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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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輩,我皇祖母危在旦夕,求前輩能夠幫幫我,賜我未融化的冰山水?”蘇淺落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著男子的衣襟,苦苦哀求道,她也不知為何,但總有一種信念告訴她,這個男子可以救她的皇祖母。

    那男子突然轉過身來,雙眼死死盯著蘇淺落,仿佛有一種噴薄而出的怒氣,他單手抓住了蘇淺落手腕,死死地幾乎將她的手勒出一圈紅色印子,“你說皇祖母,太後同你什麽關係?華霜又同你什麽關係?”蘇淺落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麽,吃痛地喊出了聲響,那男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未免太過激動了一些,這才鬆開了手,他的神色有些恍惚,轉過身子的腳步有一些不穩和遲鈍,不知是到底聽見了什麽竟然受了如此的刺激。可淺落心中轉念一想,興許這個男子同皇祖母是有些關係的並且他還認識母親,那麽究竟是仇恨還是眷戀,這一切都還費心猜疑,也怪自己太過心急,皇祖母幾個字便出了口,此後再後悔怕也是來不及,隻瞧著這反應,興許如今賭一把才會有一線生機吧。

    “對不起,是我太過激動了。可我隻想知道華霜她過得可還好?”那男子神色中不自覺透露出的哀傷讓蘇淺落更加堅定了她內心的看法,或許可以憑借著些許關係能夠救祖母一命。

    “我是她的女兒,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蘇淺落的眼中噙著淚水,不自覺地想起了當時年歲無知卻意外被告知了母親的死訊,小小的年紀卻要承受喪母之痛,不由得悲從中來。

    “什麽,你說什麽?她死了,她死了!她竟然死了!”那男子的語氣由強到弱,從難以接受的強烈到緩緩複讀,眼光中盡是說不出的悲傷,看到那男子原本冷漠沒有絲毫表情的麵龐竟流下了淚珠,將他那原本沉穩出塵的麵貌徒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傷悲。

    “你歇著吧,身子好些便走吧,你要的東西我會給你準備好的!”男子扶起了蘇淺落,將她扶到了床上,他轉過身的時候連背影都是那麽的傷悲,這個人他究竟與母親有著怎麽樣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對母親的死亡表現出的悲傷絕對不會亞於自己當時的痛苦,那麽他的身上究竟還藏著怎麽樣的秘密,連日來的疲乏,竟然讓蘇淺落有些沉沉的睡了過去。

    大殿之上,蘇曲清及幾位大臣正在彈劾白景殤,“皇上,二皇子殿下在錦州,湘水等地屯兵並收買了兩地的刺史幫助他隱瞞此事,竟然還用了他們家人的性命來威脅他們,如今人贓俱獲,其起碼限製路人皆知啊。”

    皇帝聽後勃然大怒,卻依然無法相信自己最為疼惜的兒子竟然會舉兵造反,他的神色有些猶豫,有些不安,“那所謂的人證呢,帶上來。”或許他的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期盼他的兒子並不是這樣的人,直到那兩個刺史,一個遍體鱗傷,九死一生,另一個卻隻剩下了一具屍首在他麵前,那湘水的刺史痛哭流涕,控訴白景殤過河拆橋,殺了他們一家老小不說還要追殺他,若不是蘇大人及時相救,怕是早就已經同那位錦州刺史一樣的下場了。

    而此時白景亭突然跪在了地上替白景殤求情道:“皇上,二哥雖然有罪,但他畢竟是皇子,從小嬌寵慣了,難免一時糊塗,還請父皇能夠從輕發落啊。”景亭的語氣聽來似乎情深意重但臉上卻無半點傷心之色,這話雖然聽起來是為白景殤求情,但實際上卻更加坐實了白景殤的謀反之罪,那麽至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加讓皇帝無法包庇白景殤。

    皇帝聽了以後痛心疾首,知道至此再也無法包庇白景殤來了,他端坐在大殿上之上,語氣極其失望童心,“二皇子白景殤意圖造反其妻子蘇淺語謀害太後,將二皇子打入監牢,三天後同蘇淺語一起發配邊疆。”他做這個決定時是如何的心痛,可他沒有辦法,自此他的內心既責怪著這個不孝順的兒子,又暗自恨上了尚書蘇曲清,都是他和他那卑賤的女兒害了他心愛的兒子,他本以為將蘇淺語發配邊疆也能夠讓蘇曲清嚐嚐他的痛苦,誰知蘇曲清竟然一言不發,倒是大將軍上奏認為謀反的罪責實在太過輕巧,可誰知皇上執意護短,最後還拂袖離去,不願再議,眾人心裏皆是明白這皇帝是有意識要放二皇子一條生路。

