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位於西北方，淩仙山是入西北境後第一座高山。我們現在在中州，你就從這出發，到這兒，再到這兒，”姝翎憑借記憶中的地圖，拿起樹枝在濕地上作畫，“你從大荒之地出發，整個路程大致就向著這個方向，若全程隻靠雙腳，約莫走個一百年，能到達此地。”

    疾華看著她：“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姝翎將玉環塞到他手裏，“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非做不可。”

    三百年，舊傷已好，心傷難愈。婆婆推自己掉落山崖時，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魔族與生俱來的魔力竟完全消失無蹤，使得她淪落到四族之外的混沌靈物中去，幸而南海是個福地，靈氣充沛，適宜養傷修煉。

    婆婆教授的心法口訣她已牢牢記住，三百年雖未練至頂峰，在南海已無敵手。

    婆婆慘死的模樣閉上眼睛清晰可見，自己已經無法再忍了。

    疾華沉默許久，問道：“你是要去找當年打傷你的人嗎？”

    何止是打傷。

    姝翎雙手緊握，指甲要掐出血。好不容易平複心情，她對疾華說：“你走吧，就當沒見過我。”

    此前他們依靠天上的星星找出方向，已成功走出大荒地。一路行出，不似別人能用法術飛行，兩個人身上均已狼狽不堪，落魄至極。

    姝翎看著疾華的臉，這個因她化形，打小就跟在她身邊，卻不能教會他什麽的少年。

    她隻懂打架，在這個世界粗糙野蠻地生存。

    疾華很聰明，有個人教導，比跟在自己身邊強多了，將來會很有出息也說不定。

    姝翎使勁一推疾華，“去吧，去找他們。”

    疾華還站在原地，姝翎有些惱。大荒地忽然出現車馬動靜，姝翎側耳聽了一陣，拉著疾華躲到樹後。

    他們倆應該是最遲走出這片險境的人，怎麽會還有如此規模的隊伍反而落在最後呢？

    會不會……是自己一直想找的人……姝翎攥緊衣袖，盯著從重重瘴氣中奔出的人馬。

    大荒之地雖說環境險惡，裏麵的植物倒是長得很好，個個比外麵的形態大了三四倍不止，容易藏身。

    疾華還在看，猛然間身旁人身體一抖。他正要問，姝翎已經衝下去了。

    一掌劈開車隊最前的守衛，她的手差一點就能掐在騎馬的人脖子上。她認得他繡在衣服上的標誌，死也不會認錯。

    那是父王的親隨隊伍，隻聽命於他。

    “帶我去找魔王！”

    腹部被長刀捅出一個血洞，為首的頭領嫌棄地把她甩向一旁，“哪裏來的瘋子。”

    姝翎背部一陣劇痛，隻不過一招……往日身手到了此刻原來都是笑話。

    車馬漸漸走遠，昏昏沉沉中聽到幾句說話聲飄過。

    “這次寶藏到底落到了我們手中。”

    “記下損失了精銳營多少人馬，另外從烽火營中選人填進。”

    ……

    姝翎看著眼前小草失了顏色，斜了形狀，最後天地都暗了下去。黑暗中她覺得很溫暖，好似回到婆婆還在的時候。

    “姝翎，姝翎！”

    是誰在叫她的名字？

    這個名字也是婆婆取的，在魔族，隻有她會叫。是婆婆來接她了嗎？

    “姝翎，你醒一醒！”

    意識逐漸回歸，她看見漫天星光，身側有水流響動，疾華半個身子泡在水裏，張開雙臂將自己抱著，他的手掌壓向自己的腹部。

    姝翎低頭，看見可怖的血洞緩慢地愈合。

    疾華說話有些吃力，“我學你以前給我療傷的樣子，但是方法好像不太對，撐了一會兒就不行了，還好附近有個瀑布。”

    姝翎低頭，看見疾華泡在水裏的身體已經重又變回了石塊。

    他在水中時，身體能量總恢複得快些。隻是自己從未將具體療傷之法教給他，這小子竟也能照模照樣學會了，的確聰明。

    姝翎搖頭，“感覺很累，就說明你做對了。你把靈力給了我，自己怎麽能不累呢？”

    疾華若有所悟，“原來是這樣。”

    精銳營……自己運氣不好，居然撞上他親隨隊伍中實力最強的一支分隊。又或者，其實是自己實力太差。

    南海多是天然而生的各種靈物，自然比不過她承襲自原魔族先王後家族裏傳下的心法口訣。

    姝翎苦笑，連他的仆人都打不過，還想殺他報仇？

    血洞愈合的時候，日月已經交替了幾輪，疾華整個變成石頭潛入水中，玉一樣的光澤裏隱隱有血絲流動。

    他還能說話。

    “你為什麽要去找魔王？”

    姝翎不打算將往事向別人提起，“他的部下當年洗劫了我化成人形的地方，那裏現在寸草不生。”

    “原來如此。”

    姝翎勉強遊上岸，手中握著疾華化回原身前交還的玉環。

    “姝翎，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吧。”

    姝翎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疾華。

    “等你恢複了，我們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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