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最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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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什麽,我可是個傷員!”她嘟著嘴巴,捂著受傷的腿腳,紗布包紮過的地方有血跡滲出,她一邊委屈地低著頭,一邊去嗬氣吹著自己的傷口,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心裏似乎有些懊悔,卻傲嬌地快速縮了回來,不知道從哪裏取了個藥箱子丟到她麵前道:“換藥吧,你不是會治病嗎?”

    說罷,便又繼續坐在書案前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梨末瞥了他一眼,這嘴臉,這傲嬌的模樣,難道當了君主的人就一定會變成這樣嗎?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箱子,這裏麵的藥品還真是夠齊全的,都是治療腿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專門為了她而放在這裏的呢!她沒好氣地撇了撇嘴巴,打開了一瓶子的藥膏,小心翼翼塗抹在傷口上!他的目光卻不時瞥她給自己上藥的模樣,眉頭緊緊皺著,想來定是很疼!

    瞧著她給別人治病的時候這般靈活,給自己上藥倒是笨手笨腳的,他大步走了過去,一把奪過了那藥瓶子,“笨蛋,我這麽精貴的藥都被你撒出來浪費了!”說著便將藥膏小心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見她忍著疼痛的模樣,還不時輕輕在她的傷口上吹著氣,一陣陣涼涼的風在她的傷口上,怎麽竟然沒有那麽痛了嗎?她望向他專注的眸子,輕柔的動作,竟然重新生了幾絲錯覺的希望!很快,她便輕輕搖頭,告誡自己,不能再這般沒出息,不能再這樣糾纏不清了!

    “好些了嗎?”他的語氣緩和了很多,透著幾絲難得的溫柔,她卻尷尬地羞紅了臉,將頭埋的更加低了,卻從他的手裏奪過了藥瓶子,道:“我自己來就好了,陛下日理萬機,還是切莫因小失大吧,奴婢不過一個不值當的人罷了!”她的眼神恢複了平靜。

    可就是這樣,才讓景亭沒來由地生了悶氣,他起身,冷冷道:“確實不值當!”見他這般淡漠,可梨末卻心痛地鬆了一口氣!她微微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上麵還染了幾絲鮮血,因為她一早便調配了這些藥,一直帶在身上,甚至在牢裏九死一生之時依舊緊緊護著。

    “這個給你,可以驅除你的餘毒。”她這一次沒有稱呼他做陛下,許是天意,因為她知道明天過後一切都會有一個結局,或許他們此生再不複相見,她的眼中閃著淚光。

    他詫異的接過布包,卻驚覺了她的淚,他有些尷尬,卻脫口而出更為傷人的話:“說吧,你想要什麽?”她的心一瞬間疼的厲害,原來在他眼中自己不過是為著向他討要些好處的小人。

    她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笑意,而他想要收回,卻已經後悔莫及,“陛下應當記得答應過我一件事吧,不若就幫我作幅畫吧。”她望了一眼他桌子上那一幅美人圖,圖上的美人一身素衣,姣好的麵容,輕盈的舞姿,泛著紅暈的笑顏,正是蘇淺落的樣貌,可若是此後再見不到,或許他也能有一瞬間記得自己如今自己真實的模樣。

    他愣了一下,她沒有生氣,也不曾提出要什麽金銀,或是他一瞬間閃過無數可能,或是她想做自己的妃子,可如今她卻輕描淡寫不過一幅丹青,可她嘴巴恍惚的笑意卻分明有些輕蔑,他疑惑了,“好。”他坐在書案旁,重新擬了一張畫卷,開始一筆一劃描繪她的臉龐,可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竟然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就要亮了,他也已經不在殿內了。

    就在她覺得自己又要消散的時候,卻瞧見屋外有個人影閃過,竟然像極了景宏,她偷偷跟上,離得近了,果然是他,隻見他朝著西邊不遠處的一座宮殿而去,梨末走到宮殿外才發現,這座宮殿布滿了新婚的紅綢,大紅色的光芒將夜色照拂的好不明亮,原來這將是蘇淺落大禮之前下榻梳妝的地方,那麽他趁著夜色來此做什麽?一晃神,她便跟丟了,梨末四處尋常,卻聽見牆角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好似是景宏的聲音,她便躡手躡腳地過去。

    “小桑,我是專程來接你回家的,知道今夜你會提前來這裏做準備,我特意進宮,這一路我都打點好了,快跟我走吧。”聽到這個名字,梨末心想莫不是桑影在這裏。

    隻見那個女子一身綠色的短裙,手持一把長劍,但是卻背對著她,景宏激動地抓住女子的手想要帶她離開,可誰知道下一秒,她便狠心甩開了他的手,冷漠的言語如帶刺一般紮在他的心上,“放開我,去哪兒,回去繼續跟你過那種貧苦的日子嗎?告訴你,離開了這座金絲牢籠,離開你的王爺之位,你什麽都不是,又憑什麽說要帶我走!”她轉過身子故意不去瞧著景宏,梨末瞧見她眼眶子裏隱隱打轉的淚滴,卻還不時仰起頭,好讓淚水流回心裏!

