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對不起,我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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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傷心呢?你為何這般淚眼盈盈的模樣?你應該歡喜的呀!他終於知曉了你為他所付出的,他又重新愛上了我,這不就是你原本最渴望的結局嗎?”不知何時,蘇淺落一身純白的睡裙竟這麽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眼前,一頭長發零散的垂落,隻插著一支鎏金的簪子與她原本瞧上去樸素的裝扮尤為不搭!
她猛然抬起頭,卻瞧見淺落微笑的嘴角,冷漠的瞳孔,不禁一陣寒風吹過,帶著一股子涼意。“你,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梨末隻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太過可怕,令人不寒而栗,已然不像從前的她了,刁蠻任性有餘卻不擅心機,可如今眼前的這個蘇淺落卻讓人從骨子裏覺得陰森深沉!
“做什麽?我是在幫你啊,傻瓜,你這性子,怎麽就不能同他解釋清楚,讓他知曉你的情意,讓他懷著這長長的愧疚,一世對你死心塌地呢?如今你不過一縷什麽都不是的殘魂,你又能做什麽呢?你知道這一切的悲劇都是因為什麽嗎?都是因為你這軟弱的性子,你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四處留情,竟然還是用我的麵貌,結果呢?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原本的該有的幸福,你說這是不是你的錯,我是不是在幫你呢?”她的嘴角咧的更加開了,還發出陣陣冷笑,若這不是大白天,怕是真以為見鬼了!
“你哪裏是在幫我,你讓他愧疚,讓他這般瘋魔,你究竟有什麽目的!”梨末用盡力氣反抗,嘶吼,而獻血卻一滴一滴流的更加急了!隻見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在自己手臂上輕輕劃了一下,鮮紅色的血液沿著少女雪白的肌膚劃過,她將那簪子強行塞到了梨末的手中,冷冷一笑,道:“來人,來人,有人要謀害本公主!”
她貼近梨末的耳邊,悄悄說道:“你放心,你所求的,我都會替你一一做到,莫要以為你離開了我的禁錮你便自由了,你的過去都存在我的腦海裏,我定然滿足你的夙願,與他一世白首不離,看盡這繁華落幕,共享這萬裏河山!”她含笑的眸子越發深了,梨末這才恍然大悟,當她離開了蘇淺落身體的那一刻,她對蘇淺落的禁錮已然沒了作用,過去點點滴滴她的經曆卻都存在於她的腦海裏,甚至連那個疤痕都如出一轍,那麽如今的她又算什麽呢?一縷殘魂,還是一縷無處安生的殘魂,似乎眼前的這一切告訴她,她的存在是多麽的可笑與多餘,梨末本已經耗盡了心力,再也沒有力氣反抗,任憑那些侍衛將她抬了下去!
粉球想要悄悄逃走,卻被蘇淺落發現,一把拎了起來,道:“莫要壞我好事,不然我把你活活煮了。”說罷提著粉球,收拾了一下,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回了驛館,卻暗自交代牢頭定要叫梨末吃些苦頭。
在那黑暗幽深的牢獄裏,微弱的光線照拂到她的身上,天亮了,可是她該期盼什麽,下一次晨曦微露,還是一下次月色朦朧呢?可又有什麽意義呢?蘇淺落說的沒有錯,這一切確實都是她造成的,或許她不該埋怨景亭忘記了她,忘記了那麽平凡的她,想來自個兒確實沒什麽值得懷念的,那麽此番定然是報應吧,罷了。
她緩緩閉上了雙眼,任憑鮮血一點一滴的流盡,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可是她卻不曾想到她等來的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怖的刑法,一盆冰涼的誰潑在她身上,她吃痛地睜開雙眼,隻見兩個大漢不懷好意的站在她麵前,手中還拿著一根鐵棒,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身子不斷向後蜷縮著,可是躲避卻沒有一點用處,那冰涼的鐵棒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腿骨上,一下兩下,她用力地嘶吼著,那一陣陣的疼痛仿佛要把她撕裂一般,一口鮮血從她嘴裏噴湧而出,幾乎暈厥過去,然而都沒有用,那鐵棒卻依舊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的腿上,直到最後她的腿腳仿佛失去了知覺,仿佛已經與她的身體生生分離,可是他們卻不讓她就這麽昏厥過去,用滾燙的鹽水澆蓋在她鮮血淋漓的傷口上,一遍又一遍,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她多麽希望此刻景亭能夠出現在她的眼前,可是他沒有來,他始終都沒有來。直到她的眼神裏盡數都是絕望,不再反抗,也不再嘶吼,直到月色終究染上了樹梢,他們才終於離去了。
而此刻的朝陽殿,景亭正在等待著她,可卻到了夜半依舊不見蹤影,便喚了路隨風進來,“她人呢?”他依舊不曾放下手頭的奏章,仿佛隻是再詢問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許是習慣了她的吵鬧,不在,倒是覺得有些怪異。
“誰?”景亭一個白眼,路隨風立刻反應了過來,“哦,哦,末姑娘啊,昨夜有人闖進了朝陽殿,盜走了名單,是末姑娘拚力搶回,可卻受了傷,隨後便回了霏毓宮,想來是傷還不曾好,便沒有過來吧。”
“這麽大的事情是誰給了你膽子現在才說的。”景亭勃然大怒,路隨風嚇得急急跪下,“那人抓住了嗎?”
