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瀟瀟故人情
字數:5646 加入書籤
這世間所有的感情從來便不會有對錯之分,感情裏被愛的那人總是最為幸運的,人說選擇一段感情,是去愛還是被愛,其實不然,結果並未有幾分差別,因為這樣的感情從來不會是真正的圓滿。
蘇淺落不斷回想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那令她恐懼將她從幻想夢境中死死抽離的那一幕。入夜時分,蘇淺落正在院中發著呆,突然有人從身後用劍抵著她的脖子,那劍柄反射出的影像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你是誰?”蘇淺落先開了口,那人隻是拿件抵在她的脖子上看樣子不像是要取了她的性命,那麽她究竟有什麽目的?那刺客的身上隱隱傳來的香氣讓蘇淺落覺得很是熟悉。
“不用管我是誰?我來是要讓你答應我一件事,答應與蕭風緒的婚事,盡快與他回國。”雖瞧不見樣貌但那人的聲音聽來卻是個女子而那身形卻像極了那日刺殺她和蕭風緒的女刺客,難道她們當真會是同一人。
“若是我不答應呢?你究竟是誰,我與何人在一起又與你有什麽關係,誰派你來的?你們究竟有什麽目的?”蘇淺落一口氣將心底的疑問全數倒了出來並試探著對方到底懷揣著什麽樣的心思?
那人卻輕哼了一聲道:“你的問題太多了,我沒有任何義務回答你。”她頓了一頓,“並且你會答應的,你的父親難道你都會不在乎嗎?”蘇淺落心中一顫,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作祟,“虧得為人子女,竟然連你父親病入膏肓,靠藥物維持都不知曉,我手上的藥是他能夠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你若是不答應,我便立刻銷毀了它。”說著便是要將藥瓶砸了個粉碎。
“不要,不要,我答應。”蘇淺落掙紮著喊到,不論此人所言是真是假,她都無法去冒這個風險。
“哼,這才對嘛,三日內等你消息,對了,忘了告訴你,是你最愛的人希望你盡快嫁給蕭風緒。”他,蘇淺落的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卻怎麽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怕下一秒她便會控製不住自己不去懷疑,不去胡思亂想。那女子留下了藥瓶,笑聲回蕩在整個小院中,那人似乎身手十分了得,可蘇淺落卻也並非如此愚笨,自從她莫名其妙昏倒後便時刻讓桑影暗中保護著自己,而桑影卻暗中跟隨著那人來到了白景亭的府上。
桑影一路跟隨那女子的身影,轉眼便見到她見了景亭的府上,想著不宜打草驚蛇,便返回了府邸。
“是他嗎?”蘇淺落的聲音有些猶豫和顫抖,她害怕聽到那個答案,而眼神卻還死死盯著桑影,心底還抱著那僅有的那一絲希望。桑影望見了蘇淺落的眼神的乞求和猶豫,但是她不願欺騙她,也不希望蘇淺落繼續執迷下去,還是點了點頭。
當聽到桑影回道那女子果真出自景亭府上,蘇淺落心下一驚,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大叫著讓桑影出去,她死死拽著自己的衣角,那指間的血肉仿佛一寸寸交融,滲出鮮血來,一滴滴染紅了她素白的裙衫。原來他竟然厭惡她到這般地步,便是一刻也等不及要讓她與別人成親嗎?還是她的存在阻礙了他與昌平呢,到底這麽些日子她竟從未了解過他半分,當真是可歎可惱,她惱自己到如今竟還是滿心滿眼全是他,全然記不起半分恨意,但是下一秒她便瘋了一般衝出了小院,而桑影和染煙見淺落如此恍惚的樣子,便緊緊追了出去。
“殿下,你為何要放任冥洛去威脅蘇小姐,如此她不便會更恨你嗎?若是她真嫁了那蕭風緒您當真不會後悔嗎?”屋子內還亮著未熄的燭火,幽幽地晃著,景亭雙手放在身後,站在窗前,而一旁的路隨風見桑影離去了,才來回稟白景亭。
“她不會有這機會的,我隻是要讓她瞧清楚自己的心,讓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我,除了愛便是恨讓人更刻骨。”景亭的眸子在黑夜中亮了些,路隨風心中暗自感慨他竟對自己所愛的人也是這般的心狠,用這刻骨銘心的痛,逼著她承認自己的心中隻有他,讓她再也忘不記,而隨風知曉即使蘇淺落答應了蕭風緒,景亭也絕對不會給蘇淺落這個機會離開他,那麽這般可怕卻又瘋狂的挽留究竟是愛還是恨呢?