    “不,小桑,你是不是糊塗了,你在說胡話吧,我們的桑樹結果了,我為你買下了那件繡著桑葉花紋的紅紗,你瞧這是蓋頭,美嗎?”他一個字都不信,還滿心歡喜的從懷裏掏出了那條紅蓋頭,她掩飾不住的淚水似乎即將盈滿了眼眶,令人更加費解與震驚的是她一把抓過那紅紗,咬著牙,狠心撕扯成了兩片,望著那鮮豔的紅紗飛揚在空中,她的淚滴也幹了,此時她眼眸中的不舍不曾出現在景宏的眼裏,卻被梨末瞧了個清楚。景宏緩緩撿起那條破碎的紅紗,含笑的雙眼變得憂傷,直到一寸寸的絕望籠罩在他的身上,“不,小桑,你是有苦衷的是嗎?”他那麽執著,卻還不願意放棄了,碰著那破碎的紅紗,眼中依舊還剩下最後一絲光亮!

    誰知道她拔出腰間的短劍,隻輕輕在空中舞動了幾下。瞬間,那紅紗支離破碎,四散在空中,“這次,你滿意了嗎?”她壓抑著心底決堤的淚水,狠決道!他的雙手空落落停在半空,含著淚的笑意在嘴角一點點擴散,“我懂了,我懂了,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我可以給你幸福的,但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他離開的背影在月色漸漸拉長,陪伴的卻隻有她眼角滴落的那一滴不經意的淚水!梨末實在看不下去,想找她問個清楚,誰知道還不曾出現,便瞧見了歐陽絕塵攔住了桑影的去路!

    “毒下了嗎?若是再叫我失望我就讓他再瞧不見明日的太陽。”他站在桑影麵前如同一個嚴厲的軍官一般,冷漠的命令不容許拒絕!

    “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聽到桑影這般回答,他才滿意離開,原來桑影之所以離開了景宏是受了他的威脅,他與桑影竟然也有關係,他們究竟做了什麽,中毒的人是誰,一連串的問題壓得她闖不過氣來。但是天一亮,必定是這一場災難的開始,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她再度打碎了一片雪花,無論她能做什麽,至少要比什麽都不做強上許多,那消散的感覺漸漸變得模糊,她知道她的第三次機會終究起了作用!她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院子,卻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到了一旁,她猛一抬眼,正對上了景宏擔憂的眸子。

    “你是怎麽進來的,這般凶險,可是瞧見了我留下的那張紙條?”他隱隱覺得桑影的話還是有著許多的疑點,便想返回去,誰知道卻瞧見了梨末從裏麵出來,他心下大驚,自己從未向她透露過真實身份,那麽她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梨末支支吾吾,一時間竟然不知曉該作何解釋才好,“我如今不能與你細細說明緣由,但你隻肖記得桑影待你的情意卻是真切的,你能帶我去婚禮現場嗎?”景宏吃驚地合不攏嘴,但望著她一臉嚴肅的表情,依舊相信了她所說的話。

    “好,我想你定然是知曉什麽,我隻相信你便是,你便扮作我的侍女與我一道大大方方的去參加婚禮便可。”他也不知為何,隻瞧著她的眼睛,便願意無條件的相信,或許是一種道不明的熟悉。

    “如此,便謝過哥了,待到婚禮之後,定然與哥細細解釋。”她見到景宏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心底才終究鬆了一口氣,景宏拍了拍她的肩膀,可眼神中透露的無奈卻是掩飾不住的,她知曉他的心事,若是可以,那麽今天過後想來這二人定然會有一個完滿的結局。景宏愣了一下,她竟然直接喚他作哥哥,這稱呼倒是來得親切,這才讓他的苦瓜臉上隱隱有些笑意。