    “主上,那皇帝竟然沒有殺了白景殤,隻是將他發配邊疆了,要不要在路上將他解決了。”夜深時分,蘇曲清與一神秘男子在屋子裏交談。

    “這世界上除非死人,否則哪有什麽真正的放心?”那神秘人的語氣漠然到冰冷,但卻異常地平靜,蘇曲清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他的決絕蘇曲清早就已經領教過了,隻是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讓堂堂一個當朝尚書甘心能夠聽人號令,可見一斑。

    “主上能否放過小女蘇淺語,畢竟她隻是個弱質女流,必然不會危害到主上的大業。”蘇曲清並不全然無情,關鍵時刻還是想著能夠留下女兒的一條性命。

    “弱質女流?這世間哪有什麽真正的弱質女流,你說是嗎?尚書大人。”那神秘人轉過身子來,笑意盈盈地望著蘇曲清,卻讓他不寒而栗,他知道主上要殺死的人,誰也留不住!

    “醒了?走吧。”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藥瓶,便打算離開了。

    “前輩,請問這血色霧凇是哪裏來的?可否告訴小女,這對我很重要。”蘇淺落心中有著隱隱約約的懷疑,但卻不敢再想下去,她怕每一寸的思想都能夠將她剛剛建立起的世界和決心頃刻之間便顛覆。

    “我知曉你會問,你終是問了!”那男子一步步走到血色霧凇的麵前,神色之間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的想法。

    “這霧凇是一癡傻之人贈我的,那癡傻之人中了情深之毒,情願替我用鮮血豢養這嗜血的藥材,並且在我的房屋外跪了三天三夜,直到他的身體變得麻木,直到他失去了最後的一絲知覺,我不願他同我一般一生瘋魔癡傻,卻隻為著一段了然全無結果的姻緣,可我終究是狠不下這一顆心,幫了他。”他的故事有些淒涼,有些熟悉,蘇淺落的眼角不自覺地被淚水模糊了。

    她斷斷續續的確認,“那人是……是白景亭嗎?”她要問,她要將心中的疑惑全然問出口,她的心意她的決心隨著那男子的一句“是”便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蘇淺落淚水溢滿了這個眼眶。

    “他來時如此決絕,若早知如此我斷然不會令他陷入到如今這副局麵,孩子,隻有你能夠將他從這執念的深淵之中解救出來!”他對蘇淺落的相信有些莫名,可確實格外的堅定。

    “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的疑惑,二十年前,我也同你們一般年紀,因著我姐姐是太子嬪妾的緣故,認識了當時的華霜公主,她是我見過最為純淨,最為美麗的女子,她的眼神總是如冰雪一般清澈,她最愛的便是那滿院的梨花簇簇,她若一笑起來便是滿城的花兒都不及她的萬分之一!我癡戀著她,卻隻能默默追隨她的腳步,我的家族在朝堂上並沒有什麽勢力,姐姐在太子府上也並不得寵,皇帝怎麽會把他最心愛的女兒嫁給一個地位卑微的人呢。於是為了華霜,我努力爬,靠著姐姐的關係,我終於在軍營裏混了一個副將軍,本以為我做了將軍的那一天,便可以光明正大求娶華霜,誰知在我出征歸來後卻聽說她竟然嫁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書生,我悲痛萬分,跑去找她,卻意外瞧見了她與夫君逗趣打樂,那滿臉的幸福美滿卻是怎麽藏也藏不住的,於是我便辭官歸隱,隻是可憐我那侄兒,他的母妃死了以後,他便陷在這泥潭之中,怎麽樣都無法掙脫,他遇上你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的生命太過灰暗,也許隻有你才能夠給他一線生機!我曾經懷疑過,他遇上你是幸運還是不幸,可如今看來也許並沒有什麽絕對,隻是幸運大過了不幸而已吧。他待你情深那份情誼是真真切切刻入骨髓的疼愛,隻盼你們的結局能夠比我們好一些吧。”那男子欲言又止,好似還隱瞞了一些什麽,隻是不願意講,或許是他不能夠講罷了!

