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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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月聽到江星月這份嚴肅、沉重的囑托,不由得心中一緊,忙說道:“你別多想,事情沒有像想的那麽嚴重。現在一切都很好。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說,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
江星月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她本來還想說什麽,但又覺得讓桐月提前擔憂也不太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站起身,一臉平靜地道:“沒事了,咱們去吃晚飯吧。”
“好。”桐月也隨之站起身。
之後,江星月再也沒提及此事,她一如往常去翰林院“養老”和查詢明州的地理人口情況。
京中同僚偶有來往,不過好像沒有以前那樣多了。
桐月三姐妹仍然住在江家的偏院,院子另有一個角門,可以自由出入,桐月隻是暫時借住,一應生活費用自理。她們三人在自家事煩了就到江家的花園裏走走逛逛。
江星月一得空就來找桐月,不過,她最近也有所顧慮,畢竟兩人名義上是姐夫與小姨子的關係,太親近了,似乎有損桐月的清譽。
而且江星月之前的打算想替桐月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可是如今她看來看去,卻沒一個合適的。跟她來往的同僚不是有三妻四妾就是在高價待沽,等待著朝中官員招為女婿,也有不屑為之的清高之人,可是仔細一接觸,又發現其人迂腐可笑,自視極高。
江星月無奈地對桐月道:“別看我這樣,可是我卻希望你獲得世俗的幸福。我真的希望能有一個懂你疼你的男子。”
桐月反過來安慰道:“哪有這麽容易,我找了兩輩子都沒找到。”這倒是真的。
“不急,慢慢找吧。”江星月對此是一籌莫展。
兩人正說著話,卻見侍書匆匆過來說道:“少爺,柳公子來訪。”
江星月十分意外,隻得跟桐月告別。
江星月一走,荷月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笑嘻嘻地道:“你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桐月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荷月哼了一聲,像一陣風似地跑了。
桐月回到房裏繼續看江星月給她的關於明州的資料,她既然決定要去,就得做好準備,看看去幹點什麽合適。同時,她還決定利用這次機會多從京城周邊置辦些貨物過去倒賣,先賺些資金,然後再將生意擴大。
桐月在房裏看了一會兒書,突然房中光線一暗,原來是天陰了,緊接著外麵刮起風來。
桐月趕緊起身去關窗,又到外麵去看看有沒有要收的衣裳。誰知,梅月早先她一步,把衣服都收了回來。她剛進門,雨點就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桐月看看外麵,說道:“小五怎麽還不回來?”
梅月笑道:“不用擔心她,她丟不了的。”話是這樣說,兩人心裏仍掛念著荷月,這麽等著就到了掌燈時分,荷月仍不見人影。桐月心裏著急,就撐著傘去江家問問。這一問可好,江家上下說好一會沒看見她了,眾人幫著去找。
桐月自己也去找,她推開一間間的門,沒有人,再找,還是沒人。她心裏這才真急了,也顧不上看清是哪個房間,順手推門進去。
這是江星月新收拾出來的待客的偏廳,屋裏沒人,但桌上點上蠟燭,放著兩碗茶,還在冒著微微的熱氣。
桐月正要叫人,卻聽見屋裏傳來一陣輕輕的呼嚕聲。她循聲找去,結果在桌布下麵找到了酣睡的荷月,桐月真是哭笑不得,十分粗魯地把她拽出來,荷月這會也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桐月,問道:“什麽時辰了?”
桐月沒好氣地道:“半夜子時了,你這人真有意思,家裏好好的床不睡,卻跑到桌子底下,害得大家到處找你。”
荷月懶懶地站起身,打著哈欠道:“我本來沒想睡,就想過來聽聽那倆姐夫聊什麽,結果,他們一會兒聊詩詞歌賦,一會聊琴棋書畫,我聽不懂,又不好走開,就開始犯困,結果睡著了。”
“人呢?”桐月問。
“大概都走了吧。”
“咱們也走吧。”
荷月十分想分享剛才聽到的一切,拉著桐月道:“姐,你別急著走啊,我跟你說,那個姓柳的——”她正興致勃勃地說著,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在走動。
桐月示意她閉口,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江星月走了進來,因為下雨的緣故,屋裏很暗,她也沒仔細看,一進來就說道:“抱歉,讓柳兄久等了。”
桐月這才覺得不對勁,難道屋裏還有別人?