“抓住了,末姑娘的藥十分有效,他現在已然沒了氣力,也沒法子自盡,他原本是想憑借陽妃娘娘的鴿子將消息傳遞出去,幸虧末姑娘機靈才沒能讓他將消息傳遞出去。”路隨風的求生欲想來還是很強大的。
“既然如此,去擬一份假的名單傳遞出去,既然他都已經做了,自然不能辜負他的良苦用心。”景亭心底頓時生了主意,可是在路隨風要退出去的瞬間,他卻又覺得忘記了什麽,“對了,去霏毓宮瞧瞧,送些藥給她,並告知陽妃,此後她便在朝陽殿伺候了,不用回了。”景亭有些呆愣,這朝陽殿從沒有侍女,讓那女子夜間來送吃的,本就是為了醫治,可是此番竟然為了她直接向陽妃討人,這女子在他心中莫說沒有分量,怎麽能夠叫人相信呢?
路隨風送出了假消息,卻一刻不敢歇息,趕往了霏毓宮,尋到了陽妃的貼身侍女紅袖,詢問梨末的下落,可是紅袖卻說這霏毓宮從未有一個叫做小末的侍女,莫不是他記錯了,他頓時二丈和尚摸不清頭腦,正在疑惑之時,卻聽見值夜的兩個小太監小聲議論說是今日有個侍女得罪了平陽來的公主,竟然被活活打斷了雙腿,如今已是半死不活,很是慘烈。
他心下一驚,莫不是那女子嗎?可夜半去要人,終究是不大好,不若明早稟報了陛下,再請他出麵吧。
“紅袖,方才是誰?”夜風微涼,不曾有睡意的又豈止一人呢?
紅袖端了熱茶進來,替昌平倒上了一杯,“哦,方才是陛下的侍從路大人來詢問咱們宮裏是否有個叫做小末的侍女,可奴婢從未聽過?”小末?不知怎麽竟然昌平一秒聯想到了雪梨末這個名字。
“你去打聽打聽,看看今日宮中是否有什麽異常?”紅袖想了想,片刻便想起一件事情來,“昨夜清翎公主宿在霏毓宮,卻在今早說是我霏毓宮的一個宮女要謀害她,將那女子送去了牢獄,聽說還將那女子的腿骨活活打斷了,異常慘烈。”昌平聽了頓時起了懼怕,那一日蘇淺落的眼神她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那侍女一定很慘,如今她已經出了宮,即便救了她,又何妨?更何況景亭竟然派了路隨風來尋找她,想來此女子定然是有著不一般的作用,興許留著她會有大用處呢,想到這裏,她便當即決定要救出這個女子。
“快去,拿了我的令牌,將那侍女救出來,就說是我的意思。”紅袖得了命令,急急去了監牢。
當瞧見梨末的那一瞬間,哪怕是鐵打的心都禁不住,那血肉模糊的雙腿,莫不是這好好的女子此生就要殘廢了嗎?她立即取出了昌平的手諭,對那牢頭,道:“這侍女是我霏毓宮的人,要殺要剮都要聽陽妃娘娘的意思,何時輪到你們私自用刑了,還不快將她放了,莫不是要娘娘親自來嗎?”紅袖是昌平身旁的大宮女,自然是氣場驚人的,嚇得那些牢頭趕緊將梨末抬了出來。
“你還好嗎?”梨末模模糊糊地睜開了雙眼,在那麽一瞬間她竟然盼望那是景亭,可是赤裸裸的事實告訴她,那麽高貴的帝王又怎麽會在意她一個小人物呢?她的嘴邊是苦澀的微笑,她的雙眸沉沉的閉上,眼角一滴淚水苦澀的淚水劃過掌心,你愛我嗎?那你愛我什麽呢?傾城的容顏,高貴的身份?可是對不起原諒失去了這一切的我竟然配不上你了,或許從前種種皆是我自不量力罷了。
紅袖將滿身傷痕的梨末帶到了昌平的麵前,那殘破的血肉竟然讓昌平有一瞬間的反胃,“快,尋太醫,定要治好了她。”紅袖連夜尋來了鍾太醫,他瞧著眼前這個女子,卻覺得格外熟悉,莫不是那一位精通藥理的姑娘,怎麽竟然幾日不見,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本就愛惜人才,又得了陽妃的命令,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可是他能接好這斷掉的腿骨,止住這鮮血淋漓的傷口,卻醫治不好梨末已然死灰一般的內心。“紅袖姑娘,這姑娘的腿骨老臣已經接上了,傷口也包紮了,可是想來這姑娘已然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那如此便是神仙在世都醫不好了。”鍾太醫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已然有放棄的意思了!