“小姐,起風了,回去吧。”不知不覺這所茅屋竟成為了淺落最後以思念景亭的地方,屋子內多添了一架古琴,幾盞燭火,那燭火整夜整夜地亮著,因為淺落害怕一熄滅,天就會亮了。染煙生生覺得當真奇怪,自家小姐從來便是滴酒不沾的,今夜這是怎麽了,一副心碎欲絕的模樣。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會。”蘇淺落手中拿著那半盛著美酒的杯盞,原本被夜風吹得有些蒼白的臉龐多添了幾分醉酒的紅暈,眼中卻還隱隱含著落不下的淚珠。另一隻手輕撫過身旁的古琴,不時發出那不成調子的音符,那雙眸卻始終呆滯望向窗外,天一亮,一切便將塵埃落定了。染煙似乎還想開口說些什麽,桑影輕輕拉住了她,用眼神阻止了她接下來想要勸解的話。桑影雖跟著淺落不多久,對蘇淺落的性子卻還是有些了解,她雖瞧上去有些柔弱樣子,內心卻極其要強,一旦做下的決定,便斷斷不會再有悔改的可能。
夜深了,初夏的清風從湖麵上徐徐說來,微微還有些涼意,驚動了那一樹極是茂密翠綠的枝葉,和著那風,似也奏著一曲別樣的《白頭吟》,隻是這曲調比起淺落的琴音倒是歡快純粹了不少,不似那琴音滿是傷痕累累的模樣。而黑夜卻總也會過去,黑夜過後帶來的卻是更為漫長的白晝,一夜之間,那原本的梨花樹上懸掛滿了紙鶴,一隻隻飛舞在半空,大約有數百隻的樣子,讓原本有些冷清的美景再度顯得熱鬧了不少。若是紙鶴能夠圓滿一個人的心願,那如此便該有多好啊,隻是如今蘇淺落卻不知這心願該從何說起了,提不起,又不知該如何放下?
在屋外睡了一夜,蘇淺落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頭疼欲裂,桌上滿是七零八落的酒壺與杯盞,不知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些什麽?而那女刺客的話卻真真切切一字不落的去幕布一般提醒著她!
今日是宮廷酒宴,卻與蘇淺落並無多大幹係,又何苦去看著這一幕,令自己不悅,何況這醉酒的後遺症著實有些嚴重。正當蘇淺落會到府中正準備歇息,卻聽聞昌平的丫鬟紅袖來訪。
那丫鬟一進到淺落房內,便跪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著哭訴著,隻道是昌平今日本歡歡喜喜地去赴宴,卻不知怎麽地突然發不出聲響,過了一個時辰,雖終於能夠開口說話,卻開始胡言亂語,最後更是無力地癱軟在了床上,屋子裏大小丫鬟跪了一地。而昌平卻怎麽也不讓她們告訴蕭風緒,隻讓她來求蘇淺落今日代替她進宮,這一日對她確實十分重要。
那紅袖哭得極是傷心,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麽勸都無法停下,而蘇淺落實在拗不過,卻也隻能答應了下來,即使今日她真的不適,但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呢?還囑咐了紅袖請了最好的大夫去瞧瞧那昌平的情況。可就怕到了大殿之上讓人認了出來,於是除了那身舞娘,蘇淺落還讓人準備了一個可移動的小型舞台,舞台四周用輕紗懸掛,而眾位琴姬則環繞舞台四周,幕布中擺滿了大小高低不同的水杯,跳舞並非是蘇淺落的強項,怕是要想個辦法吸引眾人的注意了!