她環視一圈,屋裏並沒有別人,江星月也才發現兩人,驚訝地道:“咦,你們怎麽在這裏?柳公子呢?”
荷月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就在這時,隻見窗邊的簾子一陣飄動,一個人影從那邊緩緩走了過來。
他清聲道:“抱歉,我在窗邊賞雨。”
屋裏一陣寂靜,桐月尷尬地站在那兒,她腦中在飛快地思索著自己剛才的話,她似乎沒說什麽不妥的話,荷月也沒揭露什麽,還好還好,這讓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荷月睡意全消,她倒一點不覺得尷尬,隻是奇怪自己怎麽反應這麽遲鈍,一個大活人在屋裏,她竟然沒有發現?
柳棲白漸次從暗影裏走了出來,他的整個人在燭光映襯之下格外柔和明潤,映得滿室生輝。
江星月一時有些弄不清狀況,她看看桐月又看看柳棲白,再看看荷月,最後仿佛領悟了什麽,她笑吟吟地道:“柳兄果然有眼光,我家就數窗下那幾根瘦竹有雅意,雨中賞竹更是別有一番韻味。”
柳棲白難得笑了笑,回答說:“是的。”
桐月趁著他們說話的間隔,趕緊對江星月道:“你們聊,我先告辭了。”
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拉著荷月便走,荷月不大想走,她頻頻回頭看著柳棲白,突然開口道:“哎,柳大哥,我告訴你,我姐夫會看像,她說這幾年後不宜娶親不宜納妾,你可得記住了。”
江星月和柳棲白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開口。
桐月拖著荷月走得更快了。
她們出來時,雨已經停了。
桐月放開荷月,自己大步朝前走。荷月在後麵跟著,“唉,姐,你生氣了?咱不是沒說什麽嗎?”
桐月沉著臉道:“我十分不習慣這樣。”
荷月委屈地撇撇嘴,“我也是替你考慮呀。咱們眼看著就要離開,一走就是好幾年,萬一這幾年他成親了,你不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所以我才鑽到桌子底下去了解他的內心和精神啊。”
桐月猛然停住,一臉嚴肅地對荷月說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很不喜歡以這種方式和他來往。你這樣讓我很尷尬。以後別這樣做了。”
荷月不說話了。
從這天起,荷月似乎沉默許多,不再咋咋呼呼的。她再也沒提柳棲白的事情,而且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桐月本來對她也沒多大的氣,一看她這樣,又不由得心軟起來,隻好主動去哄她。
她進了荷月的房間,就見裏麵亂糟糟的,荷月坐在地上,神情呆滯。
桐月嚇了一跳,失聲道:“你這是怎麽了?”
她連喊了幾聲,荷月遲緩地開口:“我發現我的精神力越來越少了。”
桐月聽罷,吃了一驚,怎麽會這樣?
荷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雙手抱膝,蜷縮在那裏。桐月手按著她的肩膀,溫聲安慰道:“我猜,你以前之所以有這種異能是因為環境的需要,而現在已經不需要了,這種功能才會用進廢退,但無論怎樣,你的底子仍在,還是比我們一般人強很多。”
荷月低聲道:“比一般人強點又有什麽用,我最引以為豪的本事沒有了。我剛出生時,渾身使不上勁,我以為是我太小,到了五六歲就好了,到了五六歲時是好些,可還是不能不恢複原狀,我就以為到更大些會更好。如今我都這麽大,精神力不但不增反而越來越少……”
桐月也明白這種失落不是她安慰幾句就解決的,一切都隻能等她自己想明白。
桐月一直在關注她,她本來想給她請個武師好好教她練習武藝。結果發現,荷月沉默了幾天後,開始漸漸恢複活力。她在院中綁了一個沙袋沒事就在那兒打拳,有時也在後院站樁,她會各式各樣的格鬥法,哪裏還用得著師父?
桐月一麵研究明州的情況,一麵關心開導荷月,家裏的雜事就由交給梅月來做。梅月性格沉穩細心,把裏裏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桐月對她越來越放心。
這一天,她像往常一樣出門去采買東西,但直到了晚上也沒有回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