    “前輩,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懂了。”他不願意多講的蘇淺落也不會去問,隻是她終於能夠確認白景亭的心中同她待他一般無二的情深,隻是他不願說,不願承認,那麽即使是負了全天下,她也要將他追回來,明日便是他們的婚禮,不知道還能不能夠趕得及去阻止,去告訴他自己真正的心意。她片刻也不再等待,拿了藥,向那前輩道了些便匆匆忙忙趕下了山同桑影和染煙匯合了以後,一路向京都狂奔而去。

    而宮中的太後已經暈厥了數次,幾乎已經快察覺不到微弱的呼吸,皇帝斬殺了好幾個太醫,卻依然束手無策。

    “皇上,太後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怕是再如此下去保不住性命啊,既然是蘇淺語下的毒,還請皇上能夠早做決斷啊。”將軍裴尚不斷向皇帝諫言,可皇帝怕是心中有數若真是蘇淺語,怎麽會死到臨頭還能夠不交出解藥,可現如今沒有證據能改證明她的清白,並且白景殤又謀反,如今他也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別說了,去給朕找最好的大夫來,一定要治好大夫,否則讓他們通通陪葬!”裴尚顯然是被皇帝如今的語氣和態度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差點沒有絆倒!

    “你來了啊,我知道你該來了!”皇帝背對著站在高處望著那一把高高在上的龍椅有些感慨,有些出神,他仿佛知曉了一切,仿佛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可卻又顯得如此意外,這般驚訝。

    “你是什麽時候知曉的?”那若明若暗的夜晚連那星辰都似乎變得黯淡,又有一些寥寥無幾,似乎要起風了,暗淡的樹影下那男子一身雅致的藍色長衫,清冷的身姿就獨自站在那裏,仿佛仙境中過路的使者,孤傲和自信寫滿了他的麵龐,他堅信一切終究到了該結束的時刻,而這天底下再沒有什麽可以阻礙他的!

    “沐子吧,想想蘇淺語的那一碗湯藥中雖然查出有毒素,但太醫告訴朕致命而太後身體中的慢性毒藥,沐子名義上是太後身邊的侍女,卻與你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吧,二年前沐子的娘親重病告假回了昌邑,而那時你卻剛好在那,未免太過巧合了。景殤的事是你做的吧,隻是他也有錯的。如今皆算是因果輪回了吧,去吧,你要的我都會給你。”皇帝歎了長長的一口氣,他終究要為十五年前的事情付出代價了吧,可他不甘心,他怎麽能夠甘心呢?這一步步,一旦登上了這至尊的位置,便是再也無法回頭的絕境了,他的心底早已經被那無上的權力所填滿了,而為了這些他錯過,可是有些錯誤,一輩子有一次便足以萬劫不複了。

    “公主,您今日可真美,您一定會是全天下最明豔動人的新娘。”菱花鏡前,一身鮮紅色嫁衣的昌平微微含羞著,今日的她著實美麗,脫去了平日裏的英氣,蠻橫,竟多了幾分待字閨中的女子出嫁時才有的期待與嬌羞,而一旁的紅袖正細細為她挑揀著發飾,琢染紅裝。

    “紅袖,蘇姐姐呢?好幾日都未曾見過她了,怎麽今日我出嫁她都不來瞧瞧我呢?著實讓人寒心呢!”昌平的語氣有些失望,有些霸道。

    “公主,郡主給您留了口信說是太後病重有生命危險,郡主求了名醫,如今尋藥去了,今日是您的大婚之喜,若是可以,她必然會趕回來的。”紅袖的一番話倒是讓昌平不再小家子氣,擔心起太後的身子來。

    “如此我便再沒什麽理由怪她了,那皇兄呢?他怎麽也不來送我,莫非是生了我的氣,不願理睬我了。”昌平的內心戲也是挺多,開始擔心起蕭風緒是不是不願意認了她這個妹妹了。

    “怎麽會呢?陛下一向最為寵愛公主的,隻是今日賓客實在太多,陛下做過君主,自是沒話說的。”今日雖說是昌平期盼已久的,可如今缺了蘇淺落與蕭風緒總覺得這心中不是滋味,仿佛得不到珍愛之人祝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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