“不行,娘娘吩咐了怎麽都要救醒了她!”可太醫能如何呢?不過盡力而為罷了,可他也奇怪,一個小小侍女怎麽能夠勞煩主子這般上心呢?
而路隨風卻始終在門外徘徊,糾結著要不要現在去叨擾景亭,“進來!”還不曾等到他做好決定,景亭已然發現了他的怪異舉止!
“說,發生了什麽?”景亭似乎察覺到許是那小丫頭出了什麽事情,否則一貫連殺人都異常冷靜的路隨風如何會這般徘徊!
“臣去了霏毓宮,卻沒有尋到末姑娘,但是卻輾轉打聽到今日有個侍女得罪了孟清翎,竟然生生被打斷了腿骨,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終究將心頭的話講了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景亭的神色起了極度微妙的變化,淺落何時變得這般殘忍,有著這般淩厲的手段呢!手中的書冊一合他當即決定究竟,否則卻見他如何能夠相信呢?見景亭來了,昌平連忙換了衣服,連頭發都顧不上便出來迎接!
她滿心的歡喜,以為景亭終於回心轉意,明白了她的苦衷,景亭一進門,她便跪在地上,苦苦哭訴,“陛下,陛下,您終於來看望臣妾了,臣妾多想跟你解釋,臣妾救哥哥是有苦衷的啊!”不曾等到她把話講完,景亭便打斷了她的哭訴。
“那個受傷的侍女呢?”原來他竟然是為了旁人而來,可就算為了旁人,隻要他願意踏進這座宮殿,在她心裏都是好的,她的愛似乎已經卑微到了塵埃裏,可是她不知道一個人把自己看的太過卑微,她得到的愛自然會愈加渺小!
她欣喜的神情瞬間有些恍惚,笑容凝固在淚水裏,卻還要強行打起精神,領了景亭去見梨末!可是當景亭見到梨末的那一瞬間,她的腿腳纏著厚厚的紗布,整個人一動不動,臉上沒了半絲血色,雙眼緊緊閉合,那睫毛竟然也不曾有一絲的顫動!
這叫他的心裏如何是滋味,他好後悔,為何沒有早一點尋到了她,也不必多受了這些苦頭!可如今,他幾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伸手想去撫摸她蒼白的臉頰,可是他終究沒有,他也不曉得為何對這樣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產生這些情緒,他反複安慰自己,不過是同情她的遭遇罷了!
“將那些濫用私刑的通通換掉,明日我不想再瞧見他們!”說罷,他竟然當著眾人的麵,一把打橫抱起了昏迷不醒的梨末,幾乎在眾人或是詫異或是憎惡,或是嫉妒的眼光之中離去!
昌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望著他遠去,她好生後悔,為何當時沒有聽兄長的話,執意要嫁給他,如今他竟然連敷衍都不願,一個眼神,一句話語都不曾有了,卻是怎樣的薄情啊。
他望著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腿骨包紮的不透一絲風,臉色慘白,倒是叫她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膚光潔了幾分,她的嘴唇更是白的如紙張一般,整個人沒有半絲生氣。她的雙手沒有一絲氣力的垂落在兩旁,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怕不是同一具屍體沒什麽兩樣的,路隨風跟在二人的身後,卻無比自責,若是再早一些,或許就不會叫這嬌弱的女子有著這般遭遇了。
他將梨末親自抱到了朝陽殿的偏殿,路隨風還不曾見過主子對待除了郡主之外的女子這般好的,更何況不過是個侍女,他就坐在床頭,細細端詳著女子的麵龐,這尋常兩字卻是再合適不過的,可為何總覺得她身上帶著莫名的吸引力,讓他望著她累累的傷痕,心底如同被針紮一般疼痛,“隨風,你是否覺得她有些麵熟?”
路隨風站在一側,卻覺得這問題有些莫名,“不曾,屬下從不曾見過此女子。”
“是啊,不曾。”他自言自語道,“太醫可得了結果,如何?”
------題外話------
可是對不起原諒失去了這一切的我竟然配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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