    瓜母是個實心人，沒在意老幹部的表情，拿過削去藕節的白蓮藕，指指露出的藕眼：“去了容易幹芯，要是過幾天再吃，就不脆了，也不好吃了。”

    “那我不能一下子吃完嗎！”老幹部不滿地回應道。

    “吃完？哎呦，四五斤啊！”瓜母看著攤主削好了幾節白蓮藕，半開玩笑的看看豆媽：“這麽多啊，那還不得撐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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