    今日是蜀黍宮中難得盛大的日子,四處是張燈結彩,可見一般的熱鬧,而蘇淺落也一早便從驛館被接到了宮中,準備一會兒大婚的典禮,從宮外到大殿是用鮮花鋪成的路,每隔一段路都會有士兵把守,以免有人來毀了這場所謂的聯姻。窗前的蘇淺落正對著鏡子任由幾十個丫鬟小廝將自己細細打扮,而這準新郎更是貼心非常,送來的金銀首飾堆滿了整間屋子,任意一件都要由幾十個工匠細細打磨十年才得以完工,著實令人驚歎。“小姐,這些可都是殿下親自挑選送了過來的,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配小姐是再合適不過的!”雖說染煙也是見過些市麵的,但是這般華麗的首飾卻也是第一次瞧見的,在場眾人無一不對這華貴的首飾,新郎的良苦用心而感動,可唯有蘇淺落卻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你若是喜歡,便揀拾了去。”她滿不在乎的說道,染煙拿著首飾的小手乖乖將這些放了回去,哎,她內心苦悶,想來小姐定然是又不高興了。

    蘇淺落身上的嫁紗鑲嵌滿了珍珠與琉璃,可卻也不顯得沉重,那紗幔纏繞著裙擺蜿蜒而上,再腰間細細地點綴,鳳冠上的裝飾不似夜明珠那般俗氣,卻透著琉璃的光華,將蘇淺落這張白皙的臉龐映照的更是明麗動人,她淺淺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就連窗外的葉子都忍不住為她而飄落,隻為一睹這傾世的絕美容顏。

    當莊嚴的鍾聲敲響,景瑜挽著蘇淺落的手在眾人豔羨的眼光中,緩緩走入大殿,淺落的臉上雖然蒙著紅紗,但是卻依舊能夠隱隱瞧見她清麗的眉眼,而這種朦朧的感覺更是讓眾人移不開雙眼,而一旁的新郎望著她的眼神那寵溺與幸福都快溢滿了整個大殿。她的步子每一寸都牽動著那個坐在高出的男子,就像他在夢裏見到的那個落兒,一身鮮紅的嫁衣那般動人,可卻不知為何明明是毫無差別的一張臉,眼前的她卻多了幾分刺骨的冷冽,他透過那層紅紗想要望見她的心底,她曾經清澈見底的真心,可不知她的心是否如城牆一般厚實,卻半分也令人猜不透,漸漸地他有些出了神,似乎這張臉正在慢慢變成另一種模樣,他卻一扭頭,猛然瞥見了景宏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正在詫異,不知何時一對新人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

    “今日是禹王殿下與清翎公主的大婚之喜,臣等恭祝殿下與公主百年好合,願我國與平陽永結友好之盟約。”還不曾等到景亭醒過神來,歐陽絕塵便喧賓奪主的在眾人麵前宣示了他的權利,他舉起酒杯,麵朝景亭,而在座眾人亦是紛紛舉起了酒杯,等待著景亭先行飲下那一杯酒水。

    “好,如此,那麽本王以此酒祝六哥。”他瞧了一眼身旁的蘇淺落,沒有起伏的麵色,聲音卻低低沉下了幾分,“與六嫂白首同心,一世鴛盟。”他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他眼底閃過一絲痛苦,卻不曾被人捕捉到,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怎麽能夠軟弱呢?何況這場好戲才剛剛開場不是嗎?眾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隻有梨末的眉間湧上了愁緒,她知道這背後定然隱藏著什麽?

    “行大禮。”伴隨著禮官高聲的呐喊,眾人的目光都轉向這一對看起來佳偶天成的新人,“跪,敬拜天地。”蘇淺落猶豫了半晌,景瑜瞧見她眼底的慌張,將她的手牽的更緊了一些,那是蘇淺落第一次瞧見他的眼中如春風一般的溫柔,或許從前她從不曾注意過,這個男子對待自己的心意,可轉念一想,他愛的究竟是誰?是蘇淺落還是雪梨末,淺落亦是注意到了站在景宏身後的梨末,她衝著她微微笑著,好似炫耀,好似嘲諷。

    眾人臉上都帶著笑意,有祝福的,當然也有嘲諷的,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高喊了一聲:“陛下!”這時候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景亭竟然倒了下去,是歐陽絕塵第一衝了上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太醫,或是他一早就已經預備好的陰謀,隻片刻便傳喚了太醫診治。

    眾人焦急地等待著結果,梨末的心似乎被緊緊地糾在了一起,但是卻重複地告訴自己不可能,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認輸的人。

    ------題外話------

    你忘了嗎,你也曾刻骨銘心,不顧一切的去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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