大殿四周,早已經掛起了紅綢,兩國的皇帝高高坐於大殿之上,似乎帶著溫和的心意,卻不知各自心中懷揣著何種別樣的心思。而蘇淺落坐在蘇曲清身旁,隨時注視著周圍準備偷偷撤離而紅袖等人早已經打點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淺落溜出來。“今日朕向天下宣告為我皇兒景亭與平陽國昌平公主定下婚盟,七日後大婚,特此兩國永結秦晉之好,陛下,請。”皇帝端起酒杯,做出敬酒的姿態。
“等等。”蕭風緒將手中剛剛舉起的酒杯放在桌上,道:“趁著今日,本王要向蘇小姐正式提親。”那蕭風緒的話音一落,在場的目光紛紛望向了蘇淺落的方向,這蕭風緒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非得在今日如此做法嗎?而蘇淺落第一眼瞧見的便是坐在她對麵的景亭,而他卻端起麵前的茶盞,淺淺茗了一口,似乎滿不在乎的模樣。蘇淺落望了他一眼,是不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不是自己對於他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一枚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棋子。她的眼底慢慢變得深邃,枯萎,從僅有的期待到一寸寸的毀滅。坐在底下的白景殤和白景闌皆是一震,抬眼紛紛望向了蘇淺落,似乎期盼著她能夠斷然回絕那蕭風緒。
蕭風緒一步步走到蘇淺落的麵前,從懷中掏出了一枚戒指,周圍立時議論紛紛,那戒指似乎瞧上去並未有多稀罕,但卻是平陽皇後時代相傳的權力象征。突然間,大殿的燈光暗了下來,那戒指投身在天幕中竟成為了一個心形的模樣,而在場的人這才發現,那心形中央竟是用琉璃雕刻成精致的同心圓,極是絢麗,足以令人瞠目結舌,感歎於它的巧奪天工。此時大殿之外隱隱約約飄來幾縷梨花的香氣,似有似無,正當眾人疑惑著,清風徐來,幾瓣梨花嫋嫋從大殿之外飛舞零落,而梨花翩翩,卻是仿佛滿樹的花骨朵一刹那不自覺地全數結伴而落,蘇淺落緩緩站了起來,眼底閃著幾絲驚喜的光亮。蕭風緒向淺落伸出手,淺落望了他一眼,他眼中含著淡淡溫暖的笑意,蘇淺落不自覺地便將手交在了他的手上,跟隨這他的腳步來到了殿外的草坪上,而大殿上的眾人也跟隨著二人想一探究竟。
漫天的風箏排列成心形的模樣,而每隻風箏上都懸掛著一幅畫卷丹青,而畫卷上是蘇淺落與蕭風緒認識至今,一幕幕,一次次的片段,而這一幕幕落在白景亭的眼中倒是格外的刺眼,隻是短短的幾個月他們之間便有了這些許的回憶,似乎這緣分比他與淺落之間還要更深了一些,他的手心緊緊攥起,血絲布滿了他原本雲淡風輕的眸子,但隻是片刻,便卻已然恢複了那一副淡然的模樣。
繾綣純白的梨花花瓣從空中四散,仿佛打了轉,落在每個人的心上,蕭風緒握住了蘇淺落的手,今日的他仿佛格外的不同,收起他那狠辣的手段,有些流氣的模樣,“今日我蕭風緒請在場諸位見證,以梨花為媒,以江山為聘,求娶蘇淺落,今後必一人一心,永不相負。”他的眸子中每一分都是滿滿的堅定與誠意。蘇淺落抬眼望見他的眼眸,這一刻,卻也有些動容,隻是抬眼,竟又不自覺望見一旁雲淡風輕的白景亭,腦中卻不斷浮現出他派人刺殺她,他反複提醒她不要自作多情,在他身上浪費了這許多時間,卻是半分也不值得的。
還未等蘇淺落開口,蘇曲清便道:“陛下,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但我這女兒從小沒了娘親我自然是對她放縱偏愛了些,至於這婚姻大事也還是問過她的心思妥當。”蘇曲清隻心想著女兒定然是不願意這樁婚事,便是能緩過一時便是一時。
“我答應。”這短短的三個字卻令在場的眾人著實大為震驚。聽到這話時一切仿佛在景亭的意料之中,卻不經意眼底閃過一絲失落,隻是他掩飾的太好,甚至連自己都有些難以察覺。而蕭風緒聽了這三個字霎時仿佛得了全世界一般,從前他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時也從未有過的歡喜。他一把抱住了蘇淺落,將她緊緊攬在了懷中,他是不願意逼迫她的,那些愧疚在他心中絲絲縷縷卻從未消免半許過,而如今終是讓她心甘情願地說了出來,他自然是歡喜地不知所措,仿佛還在夢境中一般。
“既然淺落自己願意,愛卿便成全了這樁美事吧。”皇帝終是開了口,蘇曲清心底自是有千百個不願意,卻也隻能應允道:“既然落兒自己也願意,那老臣也是無話可說。”
蕭風緒見蘇曲清終是同意了這樁婚事,便轉向蘇曲清,俯了一禮道:“尚書大人放心,本王必定珍愛落兒如自己的生命一般。”他舉起蘇淺落的右手,將那一枚象征皇後權力的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這一舉動,仿佛已然詔告天下,這空缺了多年的平陽皇後的位置此後便已經有了主人。在場的眾人紛紛唏噓不已,這一向心狠無情的蕭風緒竟會對一個小小的女子癡心如此。
而一個人一旦付出了真心,他便也有了致命的弱點,蕭風緒如此,而白景亭也是如此。
正當眾人還在感歎著帝王的深情,紅袖匆匆跑來,說是昌平公主為未來的駙馬準備驚喜,請和寧郡主前去幫忙,而此時的蘇淺落心底早已是處於崩潰絕望的邊緣,恰好紅袖來報,便隨著她匆匆離去。眾人開始紛紛議論這平陽國的皇室果然都是深情的主啊,皇帝如此,公主也是如此。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